几人正商量着,祁恒带着飞云十将齐齐进了前厅,看到萧清越和祁连便上前打了招呼,知道大夏皇帝和皇后都回来了,一行人喜上眉梢,便要到松涛阁去请安,被萧清越狠狠数落了一顿。

***

松涛阁内,修聿在床边守了一夜,见无忧情况好转,便在屋内榻上躺下歇了会,数日来的奔波已经让他疲惫不堪,眼一闭便沉沉睡去。

烟落进来,守在屋内的大夫便个个起身行礼,她轻轻摆了摆手,而后低声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我看着。”

大夫们悄然离开了松涛阁,屋内一下显得有些沉寂,看到躺在榻上和衣而眠的男子微微抿了抿唇,解下身上还带着体温的皮裘轻轻盖上,这才到无忧床边坐下诊脉,查看病情。

屋内很静,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她起身将窗户打开,好让这药味散去,空气流通,而后取了大夫留下的银针,因为自己如今内力尽失,没法以内力来辅助施以针灸,从而也成效较小。

百里行素说废了她半年的武功,那也得到孩子出生以后才会恢复,为今之际,只有慢慢以药和每日施针为无忧调养身体了。

看到床榻上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孩子,心中百味交杂。她探手抚着无忧显得有些瘦削的面庞,眼眶不由泛红,当时他那么伤心,她自然那么自私地不理他,一句话都不跟他说,任由他一个承受那么多。

无忧面上睫毛微微颤动,只觉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自己的手背,睁开眼便看到坐在床边的母亲,愣了愣便伸手拉她,嘶哑着声音道:“娘亲,你哭了。”

烟落慌忙拭去泪痕,看到他醒来,喜不自禁,压低声音道:“有没有哪里痛?还冷不冷?饿不饿?想吃什么?”

抿着唇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无忧想抱抱娘亲。”娘亲没有丢下无忧一个人,她回来了。

烟落抿唇而笑,倾身将孩子搂在怀中,心中酸涩难耐:“无忧,对不起,娘亲不该丢下你一个人,以后再也不会了。”

“真的?”孩子松开他,惊喜地出声。

烟落手指竖在唇边,指了指那边榻上睡着的人,无忧顺着望过去看到父亲正在榻上睡着,小小的脸上漾起灿然的笑意,而后冲着她伸出手:“你跟我打勾。”

烟落失笑,伸手勾着他短小的手指与他约定,母亲两个相视轻笑。

修聿翻了个身,隐隐觉得不对,睁眼看了看盖在身上的皮裘,随即便听到压抑的低语,闻声望去便看到那边床上坐着的母子两个,顿时站起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女人真是,每次答应他的话,就是一次都做不到。

回家2

烟落闻声扭头向面带薄怒的男子愣了愣:“刚回来,见你睡得沉,就没叫。”

修聿将手中的皮裘放下,拧眉打量着她,语气不善:“不是说了让你在岐州等着,过几日去接你?你不顾着自己,也该顾着孩子?”他一路马不停蹄刚赶回来,她后脚就回来了,不用想也知道也是昼夜不歇赶回来的。

“我…我放心不下而已,孩子很好,没事。”她抿唇笑了笑说道。

修聿气她做事冲动,不顾自己身体,又不忍开口说重话,便自己一撩衣袍在桌边背对着他们坐下,一句话也不说。

烟落皱了皱眉,望向无忧道:“要用膳了,在这里吃,还是起来?”

“起来。”无忧一掀被子道。

烟落又将被子盖上,起身道:“等着,我去拿衣服。”起身取了厚一点的衣服到床边“起来吧,娘亲给你穿衣服。”

“我自己会穿。”无忧抗议道。

烟落笑了笑,拿着衣服给他往身上套,坐在一边的修聿瞧着她忙活皱了皱眉,起身走近将她拉着坐下:“边上坐着,我来。”

“我要娘亲穿。”无忧坚持道。

话音一落,便被修聿狠狠瞪了一眼:“没看到你娘大着肚子连夜赶回来。”

“哦。”无忧立即合作,侧头望着坐在一旁的母亲:“是妹妹吗?”

