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雅尔哈齐扼腕,这俩臭小子,比大儿子当初还黏人,占了他媳妇儿不少时间,他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别再成天缠着媳妇儿…

弘晖在一边开始回想,在府里时,阿玛是不是和堂叔一样,所以,他这个儿子和额娘在一起的时间才会越来越少?那么,要不要跟两个弟弟学,和阿玛抢额娘?想着自己老子那张冷脸,弘晖缩了缩脖子,他不像两个弟弟一样傻大胆儿,他阿玛也不像堂叔这样没正形,如果和阿玛抢额娘,会被罚抄书?还是被罚背书?或者会被阿玛拎过去听他讲《孝经》?

京城里的四阿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很快到了庄亲王的生辰,一家子六口加上弘晖一起去了庄亲王在顺义的庄子。

弘晖悄悄问弘普:“堂伯祖在顺义过寿?京里的亲友呢?”

弘普道:“玛法着人都推了。”理由是汗玛法为国在外奔劳,他的寿就不用贺了。

只要有玉儿在,双胞胎就喜欢缠着额娘,因此,弘晖与弘普两人坐在一起很是说了一阵儿悄悄话。

到了庄子,一群小辈给庄亲王磕头祝寿,玉儿又亲下厨去做了好些个菜,庄亲王儿孙绕膝,这个寿过得很是喜兴。

庄亲王上了年纪,中午总会歇一会儿,双胞胎被雅尔哈齐哄走了,弘晖不知道拉着玉儿在问什么,剩下弘普与惠容坐在一起聊天儿。

“哥哥,你说,玛法以后会不会又不要我们?他都把我们赶出王府了!”虽然额娘让她们不要太计较当初的事儿,可是,惠容怎么也没法像以前一样和玛法亲近了。

弘普沉默了一会儿:“容容,玛法是长辈!”

容容噘着小嘴儿:“那年回府,我给玛法带了好些好玩儿的,可他后来都不抱我了。容容很伤心。”

弘普靠在椅背上想了想:“容容,阿玛是庶出的儿子,玛法更疼爱嫡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因此…”

“因此,我们要更爱阿玛!哥哥,阿玛真可怜!”

弘普想着成天和他们抢额娘的阿玛,扯了扯嘴角:“嗯,若非如此,我早让弟弟们和他抢额娘了。”

惠容捂嘴乐:“哥哥,你说这会儿阿玛是不是又在哄骗两个弟弟?”

弘普叹口气:“你想想当年他怎么哄我们的,就知道他又和两个弟弟说什么了。”

惠容嘻笑道:“我们不帮弟弟?”好吧,惠容没想过帮两个年幼无知的弟弟逃脱阿玛的算计,哥哥说了,可以时不时跟阿玛抢额娘,但不能总占着额娘,要不阿玛就会去找别的女人。虽然,惠容不知道哥哥是从什么地方知道有人要和他们抢阿玛,不过,打小,这个哥哥想事情就比她周到,惠容知道,听哥哥的,总不会有错的。

弘普翘起嘴角:“他们吃过亏了,以后才知道用脑子。”额娘说,宁愿在自己人手里吃点儿小亏,也不能在外人手里吃大亏,弘普素来坚决贯彻额娘的教导。

惠容道:“哥哥,你真坏!”

弘普看看妹妹:“你还不是一样?自己当初被哄骗了,就想看两个弟弟重蹈覆辙。”

惠容不依道:“哥哥,人家哪有!”

弘普看看妹妹,低头拿起书,她没有?没有干嘛笑得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惠容见哥哥又拿书,有些不乐意:“你别总是看书,额娘说,把眼睛看坏了。”

弘普无奈地看妹妹:“你是自己一个人无事做吧。”才拉着他不放。

惠容哼道:“我的东西都在庄子里放着,没带出门儿。”要不,她也有自己的事儿做。

弘普只好把书收起来,这个妹妹,缠人的功夫比两个弟弟只会更高。

“哥哥,你不和阿玛抢额娘,是不是怕他生气了学玛法一样不爱我们了?”

弘普不以为然:“阿玛永远不会像玛法那样,阿玛自己没得到过父爱,所以,他不会让我们也经历他当初的苦难。你看汗玛法多爱他的儿女们就知道了。”

“汗玛法很忙。”

弘普点点头:“嗯,可是,汗玛法再忙,也会想着堂伯堂叔他们,赏人赐物的。”

“玛法也从小没有父亲关爱,他为什么不好好爱阿玛?”

