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英盯着伊泰看了好半晌,很肯定道:“五堂伯这话听着就像骗小孩子糖的坏人。”

伊泰脸上的笑又僵住了。

弘芝回头看着伊泰道:“五堂伯,你是坏人吗?”

伊泰干咳一声:“五堂伯不是坏人,五堂伯就是最近手头紧,找你们借点儿银子先用用,以后五堂伯有了,再还你们。”

弘芝回头看着弘普道:“大哥,五堂伯为什么没银子?他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我们小孩儿借钱使?”

弘普板着脸道:“因为五堂伯不务正业,不认真办差事,汗玛法就没给他多少银子。”

伊泰一听弘普这话,着急忙慌辩解:“弘普侄儿,这话怎么能乱说,怎么五堂伯不认真办差事了?你去上书房就学着乱说话了?那满朝的大臣也都是不认真办差的?”

弘普板着脸看着伊泰道:“五堂伯,你怎么拿自己和一些奴才比?你这也太跌份儿、太没追求了,那些奴才,能和你一样?你姓的可是爱新觉罗!”

“那宗室里借银钱的也不少,难道也都是不认真办差的?弘普,你这话,可把那借钱的宗室都得罪光了!”

弘普想了想:“别家宗室还有借银子的吗?”

伊泰点头:“有,当然有,没见连皇子们也借了?”

弘普道:“这样呀,我先前不知道,还以为只有我们这一支的宗室借了银子呢,原来,别家的也借了呀。不知道别家的宗室是不是也和他们只有几岁的侄儿借银子使呢?”

弘普回头对弘芝道:“二弟,大哥方才说错了,五堂伯没银子,不是因为不务正业不认真办差,五堂伯没银子,是因为他不知道量入为出,挣一两银子,却要花十两银子,所以,他就没银子了。弘芝,你要记住这个前车之辙,以后不要大手大脚花用,额娘打小儿就教我们有多少本事挣多少钱花多少银子,记得吧?”

弘芝点头:“大哥,你放心吧,咱是有良好家教的好孩子,不会乱花银子的,将来额娘传我多少银子,我还能传更多银子给我的儿子。”

一屋子借了钱的人都在想,这有良好家教的不乱花银子,他们这些借了银子的,便是连良好家教也没了?可是,看着那三头身的娃娃——难道让自己这一干大人和一个四岁的娃娃去争、去吵?

弘英听了二哥的话,赶紧也表态道:“我也是,我也是,我将来也会传很多银子给我的儿子。而且,弟弟我会从正路挣银子,不会走歪路,嗯,会勤俭持家。”说完回头问玉儿:“额娘,儿子是个好儿子吧?”

玉儿笑着点头:“嗯,弘芝弘英是好儿子,不仅知道量入为出,还知道勤俭,并且还懂得做人要走正路,嗯,额娘没白教你们,都是好儿子。”

弘芝弘英乐呵呵回头对视一眼:“弟弟,我们不乱花银子,是好儿子。”

“二哥,额娘夸我们了。”

庄亲王看着两个乐呵呵的孙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低头摸摸两个孙子的头,这俩小子,是故意的吗?

大厅里因为几个孩子的搅和,一时静了下来,先前踌躇满志的一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被几个几岁的孩子这一通数落,这样子,还怎么说下去?

明泰转转眼珠,看一眼二伯的继室张佳氏,又看一眼自己的嫡母萨尔图氏,示意两人别只坐着看戏了。

张佳氏与萨尔图氏对视一眼,无法,她们自己生的儿子也在这屋子里呢。

萨尔图氏比张佳氏年纪大一些,便先开口道:“堂侄媳妇儿,你看,你这些兄弟们也是没法子才求上门来,你就帮帮他们吧。”

张佳氏抽出手绢子擦擦眼睛:“堂侄媳妇儿,你素来最是怜老惜贫的,待人又和气,又心善,最是个一等一的好女子,你指定不愿意看着你这些兄弟侄儿们日子难过吧?”

玉儿和女儿对视一眼,回头笑道:“二婶儿,三婶儿,怎么你们就没点儿积蓄帮着哥哥们还了?哥哥们都借了多少?”

