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衍闻言痛苦地别开头,突然之间发现,这么多年原来他并不真正了解自己那个妹妹。萧清越说得对,他不配做一个哥哥。

萧清越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事已至此,无忧是怎么来的,我们并不知晓,中州府里的雪参只帮她续命,后天日落之前她醒不过来,她也就真的死了。”

如果拿不了镇魂珠让她回中州还魂,她就会死,楚修聿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只是到那个时候,大夏…真的完了。

如果说她是随风流离的沙石,修聿便是那颗蚌,倾尽他一生的温柔与包容,让她粗糙的心化为柔美无暇的珍珠,亦是他让她懂得了世间什么是真正的情爱,没有轰轰烈烈,却如冬日最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心里,浸润着她的一生。

而这一切,是百里行素所做不到的,亦是楚策所做不到的。百里行素是冷静的理智的,他看到了结局,所以甘心放手,而楚策所做的一切,又何错之有?

他太想把美好的一切留下,当一个魂牵梦萦七年岁月的她回到自己面前,他不顾一切想要抓住这份美好,这份生命中最后一丝温暖,是没有错的。

回忆越美好,现实…就越残酷。

风雪依旧,玄衣墨发的帝王手中的长剑倏地脱落,薄唇紧紧抿着,缓缓闭上眼,颤抖的手缓缓抬手捂在心口之处,红光越来越盛,他摊开掌心血红的珠子飞向重阳门。

萧清越望了望几人,飞快地追了过去,一把握住镇魂珠到重阳门将烟落拉了出来,翻身上马便飞驰而去,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修聿站起身,望着对面的人,深深叹了口气:“多谢!”侧头望向无忧“走吧!”

无忧站起身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爹爹,我想…留在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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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家里断网,这会才弄好。

楚策与无忧!

修聿深深地望着他,只觉喉间哽咽,他从没想过他们这些大人的恩怨,要将他卷入其中,然而一切却终究还是发生了。

让他回到这里,真的是对他好吗?无忧真的会过得快乐无忧吗?

“爹爹放心吧,无忧长大了。”无忧仰头望他目光坚定,眼眶微微泛红,俊秀的面庞泛起微笑“爹爹快回去救娘亲吧!”

修聿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开,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只药瓶,这是无忧的药,这么多年他都已经成了习惯般地带在身边,沉吟片刻,他又走回去将药瓶塞到他手里,望向罗衍道:“早点带他走,他受不得寒。”

说罢转身走开,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无忧看到他翻身上马的背影,脚下不由一动追出几步,眼底的泪夺眶而出:“爹爹!”

修聿一行人策马而去,宫门外的方场陷入了一片死寂,楚策只是怔怔地重阳门处,一句话也不说。冯英最先反应过来,望了望数步之外的孩子,道:“皇上,先回宫里吧。”

楚策回过神来,望着孩子小小的背影,深沉的眸底蔓延着深深的痛楚,深深吸了口气举步走过去,朝着无忧伸出手去。

无忧抿唇望着他的手,怔愣了许久,抬头望着他,将冰凉的小手放到他掌心,楚策的手不由一颤,薄唇勾起微不可见的弧度,分不清喜悦还是苦涩。

看着一大一小的人牵着手走进重阳门,冯英抬袖擦了擦湿润的眼,与罗衍了一道跟了过去:“西楚,总算后继有人了。”

罗衍闻言摇头一笑:“你倒比自己有了儿子还高兴?”

冯英望着前方的父子二人,走在一起有些别扭,背影却又出奇的相似,喃喃叹道:“可惜皇贵妃娘娘…”

罗衍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活着就好。”

冯英闻言点了点头:“是啊,活着就好。”这个孩子还活着,都还活着,这是多么难得的事。

皇上一时间迷了心智,如今能看开固然最好,这个孩子当真是上天的恩赐吧!

