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呀,宋朝会出狸猫换太子的事儿,现在,自也能出皇子变宗室子的事儿,再说,皇帝还赚了不是,没声没息,把庄亲王一脉变成了自己的后代。

只是,如果皇帝真是这样打算的,为什么还告诉庄亲王实情呢?

四阿哥突然冲玉儿翘起了唇角,这个始终纯净不曾沾染上半点污秽的女子,听了这些话,她当如何?

看看四阿哥脸上那个招人恨的笑容,玉儿咬牙,想着自己现在这进退两难的局面,全因为他把自己留才来才造成的,迁怒之下,走过去逮着四阿哥的胳膊就狠狠地拧了一爪,都是他的错,若是他方才通禀一声,自己奉上饭食,皇帝怎会与庄亲王说这样的秘辛,自己又怎会听到这样的事儿?不听到,万事太平,听到了,这该怎么办?

四阿哥被玉儿意料之外的一爪揪得狠狠打了个哆嗦,这个女人,这下手,怎么这么狠?

他可是她兄长,长幼有序,男女有别,她怎么能做出这样不庄重的事儿来?

再说,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着一会让她进去侍候,就不让她出去等了,明明是体恤她嘛,谁知道自家皇阿玛会暴出这样的□呀。他也很意外好不好。

四阿哥绝对不承认是想让这个始终不染一点儿尘埃的女子听点儿黑暗的事儿,让她那双明澈的眸子里,也留些世俗的东西,这样,她应该就会留在尘世,不会再一次沉睡不知去处了。

果然,对着她不能使心眼儿呀,看吧,这报应,立马就来了。咬着牙,四阿哥无声地狠狠抽着气,他活了四十几年,还从没哪个女人敢在他身上动手的,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胆儿也太肥了!看着那个噘着嘴拿一双圆睁的凤眼使劲儿瞪自己的女人,四阿哥左手非常没风度地使劲揉着被拧的胳膊,平日八风不动的沉稳与镇定也因这无措的举动淡了几分,那张面瘫脸也维持不住了,扭曲了好几下,直到房内又响起说话声,这才又竖起耳朵接着偷听,——不对,他是按照皇阿玛的吩咐在守门儿,所以,绝不是偷听。

“那个女人诞下你的长子,可惜,被你府里的女人下手给弄死了,那女人不忿,着她哥哥在外寻了一个差不多大的带回府,那就是雅尔哈齐。这事儿,也不能说完全是意外,因为,她哥哥是朕身边的暗卫,朕着他守着一个傻女人,那女人在宫里做了十来年宫女,到了出宫的年龄,她不愿意留在宫里,当时,朕一生气,就放她出宫了,谁知,她却是早已有身孕了。”

皇帝叹口气:“朕说你坏在自己的女人手里,其实,朕也没比你好到哪儿去,当时掌着宫务的妃子,明知她有孕,却仍放了她出宫,让朕的儿子流落在外。

好在朕一直着暗卫跟着那个傻女人,护着她,才知道她已有孕在身,后来,暗卫更是每日把她的情况报给朕,朕本以为她会回来,谁知道,她宁愿挺着个大肚子在外替人做工,也不愿意回到朕的身边,朕忙了几个月后,才知道,她难产生下一个儿子,孩子生下没两个月,她就挺不住,没了。”

估计是因说起当年憾事,皇帝的声音沉痛而苍郁:“她不喜欢皇宫,总说皇宫是天下名利最盛之处,却也是天下最黑暗之处,她说的没错,即使朕自认待自己的女人们不薄,可是,后宫中仍有许多龌龈事,拦也拦不住,止也止不了,直到朕年纪渐长,手段越发厉害,那些女人才都收敛了一些。

咱皇家宗室的后嗣,出生两三天,就要备案,那个孩子,在宫外出生,再想要入皇室玉碟也难,正逢你的女人要找孩子李代桃僵,那个暗卫禀了朕后,朕便同意把那孩子送到你府上。虽是在一个没名份的侍妾名下,可到底还是姓着爱新觉罗,总比流落民间的好。朕当时想着,你总有其它的儿子的,这个孩子,只要活着就好。只是,朕却没想到,他却成了你唯一活着的儿子。”