萨尔图氏与张佳氏对视一眼,“我们荣贵借了两万,我倒是有些体已,只是,却不够帮他还的,再则,我身为嫡母,也不能亏待了明泰与昌珠,这钱,就差得不少了。”

张佳氏也点头道:“是呀,我的陪嫁就是都卖了,也不够给孩子们还的。要不,也不能来求大伯了。”

玉儿笑道:“有没有一个具体的清单,家里人都各借了多少,能还上多少,还差多少的?”

萨尔图氏与张佳氏对视一眼,心道有门儿!

“这个,我们心里大致有个数,可具体的清单,却是没有。”说着回头看明泰。

明泰点头:“若不然,我们现在就把这个清单列出来?”趁热打铁才不会再出什么事端。

一边的雅尔哈齐看一眼妻子,没吭声。

玉儿和惠容对视一眼,惠容道:“三堂伯,我来帮你们列单子吧。”

米公公很快着人搬来一张桌子并笔墨纸砚,惠容跳下椅子,坐到那张桌子上,开始听这些伯父叔父堂兄们报数字。完了,又掏出随身的一个小本本,用一根儿玉儿做的炭笔重列了一个表格在一张纸上,回到额娘身边。

“额娘,女儿算出来了,总计借银十八万五千三百两,嗯,这里面还没有叔祖父的借银。”

玉儿看完了女儿统计的表格抿嘴笑,顺手把那张纸递给雅尔哈齐,回头问道:“不知道哥哥们把这些银子都用到哪儿去了?”

荣贵道:“唉哟,堂弟媳妇儿,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只说借不借银就行了,有些事儿,你们这些女人家不懂。”

伊泰点头道:“可不是,官场应酬的事儿,你一个后宅的女子,说给你听,也不好。”

玉儿的眼睛眯了眯,合着,都当她是个又憨又傻的暴发户?还上赶着借银子给他们?

“二婶儿,三婶儿,我是个后宅的女子,什么也不懂,你们看,这前面男人们的事儿,我一个女子也不好管,你还是让他们这些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们自己想法儿吧,咱们这些女人,只管着在后院儿好好过日子就成了。反正,他们总会想法子把银钱挣回来的。”

萨尔图氏听了玉儿这话有些郝然,回头斥道:“贵儿,怎么说话的呢?你堂弟媳妇儿愿意帮着你们还银子,问问你们银子用到哪儿去了都不成吗?”

玉儿抿嘴,帮着还银子?好嘛,这一下,这银子她得白出?

张佳氏也道:“老五,十二家的愿意帮忙,你们要好好谢她,怎么说话的呢?”

荣贵与伊泰眼带笑意对视一眼,荣贵道:“十二弟妹,你看,哥哥这嘴素来不是个会说话的,你别介意。”

伊泰也道:“十二弟妹,呵呵,你是个财大气粗的,不知道我们这些哥哥们日子难过,这一日借一点儿买点儿米,一日借一点儿买件衣裳,这钱就这么积下来了,这在外面应酬,咱们是宗室,总不能等着下面的奴才掏钱吧?可一顿饭,那就得上百两呀。你说,我一年挣的,还不够一顿的饭钱的,没法子,只能跟国库借。”

玉儿轻笑出声,“五堂兄,你真不容易,下面奴才请你吃饭,还得您掏银子,您真是个体恤下情的好主子呀。”

伊泰点头:“可不是,我这人,就是心软,看着下面奴才们日子过得紧巴,有时可不就帮着他们付银子嘛,十二弟妹你打小儿养得金贵,不知道外面的世情,哥哥我好些个同僚,那日子也不好过,哥哥我看得不忍呀,也不免接济些银子。”

玉儿点头:“五哥是个好心的,宁愿自己借国库的银子帮人,也不忍让同僚自己去借国库的银子背一身债的。”

伊泰呆了一下,咳一声,“这个,这样的事儿,只是一个两个,更多的,其实,还是官场应酬,咳,这个,我当着这个侍卫,总不能落了皇上、落了咱这一支的面子不是。你说这穿得破衣烂衫的出去,也不成不是。”

玉儿轻笑道:“这一餐,吃得可比皇上还好。一顿饭,一百两银子就出去了?”

伊泰卡壳了,不是说是个把十万银子当十两使不知世事的?她五十万随意乱下,不是因为不知物价?

明泰皱皱眉:“十二家的,你这是不愿意帮兄弟们不是?”

玉儿轻笑道:“三堂兄,兄弟之间,要互相扶持,这个,我从小就知道,便是教我的四个儿女,我也是打小儿这么教的。”

明泰道:“既如此,你何必挖苦你五堂兄?”