弘普想了想:“因为阿玛是庶子。”他只能找到这个理由。

“汗玛法只有太子堂伯一个嫡子,可他也很爱别的堂叔堂伯呀。”额娘说汗玛法是个好父亲,虽然,略微有些骄纵儿子们,不过,额娘还说了,做父母的,其实在心底都愿意骄纵着儿女的,严格管教儿女,为的是让他们收敛性子,以后少吃亏。额娘说,汗玛法是皇帝,严格要求了那些堂伯堂叔的学业后,在别的地方,就待他们比较慈爱。

惠容不明白,汗玛法都说阿玛做得很好,玛法却不喜欢阿玛,还让他们一家子搬出了王府,惠容对于玛法赶他们一家的事儿,一直耿耿于怀。

弘普皱起小眉头:“所以,我要多看些书,平日好些东西都不懂,额娘说,有些东西,得从书上找答案。”弘普在心里盼着快快长大,这样,他就不会有那么多不懂的,妹妹问什么他也都能知道。

“哥哥,额娘说,人要四十才不惑,让你不要成天只顾着看书,养好身子骨儿最重要。”

弘普无奈地看看妹妹:“我们和别人能一样吗?等到四十才不惑,你说,我们到时还剩下几块儿骨头?”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和常人一样吗?再说,额娘说了,他和妹妹智商高于常人,那么,自然不用像常人那样等到四十!

惠容不乐道:“我不管,你身子要是不好了,额娘会伤心。”

弘普看着妹妹瘪着嘴儿快哭的样子,没办法:“知道,知道,我每天不都有陪着弟弟们玩儿?”

惠容转转眼珠,决定以后多让两个弟弟缠哥哥,这样,他就不会成天坐着了,额娘说,成天坐着会生病,她不要哥哥生病。额娘说,有哥哥的妹妹才幸福,有一个健壮又有能力的哥哥,做妹妹的就可以无忧无虑了。嗯,就像额娘和几个舅舅一样。惠容看看哥哥,有些遗憾,要是她也有三个哥哥,多好!

站在房门外的庄亲王轻轻挥手示意米公公扶他回房。他没勇气再听下去了…

平日总是到了时间就能入睡的庄亲王因为孙子们在庄子里,怎么也歇不安稳,这才起了身去找孩子们,只是,走到房门外,却听到了弘普与惠容的交谈。虽然两个孩子没说多少,可是,庄亲王却如遭重捶。

庄亲王疲倦地闭上眼,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却不知道,年纪那般幼小的孙儿孙女却把他的错误记得这般清楚,是因为在意吗?所以,他这个玛法的疏远才让他们记忆深刻?

庄亲王仔细回想当初的一切,这才发现,自打继室有孕,他有意疏远儿孙开始,龙凤胎再也没让他抱过…

庄亲王捂着胸口,急促地吸了几口气,一边的米公公见了,急忙过来询问。

“王爷,您怎么啦?哪儿不舒服?”

庄亲王轻哼:“痛!”

“奴才这就着人去传太医。”

庄亲王抓住米公公的衣袖:“不用,不用,今儿孩子们好容易来,别吓着他们,本王躺一会儿就好。就好!”

米公公想起在房门外听到小阿哥小格格的话,一时有些明白过来,回身轻轻替庄亲王揉着胸口。

“王爷,夫人和贝勒爷还是很孝顺的,若知道您这样,他们就该担心了。”

庄亲王苦笑,他们会担心?是呀,他们确实会担心,但是,是否会伤心?

孙儿孙女那年多大?惠容说买了好些东西要给他,可他一件儿也没收到过,庄亲王觉得心脏紧缩成了一团,当初他心心念念盼着出生的孙儿,如今却和他有隔阂了,当年,他和儿子说,他没有好好照看儿子,一定会好好看顾孙子…

他以为孩子们小,其实,他们全都记得,全都懂…

庄亲王闭着眼,紧皱着眉,孙儿孙女儿以前和他多亲呀…

歇罢晌,一家子又聚在一起,玉儿看前明显没什么精神的庄亲王:“阿玛哈,您怎么啦?”

庄亲王有些狼狈:“没事儿,上了年纪了,一些小毛小病。”说着转身去找孩子们去了。

玉儿看着庄亲王和孩子们说话的背影皱了皱眉,想了想,把米公公找到一旁,轻声叮嘱他,若能劝庄亲王回王府也就罢了,如果庄亲王执意呆在顺义的庄子,就差人请个太医或者别的大夫到庄子来给王爷好好瞧瞧,最好能留个大夫长期守在这儿。

送走贝勒爷一家,米公公看着远去的马车叹口气,王爷如果不犯糊涂,现在…看看佝偻着背的王爷,米公公吸口气,轻手轻脚扶他慢慢回了因为没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一下变得沉黯许多的庄子。

出门一趟,回去时,怀柔庄子留守的侍卫伤了好几个…

226 搜捕

“说说,怎么回事?”

