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药给他喂下去!”

冉晴暖轻掀秀眉,走到床侧坐稳,持匙舀起药汤。

“冉冉,你不会真听这个蒙古大夫的……唔!”趁他说话的时机,一杓药已经喂进口内。

灵枢眉开眼笑:“做得好,晴暖。”

“冉冉,你帮着别的女人欺负本王……啊呜。”又有苦药入口,得获教训,南连王再也不肯说话,将两唇闭得宛若蚌壳,一双大眼无辜抗议。

冉晴暖嫣然一笑。

美人计么?本王虽然很想中计,但绝不让这个蒙古大夫称心如意!他执意闭唇不纳。

灵枢施以鄙视:“南连王耍这种小孩……呃?”

冉晴暖好整以暇,将药送进自己唇内。

遂岸瞠眸:“冉冉你吃药做……”

她俯首,将药渡入其口中。

南连王耍小孩子把戏,南连王妃便用大人的方式予以教导。果然,南连王很喜欢这种教导方式:“冉冉,本王喜欢吃这种甜甜的药,你继续喂好不好?”

灵枢翻个白眼,放开这只大有饮鸩止渴趋势的南连王,兀自从人家夫妻的你侬我侬中识相离场。不过,她也晓得南连王这种美好的待遇不会持续太久,因为——

他睡了。

看着突然鼾睡过去的男人,再扫一眼剩在碗中的少许汤汁,冉晴暖隐隐明白此药效用何在,也难怪灵枢走时笑得那般诡异。只是,自己虽没有饮进一口,以口渡药仍难免沾染少许,加上连日的心力疲惫,此时一旦松懈,困意绵绵袭来。

于是,翌晨第一道阳光穿透窗纸,打进南连王面上时,他精神饱满地醒来,惊觉自己温香软玉抱满怀。

第208章 卿心尽予(1)

是试炼?还是考验?

南连王 脑中急剧旋转,思考着各种可能,各种答案,各种毁灭天地般的震撼。

但, 纵使如此,他仍对这一刻抱以无以复加的深爱:旁人是美人如花在云端,他是美人如花在臂弯,岂非人生极乐?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抚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他两眸在眼前美人的秀眉长睫、皓肤朱唇间巡移,口中低声咕哝,“冉冉,你明不明白此刻是男人最危险的时候?你如此鲜美可口地呈现在本王面前,本王若是变身野兽,可不能怨本王没有定力,本王从来就不是你们汉人书中力捧的那个柳上惠……”

“是柳下惠。”

“对,柳下……诶?”他怔,垂眸对上那双翦水双瞳,“冉冉你醒着么?”

冉晴暖语声淡淡:“被你吵醒了。”

他笑:“是罢,本王的声音委实太吵,本王每日也被吵得睡其不好……”

“你在不知所云。”

“是、是么?”他深知此刻的情形不妙,非常不妙。

美人不醒时,尚且可以告诉自己色即空空即是色来安抚那颗蠢蠢欲动的狼心,令自己不至于在美人好眠时伸出狼手,但此刻,美人吐气如兰,馨香盈面,在在考验着自己所剩无几的道行。

“冉冉,你……”

“我如何?”

他咧嘴干笑:“你不想起床么?”

她明眸滴转:“现在天色还早,如若王爷饿了,晴暖倒是可以去厨间为你做些清淡的吃食。”

是,饿,很饿,极饿。南连王阁下对自己体内那只亟欲破柙而出的兽近乎绝望:你为何不能消停一下,做一个安静方正的正人君子?

她微微抬身:“王爷莫非有哪里不适?”

“冉冉!”他声音陡然拔高,疾声正颜,“你为什么帮着那个蒙古大夫欺负本王?”

她淡挑蛾眉:“因为灵枢是大夫,纵使有心戏弄一下王爷,也绝不会拿王爷的病体开玩笑。”

他撇嘴:“她给本王爷服得那些药是什么?”