玉儿挑眉:“挖苦?三堂兄,你从哪儿听出来的?你听人说话和别人可真不一样,明明弟妹我是好奇询问,你怎么就听出挖苦的意味来了?你知道,我是个后宅妇人,这不是不懂前面的事儿,就想问这么些银子是什么样的能耐才能花完的,怎么,三堂兄,我不应该问?”

明泰道:“十二弟妹,你上百万的身家,何苦计较这许多。”

玉儿笑道:“家资巨万,子孙不贤也得败光。我便是从娘家带来再多银钱,如果不计算着花,将来还能给孩儿们留下什么?难不成让我的孩儿们将来也去向国库借银子?再则,三堂兄,儿孙都是跟长辈学的,你看看,你们借银,你们的儿子是不是也跟国库伸手?我还指着我们家惠容将来勤俭持家呢。”

伊泰有些恼:“十二弟妹,你这是仗着财势准备插手兄弟们的家事?”

玉儿脸上的笑容这一下可一点儿没剩下,绷紧了脸道:“五堂兄这话,我可不爱听,我插手你们家事?我自己的几个孩子还不够我操心的,我还有那心力?再则说了,我嫁给我们爷七八年了,我什么时候管过别人家的闲事?”

明泰道:“十二弟妹既不愿管别人家的闲事,那就别问那许多了,只说帮不帮我们还吧。”

惠容看这些伯父咄咄逼人,出口道:“亲兄弟,明算帐,大家既要借钱,是不是要写个借条?为什么伯父们没人说这话?”

明泰与伊泰对视一眼,点头道:“行,写借条。”借条是写,至于什么时候归还,那就两说了。一辈子不还,还能拿他们怎么着!

惠容道:“那把归还日期也记得写上啊,可别把债留给儿孙呢。”

明泰与伊泰皱眉,怎么这一家子的小孩一个比一个精?

268零头

“大侄女儿,你看,这有钱了,我们肯定就会赶紧还上的。”

“是啊,是啊,大侄女儿,我们这肯定尽快还,可这日期,可着实说不准呀。”

雅尔哈齐咳嗽一声,再不出声儿,他的妻子女儿就被人欺负了。看一眼坐在厅里的这些个兄弟,雅尔哈齐翘着嘴角笑道:“同宗同室的兄弟要互相扶持,互相帮忙,大家心也要齐,对吧。”

众人点头,要的就是这话。

“你们弟媳妇当日与郭络罗夫人在太后面前定赌,你们都知道那是你们弟媳妇人老实,被逼到了风口浪尖…”

雅尔哈齐眯着眼笑:“…老天疼憨人,傻人有傻福,你们弟媳妇儿还就赢了!她赢了,你们大家都高兴吧?”

“高兴,高兴,那肯定的。”

“是呀,自家人赢了,能不高兴吗?”

“高兴。”

… …

雅尔哈齐看一眼堆着笑脸的众人,眼睛眯得越发细长:“高兴?哈哈,是呀,我相信,十堂兄是真高兴,至于你们几位兄弟,呵呵,那就两说了!”

“十二弟,这怎么说的,怎么就两说了?哥哥们肯定高兴的呀。”

“是呀,这胳膊肘都是往内弯的不是?”

“咱们是一家人,这人谁会不顾着自己人呢?”

雅尔哈齐哧哧地笑:“既是顾着自己人,三堂兄,你下的那一万银子,怎么是买的郭络罗氏赢?还有五堂兄的两万两、八堂兄的五千两、九堂兄两万两、十四堂弟一万两,你们也跟三堂兄一样的吧,全都买的郭络罗氏赢。呵呵,这是顾着自己人?这是胳膊肘往内拐?

你们是欠了国库的银子没错,可那银子既不是买衣买食的,也不是奉养老人养育儿女的,你们欠银子,是因为你们当初盼着你们十二堂弟媳妇儿输掉她那五十万嫁妆银子呢。呵呵,你们日盼,夜盼,就盼着自己能赢,盼着我媳妇儿输吧!”

被点名的堂兄弟脸色都不太好,面面相觑,他们的事儿雅尔哈齐是怎么知道的?连具体的数字都一清二楚…

“砰!”

庄亲王听了儿子的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有这事儿?

“都是真的?”

