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捂着胸口问:“你这是做点心的时候烫的?”

绿菊眼中的泪叭嗒叭嗒往下掉:“奴才昨儿做点心时,王嬷嬷坐在一边儿一边骂奴才,一边还拿针扎奴才,奴才身上手上被扎了无数针,不知道她的针上是不是抹了什么药,当时就有些肿,回来后就肿得再不能做事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废了,奴才这双手若废了,人也废了!”最后一句话说完,已是哀哀欲绝。

玉儿瞪圆了眼:“她为什么要扎你?”

绿菊边流着泪边一句句道:“王嬷嬷说别看是夫人身边儿的人,她照样能收拾了奴才,还说奴才凭一双手得了彩,她就让奴才这双手再不能做事儿!还有许多的污言秽语,奴才不敢说,说出来污了主子们的耳朵…”

一边的王嬷嬷自从看到绿菊的双手开始就在发抖,她是拿针扎了那个丫头,可是,她以前扎人从来没痕没迹的,怎么这次这个丫头比千金小姐还娇嫩,一双手就肿成这样。

若是平日,王嬷嬷必要辩解她不曾欺辱丫头,只是,此时绿菊的一双手摆在那儿,她也辩说不清!就算她想抵赖,可她身上一直带着针包!只要一搜就能搜出来,那些针,可不是平日绣花针的大小!若不曾出事儿,别人也不会来管她,可出了事儿,这针包不就是个铁证吗?她不由暗恨自己为了方便随时整治小丫头,长年针包不离身,若是针包不在身上,她也能更有底气!

继福晋张了张嘴,玉儿已抢先开口:“王嬷嬷,你扎绿菊的针上是不是抹了毒药?你这毒药从哪儿来的?莫非想谋害府里的主子不成?把解药交出来!”

“奴才的针上没抹毒药,没有!”

继福晋扶着额,这傻婆子!

玉儿想了想,对庄亲王道:“阿玛哈,儿媳妇借您身边的老妈妈用用,帮着绿菊看看身上的伤!”

庄亲王皱着眉头一挥手,自有人去请了一个老妈妈来,这期间庄亲王一直沉着一张脸,一屋子人都不敢吱声儿。

一会儿,有小丫头扶着一个老迈的妇人进来,庄亲王这才露了笑脸:“妈妈,今儿精神可好!”

老妈妈挣开丫头的手,给庄亲王行礼,庄亲王赶紧挥手止住她。

“老奴承王爷的福萌,好,好着呢!”

庄亲王又拉着老妈妈说了几句话,又把事儿说了,老妈妈便领了绿菊下去验伤。

一刻钟后,老妈妈一边叹息着,一边扶着小丫头领着绿菊进来,走到庄亲王身边道:“王爷,老奴查过了,这可怜的孩子,身上一块一块红肿不堪,比那只手更严重!只不知针上的是什么毒,这样狠辣,这孩子得好好养养,伤得不轻!”

庄亲王在整个王府里,最信任的便是这个老妈妈,听了她的话,自然再不怀疑,老妈妈是孝庄太后赐给他的,那见识自然不少,她既然说是真伤,那就假不了!

庄亲王要是现在还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他就是个傻的!前一次继福晋身边的费嬷嬷出事儿,他还没放在心上,可这次又出了绿菊的事儿,他仔细想想就明白了,这两次都与儿媳妇有关,明显是继室不满儿媳妇,这是在变着法儿的收拾儿媳妇呢!可是他还得再想想,儿媳妇是反算计了自己的继室,还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136摸骨

玉儿看看庄亲王的神情,感觉到他突然变得沉郁的心情,不再开口,反正她只要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立场就行了,至于庄亲王要怎么处置,她一个儿媳妇却是不好多嘴的。

于是,玉儿拉着老妈妈请教是否有办法救治绿菊的伤势。老妈妈看着王爷的这个儿媳妇觉得打心底里喜欢,这孩子的眼神纯正、气息清透,在她身边儿老妈妈觉得很舒服。拉着玉儿的小手在一边儿话当年,听得玉儿一个劲儿捂嘴儿,就怕自己惊呼出声,老妈妈讲的故事里的争斗手段,可比额娘说的又隐蔽多了,有些东西,玉儿想都想像不到。老妈妈像一个顽皮的孩子跟同伴炫耀着自己才知道的秘密,而玉儿的反应显然让老妈妈极其得意,这说了秘密,也要听众捧场不是,玉儿的反应显然大大取悦了她,老妈妈乐得张着没剩几颗牙的嘴呵呵地笑,一边得意地和玉儿说她当年怎么避过了诸多暗算,俨然一幅得胜女将军的姿态,玉儿听着呵呵的乐,老妈妈很神气嘛。