地上跪着的侍卫一头汗,今儿这脸丢得,以后怎么见人?

“回贝勒爷,今儿有个乞丐想偷进庄,奴才们无能,被伤了几个。”

“噗!”雅尔哈齐冷笑出了声:“乞丐?一个人?”

“奴才等有罪!”侍卫的脸涨得通红。

“伤了几个?”

“回贝勒爷话,伤了三个兄弟。”

“都有谁?”

“尼堪、英格、格什图。”

“都伤哪儿了?”

“尼堪断了条胳膊、英格被摔晕了、格什图被摔断了条腿。”

雅尔哈齐挑眉,“全是乞丐所为。”

“是。”

雅尔哈齐看看侍卫:“别的人呢?”

“回爷话,我们听到响动去援,那乞丐跑到后山去了,奴才等没与对方交上手。”

“你们没追?”

“回爷话,奴才等分了几个人去追,到现在,去追的人还没回来!”

雅尔哈齐靠在椅背上沉思片刻。

“瓦尔喀,伤着的三人在哪儿?爷去看看。”

“嗻!”

看着并排躺在通铺上的三个侍卫,雅尔哈齐挥手止住要行礼的几人。

“英格怎么样?”

“回贝勒爷,奴才只是伤着腰了。没缺胳膊没断腿儿。”

另两个侍卫齐哼了一声,英格却没心没肺地笑了。

雅尔哈齐嘴角翘了翘:“你当你这伤比他们的轻?告诉你,你这伤要治不好,将来娶了媳妇儿就只能看着。”

一屋子的侍卫先还没明白过来,等醒过味儿后,哄一声轰笑开了。

英格自己也有通房丫头,当然明白贝勒爷话里的意思,一时脸涨得差点儿滴血。

尼堪嘿嘿笑道:“英格,你以后不会再嫌那个通房年纪比你大了吧,嘿嘿,总比那什么也不懂的丫头好用不是。”

格什图嗡声嗡气道:“英格,你那通房,你以后要是用不上,可以送给我。”

英格急了,就要上去动手,挺挺腰却坐不起来,只在炕上挣了几下,众人见他快死的鱼似的样子,笑得更厉害。

雅尔哈齐看看差不多了,问道:“谁先发现那乞丐的?”

听到说这事儿,屋子里落针可闻。

英格也不挣动了,靠在枕上道:“爷,是奴才。”

雅尔哈齐坐在侍卫搬来的椅子上,“从头说。”

英格点头:“今儿未时三刻,奴才巡视到西边时,无意间抬头,见墙上挂着黑乎乎一个人,奴才就喊了一嗓子,那人听到奴才的喊声,从近两丈高的地方跳下来,没等奴才多反应,拎起奴才就摔在地上,奴才就人事不知了。”

雅尔哈齐挑眉,“你学这么些年白学了?被人拎起来还没点儿反抗?”

英格羞愧地道:“奴才没用,那人力气大异常人,奴才落他身上的拳脚一点作用也没有,奴才现在想起来,倒感觉像奴才拎一个小孩儿似的。”

尼堪在一边点头:“奴才和格什图离得近,闻声跑过去时,英格被摔在地上,生死不知,奴才二人一起动手,也被那人打折了胳膊和腿。”

雅尔哈齐想了想:“那人只是力大?”

尼堪想了想:“手底下有几分招式,只是,有些滞涩,像不太熟练的样子。力气却是大得异常,说他力大如牛,一点儿不夸大。”

“可看清那人什么样子?”

尼堪摸了摸断了的胳膊,“二十左右,脸上,身上很脏,穿着麻衣,比奴才高一个头。”

雅尔哈齐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儿:“这药,你们三个人分着用,爷就剩这一点儿了,所以,用过后,不许到外面传,否则有人求上门儿,爷没东西应对。可知道了。”

“嗻!”

雅尔哈齐转身走了,留下一个侍卫帮着三人用药。

格什图看看小瓶儿:“少!”

一边的尼堪给了他一拳:“少,正说明是好东西。”回头对那侍卫道:“常泰,你可分匀了,别后两人没得用了。”

常泰道:“几个臭小子,真好命,这药,平日贝勒爷都贴身带着的。”

三个伤员看着常泰一脸嫉妒的模样,都惊奇不已:“常泰,你跟着贝勒爷时间最多,说说这药是个什么来历?”