一屋子人没人敢出声儿,雅尔哈齐没把握,这话也不能说出来,这会儿再说什么狡辩之辞,都没用了。

雅尔哈齐接着道:“我的血脉兄弟不仅自己下注赌郭络罗氏赢,还告诉旁人说我媳妇儿除了嘴上会哄老人开心,别的都不行,甚至之前还有兄弟帮着郭络罗氏传我惧内,传我媳妇儿是妒妇,甚至传我媳妇儿欺凌庄亲王府。呵呵,我的兄弟们呀,因为你们的话,那买郭络罗氏赢的可就更多了,呵呵,最后,庄家们赚了个盆满钵肥呀。

哈哈,那个最高的十倍一的赔率,你们可是出力不少呢,当然,那个庄家最后输得连条裤子也没穿的了。我的兄弟们,你们还没外人强,我听说,有一个下注的,因为赌我的媳妇儿赢,呵呵,赢了两百万,哈哈,两百万呀,这可是那次最大的赢家了,你们说,你们要是真的向着自己家人,你们是不是也会数钱数得手抽筋?你们要是向着自家人,你们现在是不是也富得流油?你们要是向着自家人,你们现在会聚在这里?”

弘普板着脸道:“原来,伯父们都盼着我们家倒霉呀?”

惠容哼道:“方才还说兄弟间要互相扶持,互相帮忙呢。”

弘芝抬头看着庄亲王道:“玛法,这就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吗?”

弘英喊道:“额娘,我要回家,伯父叔父们好可怕,他们会不会有一天伙同外人把我们绑票了换钱?”

庄亲王急忙把两个孙儿抱稳:“弘英不怕,不怕,有玛法在呢。”

弘英抽抽答答道:“玛法,弘英害怕,原来堂叔堂伯们都盼着我们家倒霉,呜——”

弘芝瘪瘪嘴儿,也扑到庄亲王怀里嚎。

弘普与惠容对视一眼,各个抿紧了嘴。

玉儿手绢子捂住嘴,瞪大眼看着张佳氏与萨尔图氏,半晌,哇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问:“二婶儿,三婶儿,这就是兄弟相亲吗?但凡逢年过节,生辰忌日,我是少了兄弟们的,还是短了兄弟们的?对着你们这些长辈,我哪年不是大包小包的孝敬,可有失了礼数,少了孝心?对着晚辈,我哪年不送衣送食送米送钱?我是为长不慈,还是为人不公?一家子,几十口人,不论嫡庶,我可曾短了谁的不曾?便是堂兄们侄儿们的小妾通房,我也年年都送上东西的,我做得还不够吗?到底要怎样,才能换回一丝儿回护之心?二婶儿,三婶儿?你们教教我,我还要怎么做才够?”

张佳氏与萨尔图氏尴尬地对视一眼,看着这个堂侄儿媳妇捂着眼在那儿号淘大哭,不一会儿,一条手绢子就全湿透了。

惠容也瘪着嘴儿:“额娘,您别伤心,容容孝顺您。”

玉儿把手绢子扔在一边的桌子上,叭一声,众人还听到个响,那有些良心的忍不住叹气,这是真伤心了呀,这声儿,手绢子跟水里浸了似的。

萨尔图氏看着掏出一条新手绢子搂着女儿接着哭的堂侄儿媳妇儿,有些尴尬道:“十二家的,你快别这么哭,这把眼睛哭坏了。”

张佳氏也道:“是呀,十二家的,你这些兄弟一时头昏,你别和他们计较。”

玉儿的手绢子很快又湿了一半,听到这话,嗡声嗡气道:“二婶儿,三婶儿,这白花花的银子,总计十几万两,这是一时头昏会去下的注吗?分明是都盼着我倒霉,盼着我输呢,呜呜呜,亏了我还巴心巴肝的要帮着你们还债,却原来居然没一人是向着我的。呜呜呜,我们公公还在呢,就这样欺负我们,如果我们公公要有个万一,岂不要打上门来强抢?”

二叔博翁果诺咳一声道:“这怎么说的,怎么还喊打喊杀起来了?”

玉儿把那很快又湿透了的手绢子又叭一声扔到桌子上,抽出一条新的揉揉眼睛,放下手绢子问:“二叔,你那银子,不会也是下注输了的吧?”