庄亲王本来在一边正满脑子后宅互斗呢,谁知一回头却见那一老一小说得欢实,俨然一幅祖孙同乐图,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孩子的样子哪有半分心机呀,你见过公公婆婆在一边愁眉不展,儿媳妇自己在一边和老人乐呵的吗?但凡有点儿眼色的儿媳妇,谁会这么干?自己还想着这孩子是不是个心计深沉得自己也看不出来的,真是杞人忧天了。

回头再看看跪在地上的王嬷嬷等一干人,庄亲王问张庶福晋:“她的两个包裹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张庶福晋道:“有点心,首饰,银两,药材!”说着示意下人把王嬷嬷的包裹拿了过来。

活该王嬷嬷倒霉,因为绿菊的手艺比外面的大师傅手艺还好,做出来的点心王嬷嬷分了一些给继福晋身边儿的陪奉嬷嬷后,剩下的全都装在了包裹里准备趁着新鲜带给自己的男人孩子吃,如今却成了罪证,也因为包裹被拦,她方才才不敢嘴硬说绿菊偷懒。

庄亲王往地上一看,呵,东西还不老少,还有张庶福晋没说的绸缎、摆件儿。

庄亲王看一眼王嬷嬷:“这些东西都什么来路?”

王嬷嬷趴在地上打颤:“回王爷,都是福晋赏的!”

庄亲王看一眼继福晋:“你看看,可全是你赏的?”

继福晋木着一张脸看了看:“是,大部分都是妾身赏的!”

庄亲王道:“看来她侍候得很好嘛,得了这许多赏!”说完也不理继福晋,问王嬷嬷道:“你这是在府外有人?这些东西要给谁?”

王嬷嬷哆哆嗦嗦回道:“奴才的男人在铺子上,奴才这是去看他!”

庄亲王看她一眼:“那你去铺子上守着你男人吧,不用回王府了!”

王嬷嬷对着王爷与继福晋磕了几个头就要退下去,却被玉儿叫住:“王嬷嬷,你把解药留下吧,绿菊身上的伤要解药呀!”

王嬷嬷扑通跪在地上直磕头:“少夫人,奴才真的没在针上下药,奴才把针给您看!”

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针包,里面银光闪闪扎着十几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针,玉儿看着周嬷嬷接过来递到眼前的针直皱眉:“你拿这针扎了不少人吧,闻着都一股子血腥气!”

王嬷嬷咚咚磕头,不敢回话,玉儿一挥手,“针留下,我得找莫老爷子看看,是不是这上面有不干净的东西,要不绿菊的手怎么能成那个样子!”

王嬷嬷一声不敢吭,急急退了下去,她怕她再不走,也要像费嬷嬷一样在王府留下半条命了!只是如今被赶出王府,以后,可怎么办?别的府里,谁敢用王府赶出去的人?

玉儿回身对庄亲王道:“阿玛哈,儿媳把这针和绿菊都送回娘家,让莫老爷子治治吧!”

庄亲王想了想:“从府外请大夫不行吗?”

这绿菊送回去,岂不是告诉阿尔济他的孙女儿在自己王府里受委屈了?这个,不太好吧!

玉儿眨巴着眼:“外面的大夫能治得了吗?能治,就不送回去!”

庄亲王看看老妈妈,再看看绿菊的那双手:“要不,先抹点儿消肿的药?”

玉儿咬着唇道:“周嬷嬷说已经抹过了,昨儿先用了外面买的药,后来还跟贝勒爷身边的侍卫要了好药,都没用!”

庄亲王不敢看儿媳妇那双溢满泪水的眼睛,可是,就这样送回去,他又觉得不妥当,“要不然,请莫老太医来王府?”

玉儿想了想:“那也成呀!那儿媳妇去派人找莫老爷爷去啦!”

庄亲王一摆手,“行了,你去吧!”