常泰拧开盖子,一股药香味散溢开来,几人都觉精神一振。

“我一个奴才,能知道爷这东西的来历?我就看贝勒爷以前自己用过,效果极好。贝勒爷这是担心你们留下病根儿呢。英格,你小子先来吧。总不能真让你以后只能看着媳妇儿眼馋不是。”

众人又嘻嘻哈哈地取笑英格,英格知道此时嘴上讨不了好,也不以为忤,由着常泰给他用药。常泰学着贝勒爷,只在英格腰上滴了几滴,也不给他揉,只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把那药抹开,完了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叹气,“可惜,渗了一点儿到我手上。”

缺胳膊断腿儿的尼堪和格什图伸长脖子看英格的腰,却见他腰上的那圈儿湿痕以眼见的速度快速消失,都惊讶地看着常泰。

常泰点头:“厉害吧,这一下就渗进去了。嘿,说不准明儿英格这小子就能坐起来了。”

帮尼堪和格什图用完药后,那瓶儿已经见底了,常泰遗憾地叹口气,“已经很省了,还是没剩下。”

另三人一起笑骂他不厚道。

常泰看了三人一眼:“懂什么?你们想想,这血止不住了,用这一抹,就能止住,这样的东西,是不是可以保命?”说罢叹息着转身出了门儿。

英格一看桌子,“那小子,连瓶儿都带走了。”三个伤员面面相觑,常泰平日满大气的呀?

常泰边走边想,没见识真可怕,这样的宝贝用了也什么都不知道,当初,他可看着贝勒爷受伤后用这药一抹,就把血止住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常泰边走边想,是两年前?三年前?贝勒爷收拾谁的时候来着?仿佛是个江湖武师?…

雅尔哈齐坐在大厅:“萨哈连,这天眼看着就黑了,那追出去的几人怎么也没人回来传个信儿?”

“奴才再着人去寻?”

若是平日,雅尔哈齐兴许还多想想,现在知道媳妇儿的秘密后,他倒是胆儿更大了。

“你领几个人去找找,别陷外面回不来了。”

“嗻!”

第二日,萨哈连在辰时才领着灰头土脸的一干侍卫回来,雅尔哈齐坐在大厅里,看着下面泥猴儿似的一群侍卫,嗤笑道:“都是精锐啊,哈,到现在,一个乞丐也没抓着。”

“奴才等有罪!”一干侍卫全跪了下去。

雅尔哈齐一挥手:“得了,都是家里的宝贝嗄达,平日守个贝勒府还成,上个山寻个人却是不成了。”

一干侍卫羞愧地低下头,无言以对。

“萨哈连,说说有些什么发现?”

“奴才昨儿点着火把领了四个人一起追了出去,到了今儿天快亮时才寻着先前的几人,之后就回来了。”

雅尔哈齐看看狼狈的几人,摇头:“可吃东西了?”

“回爷的话,打了几只兔子。”

“行了,下去洗干净再来,爷看着闹心。”

**个侍卫都退了下去,在雅尔哈齐喝完一盏茶后,又都整整齐齐站到了他跟前。

“那个乞丐昨儿逃到山上去了?”

“是!”

“后来追丢了?”

“是!”声音明显低了许多。

“那乞丐跑得快?还是地形熟?”

“回爷的话,那乞丐跑得快,而且,他不走正路,哪儿草多他去哪儿,哪儿地形险他往哪儿跑,奴才们跟着追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看不到他影子了。奴才们后来又追了两个时辰,就再难寻他的踪迹了。”

“嗯,可看出什么来?”

“回贝勒爷,那乞丐先跑得很快,后来就越跑越慢了,可惜,奴才们被他带得满山转悠,跑高窜低的,也耗得没什么体力了,要不,准能抓住他。”

雅尔哈齐看看那回话的侍卫:“抓住?依那乞丐的力气,除非你们一起上,否则,又得和屋里躺着那三个一样。得了,今儿时间还早,你们领着爷去看看。”看看那几个精神萎靡的侍卫,摇头:“萨哈连,你来带路。”

入夜后,雅尔哈齐回到庄子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娘的,山太大,没法儿搜。

玉儿侍候着他洗漱吃饭。

“一个乞丐,你追他做什么?别理他得了。”

雅尔哈齐被媳妇儿一阵儿按揉,浑身舒服得直哼哼,“力气大得异常的,在这个时间翻墙越户进庄子的,我想着那个乞丐可能就是顺天府在追的那个褚顺。”

“可是,山那么大,你怎么找?除非是调个几千人的人马,否则,压根儿别想搜出人来。”

雅尔哈齐摊平了四肢:“没错,山连着山,树挨着树,沟深林密,这个时节,一个人藏到山里,可太难找了。”

玉儿想了想:“寻摸几条猎犬咱慢慢找。”

雅尔哈齐摇头:“爷不能总和他耗着,爷还有正经差事呢,那地里该种的都种上了,也不能不管。”

“那就别管他,由着顺天府的去找吧。”

“你们在庄子里,我怕我出庄后,他趁隙来伤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