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冉冉 作者:镜中影

内容简介

曾为公主陪读、出自的冉晴暖,被公主与其贴身宫女素问设计,代嫁至西漠大氏国,成为东则王律鄍的王妃。

然律鄍逝去的旧爱始终横亘中间,造成重重波澜。

南连王遂岸对冉晴暖一见倾心,几度示爱,无奈她心伤未愈不敢问情。

经历波折无数,有情人终可携手共度,又见国生动荡,风云突变,他们情归何处?

冉冉花明岸,涓涓水绕山。几时抛俗事,来共白云闲。

小说标签:架空,代嫁,破镜重圆,姻差缘错

上卷 芳心冉冉谁与共

第001章 自投罗网(上)

大云庆和五年春,西北重镇兴岚城。

作为大云西北地域惟一水土丰润有花有树的城镇,此时的兴岚城冬岚散尽,冷霾退去,正是绿肥红浓、处处飞花的好时节。

天元街驿馆门前的小巷内,冉晴暖等了近半个时辰,直到那些络绎不绝的大小官员的车马散尽,才从车中下来。

“小姐,既然这位和亲公主是您的朋友,您为什么不让那些守门的报个信,好把您直接接进去?”丫鬟倩儿扶着主子,问。

冉晴暖一手提起云青缎的六幅裙,掀动云青缎面的绣鞋小心踩在被昨夜春雨打得泥泞的地面上,道:“她是即将离开故国的公主,现在见这些人虽然有些厌烦,但过后的许多年,她会记得这是她在这片土地上所见的最后一批国人,会成为她虽不美好却有趣的回忆,我不想打扰。”

倩儿呶嘴:“奴婢听不懂,奴婢只知道等了好大时候,肚子饿了。”

她浅笑:“回去我给你买丰香斋的点心。”

“真的?”倩儿欢欣雀跃,“小姐最好了。”

“那么,劳烦倩儿姑娘去和门前侍卫说:冉晴暖来见公主,请通禀一声。”

“是!”倩儿喜盈盈跑上前。

春风拂来,拂过冉晴暖的鬓角青丝,吹来了满城的花香。抬眸处,即见碧空如洗,花影扶疏。目睹美景如斯,又将与故知重逢,她心情晴丽,笑靥嫣然。

“冉小姐。”驿馆大门訇然大开,一位身着宫中七品墨绿女官制服的少女施施然走出,“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公主适才还说到您。”

冉晴暖莞尔:“素问果然要随在秀丽公主身边呢。”

“素问先见过冉小姐。”少女福了福,道,“我是公主寝宫的掌事,自然是要陪着公主的。”

“有你相伴,公主未来的岁月自会多一分快活。”

“但愿如如冉小姐所说。”素问欠首引袖,“您随我来罢。”

素问在前,主仆二人随后,迈进驿馆大门。

从此,长别亲眷,远离家国。

昏昏沉沉,浑浑噩噩,几经挣扎,冉晴暖张开双眼。而后,凝视着那个金丝盘绕鸳鸯戏水的画面,一时难以分清自己是醒是梦。

“冉小姐,冉小姐,您醒了吗?”耳畔近处,有人压着嗓腔低唤。

她感觉自己头际沉痛,喉咙干涩,翕唇:“倩儿,我要喝茶。”

“太好了,您终于醒了。”一只手腕绕过她的后颈将她些微抬起,一只触之温润的玉杯递到她的唇边。

她颦眉,闭嘴不纳。

递茶者微微惶恐:“这茶水绝对是干净的,您放心饮用。”

她左右扫了一眼:“秀丽公主何在?”

“公主……”

“她在哪里?”

“走了。”

“走了?”

“是。”

“那么,”她勉力支起身子,“我此刻是在哪里?”

对方张了张嘴,无声无息。

“请回答我,素问。”

“是,是。”对方,正是秀丽公主的贴身宫女素问,“此刻小姐正坐在公主的鸾车上,行往前去大氏国和亲的路上。”

冉晴暖愕了片刻,看一眼自己身上那袭牡丹花开凤翥云翔的艳红嫁衣,忽地扑向对面那扇窗口。

素问微急:“冉小……”

一阵头晕目眩,她栽在柔软的垫毯间,额头触到了一顶沉重冰冷的凤冠。

第002章 自投罗网(下)

素问紧着把她搀起:“冉小姐,您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褪尽,还是不要太大动作了罢。”

“药?”她抓紧对方的手,“你给我用了什么药?”

“只是一点迷魂粉。”素问讷讷道。

“原因呢?”