玉儿走到一半,想起来,“阿玛哈,儿媳妇还没服侍您用早膳呢!”

庄亲王忍不住笑:“你这孩子,行了,你下去吧,这儿还有继福晋和庶福晋呢,有他们侍候阿玛哈就成!”

玉儿笑笑,走到老妈妈身边儿:“老妈妈,您没事儿就来我们院儿里走走,好不好,玉儿喜欢听你讲故事!”

老妈妈张着嘴笑,“好,老妈妈去你那儿看看!”

看着儿媳妇领着一群人下去,庄亲王忍不住笑着问:“妈妈和她说什么故事?”

老妈妈裂着嘴乐:“老奴和她说当年遇到的算计,那孩子居然当故事听了!真是,没一点儿阴晦之心!”

庄亲王也忍不住笑:“她被她娘家惯坏了,啥也不懂!”

老妈妈拍着腿道:“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有福气!”

庄亲王想了想,可不就是有福气,在家里,什么也不愁,嫁到王府,有自己护着,有儿子宠着,没点儿福气,能受得住?

下人很有眼色把早膳摆了上来,已比平日晚了许多,庄亲王留了老妈妈在一边儿用饭,由着继福晋和庶福晋侍候他。

吃完了,下人把东西都收拾下去后,庄亲王看看继福晋:“你身边的嬷嬷你也稍管一管,怎么一个两个品性都这么差?你也好歹把自己身边儿清理干净!”

继福晋垂着头低着声应了,庄亲王摇摇头,还是给她留点儿面子吧,但愿她莫要再生是非,他虽平日事儿不多,可也不代表他愿意整日处理这些事不是。

想了想,庄亲王问继福晋:“那个钟成是不是管着花园?”

继福晋应道:“是!”

庄亲王想了想:“你好好养病,闲了就抄抄佛经,修身养性!”

继福晋有些麻木地应道:“是!”

庄亲王一挥手:“你回去吧!”

继福晋扶着丫头,领着一群人走了,庄亲王在背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一群人远去。心里想着上回费嬷嬷的事儿,到底还有什么内情,难不成也是她使手段却害了自己身边的人?想着忍不住愣了一下,她居然敢给儿媳妇下药,还把儿媳身边的人都调走了,让费嬷嬷把儿媳引到花园,富纳还正好醉在了花园里…

庄亲王以前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今儿这一件件儿放一起,明显是继福晋的手笔,一时失神手里的茶盏掉在了地上。她有这么大的胆子?那可是担着传嗣重任的儿媳妇,若真有了别人的种,他庄亲王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岂不被人劫取了?

而且,儿媳妇可是皇上亲指的,是子爵的孙女,封疆大吏的女儿,人家的哥哥没一个是庸材!继福晋她自己娘家也没儿媳妇的娘家显赫的,若伊拉哩家知道她这样害自己家的孩子,岂能干休,儿媳妇本就是那一家子的心肝儿宝贝…

老妈妈本来正要告辞,却被庄亲王的神情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又是揉胸又是抚背,庄亲王被熟悉的力道引回了神,看着妈妈担忧的神情,拉着她的手,紧皱着眉头对屋子里众人一挥手,“你们都退下去!”

房里的人退了个干净,庄亲王扶着老妈妈坐在椅上,把自己揣测的事儿说给了老妈妈听,老妈妈坐在椅上转着手腕上的佛珠,听着庄亲王慢慢把这十来天的事儿说了一遍,闭目想了足有半个时辰的工夫才睁开一双尤带精光的眼,“王爷,这手段,可不是一般婆婆整治儿媳妇的手段!别人家的婆婆治儿媳妇那也就是让儿媳妇老老实实听话,把在闺中娇养的性情扳得驯服,却没有哪家的婆婆是要毁了儿媳妇的!虽说贝勒爷不是她亲生的,她也不该这样调/弄儿媳妇呀!”

庄亲王想了想,又把继福晋的侄女那木都鲁氏在选秀时陷害玉儿不成反害了自己的事儿也与老妈妈说了。

老妈妈听了点点头:“贝勒爷的这个嫡妻,要嘛是个极有福气受诸神护佑的,要嘛是个心计深沉极有手段的!”

王爷想想儿媳妇的样子,苦笑着对着老妈妈道:“妈妈,你看她是个有心计的吗?”