“嗯。”修聿应道。

烟落闻言抚了抚肚子摇头失笑,她倒也希望是个女儿,不过这小家伙这么好动,十有八九生出来会是儿子了。

修聿给无忧穿好了衣服,一把将人抱下了床:“想吃什么?”

“我想吃桂花糖。”无忧立即回道。

刚一说完,修聿立即就黑沉了脸,狠狠瞪着他:“上回牙疼成那样,这么快就忘了?”

无忧却望向烟落:“天天都喝药,好苦的,娘亲。”

烟落抿唇失笑,赶了几天路这会开始腰酸背疼了,撑着腰站起身,一脸宠溺的笑:“一会让给你买回来,现在去吃饭。”

无忧得意朝着修聿笑了笑,便朝外走:“好饿,我先过去。”

烟落一手撑着后腰,跟着朝外走,修聿见她似是不舒服,便上前扶着:“怎么了?”

“有事,有些腰酸背疼,过两天就好了。”她淡笑言道,虽然一路赶回来很累,不过好在无忧病情无大碍。

“活该!”修聿瞪了她一眼哼道。

烟落也不反驳,任她扶着朝花厅去用膳,看着夕阳下的熟悉景致,只觉只中暖融融的,一边走一边道:“无忧虽然醒了,不过体质大不如以前,要小心别再受了寒,百里行素废了我半年的武功,估计得孩子出生以后才能恢复内力帮无忧医治。”

提到百里行素,修聿面色微沉了几分,眸中一闪而过的异样,看来她不知道自己中了毒,被百里行素医治好的事…

“怎么了?”烟落见他怔愣出神忍不住问道。

“没事。”修聿笑着摇了摇头回道。祁连派人去查百里行素的行踪,过几日也该有消息了,等把事情弄清楚再跟她说。

到了花厅,祁月和萧清越等人已经围着桌子坐下了,看到两人进门齐齐起身拱手:“皇上,皇后娘娘。”

修聿皱着眉头望着满桌的人:“你们怎么都在。”

“我们得知皇上和皇后娘娘来给你们接风,顺便恭喜皇上喜得贵子。”祁恒笑呵呵地说道。

“现在…,哎呀,不对呀!”飞云骑的一位将领一拍脑门儿道,指了指无忧道:“现在咱们的皇上是这位,刚才该叫太上皇和太后。”

修聿扶着她坐下,目光狠辣地扫了几人一眼,飞云十将齐齐乖如兔子低下头去。

萧清越瞧着饭桌上其乐融融,数月来心头的沉重一扫而空,拍了拍桌子道:“趁着大家都在,帮咱们的未来小皇子取名字。”

“清姨,那是妹妹,不是弟弟。”无忧出言纠正,他要妹妹,不要弟弟啊。

“还没生出来谁知道,女儿和儿子名字都取,不就行了。”祁月跟着附合道。

于是乎一大桌人苦思冥想地取名,祁恒道:“叫楚云。”

众人齐齐鄙视:“俗。”

“楚楚?”

“楚尘?”

“楚湘?”

只见楚修聿面色越来越黑,众人却毫无所沉,烟落无奈失笑只是闷头用膳。

突地萧清越又一拍桌子道:“我想到了,叫…楚留香。”

祁月当即很不给面子地喷酒了,萧清越火大地瞪着她“楚留香怎么了?那可是古龙老前辈笔下的一代奇侠,风流倜傥,智谋无双,而且红颜知己多不胜数,要是个公主也可以用,留香公主,多有气质的名字啊。”

“楚留香,处处留香,越听越像是采花贼的名。”祁月笑着说道。

修聿望着满桌子拿他儿子名字调侃的人,面色黑如锅底:“谁再说话,罚扫一个月朱雀大街。”

话音一落,桌上笑声,说话声都消失了,个个低头扒饭,只一片碗筷相碰的声音。

烟落抬头一看,满桌人都不说话,侧头望了望身边的人,他有那么可怕吗?

“看我做什么?”修聿将挑了刺的鱼肉夹给她,却发现她正瞅着自己。

“你这人好不讲理,他们说错什么了?”烟落淡声道。

桌上众人齐齐点点头,修聿一望过去,只见个个低头扒饭,道:“孩子的名,我会取,你们少跟着起哄。”

“属下不敢。”众人齐齐回道,谁敢剥夺他为父亲的幸福,那不是找死吗?