皇帝歇了口气:“那年你的继室报出有孕,你把雅尔哈齐一家迁出了府,当时,朕就想着,搬出来也好,你有了嫡子继承王位,朕这个孩子也活下来了,又娶了妻,出了王府也好,两全其美了。雅尔哈齐自己也争气,也没想过和你的嫡子相争,你一句话,他就那样老老实实带着身怀六甲的媳妇出了王府。堂兄,你那时还奇怪朕为何赏他一个贝勒府吧,其实,朕便是想着,朕这个儿子朕自能给他一切,贝勒、郡王、亲王,朕都能给他,朕当初准了暗卫送他进王府,心底确实只是想给他一个姓氏。

只是,没想到,你到他十岁上,才带他去宗人府上玉碟,堂兄啊,你不是不知道上玉碟的规矩的,若非宗人府的宗正早知道你那个侍妾确实替你产下一子,朕又早着人安排好了一切,这个孩子,你怎么可能入得了宗室玉碟!

这事儿里,朕什么都算到了,唯独没算到,你护得那般严实,最后,嫡子居然还是一下地就没了。”

屋内又静默了一会儿,庄亲王方嘶哑道:“以前,有相士算奴才无子无嗣,原来,是真的。”

皇帝斥道:“什么相士算出来的,相士还能左右你一介亲王的子嗣?朕赏了你许多女人?雅尔哈齐出生前,你也曾有儿子,只是,你没护住,雅尔哈齐成婚后,你不也有了个嫡子?虽说一落地就没了,可也是有子的吧,怎么倒把相士的话记得这般清楚?你这十来年,突然喜欢上了娈童,朕真是气坏了,你说你,朕说了你多少回,让你多留点儿血脉,多留点儿血脉,你说,你听了吗?你若听了,这十年,又怎会无一子降生?”

庄亲王此时如同吃了黄莲的哑子,明明苦得胆汁都出来了,偏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半天,庄亲王才沙哑着嗓子道:“着实是那木都鲁氏生产时,吓着了。”

嫡子?那木都鲁氏生下的,哪是个人吗?他把那日的事儿捂得严实无人知道,可他自己知道呀,自打那以后,他便不敢再碰女人,怕别的女人也和继室一样产下妖孽,他喜欢娈童,全是由此而来。只是,这话,却是无法跟皇帝说的。

“一个女人生产,你吓着什么?那各家府里女人因难产而死的,你又不是没听说过,而且,你继室不是活得好好的?朕看你是上了年纪,糊涂了,多少娇美的女人不要,偏成日把精神都用在了年轻男孩儿的身上。若不然,有了别的儿子,何用朕现在这般负疚?雅尔哈齐现在有了郡王位,你再生的儿子自可继承你的亲王位,你高兴,朕也高兴。就为你的任性,现在倒弄得仿佛朕亏欠你似的。”

“皇上不曾亏欠奴才,这些年,皇上每回见着奴才,总会着太医替奴才诊脉让奴才好生养着,又总劝奴才少碰娈童,是奴才自己不争气。”

皇帝叹了口气:“你再好好养养,人家钮钴禄家六十多岁那个叫费伦的,还又生了一个儿子不是,你这年纪,比他还小点儿,没准也能再生一个。朕许你,若你能再生个儿子,这庄亲王府便由你的亲子继承。当然,若是你百年之后,还是没有子嗣诞生,便由你养了几十年的雅尔哈齐承亲王位。此前三十几年雅尔哈齐是你的儿子,以后他也还是你的儿子,必竟养恩大于生恩啊。朕出了这个屋子,自此也再不提这事儿的。

雅尔哈齐自己如今是郡王,以后,朕的儿子继位,必会升其为亲王,你也不用忧心他与你的亲子相争庄亲王位的。”

347

347、反应 ...

庄亲王哽咽出声,半天,方艰涩道:“皇上说出的话,奴才知道,素来是一言九鼎的,奴才放心,不忧心。皇上今儿不说,奴才是肯定什么也不知道的,皇上磊落,不以虚言相欺,才让奴才知道了真相,奴才感恩不尽。毕竟哪怕别人说得天花乱坠,奴才肯定也是不信那孩子不是奴才亲生的,毕竟,雅尔哈齐那孩子,比起皇上来,确实长得更像奴才。”

“当年,雅尔哈齐也说过这话,说若非他长得像你,都不敢相信是你生的,那混小子。”

“都是奴才自幼没照顾好他,才让他这样疑惑,而且,当年,若非皇上眷顾,只怕,那孩子也早没了,如果真是那样,奴才却是享不到这些年的天伦之乐了,便是病了,床前也没个侍疾尽孝的,如今这样就很好,奴才有儿有孙,儿媳妇也是个好的,孝顺、贴心,只可惜病了十年,不过,承天庇佑,现如今也好了。”

