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素问惶然抬头,“奴婢怎么敢怨公主?”
她秀眉微掀:“不敢,还是不会?”
“公主……”素问忽然垂泪,“奴婢适才有一刹那,当真有怨公主。可真的只有刹那,过后奴婢就明白了。”
“明白?”
素问呜咽道:“奴婢以前就对您说过,奴婢对南连王只是一个人的思慕。他就像天上的太阳,奴婢仰望他,崇拜他,每日抬头看上一眼,晓得他在那里,光辉依旧,即别无所求。方才嫉妒公主的瞬间,奴婢忽然悟到,若说南连王是太阳,公主就是月亮,你们都处在那个闪耀的世界。”
冉晴暖颦眉:“这等话别人说来也就罢了,但素问知道实情,我并非……”
“您是公主。”素问倏地扬首,“谈吐,作派,学识,见地,心胸……你样样都是公主!”
她默然许久:“你希望我怎么做?”
“这世上能配得上南连王的女子,或者还有其人。但只有公主,奴婢输得心服口服。”
她目含探究:“这是素问的真心话?”
素问重重点头。
她轻叹:“我明白了。”
如素问所希望的,冉晴暖对遂岸未做退避。
今日,他们同游熙禾城内惟一的百草内园。
暮春时分,春季的花朵泰半凋落,夏季的花儿尚未绽放,正是绿肥红瘦。行走其间,不能品赏鲜红嫩紫,惟享静谧清幽。
“南连王对秀丽全无了解,不曾熟识,何以断定我就是阁下在等的那个人?”她在一株西漠花木前停下,问道。
“怕本王只是一时兴起?”遂岸冁然,“冉冉不信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钟得是不是情,是容。”她淡淡道。
“容?”
“容貌。”
遂岸拍掌大笑:“冉冉好机慧。”
她颦眉:“秀丽有一事相求。”
“请讲。”
“可否别再以那二字相称了呢?”冉冉。每听一次,心下即惊一次,即使已打国后那边晓得它缘起何处。
“冉冉是在说本王以貌取人?”他自动忽略。
果如国后所言,南连王喜在不明所以的地方额外执着。她眸视眼前花儿:“此花形状单薄,色泽枯黄,倘若把它和牡丹放在一处,即使最博爱的爱花人,也不能一视同仁。虽然秀丽不似牡丹国色天香,但假使生得獐头鼠目枯发黧肤,王爷的目光愿意在秀丽身上停留多久?”
遂岸浓眉拢起,着力思索,而后大摇其头:“不知道。”
第071章 心领神会(上)
相较南连王的石破天惊,东则王可谓反应平平。
当时,律鄍只说了一句:“若她亦有此意,本王愿意成全。”
“很好,记得你今日的话。”遂岸掉头即走。
就算整个东则王府的家丁与侍卫皆愿意守口如瓶,南连王随之而来的追求行动也会令双王争美的消息成为熙禾城内的最新传奇。
不过,东则王府的人,包括东则王,在初始皆认定矜持内敛的大云公主决计不会理睬南连王的疯颠无状。
然而,事实恰恰出乎于诸人意料。
冉晴暖没有拒绝遂岸的邀请。
那日,打国君别业回来的途中,走了一半的路程,冉晴暖消化困窘,素问紧垂粉颈,车内好是寂静。直到一记颠簸袭来,她方如梦初醒。
“素问。”
“公主。”
“在怨我么?”
“不,不会!”素问惶然抬头,“奴婢怎么敢怨公主?”
她秀眉微掀:“不敢,还是不会?”
“公主……”素问忽然垂泪,“奴婢适才有一刹那,当真有怨公主。可真的只有刹那,过后奴婢就明白了。”
“明白?”
素问呜咽道:“奴婢以前就对您说过,奴婢对南连王只是一个人的思慕。他就像天上的太阳,奴婢仰望他,崇拜他,每日抬头看上一眼,晓得他在那里,光辉依旧,即别无所求。方才嫉妒公主的瞬间,奴婢忽然悟到,若说南连王是太阳,公主就是月亮,你们都处在那个闪耀的世界。”
冉晴暖颦眉:“这等话别人说来也就罢了,但素问知道实情,我并非……”
“您是公主。”素问倏地扬首,“谈吐,作派,学识,见地,心胸……你样样都是公主!”