俗话说“人老成精,树老成神”,老妈妈一辈子经历的那是比庄亲王还多,从宫中到庄亲王府,全是她自己个儿披荆斩棘过来的,真没点儿手段能活到现在?

“老妈妈虽然老眼昏花了,可这看人还是有些把握的,那孩子眼神正直,看着是个胸怀坦荡的,会算计的人,谁会把事摊到明面儿上来,那都是你来我往暗地里使手段呢!再怎么说继福晋是她的婆婆,在明面儿上怎么讲她都站不住理,若是暗地里使手段,反而于她更有益!”

王爷苦笑道:“可不就是,有时我还想着若她有几分手段,我还放心一点儿,毕竟,不出意外,这王府未来还得她主持呢!她现在这样,我实在是不放心呀!”

老妈妈张着只剩下两颗牙的嘴笑:“王爷不需担心,那孩子虽无甚心计,却是个心性聪敏的,做为嫡女,在家里必然是学过管家的!”

庄亲王忍不住摇头:“我呀,还是活久点儿调/教好孙子吧!她只要给我庄亲王府一脉孕育了子嗣就成,我也不指望她别的啦!”

老妈妈笑道:“王爷,你且想想,你这才做了十几天公公的人,都这样护着她,是不是她的福气!”

庄亲王这才想起来,自己从第一次见到那孩子才几个月时间呀,自己怎么就这样护着她了?

因为阿尔济的请托,因为雅尔哈齐的请求,因为皇上的几句嘱咐,因为那孩子本身就招人疼…

庄亲王把事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就这样无知无觉地就全然地接受了这个儿媳妇,自己几个月前还强力反对雅尔哈齐娶她呢!

“那孩子,总让人不知不觉就没了戒心,愿意相信她!“

老妈妈点头:“就像襁褓里的孩子!“

庄亲王恍然大悟,忍不住点头:“对,就像个孩子,没有危害,全然信任你,需要你护着,守着,防着别人伤着她!“

老妈妈裂着嘴笑:“老奴方才摸了摸她的骨,那孩子的骨肉都长得好,一股清灵之气透体而出,连老奴修行多年都觉得很是舒服,将来她这样好的母体孕育的子嗣必然也是聪明健壮的!”

庄亲王知道老妈妈的先祖是萨满中的佼佼者,老妈妈也知道许多密法,此时听了不由很是高兴,“妈妈,什么时候本王能抱上孙子!”

老妈妈拍着庄亲王的手道:“不需着急,垦地施种,开花结果,瓜熟蒂落,该来时,自然就来了!”

137体谅

晚上,庄亲王去了继福晋屋里。自打继福晋病后,为防着病气,庄亲王便没在她屋里歇过,今儿白天因为王嬷嬷的事儿,继福晋本以为王爷多少要对自己会有些看法了,谁知道居然晚上就过来了,一时喜上眉梢,不论怎么说,王爷过来,就表示自己还是他放在心里呵护的宝贝,自己也有了依仗,收拾起伊拉哩氏来也少些顾忌。

庄亲王由着继福晋忙得团团转服侍她,这个继室,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庄亲王就喜欢她这样把自己放在心上,见着自己就喜动颜色。当然,庄亲王是不会承认自己也喜欢继福晋一身光滑细嫩的皮肤、年轻健康又丰盈的身子的!

忙完了夫妻间的那些事儿,庄亲王躺在自己的被中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伊拉哩氏,只是,她是皇上指给儿子的嫡妻,身上担系着传宗接代的重责,你平日要她服侍你也成,要她孝敬你也成,在这一件事儿上,你却不能有一点儿阻挠,我还想早日抱上流着自己血脉的孙子呢!”

继福晋本来就有些不足,心里存了些怨气,却又听庄亲王说出这样的话来,便顶道:“我什么时候阻着她了?她一个人守着个精血充沛的男人,自己没怀上,难道还怨怪我不成!”

庄亲王听了继福晋的话,愣了一下,她这是说自己不是个精血充沛的男人?

但凡是有点儿骨气的男人,谁会原意承认自己于床事上不行?何况庄亲王这样一辈子高高在上、总是被奉承着的男人!