“请您……”素问声若蚊蚋,“替公主前往大氏国和亲。”

她怀疑自己的耳力仍然深陷迷 药的效力中:“你再说一遍。”

素问一瑟,双膝跪倒,道:“公主逃婚,请冉小姐替公主和亲。”

冉晴暖思绪空白须臾,问:“秀丽公主逃婚,我替她和亲……你确定你所言是这个意思没错罢?”

素问伏首:“是。”

“公主去了哪里?”

“与前来接应的心上人远走高飞,不知所踪。”

“这么说,安排我替而代之,是你们一早便做好的打算了?”她揉着如负千钧的额头,渐渐厘清了所有的来龙去脉,“倘若我没有自投罗网,你们又准备如何?”

素问僵声:“公主会命奴婢邀请您进驿馆一叙。”

“这表示无论如何,我俱会成为你们砧板上的鱼肉,可对?”

素问满面赧然,无言以对。

“为什么选我?”她问。

“当初,将公主订为和婚人选后,送了幅画像到大氏国,冉小姐和公主在眉目间有几分相似。这是其一。”

“还有其二?”

“其二,冉小姐了解公主的一切,又与公主同年,连闺名‘晴暖’也与公主的乳名‘暖晴’几乎相同。”

竟连名字也是有错的了?“还有其三吗?”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冉小姐曾是公主陪读,一同接受冉大人教诲,精通西漠语言。”

她哑然失笑:“所以,归根结底我最大的错处,是成为公主的朋友么?”

素问脸色半红半白,再度窒语。

她感觉着身下鸾车的平稳移动,浅声问:“如果我现在大声呼喊,惊动了大氏国的接亲使,你又要怎么办?”

素问使力叩首:“奴婢求您别这么做。”

她掀眉:“理由呢?”

素问切声道:“您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大家小姐,应该晓得两国和亲的意义所在,倘使公主逃婚的消息传了出去,所有送嫁陪嫁人员的性命您可以不管,皇家的颜面也姑且不论,大氏国一定会因此向咱们大云发难,到时就是两个国家的纷争。奴婢恳请您着眼大局。”

她淡然道:“肩负两国和平使命的大云公主撇下大局不顾,却要我来顾忌吗?”

素问一脸窘迫:“奴婢知道您在生公主的气,可眼下情势已然如此,请您看在与公主多年情谊的份上,助她这一回如何?”

冉晴暖闭眸,想起了自己喝下那杯公主亲手递来的茶的刹那,秀丽公主投来的眼神:愧疚,央求,忧忡,无奈……

“她为何不对我明说?”

素问泫然欲泣:“公主想过的,但王大人已经到了驿馆,为怕夜长梦多惊动侍卫,只有用最快的办法。公主还一再叮嘱奴婢好好照顾冉小姐,从此把您当成自己的主子和真正的公主伺候。”

王大人,宫廷侍卫总长王烈,那两个人终归走到了这一步。冉晴暖垂眸不语。

“嘤~”鸾车一角,另个沉睡多时的身影逐渐复苏。

她一怔,柳眉紧蹙:“居然连倩儿也给带来了?”

第003章 一见如故(上)

“如果放倩儿回去,怕她说错了什么。而且她是您的贴身侍婢,有她陪着,您也开心些不是?”素问赔着小心道。

她一笑:“这时,倒考虑起我的心情来了么?”

素问垂首:“公主说,这是她对冉小姐今生惟一的请求,请您帮帮她。”

她默然。

素问遂不敢言。

装饰华奢的送嫁鸾车依然稳笃前行,车外,风声、人声、马蹄声,声声入耳。

许久后,她道:“家父出外游学不假,家中却还有另外的家人在。我写封书信,你派侍卫送到我家中,信中说我随着公主鸾驾顺道去探望远嫁塞外的姑母,以免他们报官寻人。”

素问一喜:“您的意思是……”

“我或许没有为国捐躯的大胸怀,却具有知恩图报的小器量。秀丽公主曾经两度救我于危难,也曾着力助家父洗清不白之冤,如果我的默认顺从可以成全公主的一段良缘,未尝不可。”天京城内的种种历历在目,正出嫡生的秀丽公主之所以被远嫁异国,想必与那些事不无干系,于公于私,她责无旁贷。

“多谢冉小姐,奴婢代公主多谢冉小姐!”素问连叩三首,惊喜不胜。

她轻微叹息:自己接受突发事件的能力会不会太强了一些?就如此踏上一段完全不在预知内的旅程,从此颠覆按部就班的平稳人生,真的好吗?