“令王爷一夜好睡的眼。事实证明,王爷此刻底气十足,容光焕发。”

诸神菩萨啊,冉冉为何又把话题引到这个方向?他不止底气十足容光焕发,还很焦虑很躁狂很崩溃很危险很野兽……

她覆睫:“王爷想要晴暖么?”

“啊?”

“那样的话,晴暖不会说第二遍。”她细浅声道,“晴暖就在这里,王爷若不想,将晴暖推开就好。如这样的事,晴暖也不会再做第二遍。”

他有感自己吐字艰难:“这样的事……什么样的事?”

“投怀送抱的事。”

这下,连呼吸也变得迟滞,他俯首,盯着那张秀色璀璨的玉颜:“冉冉是在说真的?”

“假的。”

“咦?”

她美眸浅浅眯起:“在王爷眼中,晴暖像是会拿这等事当成儿戏的人么?”

他一颤:“难道冉冉因为本王受了箭伤,在可怜本王?”

“你哪里可怜?”她着实气恼,翻身欲去,“王爷便在这里自怨自艾,晴暖走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体内那只野兽如斯呐喊,继而破柙而出,倏地将准备离榻而去美人攫进怀内,翻身压制在榻。

第209章 卿心尽予(2)

他双眸 内岩浆沸腾,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冉冉,你不会后悔罢?”

她蛾 眉淡扬:“难道王爷会‘差’到令晴暖后悔?”

啊啊啊,这这这……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家清雅如仙的妻子一旦被妖姬附身,他如何还有招架之力?只有放纵那只野兽,任其随心所欲,予夺予取……

顿时间,情稠意浓,春色旖旎。

待云收雨散,心与身俱得餍足的南连王怀拥佳人,正欲倾诉一些柔情蜜语,忽尔察觉有异:“冉冉?”

尽管初始便有所感知,但那刻一则无暇细忖,二则只道她久违人事生涩难免,但方才目之所见,显然全非如此。

“冉冉,我有话问你。”

她面向里壁,不睬不理。

“冉冉~”他探首过去。

她倏地拿过一件衣袍罩在自己头顶。

他扬唇:“冉冉在害羞么?”

无声对之。

他一径地笑,埋首在那断凝脂般的肩头:“为夫最是体贴,冉冉喜欢害羞,就容你害羞,我爱羞的娘子,方才辛苦你……”辛苦?险险就忽略了,“冉冉,你仍是处……”

她推开头上衣袍,颦眉:“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别的男人?”

“不关别的男人的事,亲亲娘子。”他吻着她耳后的柔软处,低昵声道,“我怕得是方才的自己不加收敛太过粗暴,令你辛苦。”

“你……”她声音细浅,“很好。”

“咦?”他耳朵倏地立起,“冉冉说了什么?”

她再度不理。

他咧嘴:“冉冉对为夫很‘满意’么?”

她默然片刻后,道:“你再多说一字,信不信我把你踢下床去?”

“嘿嘿,为夫明白了,一切尽 在不言中,对不对?”

“还在说?”

“嘿嘿,冉冉害羞,为夫不说就是……啊呜!”南连王被一只纤足全力踢落床下,纵如此,这位王爷大人仍兀自傻笑不止。

她拉来丝被紧蒙头顶。

床下,南连王席地而坐,傻够了,笑够了,方爬起身来,边披衣上身,边对着被子内的爱妻道:“冉冉一定饿了,我去看厨间有没有现成的吃食,再找几个丫鬟打些热水进来,你且安生歇着。”言讫,带着一身的春风清爽而去。

闻得四方安静,她始探出螓首,在被下窸窣着衣。

外间,传来他与下属高声言语后的朗朗笑音。

她唇角随之微扬。

此前,他问她是不是因他受伤怜悯,答案自然不是。只不过,倘若没有这一次的意外,或者她仍在那处游离。

他的伤,令她生惧生骇,令她心折心碎,这时才知,情根深种,此生难除。

爱上遂岸,几乎无须太多挣扎与困惑。先前的踯躅不前,若说是因为难忘律鄍,更多怕是因为不想置他于退而求其次的不公,不想委屈了阳光下那个白马银斡的俊美少年。

他是如此之好,好到她不想予他以存有任何残缺的情感。他值得最好,她务须最好。

“王妃,老奴进来了,王爷命老奴来伺候您洗浴。”顺良嬷嬷在门外道。

这……这个笨男人!她气得咬碎银牙,而后深深吸气,缓缓吐出,唇启浅哂:“嬷嬷请进来罢。”