她默然许久:“你希望我怎么做?”
“这世上能配得上南连王的女子,或者还有其人。但只有公主,奴婢输得心服口服。”
她目含探究:“这是素问的真心话?”
素问重重点头。
她轻叹:“我明白了。”
如素问所希望的,冉晴暖对遂岸未做退避。
今日,他们同游熙禾城内惟一的百草内园。
暮春时分,春季的花朵泰半凋落,夏季的花儿尚未绽放,正是绿肥红瘦。行走其间,不能品赏鲜红嫩紫,惟享静谧清幽。
“南连王对秀丽全无了解,不曾熟识,何以断定我就是阁下在等的那个人?”她在一株西漠花木前停下,问道。
“怕本王只是一时兴起?”遂岸冁然,“冉冉不信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钟得是不是情,是容。”她淡淡道。
“容?”
“容貌。”
遂岸拍掌大笑:“冉冉好机慧。”
她颦眉:“秀丽有一事相求。”
“请讲。”
“可否别再以那二字相称了呢?”冉冉。每听一次,心下即惊一次,即使已打国后那边晓得它缘起何处。
“冉冉是在说本王以貌取人?”他自动忽略。
果如国后所言,南连王喜在不明所以的地方额外执着。她眸视眼前花儿:“此花形状单薄,色泽枯黄,倘若把它和牡丹放在一处,即使最博爱的爱花人,也不能一视同仁。虽然秀丽不似牡丹国色天香,但假使生得獐头鼠目枯发黧肤,王爷的目光愿意在秀丽身上停留多久?”
遂岸浓眉拢起,着力思索,而后大摇其头:“不知道。”
第073章 心领神会(下)
她险险失笑。
“假使只是假使,如果只能是如果。”他道,“事实是,真正的冉冉就是本王眼前的模样。不是獐头鼠目,没有枯发黧肤,本王没有办法去想象。”
“南连王如此坦诚,倒教秀丽无从开口了。”
他目色一亮:“冉冉是在夸奖我么?”
她唇角微扬:“国后娘娘倒是经常在秀丽面前夸奖阁下。”
“怎么可能?”他坚定不信,“你确定你说得人是我的姐姐国后?”
她轻颔螓首:“国后娘娘很是以南连王为荣,道阁下无论是相貌、品性、才干,皆是人中之龙。”
他拧眉瞪眸,呆呆愣了半晌,倏地很是认真地向前一步,直视面对女子:“冉冉,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讲。”她不以为对方会用这个表情强人所难。
他正颜正声,逐字逐句:“请转告姐姐国后,她的弟弟从来不介意她当面夸奖,绝对有心有力承受她的任何溢美之辞。”
她郑重颔首:“秀丽一定转告。”
“一定?”
“一定。”
“如此将不胜感谢。”他拱手为礼。
她福礼:“王爷客气。”
他摇头:“本王一点也不客气,正要好为人师。”
“嗯?”
“本王一定要为它平反。”他手指她方才指过的花,“此花名为‘末可朵’,意为‘太阳下的精灵’,拥有最强韧的生命力,有太阳的地方就会蓬勃绽放,草原、沙漠、河流之畔,遍布西漠地域,此时是它的休眠期,待到花开时浓烈如火,绝不逊于牡丹。”
她顿了须臾,忽尔失笑。
他以为自己的话未能取信佳人:“绝对不是杜撰,回头拿西漠的花草志……”
“难怪国后还说过阁下是位花痴,其来有自。”
“……”他默然须臾,“这句就当遂岸从不曾听到。”
她一再莞尔,忍俊不禁。
百花园的至高点,可以纵览全园的观景台上,站着负手而立的东则王。
他来此,是为赴一场设在百草园内的宴请。原本,这场附庸风雅的邀宴可来可不来,谁知今日还是鬼使神差地来了。然后,果如此前所料的乏善可陈,登上观景台抒散心情,视野内突兀出现那两道熟识的身影。
“王爷。”卫随登上台来,“可要属下为您拿酒……”
“走了!”未等卫随走到近前,他旋踵疾离当处,“告诉那边的主人一声,说本王提前告辞!”