好与不好,已经是覆水难收,且走且看罢。

然后,经过一番颠簸,她踏上了那个遥远大氏国的土地。

大云国西方,越过不高不矮的唐拉山峰,即是广阔无垠的西漠地域,而大氏国便是星罗棋布于这片地域中的大小国家中脱颖而出的赢家。历经三代近百年的强国之路,新任国君律殊新政得力,国库丰盈,兵强马壮,终成西漠霸主。

秀丽公主要嫁的是这位西漠霸主的的亲弟弟,得封东则王、藩地熙禾城的律鄍。

转眼间,冉晴暖在熙禾城会国馆下榻已有数日。

按照和亲之礼,公主抵达的翌日,即应举行大婚,迎入王府。然而,这许多天来,迎亲使者以日渐一日越发遮掩不住的尴尬脸色,每日前来向大云公主禀报东则王律鄍因为巡视边防不在城中,请耐心等待云云。冉晴暖遂明白:这桩联姻并非只有秀丽公主一方不情不愿。

到了这一步,惟有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时间已逾十日。

冉晴暖平心静气,不代表其他各方也有这份耐心。

“东则王还没有回来?你们没有告诉他这是国君和国后的双重口谕,他尽快回府迎接大云国公主吗?”

大氏国国都熙桑城,城中之城央达宫,国君寝宫的前殿,国后遂宁端坐中央虎皮宝椅上,转着指间的蓝宝石指环,听罢来者禀报,沉声问。

来者嚅嚅道:“启禀国后,东则王说,国君、国后当初下命和亲,他遵从了旨意。但人既然已经到了,什么时候接进府里还是交给他自己做主。”

“这个律鄍!”遂宁英丽深刻的五官上浮起一层愠意,“他现在人在哪里?”

“在……”来者垂首,“在前王妃的墓前。”

“前王妃……博卿?”遂宁蹙紧两条英气浓眉,“他在这个节骨眼去博卿的坟前,是想做什么?”

第004章 一见如故(下)

来者噤声。

“想告诉我们他旧情难忘,故而拒绝新人进府吗?早知如此,他当初索性拒婚不是更好?大氏国王室的好男儿有得多,还怕找不到年貌相当的和婚人选?”

来者仍不敢言。

遂宁长叹一声,问:“贺兰,你是东则王府中的总管事,跟随在他的身边也有十几年了罢?”

来者,即东则王府管事贺兰刑,恭身回道:“禀国后,到今年春天正好十三年。”

“十三年,也就是在你们主子刚成为东则王时便做了他的管事?”

“是的,国后。”

遂宁挑眉:“律鄍的脾气不算好,你能够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代表你们主仆相处还算融洽,可对?”

“东则王对奴才的恩德就如那乌木脱河的水……”

“本宫没有时间听你唱赞歌。”遂宁挥手,“你只需告诉我,你想不想自家主子摆脱过去的悲伤,投身幸福的未来?”

贺兰刑重重点头:“当然。”

“既然想,就要去做,你长年在他的身边,有时身边人每日的三言两语,比国君写在纸上的千言万语还要来得凑效,明白么?”

贺兰刑猝然跪地:“奴才不敢,奴才只知道向主子奉献全部的忠诚,绝对不敢拂逆主子的意志,更不敢说改变,请国后恕罪。”

遂宁火起:“你还真是顽固,这就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好了,我的国后。”一声轻笑,披着大氏国皇室常服的国君律殊从后殿从容步出,“你也不是不了解律鄍的脾气,就不要为难在他手底的人了罢?”

国君英明,国君伟大,国君万寿无疆!贺兰刑心底山呼。

“不过,据说这位秀丽公主是大云国当今皇帝与皇后的正统嫡出,地位自是与那些边边角角的皇族女儿不同。况且,如今送亲使还在大氏,倘使我们任律鄍把这位公主冷落下去,传出去会让周边邻国以为我们大氏不懂两国邦交的礼仪。”律殊落座后,拉着起身相迎的妻子并肩而坐,道。

遂宁一叹:“臣妾也是这么想的。大云公主至今已经在会国馆住了十天,律鄍还没有任何动静,如果这个消息传回大云,也会令得对方怀疑我们此次和亲睦邻的诚意。”

律殊忖了片刻,道:“以朕看,也不要指望律鄍那个倔种及时醒悟,这件事还是劳烦国后跑一趟罢。”

遂宁想了想,颔首:“臣妾这就赶往熙禾城。”

从熙桑城到熙禾城隔着三百里的路程。遂宁为了充分彰显一国之后的诚意,特意弃车从马,从十数坐骑中选了脚程最快的“火焰”,带着几名贴身近卫,朝发夕至,暮色四合的时候,出现在会国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