“你自己说说费嬷嬷是怎么回事儿,嗯?那天就那么巧,阿司门的人没把富纳送到客房里,富纳身边儿也没侍候的人,你身边的费嬷嬷就那么巧的领着没人侍候的儿媳妇从花园子过,还正好就经过了富纳醉倒之地?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继福晋没想到平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庄亲王说出这样咄咄逼人的话来,一时呆住了。

本来她当初就没想把这事儿闹出来,只想着捉着这个把柄,把侄女儿弄到雅尔哈齐身边侍候。侄女儿被撂了牌子又出了那样的事儿,是不可能做雅尔哈齐的正妻的,她就算计着把伊拉哩氏摆在嫡妻的虚位上,要挟她多让雅尔哈齐去侄女儿那里,到时侄女儿孕育了子嗣就能请侧,总比嫁给那些低门小户的强,自己捏着伊拉哩氏的短她也不敢反抗,自然是自己说什么她就要做什么。

继福晋什么都算计到了,就是没算到伊拉哩氏会躲过了算计,费嬷嬷那蠢物还把自己栽了进去,被伊拉哩氏身边的林嬷嬷把事儿闹大了。她让钟成家的领着林嬷嬷是想让她看着自己的主子出了丑事儿,是个人证,又能劝着伊拉哩氏隐忍…

“那事儿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事儿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庄亲王猛地坐起身,喊道:“来人,侍候本王起身!”

下人很快闻声进来,手脚轻巧地侍候着庄亲王把衣裳都穿好。

继福晋坐在炕上还有些呆,以前庄亲王什么都顺着她,平日但凡有个什么事儿也都哄着她,什么时候这样把她丢在一边儿过?

庄亲王临出门前道:“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有数,本王告诉你,什么事儿也大不过传宗按代的事儿!”

看着庄亲王甩袖离开,继福晋扑在枕上号淘大哭,是她不想传宗接代吗?明明是庄亲王自己不行,怎么还怨怪上她了?

有那贴身的嬷嬷过来劝继福晋,继福晋一肚子怨气,哭道:“他一个月才来我房里两三次,间中顶多有一次成事儿的,这让我怎么能怀上?”她没好意思说庄亲王时间太短,她总觉得不足,以前年纪小,还没这样的感觉,可随着年纪渐长,她也快三十了,却越来越觉得空虚难受,那种饥渴的欲/望不能得到满足,总让她心情越来越烦燥,越来越痛苦。看着伊拉哩氏守着年轻力壮的雅尔哈齐便不免又慕又妒,凭什么她的大好年华要守着一个精血枯竭的老头子,伊拉哩氏却每日被滋润得跟朵儿娇艳欲滴的鲜花儿似的!

贴身的嬷嬷当然知道继福晋的言下之意,眼珠转了转,凑到继福晋耳边低语几声,继福晋羞得低喊:“不行,那怎么行!”

贴身嬷嬷道:“后宅的女人,谁个不是备了一套,男人们就算精力再好,那许多妻妾也应付不过来的,女人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他们那些个读书人的孔老夫子不说过食色是本性吗?福晋有什么羞的!”

继福晋这一段儿时间本就喝药喝得气血沸腾,此时被贴身嬷嬷一撺掇,便不免心动。

“真的可以吗?”

贴身嬷嬷在继福晋耳边低笑道:“福晋用过就知道的!老奴那儿备着一套儿好的,早就想献给福晋,又怕您说老奴多事!”

继福晋本来因为哭闹被压下去的欲/望被嬷嬷的话又撩了起来,鼻息不免有些急促,贴身嬷嬷见她不开口,便转身去自己住的房里取出一个包装严密的盒子送到继福晋手上。

继福晋颤着手打开,见里面全是大小长短粗细不同的玉势,一时羞得不行,却又不舍得丢开手。贴身嬷嬷低声与继福晋解说用法,继福晋听得脸涌红霞,呼吸急促,贴身嬷嬷本就是要在继福晋面前讨好的,此时自然不免身体力行,帮着继福晋摆弄一回。

继福晋潮红着脸躺在被褥中,她这才知道,自己这十几年过的居然是如此的清苦,一时不免又洒了许多伤心泪。贴身嬷嬷早打了水来服侍她清洗干净。因为这样隐密的事儿也做了,继福晋神态间待她便更显亲近:“郝嬷嬷,别的后宅女人也都这样吗?”