庄亲王瞪大眼睛看着他弟弟。博翁果诺眼神躲闪:“哥,我这不是想着,万一侄儿媳妇输了,我们这边也能捞回一些嘛。”

玉儿抱着惠容又哭开了:“容容啊,那是你亲亲的二叔祖呀,那是你玛法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呀,容容,咱们以后可怎么过呀。”

庄亲王一拍桌子,“儿媳妇,不许哭!”

玉儿被庄亲王这一下吓住了,哽住了,开始打嗝儿,眼巴巴看着庄亲王。

庄亲王见儿媳妇儿四个孙儿孙女都瞪大眼不敢相信似的看着他,一时有些窘:“儿媳妇,别哭,你阿玛哈我身子骨儿好着呢。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们母女的。”

玉儿打个嗝儿:“阿玛哈,儿媳妇知道,嗝,儿媳妇就是心寒,儿媳妇这还想着帮兄弟们还债呢,嗝,谁知道,嗝,兄弟们没一个向着我的,胳膊肘,嗝全都往外拐。”

庄亲王听了儿媳妇这话,回头看着自己弟弟,叹口气:“老二呀,你太让你哥我寒心啦,你是缺那个钱使?你不缺,你有田有庄子,有来钱处。自打你革爵后,我怕你过得不顺意,我又年年给你送钱,老二呀,我这个哥哥做得没缺失的地方吧?

自打我们家老大成了亲,老大媳妇儿对你哥我好呀。你哥我身子骨儿能像现在这样硬实,全凭了她帮着调理呀,老二呀,我这个儿媳妇待你也从没差呀,那我有的,虽说并没都给你备一份儿,可哪年也没差过你东西吧?你自己儿媳妇儿也就这样了吧?你怎么还盼着她把嫁妆本儿输了?”

“大哥,我真没盼侄儿媳妇输,我就想着,她很难赢,我就想着,能赢回来一些就赢回一些。”

“老二呀,说一千,道一万,你下了注,肯定就想着赢,你想自己赢,那就得我儿媳妇输,你这不还是盼着你侄儿媳妇把嫁妆本儿赔光了?老二呀,你不该呀,哥哥我待你不薄呀。”

“大哥——”

庄亲王一挥手:“你们既然有钱去赌,必然日子过得不难,这次,哥哥我就不帮了。有那家里确实艰难的…”

玉儿开声道:“阿玛哈,有那确实艰难的,儿媳妇肯定帮。”拉拢一部分人,打击一部分人,这在哪儿,这法子都行得通。

雅尔哈齐从女儿身上掏出那只小笔,把那盼玉儿输的人名儿都一笔勾了,把纸递给惠容:“容容,去,跟你玛法都说说有哪些叔叔伯伯堂兄们还知道咱们是一家人的。”

那坐在下面当初没下错注的人眼睛都亮了,那没下注的自然也都知道这一下自己有救了。而当初下错注的则全都搭拉下了脑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惠容拿着纸走到庄亲王跟前,照着那纸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念,惠容念到谁的名字,那下面儿便有那轻声欢呼的,惠容念完了,又快速算了一遍。

“玛法,这样算下来,额娘需要借给这些叔叔伯伯堂兄们共计四万五千八百两。玛法,额娘经常说一家人要互相帮助,您放心吧,容容也爱护家人,虽然这银子是额娘留给我们兄弟姐妹的,不过,我们都愿意出这银子。”

庄亲王摸摸孙女儿的头道:“容容乖,这钱呀,还是玛法出吧。你额娘的钱将来还是留给你们兄弟姐妹吧,玛法不能让外人说花儿媳妇儿的嫁妆本儿呀。”

容容眼睛闪了闪:“玛法,你帮着叔伯兄弟把欠的债还了,要是没银子了,容容会给您养老的,嗯,还有哥哥和弟弟们。”

弘普点头:“玛法,您放心吧,弘普将来指定有能耐,能挣银子养您,还会把您养好!”

弘芝弘芝一起道:“玛法如果没银子了,孙儿们养你。“

庄亲王心里暖乎乎的,呵呵笑道:“好,玛法等着你们长大了养老。”

雅尔哈齐笑斥道:“几个臭小子,这是把你们玛法抢走了?还把你们阿玛忘了?”