于是,次日飞云骑军中便开了一赌庄,赌得便是大夏这一胎生的皇子还是公主…

粘人的烟落!

夜凉如水,中州,王府。

用过晚膳,无忧还在花厅跟众人嬉玩,修聿便扶着她离开了花厅回松涛阁,瞧着她一路扶着腰,回到屋内便直接送她进了泉室:“在温泉泡一泡会好些,我去给你拿衣服。”

烟落在一边的榻上坐下,待到修聿再取了人物进来,她已经歪在榻上睡着了。他无奈摇了摇头,将衣物放心,小心解开她的衣衫,将人抱着放到温泉池中。

“大的小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修聿在浴池边上抱怨道,挽起袖子帮着已经睡着的她洗头。

室内热气缭绕,温泉水暖融融的包围着,她靠在池边睡得极香甜。修聿见她一脸疲倦,也没叫醒她,帮着她将头洗了,泡了好一会才将她从池中捞出来,拿薄毯裹着抱回床上放下,掖好被子,便起想去换身衣服。

刚一起身,便觉衣襟一紧,低头看去睡着的人不知何时拽着了他的衣角,青白的小手握得很用力。

他无奈皱了皱眉:“这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看了看有些微潮的外衫,便索性解下脱了,起身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看她睡得沉便出门去花厅将无忧接回来。

父子二人刚一进松涛阁,便看到她就穿着薄薄的寝衣跑了出来,手上还抓着他方才脱在那里的衣服,看到两人喘息着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修聿拧眉望着赤着脚站在走廊上的人,松开无忧道:“无忧,你自己先回房,我一会过去。”说罢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进了房塞进被子里:“我就去前面带无忧回来睡觉,你跑出来干什么?”

“我…”她抿了抿唇,低头不再说话。

她只是怕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怕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怕他会再度消失不见。

修聿长臂一伸搂着她失笑:“堂堂的漠北领主,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然而知道她是在紧张自己,心中忍不住的喜悦。

烟落抬头望了望他,缩进被子里:“懒得理你。”

修聿笑意温和,瞧着在那里闭眼装睡的女人,一撩衣袍起身道:“我过去看看无忧,吩咐好大夫留在那里守夜,一会就回来。”

听到脚步声远去,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抚着心口重重舒了口气,方才一睁眼看到屋内一片空寂,确实吓坏了。

修聿很快安顿好无忧那边回来,不出意外看到装睡的人正坐在床上,瞅了她一眼道:“你这女人一向没心没肺,现在怎么知道有情有义了?”

“谁没心没肺了?”她顿时恼怒。

“从一开始,你就对我爱搭不理的,嫁过来也似乎不情不愿的,现在怎么想着对我上心了?”修聿在床边坐下,瞅着她笑问。

知道她一向心性内敛,很多东西都是放在心上,却不说出来,方才看着她那般着急,又气,又心疼,更多的是喜悦之情。

烟落低着头,唇角弯起温和的笑,眼底却有泪光闪动着:“回来了,真好,我真怕自己的一念之差酿成无可挽回的错。”

她自作主张地复仇,却差点害死楚策,又差点累及他丧命,这样的弥天大错,他们二人连半句责怪都没说。

修聿听得心中一痛,他们还能重新回到这里,其中艰辛难以言述,探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深深叹息道:“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他知她心中一直自责,然而,这又是她的错吗?

她才是自始至终受害最深,最痛苦的一个,被仇恨折磨了六年,等来的却是比仇恨还要残忍的真相…

***

中州的生活又回复到以往的平静安定,帝后同归的消息传遍大夏,中州城里更是一片欢腾,热闹了好几天,然而王府的人却是一连数日闭门不出,养伤的养伤,养病的养病,休息的休息,根本没精力理会外面的热闹。

虽然一直有大夫看护着无忧,诊治他的病情,烟落依旧每日坚持去诊脉施针,开始修聿还劝她有大夫看着,别太劳累,她一向当作耳旁风,索性他也不说了。

每日一早肚子里的孩子就开始闹腾,她便起得早些在无忧屋中待着,陪着他用完早膳刚一出门,便看到一身浅紫龙纹锦袍的男子正大步从寝居出来:“你又干什么去?”