“人生在世,哪有什么事都能如愿随心的。”罗衍看到雪地之上,一大一小两行脚印,不禁有些心酸。

七年,确实太远了,不是他们变了,而是他们都长大了,不再是那些少不更事的他们,只是有了各自要走的路了。

“王爷,你跟着皇上和小殿下走吧,这一个有伤,一个也不知病了没有,我去御医苑传人过去看看,再去御膳房传膳过去。”冯英躬身罢,便赶紧朝着御医苑而去。

罗衍快步跟上前面的父子二人出声道:“先去驻心宫吧,那边暖和些,冯英去请御医过来了。”

楚策没有出声,眉眼沉静,牵着无忧慢慢走着。

“你一个人来的?”罗衍一边走,一边问道。

“找马车来的呀,以前来过,认得路。”无忧微笑说道

罗衍闻言点了点头,探手摸了摸他的头:“你还真胆大?”

“祈衍舅舅,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无忧笑着侧头瞅了他一眼,认真说道“你想问无忧,无忧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是不是?”

罗衍无奈地笑了笑:“人小鬼大。”

“娘亲知道无忧,其实一直也没有告诉爹爹,直到去漠北之后才写信告诉爹爹,不过爹爹那时候已经来了沧都没看到信,在爹爹出事之后,我在书房看到信,就知道了。”无忧平静地说道,眸底一闪而过的忧伤之色。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连爹爹和娘亲都没有说。

“也许是因为无忧出生时,娘亲已是垂死,所以记忆模糊,回来三年也不记得我,为此娘亲一直心有歉疚,弟弟出生,娘亲痛了两天两夜,无忧出生娘亲肯定也很痛。”无忧低着头看脚下的雪,喃喃低语道“娘亲若是死了,爹爹也就死了,无忧知道父亲也想留下母亲,但是娘亲和爹爹走到今天实在太苦了,无忧舍不得失去他们。”

楚策薄唇紧抿侧头望了望侃侃而谈的孩子,长的确实像他,可这说话语气,却跟那个家伙没什么两样!

三人一道回了驻心宫,冯英早已经吩咐人先行将这里整理好了,刚一进门冯英已经带着御医苑的人,和御膳房的人前来传膳。

无忧二话不说就到桌边坐下,等着菜一上桌便吃了起来,看得罗衍哭笑不得:“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就是就是,还想吃什么,奴才再吩咐御膳房里做。”冯英一边将菜端上桌,一边说道。

“我可是坐了两天多的马车,只能在马车上啃冷烧饼,以前觉得陈伯卖的烧饼很好吃的,吃多了还真的不好吃。”无忧一边吃着,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

楚策始终一语不发坐在边上,御医们战战兢兢上前:“皇上,先处理伤势吧!”

他面目冷然,望了望那边狼吞虎咽的孩子,淡声道:“先给他看看去!”

御医们愣了愣,赶紧围住正在吃饭的无忧,把脉的把脉,检查身体的检查身体,无忧受不了地叫道:“不用看了,不用看了,我一路都有吃药,我没事。”

等到楚策处理完伤势,换了身衣服出来,无忧盛了碗汤放到楚策坐的位置:“快喝吧,还是热的。”

楚策望了望了他,没有说话却端起碗把汤喝得一滴不剩,无忧抿唇笑了笑,以前都是爹爹和娘亲给他盛汤,好想爹爹和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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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网络真是卡得我想死,半天更不上来。

楚策与无忧!2

七年以来,驻心宫第一次这样热闹,冯英端着御膳房新送过来的糕点放到无忧面前:“不知道小殿下喜欢吃什么?就让御膳房都做了。”

“都喜欢,我不挑食。”无忧笑嘻嘻地说道,眸中却一闪而过的沉郁,爹爹说过挑食的孩子会生病的。

“他就教了你吃?”楚策望着吃相有些不雅的孩子道,薄唇勾着微不可见的弧度。

无忧闻言抬头望他:“哪有,爹爹教了我很多,教了我读书写字,还有念佛经…”

佛经?!

楚策剑眉皱起:“他是要你做和尚不成?”这么小的孩子,让他念佛经,那家伙他搞什么?

“才不是。”无忧摇了摇头,抿了口茶道“爹爹说念佛经能让人心境开明,还有很多佛经里的故事都很有意思的。”

“哦?”楚策眉梢微扬,似是有了几分兴致“说说看?”