弘英眨眨眼道:“阿玛,儿子们连你一起养。”

庄亲王听着儿孙争着要给自己养老,心里软成一团,觉得这日子再没比这更好的了,一时拈着胡须笑眯了眼。

庄亲王乐呵完了,这才回头看着自己弟弟并那几个垂头丧气的侄儿,叹口气道:“不是我偏着自己的儿孙,这事儿呀,你们做错啦,再怎么着,你们这心思,却是坏了。唉,平日你们大伯这一家子,难道苛待了你们吗?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吧,希望以后你们真的知道什么是一家人,什么是相互扶持。”

269谋士

一群人最初踌躇满志、志在必得地进了庄亲王府,如今却落得灰头土脸、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出来,一时之间,大家面面相觑,这是偷鸡不着蚀了把米?没落着一分银子,还把亲王大伯的心也冷了?

“三哥,雅尔哈齐那小子怎么那么清楚我们下注的银钱数字?”

“他是一直盯着我们?”

明泰摇头:“他没那么多人手,再则,咱们也不是死人,被人盯梢了还能不知道?”

“难道是庄家那儿漏的?”

“咱们既不是在一处下的,便是有一处庄家漏了,不能所有的庄家都把咱们的事儿说出去了吧!“

“那雅尔哈齐他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的?连下面的孩儿们下的零散银子,他也都知道,这也太他娘的背晦了。娘的,今儿真他娘的倒霉,这眼看着十几万的银钱就要到手了,十几万呀,老子挣他娘的十年都不定能挣回来——全飞了!他娘的雅尔哈齐,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贼、越来越他娘的滑溜了。”

“唉,还是赶紧回去想法子筹银子吧,雍郡王那儿可一直催得紧呢。”

“娘的,老子不还了,老子没钱,老子就说找雅尔哈齐借银子没借着,哼,他雅尔哈齐不得落个不敬兄长的名头?…”

“荣贵,跟额娘回家。”

萨尔图氏瞪了大放阙词的儿子一眼,荣贵缩了缩脖子,跟众兄弟打个招呼后跟着他老娘走了。路上,萨尔图氏道:“你个记吃不记打的,你还去惹老十二做什么?你这爵再往下传就没了,你不为自己想,还不为儿孙想想?你儿孙还指着老十二将来照看呢,你还敢去坏老十二的事儿?你没见你大伯今儿坐在堂上爱惜孙子的样儿?这亲王爵,将来指定是老十二的,皇上又看重老十二,你以后见着老十二一家给老娘我夹紧尾巴,听到没?”

“额娘——”

“你给我闭嘴!你下注的事儿,怎么一点儿不和你娘我说,啊?如果你说了,你娘我才不来出这个头呢,我就你这一根独苗,老娘我就是把嫁妆当干净了,也不能让你落到今儿这地步,唉,你呀,性子冲动,这么多年也没改,为这,你吃了多少亏?今儿所幸还有个明泰伊泰,要不然,就你一个人,岂不招你大伯一家人的恨?你以后不准再和他们掺和,明泰那小子,太会算计了,今儿你老娘我也着了他的道儿了。”

“额娘,怎么说的?”

“我的傻儿子呀,明泰和八贝勒家走得近,当初,你们是不是听他的才输了银子的?今儿,你们这些兄弟想从十二家那儿掏银子是真,可明泰估计还想着能坏了十二一家的名头,他应该还一直想着你大伯的那个爵呢。”

“额娘,不能吧,就算十二得不着,三哥就那么大把握能落在他头上?”

“现在八贝勒得皇上看重,又得大臣拥戴,老三和八贝勒又走得近,你说,如果你大伯没早早把这世子的名头定下来,将来,是不是就有可能落在他头上?况且,就算定下来,不还可以夺爵?老三打十二一生下来,就从没停过使手腕子,便是十二这些年得了皇上的青睐,他不也找着机会的坏十二的名声?他看八贝勒夫人与十二家的对上了,他不就上赶着凑了上去让人家使唤?他要不是还想着这事儿,他能这样?今儿十二那话里说的就是他。他先前或明或暗可没少说十二一家的不是。”

“额娘,那三哥应该巴结太子呀,怎么巴结上八阿哥了?三哥的打算,能成吗?”

“这个,谁知道呢,总之,你以后远着点儿他们,别被当了枪使了,现在,你别急着头出,咱们慢慢看。只是,以后你不要再像今日这样莽撞冲在前头了。”

“额娘,我知道了。”

“乖,咱回家再想想那银子怎么办吧,唉,你额娘我的老本儿,这回可剩不多少罗…”

“额娘,都是儿子不好,没让您安安乐乐养老,还要替儿子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