修聿微微皱了皱眉,这话近日一天不知要听上多少遍,但凡他做什么,只要一离开松涛阁,她就非得跟着一道,生怕他丢了似的。

“东齐最近情况不对劲,我去拙政园跟祁月他们商量些事,你起得早,再回房睡会去,我一个时辰后回来用午膳。”修聿温声安抚道,他实在不忍心他大着肚子跟着他走来走去,许多事都是搬到了松涛阁处理。

话一说完,她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话,上前便道:“我跟你一起过去,姐姐在那里,我去看看她。”

修聿无奈失笑:“我就在府里,又不出去,你现在怎么比无忧还粘人了?”

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外面只道是帝后情深,哪知会是这般。

说话间,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已经先行朝外走了好一段,扭头望了望还在后面的人:“你还不走?”

修聿无奈摇头,只得快步跟了上去扶着她:“你不用天天跟着我,我又不会跑了。”

“谁跟着你了,我顺路去看姐姐而已。”她反驳道。

修聿无语气结,萧清越她天天都见,还需要顺路去看吗?虽是一脸无奈,眼底却难掩丝丝笑意。

庙堂之高!

二人一进了拙政园,在园中前来处理朝事的大臣纷纷见了行礼,祁月几人低头憋笑,萧清越上前扶她:“不是说了,少出松涛阁,怎么又出来了。”

烟落笑了笑,随着萧清越到书房内坐下,回来之后要忙着安胎和照顾无忧,她也便不再插手漠北那边的事务,都交由修聿和任重远他们处理了,自己乐得清闲。

萧清越扶着她到软榻上坐下,将薄毯盖在她身上:“今早那小家伙又闹腾了吧!你在这睡会儿。”

烟落笑着点了点头,便靠在榻上闭眼睡去,每天一清早肚子里的孩子就开始闹腾,让她睡不安宁,只得这个时候补着再睡一觉。

修聿无奈摇了摇头,看到她睡下,这才到书房另一头的正座坐下:“边境的兵力增援都办完了吗?”回到中州,以防东齐有变,大夏临近东齐的州城都增加了一倍的兵力驻防。

“这两日就办妥了。”萧清越回道,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突然增加兵力驻防,但也依旧照做了。

修聿一边低头批着各部送来的折子,一边出声问道:“可找到百里行素的行踪了?”从他到烟柳山庄,到阳明江一路都有他暗中帮忙,却始终不见人露面,最近也行踪全无,他有些担心他帮着解毒之事没那么简单。

“百里行素?”萧清越微微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道:“那天从阳明江回岐州,我还看到他了。”

修聿闻声抬头望她:“什么时候?”

“那天我们上船赶回岐州,我在甲板上看到百里行素在另一艘船上,起先以为看错了,不过后来看到跟着他的那只雪貂,就肯定是他了。”萧清越直言说道。

修聿微微皱了皱眉,如萧清越所言,那当时百里行素一定就在附近看着,阳明江上闹那么大的事,周边的东齐官府守卫都不见动静,想来也是他在暗中帮忙了。

“我已经打听到消息,他回夷都了,不过他回去以后也甚少露面,很多事情都是交由诸葛青去办,而且一连数日也未早朝。”祁连出声说道,思量片刻望向修聿道:“不过,有人还探到一件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讲。”修聿沉声道。

“东齐的皇宫里有传言,华淳太后…一直以蛊毒控制东齐皇帝,而且离魂蛊也是从百里行素身上试出来的,如果是那样中了离魂蛊的,恐怕…还有他了!”祁连小心打量了一眼正座之上的人。

修聿抿唇沉默望向不远处榻上浅眠的女子,之前也有消息百里行素一直暗中寻一些珍奇灵药,想来是为了帮自己解毒而做准备,可是如果他救了她,岂不就是放弃了自己解毒的机会?