无忧并不是很善谈的孩子,他毕竟只有七岁,只是楚策也不是多话的人,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就难免尴尬起来,这个孩子真的很懂事,他们父子之间相隔七年,却是他最先迈出这一步。

罗衍望着父子二人,不由一笑,他不得不承认楚修聿教出一个很好的无忧,他聪明懂事,又胸怀宽广,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出现,宫门外广场的事还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局面。

这几十年间,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谁欠了谁,又是谁可以算得清楚的?

“祈衍舅舅,冯公公,你也坐下一起吃呀?”无忧望了望一旁还站着的罗衍和冯英二人,见二人不动,便起身跑过去拉着两人入座。

罗衍倒还好,就跟着坐下了,冯英却是百般推辞:“奴才只是奴才,不能与皇上和殿下一同用膳,那是大不敬之罪,奴才在边上侍候就好?”

“什么奴才?什么大不敬?大家都是人,哪来那么多高低贵贱之分,祁恒叔叔和飞云骑的叔叔们就经常赖在府里吃饭,爹爹赶都赶不走,大家一起可热闹了。”无忧拉着冯英说道。

以前随爹爹来沧都,对这冯英印象颇好,便也很快熟稔起来。

楚策望着无忧誓不罢休的样子,便点了点头:“冯英也坐吧,大家也不是外人。”

无忧笑着将冯英拉着坐下,这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着望了望几人:“这才好嘛,人多了吃东西才香,一个人吃,别人都看着,我可吃不下去。”

“那中州府里都怎么吃?”罗衍一时来了兴致,便跟着问道。越来越好奇中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尽教了他这些稀奇古怪的思想。

“我们啊,祁恒叔叔他们每回瞅着吃饭的时候就跑来,人一多了就抢,祁月叔叔手脚最快,把最好的每回都先端走了,爹爹手脚最慢,还没吃,桌上盘子都空了,每回气得脸都黑了。”无忧笑着说道。

罗衍和冯英闻言失笑,那是吃饭还是打仗,还过抢的。

“府里一到过年最热闹,吃了年夜饭,府里就闹一晚上,清姨会变戏法,祁月叔叔会表演飞刀,祁洪叔叔会玩胸口碎大石…”无忧说得眉飞色舞,笑意满面。

楚策听着眉头都皱成一团,那怎么听怎么像土匪窝?!

罗衍听着直笑:“别的地方过年都请戏班唱戏,你们那是自己上阵?”

“祁月叔叔说请戏班要花钱,听着直犯瞌睡,不如自己来。”无忧笑嘻嘻地说道“其实祁月叔叔是舍不得花钱,他最抠门儿了,每回我和爹爹花多了银子,他就抱怨!”

楚策听着眉目纠结,他们谁不知道祁月富甲天下,还抠门成这个样子?

“还有他们最喜欢凑在一起打赌,祁月每回都赢,就连当年爹爹到北燕娶亲他都打赌,整整赢了好几万两,不过从清姨去了以后,他就赢得少了。”无忧笑着说道。

“这么厉害,那赌输了怎么办?”冯英也跟着插上话来。

“赌输了…”无忧捂着肚子直笑,说道:“输得最厉害的一个,就要扮成女人在城里走一天。”

楚策嘴角抽搐,这中州的人都是些什么品种?都是这么过活的?相较之下那家伙和无忧还算是比较正常的。

罗衍闻言,朗然失笑,好久没有笑得如此畅快了。

“尝尝御膳房新做的糕点,以梅花做的。”冯英指挥着侍从们将糕点摆到无忧跟前。

无忧夹起一块咬了一口,喃喃道:“还是没有爹爹做的好吃?”