郝嬷嬷服侍她睡下,点着头:“男人们谁个不贪心,看着个好的,就放到后院,自己却又没那么多精力一一安抚。三十岁前的女人还好一些,多少能沾些雨露;三十岁后,女人的姿色衰减,男人的心自然也就淡了,偏女人这才刚懂得房事的妙处,成日过得如同枯井似的,旱得发慌,便只能靠自己了。福晋不需害羞,后宅多少女人都这样做的。只是,这些个东西却需要收拾妥当,莫要被人知道了。”

继福晋觉得通体舒泰,指指床下一个暗角:“你给我藏到那儿吧!”

郝嬷嬷这才注意到,那个角上居然是个藏物的所在,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银玉器等好东西,不免拿起一个在手上摩玩,继福晋睁眼看到了,轻笑道:“你若喜欢,就拿走吧!不过是些玩意儿!”

郝嬷嬷大喜过望,一迭声谢了继福晋,把那盒子放了进去,又锁好暗格,手里拿着小金佛喜笑颜开道:“福晋也歇了吧!老奴就在屋外,有事您唤老奴!”

继福晋闭着眼点点头,郝嬷嬷弄灭了灯盏,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古代多少因性苦闷的女人,继福晋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一妻多妾的男人们只顾着自己过得顺意,却不免有那各种暗渡陈仓的手段,瞒了男人在暗地里进行,这是一个时代的问题,也是男人们自己的选择!谁也怨不了谁!

玉儿晚上与雅尔哈齐说起白日的事儿,雅尔哈齐挑眉问:“那个王嬷嬷不会那么笨吧,整治丫头还留了首尾?”

玉儿捂着嘴儿乐:“你当我跟三哥学的兵法是白费的呢,我这是将计就计!找了药让绿菊抹在手上,那手就肿了!”

雅尔哈齐看着媳妇儿淘气的样子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头:“你不怕被看出来让她反咬一口?”

玉儿得意了,那是空间的药,这世上,有几人能看出来。

“放心,没把握,我也不做!反正,本就是那嬷嬷欺辱了绿菊,我也没冤枉她,不过是趁势而为罢了。”

“你还会什么计?”雅尔哈齐笑谑道。

玉儿想了想:“从嫁给你,我用了金蝉脱壳、以逸待劳、李代桃僵、偷梁换柱、将计就计,嗯,不少呢!”

雅尔哈齐抚额,合着,嫁给自己,她就没清净过?

“嫁给我有没有觉得委屈?”

玉儿笑道:“额娘早教过我了,这嫁了人和在家里做闺女过的日子不可能一样,再说,前面的十几年都在为嫁人后的日子做准备呢,也没什么啦!”

雅尔哈齐搂着她,不免心疼:“可我本来是想要让你过得和以前一样顺心的!”

玉儿拍拍他的手:“至少你没弄一群女人来让我心烦,你阿玛待我也不错,不过是继福晋找些碴子,没什么的!”

雅尔哈齐把头埋在她怀里:“可我心里觉得难受,以前我想着把你娶回来,一定要让你过得比在你家还好,一定让你以嫁给我为荣的。”

玉儿笑呵呵道:“我嫁了你,身份儿不是高了?出去了,人家还会说这是贝勒爷的夫人不是。”

雅尔哈齐闷闷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向来不看重这些。”

玉儿轻笑着拍拍怀里的脑袋:“虽不看重,也不防碍我享受被人尊重的乐趣不是。再说,嫁了谁不都得过日了吗?只要你与我不离心,这日子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雅尔哈齐埋在媳妇儿怀里,眼眶有些湿润,“你这样,总让我担心自己待你不够好,什么时候你不乐意了,就不理我了。”

玉儿叹口气:“夫妻之间,应该互体互谅,你便有再多的不好,但你只守着我一个人过日子,我也知足的。”

雅尔哈齐在玉儿怀里蹭蹭,哑着声音道:“我守着你,我乐意只守着你!”

玉儿有一下没一下揉着他的脑袋道:“什么时候你厌了,烦了,不守着我了,我也能过!”毕竟,在前世那样的社会,也有一半儿的男人无法做到对婚姻忠诚,而剩下的一半儿,许多是没有条件出轨,或者知道出轨的代价不敢出轨罢了!雅尔哈齐这样的身份,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已经很可贵了!