“什么离魂蛊?”萧清越听得一头雾水,便朝祁连问道。

祁连沉默了片刻,道:“当年在燕京大婚,华淳太后和锦瑟潜入北燕皇宫与皇后娘娘交手之时,已经在她身上下了离魂蛊,那日在岐州她亲口说出了此事,如果不是她拿着离魂母蛊,担心她催动蛊虫,楚帝也不会放过她们了,不过好在皇后娘娘已经解了蛊,不会再受华淳太后控制。”只不过他们就欠下百里行素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所以说…百里行素当日从落风坡将人带走,是为了救她,帮她解离魂蛊?”萧清越皱了皱眉追问道“可是小烟…”

“我问了,她当时被废了半年的武功,重病昏迷了这些事都不知道。”修聿出声道,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被华淳太后下蛊之事。

几人不由都陷入了沉默,当年在燕京之乱,百里行素也出手帮她,从而才暴露了自己,如今又帮她解了离魂蛊,这一切背后是什么样的心思,昭然若揭。

“这些人怎么尽干些纠结的事。”萧清越重重叹了口气“当年是他设计让小烟离开萧府投入百里流烟宫门下,为谋取北燕步步算计,让人挑了我的筋脉,又帮我医好,现在又…,那咱们到底到底要怎么办,东齐是打还是不打,就算不打,西楚和东齐也会打起来,到时候咱们要站哪边?”

楚策给她以重生,百里行素挽她于命危,两个都是她的救命恩人。

“事情恐怕还没有那么简单。”一直不说的话祁月出声道“即便百里行素不想与大夏为敌,只怕有人也不会容许他这么做?”

“什么人?”萧清越连忙追问。

修聿望向祁月:“百里勋有消息了?”

“嗯。”祁月闻言点了点头,面色有些沉重“虽然现在的东齐还是由百里行素主事,但是大昱的的一切都还是掌握大昱太上皇百里勋的手里,百里行素与华淳太后母子如仇,是由百里勋一手培养出来的,不过经历了这么多的事,百里勋恐怕也不像以前那般信任百里行素,如今已经渐渐开始站出来主事了。”

修聿缓缓闭目叹息,缓缓道:“当年大昱功败垂成,百里勋隐于幕后多年,一朝得动,必是一番殊死较量,成则生,败则死,大夏和西楚任何一方败了,后果…可想而知。”

大夏一败,他可还守得住中州?

这已经不是当年那四国并立的苍和大陆,是强者为尊的乱世,大夏如果败了,中州也必亡。也在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压在楚策身上的重负。

几人都不由稳陷入了沉默,蛰伏了二十多载的百里勋,如今亲自动手了,且还有国力强盛的东齐为辅助,已经不是东齐,西楚,大夏三国相争的那般简单了。

庙堂之高!2

秋风萧瑟,穿窗而入,身怀六甲的女子在榻上睡得安然,这个曾经在苍和大陆传奇一时的女子已然退出了几国权势争斗,然而权谋之争…依旧在继续。

另一侧书房之内,几人都沉默地坐着,各自思量着未来的路,这是一个艰难的决择,三国之战一旦开始,就是一场旷日持久之战,大昱早有准备,大夏又能撑到何时。

祁月沉默了许久,率先出声:“皇上,要怎么办?”

“东齐暗中备战,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要早做准备才好。”修聿喃喃道,这已经不是他与百里行素两人之间的事,这是两国之争,是大昱的旧政权与新政权的较量。

“以大夏目前的兵力,再加上漠北的大军,和漠北各部一起,只要部署妥当,还不至于会处于被动。”萧清越一脸正色说道。

修聿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朝祁月道:“将东齐境内百善庄所有的产业都撤了吧!这番查探百里勋很快就会摸到百善庄头上,那边也没什么生意给咱们做了。”

“好,我稍后就去办。”祁月回道。

虽然会心疼自己的银子,不过大事当前,他也决不含糊。

“祁恒你跟漠南各部首领都见过,明天就起程前去关外去见见他们,协助任重远和房将军他们统筹关外的部署,中州的消息会最快送到漠北,那是东齐的后方,至关重要。”年轻的大夏皇帝坐在那里,沉声下着一道又一道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