“你爹做的?”楚策闻声凤眸微眯。

“是啊!爹爹的厨艺可好了。”无忧一脸自豪地说道,小时候因为病痛缠身,很多厨子做的很多东西吃不了,爹都是自己亲手做给他吃的。

“厨房自古都是女人去的地方,他还会做菜?”罗衍闻言不些不可置信,堂堂的中州王在厨房里是何模样,实在难以想象。

“当然,爹爹什么都会。”无忧道。

“那有一样,他肯定不会。”罗衍咬了口梅花糕,笑着说道。

“什么?”无忧立即追问。

“生孩子,他会不会?”罗衍眉梢一扬笑语道。

无忧闻言摇了摇头:“祈衍舅舅,你这是耍赖。”

罗衍笑了笑,突地皱了皱眉:“谁告诉我是祈衍舅舅的?”知道他是洛祈衍的没有几个人。

“偷听祁月叔叔和清姨说话听到的啊。”无忧直言说道。

几人正说着,御医端着药进了宫内,冯英赶紧起身将药端到楚策跟前:“皇上,该服药了。”

楚策放下筷子,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眉头也没皱一下,刚一放下药碗,无忧便跑了过来,抓起他的手,放下一颗桂花糖:“把这颗糖吃了,就不苦了。”

他的手蓦然一颤,深沉如海的眸子掀起暗涌无数,许多年前也有一个人在他掌心放下一颗桂花糖,向他说着同样的话。

再也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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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各位先不要订阅,因为后台出了问题,那一章传重复了,编辑周六周日不上班,暂时改不过来,如果是已经订阅过的,别着急,周一我找编辑传一章新的内容进去,不用再订阅也能看的。

对不住各位了!

萧清越跑死了两匹马终于第三天的日落之前将镇魂珠带回了中州,修聿随之也赶了回来,听到大夫说脉象气息已经恢复,整个人瞬间就倒在了松涛阁地上。

从她出事近半个月,他一直在床边守着,体力严重消耗,加上沧都一场恶战身体已经到了极发,听到她脱险的消息,神经一松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夜幕降临之时,烟落已经醒来,大夫们在屋里来来往往照顾修聿,都没有注意到已经醒来的她,她披起衣袍,到了他们安顿修聿休息的房中望着将床榻围得水泄不通的大夫们道:“让我来吧!”

所有人闻声回头一看,不由吓得一愣,正赶进门的祁月一看是她,便也松了口气摆了摆手吧:“留下两人在这里帮忙,其它人出去吧!”

大夫人陆续出了房,烟落望着床榻上满身是血的人,深深吸了口气,敛去心头激动的思绪,出声道:“帮我把他扶起来。”

说话间,操起剪刀将他染血的衣剪开,肩胛处的伤口只做了简单的处理,至今还渗着血,触目惊心。

“下这么狠的手,太阴了吧。”祁月在一旁看着低声叹。

那一剑刺着,可是起码让他手臂两个月不能使力了,若再刺进去半分,这条手臂也就废了。

烟落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眼睛却已是泪光闪动,清洗伤口,上药,包扎,谁都看到那双纤细青白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帮着修聿处理完伤势,已经是大半夜过去了,烟落一语不发坐在床边。

“这边我看着吧,皇后娘娘你回房休息吧,奶娘已经把小殿下送过去了。”祁月上前出声道,难产已经让她耗尽太多心血,这十多天只靠着雪参和参香养着气,整个人瘦得有些吓人。

烟落拿着巾帕擦着他已经苍白失血的面庞,满是心疼,低低说了声:“我在这边就好。”她从未如此想过他,明明他就在眼前,明明就握着他的手,心里却是发疯一样的想,她要看到他醒过来。

祁月站在边上,沉默了一会儿:“那我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让厨房送些吃的过来,你也好些日子没吃东西了。”

烟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奶娘抱着孩子进来了,笑着将孩子递给她:“娘娘放心,小殿下这些日子听话的很,不哭也不闹,能吃能睡,还胖了不少,萧将军取了乳名叫瑞儿,说是祥瑞安康的意思。”

烟落抱过满是奶香的孩子,心中百味交集,泪夺眶而出,低低说了声:“谢谢。”

奶娘望了望母子二人,出声道:“我先出去了,王妃有事再叫我,小殿下刚喂过,哄睡了就好。”说罢便退出房门。

瑞儿比一般没满月的孩子胖,眼睛大大的,望着她咯咯直笑,烟落一时心酸,抱着孩子落泪:“瑞儿!”