雅尔哈齐搂紧她,呢喃道:“我不能过呀!”

“且看吧,咱边过边看!”时间,能让一切甜言蜜语掩饰的真相露出来,女人,只需有一颗坚强自爱的心,便无需畏惧!如果再有聪敏的头脑,睿智的思维,那么,到了哪儿,也可以过得好啦。

自从那日以后,老妈妈没事就爱来玉儿的院儿里坐坐,老妈妈是陪伴了庄亲王五十年的人,自然身份不一般,虽也是妇差,却是能顶半个主人的。玉儿从小陪着太太长大的,自然知道老人喜欢怎么过日子,玉儿把她当太太一样敬着,老妈妈是积年的老人精了,自然分得清旁人待她有几分真心的,玉儿的真心诚意她明了于心,待玉儿便不免更加亲近。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过着,十月三十,是玉儿十五岁及笄生辰,同一天,还是伊拉哩府老太爷与四阿哥的生辰。

138祝寿

早上去庄亲王那儿请安时,雅尔哈齐与庄亲王禀明了今儿去伊拉哩府给老太爷拜寿。收拾停当之后便坐着八人抬的暖轿往伊拉哩府赶!

今儿雅尔哈齐穿着一身便服,玉儿则穿湘妃色绣银色兰花暗纹样的旗装,外罩海棠红绣同色暗纹镶白狐边的甲子,喜气、吉祥而又甜美。到了伊拉哩府,老太太抱着玉儿左看右看,今儿老头子寿辰,隔了十几天又见着了孙女儿,回头再看看身形挺拔,极为俊朗的孙女婿,老夫人喜上眉梢。

雅尔哈齐执孙辈礼与老夫人见过礼便退了出去,留下一屋子女眷围着玉儿叽叽喳喳叙话。寻着空子,玉儿环视一圈儿,却见到大格格坐在一边儿领着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便冲着那孩子招招手。

那女孩儿看看自己额娘,待额娘点点头才起身走到玉儿身边。玉儿拉着她的手问她:“海若,弟弟呢?”

海若是大格格的大女儿,平日虽不如外家的表姐妹们常与玉儿在一起,却也极喜欢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姨。

“安布,弟弟与哥哥们玩去了!”十二岁的海若已经快准备选秀了,平日一言一行开始变得颇有章法。

玉儿打量着这个前世还只是小学生的清秀外甥女,忍不住叹气,好在,待到她选秀时,也是十五岁了,和自己现在一般大的年纪。拉着她问了平日现在都做些什么,可缺什么,若有缺的告诉小安布。海若脸上带着浅浅的红晕,笑着说什么也不缺。旁边大格格见女儿这样,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个小妹妹真虚伪,与她比起来,自己这个姐姐什么不缺呢!不过,好在到底也是三十岁的人了,与十几年前比起来,到底收敛了许多,不再喜怒形于颜色了。只是那眉梢眼角对于玉儿的嫉意,但凡是明眼人,自然都能看出来。

玉儿对于大格格这样儿早已习惯了,她的喜怒都表现在脸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给你脸色看,顶多不过说些酸话、醋话,自己却没什么手段。或者,如果她有手段,也就不会这样形诸于外了。

今儿来的不过伊拉哩家的女儿领着女婿,倒也没什么外人。老太爷说是散生,也不让大办,就说家里的亲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就成。只是,他教过的那些孩子,只要能抽出工夫的,却都来给他磕头,见着了雅尔哈齐不免一个个下手狠敲。这小子,不声不响就把老太爷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给抢走了,他们谁个心里不存着点儿找他碴子的心呀。那能留下来用饭的,就拉着一帮兄弟决定要把他灌趴下。那些今儿抽不出身的,只能遗憾地去办差。众人正不可开交,却见出落得越发明媚的小师妹手里亲自端着一碗寿面走到老太爷面前。

阿尔济老太爷看着孙女儿来了,一时笑眯了眼,他一直等着这碗面呢。

“玛法,玉儿亲自下厨和的面!”

老太爷笑着点头,接过玉儿手中的碗,小孙女儿做出来的面是谁也比不上的,吃完后他总觉得精神气好的能持续上一年。每年他过寿,孙女儿都会下厨亲做一碗奉上,要是没这碗面,他这寿也总觉得差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