“是。”或者还要在回府后告诉贺兰管事一声:主子心情不佳,大家各自珍重。
而那间,导致东则王心情不佳的始作俑者,正值心花怒放。
“若果不是怕把姐姐国后气得早生华发,如今遂岸早已是一个花草商人。”
“花草商人?”她还以为西漠男儿人人都想金戈铁马挥斥八极。
“对,无论培育新品,还是养活遂岸这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想象罢。做一个花草商人,既能从事所爱,又成生财之道,两全其美……”遂岸忽尔顿住,“冉冉放心,即使我当真做了花草商人,也定然能够使你衣食无忧。”
她啼笑皆非:“秀丽有问题请教。”
“请。”
“为何是‘姐姐国后’,而不是‘国后姐姐’?”相对来说,后者更顺口不是?这是素问一直好奇的,她为她求解。
第074章 非卿莫属(上)
遂岸浓眉一扬:“因为在我心里,她先是姐姐,而后才是国后。”
冉晴暖稍怔:在素问反复咕哝着南连王对国后的昵称由来时,她心中曾闪一念,恰是这个答案。
“冉冉公主会问本王问题,是代表已经对遂岸其人产生好奇了么?”他笑问。
好奇遂岸其人者,实则另有其人。她抿唇:“南连王可托终身。”
他眸仁倏地泛亮。
“秀丽有件事想实言相告。”她突然不敢迎视那样的目光,“秀丽之所参与这次选夫行动,为得并非自己。阁下认识素问的罢?”
“当然。”遂岸颔首,“她是你的侍女。”
“对南连王来说,她仅仅是秀丽的侍女?”
遂岸想了想,道:“还是位处事得体的精明女子。”
“素问有没有可能……”她左右沉吟,“成为南连王的未来伴侣?”
“什么?”遂岸丕地愕住。
“素问在此虽仅是一名侍女,但在宫中时已是七品女官,冰雪聪明,容貌姣好,善良忠正,若不是随秀丽远徙至此,五品尚宫之位非她莫属。南连王可否将她看成未来的王妃人选?素问定然可以成为南连王的知心人。”
“公主。”遂岸沉声。
她掀眸,被眼前少年冷厉的神色蓦地惊住。
“本王说过罢?本王对公主一见倾心。难道公主认为这只是一个玩笑?”遂岸眉心紧拧,瞳底执意如火,“本王向来清楚自己的想要和不想要,也只会选择自己想要的与非要不可的,从不退而求其次。”
是自己想当然了。她心底浮起愧意,浅声道:“秀丽已是东则王妃,无论这桩婚姻的实质是什么,皆别无选择。”
遂岸蹙眉:“你明明可以借助姐姐国后的力量离开东则王府,本王也可以为你……”
“即使离开东则王府,从一而终仍然是秀丽自幼铭记的妇德闺训。”
遂岸窒语片刻,道:“多年前,贵国曾有一位南元公主嫁入大氏国的邻国名孙国,三年后名孙王死,她按名孙习俗,再嫁孙王长子。”
冉晴暖徐徐点头:“南元公主是秀丽的姑姑,名孙王薨后,她曾请书吾朝天子欲返回故国,天子谕:出嫁之女当如离盆之水,嫁夫从夫,嫁与一国,即从一国之俗。南元公主只有遵奉天子旨意改尚亲夫长子,半载后香消玉殒,名孙报与吾朝的死因是愁病而殁。对于诸多汉家女子来说,贞节之重无与伦比,当多年所受的道德教化被摧毁时,等于是杀死了她。”
遂岸沉默良久,道:“本王送公主回去罢。”
“多谢。”她想,今日之后,“南连王”这三个字,将永远退出自己的世界了罢?“遂岸”这个名字,也将永远凝结成长古山峰顶的惊鸿一瞥……
“遂岸尊重公主自幼所受的礼教熏陶。”他走在前方,忽然道。
她怔。
“但遂岸相信,南元公主的芳华早逝,不只是因为她违背了自己的伦理大观。倘若她遇到的是与自己倾心相爱之人,定然可以逾过心中障碍,即使身在异国,也得欢颜天年。”
会么?这一层,她倒从未想过。
“遂岸一定要得到公主的芳心,”他眉目间霾意退尽,回头晴郎一笑,“到那时,冉冉非我莫属。”
第075章 非卿莫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