这笔账,过后再与他算个清楚。

第210章 倾心维护(1)

远山含 翠,秋水无尘,天光如洗,碧草成茵。

南连 王这一时刻的心情,比这湖光山色更要来得晴丽明好,无论看向何方,都是一团锦绣,满目花开;无论想到何事,都是一腔歆然,满臆欢畅。

这次第,真个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南连王,您笑得这么恶心,晴暖知道么?”灵枢前来复诊,坐在院中树下的桌案旁诊其脉相,却被其脸相给恶得难以安座。

遂岸嗤:“你是大夫,只管看你的诊,理会本王的笑做什么?”

“有碍观瞻。”

“敬请闭眼。”

“本大夫不喜欢。”

“学着喜欢。”

“……”灵枢窒了须臾,颔首道,“我明白了,你只有在晴暖面前时才装得像个好人。”

“当然。”南连王理直气壮,“冉冉心地善良,只喜欢好人,本王在晴暖面前做个好人有什么问题?”

灵枢瞠眸:“你在投其所好?”

“有什么不对?”

“充分说明着你的狡猾阴险。”

“本王心情好,懒得与蒙古大夫计较。”

冉晴暖端着两杯茶姗姗而来。

“晴暖,你可知道你家王爷的真面目?”灵枢问。

“冉冉,你应该不会听信一个蒙古大夫的蛊惑罢?”遂岸问。

冉晴暖将两杯茶依次放下,眉目清远,气定神闲:“两位的官司且慢慢理会,我还要去听顺良嬷嬷说话,暂不奉陪。”说罢,她轻巧转身。

灵枢杏眸圆睁:“晴暖重色轻友!”

遂岸也不满意:“冉冉不应该是无条件支持本王才对么?”

冉晴暖径自稳步前行,没时间理会那两个大龄儿童的争执。

顺良与遂洪在后院的小亭内等待多时。

“这里说话没有什么不便么?”她进亭落座,问。

遂洪道:“王妃只管放心,属下在四下布了岗,明暗都有,除了王爷,没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接近这里。”

她点头。

“老奴根据那个鞋印的大小宽窄,在河套部落酋长的府中家丁里筛选中七人。”

“属下对这七人近来的行迹言语暗作探访,发现中间有三个颇为可疑。”

“老奴将这三人的底细摸了个大概,中间有一人来自南部的昌赦部落。”

她沉吟:“王爷当初曾带兵平定两个部落的叛乱,其中之一便是昌赦部落罢?”

遂洪不屑:“就是它,一个专门喜欢仇杀不肯安分的族群。”

“在找到确凿证据前,莫先入为主。”她道,“尤其河套部落酋长那边,切忌走漏一丝风声,惹来两族不睦。”

两人称是。

她思量再三,道:“不过,当下若想取得实证,不妨多做一点,将对方从暗处引到明处。”

遂洪眼前一亮:“属下有个主意。”

“你也准备拿你家王爷做诱饵么?”

“诶?”

“如果不是你家王爷当诱饵,对方难为所动。”

顺良打着眉结道:“是呢,闹个不好,还打草惊蛇,把他吓跑了,王爷便白挨了那一箭。”

冉晴暖一笑:“遂洪不忍你家王爷面临危境,你来做这个替身如何?两日后,痊愈后的南连王将带本王妃畅游河套平原。”

第211章 倾心维护(2)

遂洪的 主意,是放出一个消息:通过连日的排查,王府的随行侍卫中抓获谋害南连王的凶嫌,此人非但不肯认罪,且打昏看守,趁夜逃走,请河套部落酋长配合抓获。

遂洪 认为,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真正的刺客势必要放松警惕,而且说不定会与在逃者有所接触,是谓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