过了约半个时辰,瑞儿小脑袋子耷拉在她肩头睡着了,流了她一肩膀的口水。烟落小心将孩子靠近修聿放着,盖好了被子,看着睡像相像的父子两个,不由笑了。

窗外又下起了雪,屋里却是温暖如春,她一生最爱的男人就在她的眼前,他们的儿子在此安眠,这一生还有何求?

厨房送来的晚膳很简单,因为她多日未进食,只煮了些清淡的粥,她用进些便和衣在床边睡了,,一颗流转了多年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落定。

她的一生遇到过三个男人,三个人都对她付出了许多许多,她不是不明白,不是不知道。百里行素玩世不恭之后别有深意的目光,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无法回应。楚策那般深沉的付出守候,她不是不感动,只是她无法忘记过去的伤口。

她身边这个人太美好,美好仿佛是一个梦,就那样真实的闯入了她的生命,那颗已经死去埋葬的心,因为他而跳动了起来。

这一夜,她做了很长的梦,梦里是他们岁月流转中许多琐碎而温暖的回忆,从汴州的初遇到九曲深谷的生死与共,到北燕两次动乱中的相逢,她的心随着他的每一次出现,每一个笑容,寸寸深陷,不可自拔。

一连好几天,修聿都没有醒来,他不是伤得太重,只是身体和神经长时间的紧张需要充分的休息,每天的换药,洗脸,都是她亲力而为,半分也不假手于人。

瑞儿很听话,躺在一旁的摇篮里,不哭也不闹,府里上下开始忙活着瑞儿满月的喜宴,府里安静了太久,祁月和萧清越冒着要大摆酒席冲冲晦气,烟落没有拒绝,因为自己还在月子里也没出松涛阁,只是由着萧清越他们去安排。

修聿一连睡了八天,醒得那日是瑞儿满月的前一夜,烟落好不容易按着瑞儿给她洗了澡,把他擦干了放到床上,转身去找衣服。

修聿觉得有什么人在拉自己,睁开眼便看着一身光溜溜的孩子一手拉着他的衣袍,一手便捏着自己的小肥脚往嘴里送,看得他眉目纠结,他一伸手把瑞儿送到嘴边的脚拿开:“哪谁学的臭毛病?”

瑞儿眨巴着眼睛愣了愣,随即一咧嘴就嚎啕大哭,那边正找衣服的烟落一听赶紧跑了过来,这孩子一向不哭闹的,以为是从床上摔了下来,哪知一进屋便看着父子两个正大眼瞪小眼。

赶紧上前拿毯子把瑞儿裹起来,一边哄着,一边望了望已经坐起身的修聿:“怎么一醒来就欺负儿子!”

“我…”修聿顿时黑了脸,郁闷不已。

他出生入死地为了这母子两个,昏睡了八天八夜醒来,所期待的一切美好全被儿子一阵嚎啕大哭给破坏了。

修聿叹了口气,郁闷地瞅着在边上给孩子穿衣服的妻子,烟落给瑞儿穿好衣服才交给进来的奶娘,转身瞅着靠着床榻的男人:“还不起来?”

修聿懒懒地坐起身,伸着手,闷闷地说道:“给我穿衣服。”

正在桌边盛饭的女子闻言秀眉一挑:“有手有脚,自己穿。”

“你给他穿得,给我就穿不得了?”小气的男人酸溜溜地说道。

烟落无奈放下碗,从屏风处拿下衣袍,刚一走到床边还未站定,便被人大力一拉,拥入怀中,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回来了吗?”

“嗯。”她点了点头“回来了。”

“还走吗?”

烟落探手环住他的腰,唇角无声扬起:“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她的最爱的丈夫在这里,她的儿子在这里,她的家在这里,她还能去到哪里?

既然爱了,就该大胆承认!

夜那么沉,松涛阁上下一片静谧祥和。

修聿半晌也没有撒手的意思,一个动作站久了,脚有些发麻,不自在的动了动,想要起身又被拥得更紧:“怎么了?”

耳畔响起叹息般的低语:“想你了。”

“我也是。”她低低说道。

烛影深深,清晰可以看到男人嘴角渐渐扬起的笑容,探手轻抚着她的背:“都过去了,我们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