房内两人互相宽解互相安慰,房外,大眼瞪小眼的两人,一个若有所思,一个不知所措。

四阿哥看着那丫头烦恼的样子,心里又怜又叹,轻声耳语道:“堂伯像太祖爷,所以,雅尔哈齐与太祖爷有六七分像,另几分,应是像他母亲,透着几分秀丽的。”

玉儿抬头冲四阿哥翻了个白眼儿,自家男人那般彪悍,从哪儿能看出秀丽的痕迹来了?明明是个很有男人味儿的纯爷们儿的。

四阿哥眼中露出笑意,这女人,那表情,把心思透了个十打十。

轻呼出一口气,现在,四阿哥才明白,为何皇阿玛这些年那般重用雅尔哈齐,原来,他不是堂弟,居然是自己的亲弟吗!若是自己,比起儿子来,也会更信任雅尔哈齐吧,有了太子的前车之鉴,如雅尔哈齐这样不逾夺位争权,又是自己的血脉可以倚重,不信他,信谁?

看一眼狠命绞着一双芊芊素手的玉儿,四阿哥的唇角翘了起来,这女人,在苦恼是否把真相告诉雅尔哈齐呢。其实,这有什么苦恼的,皇阿玛是说自己不再提这事儿,又没限制别人不是。不过,且让这女人费费脑子吧,这样的话,自己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不经意间抬头见着四阿哥眼中戏谑的笑意,玉儿忍不住咬牙,伸手威胁地冲四阿哥示意又要拧他,四阿哥看着玉儿那个手势,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这女人,下手可一点儿不留情的,他的胳膊现在还隐隐发痛呢,指定老大一块青紫,他可不能再让她给他来一下的,想着胳膊上的青紫,四阿哥苦笑,这些日子,却得远着府里的女人了,若不然,问起来,这伤却是无法圆过去的。

看着那个兀自烦恼的女人,四阿哥捻动手上的佛珠,闭目睁眼间,有意无意看着那张脸上生动的表情,烦恼,无奈,纠结,气恼…四阿哥翘着唇角:这女人,一点儿不知掩饰。

她,还是那样美丽年轻;笑嗔痴怒,仍旧那般鲜明;眼神清澈,坦率得只让身畔的人觉得神清气爽。他因算计而疲累的心神在她身畔便如浸入了温水,如此舒适,轻松。那是在其它任何人身上也找不到的安恬之感。他知道,她有着成人的聪慧体贴,却有一颗挚子一样柔软又真纯的心。

她睡了十年,每半年,他总会去看看,以看诊之名,其实是想放松自己紧绷的心神——在她身畔呆一小会儿,却比他修半个月禅效果还好。

这十年,她躺在那儿,不食五谷杂粮,容颜却不老不变,她是误落凡间的精灵吗?

他与雅尔哈齐费尽了心力,让人们相信她偶尔会醒过来,人们只知道她病势沉重,经常昏迷,却不知她实则一梦十年…

看着那张白皙娇嫩的脸,四阿哥皱眉,这容颜,是不是该遮一下?只是,想着雅尔哈齐那人,四阿哥叹了口气,他肯定不会舍得妻子为了别人而受委屈的,哪怕,只是化个稍老一些的妆容。

罢了,以前他们没有现今的权位都能护着不让她受外界的伤害,现在,自也是可以的。不过是多费些心力罢了。

反正,累了,就让她多做几顿好吃的补回来。

想着,四阿哥唇角的弧度便不自禁变大了一些。

玉儿正在反复思量时,皇帝已踱步走了出来,见着玉儿也在殿内,皇帝愣了一下,继而摆摆手,轻声道:“你公公歇下了。”

皇帝迈步出了殿,四阿哥静静跟在皇帝身侧,玉儿在四阿哥的示意下也只能跟了上去,李德全不知打哪儿钻了出来,跟在几人身后几步外走着。

走了一小会儿,皇帝道:“朕便回宫了,好好服侍你公公。”

玉儿眨了眨眼,应了声是,未及蹲身行礼,皇帝已大步走了,四阿哥只来得及看了玉儿一眼,便急忙追了上去,皇父上了年纪了,方才又一番心神激荡,他得小心点儿跟着侍候。

皇帝被掩没了身影,玉儿才想起来,这马上都到中午饭时间了,皇帝不吃饭就回宫了?

晚上,二更天后,玉儿服侍着丈夫洗漱上了床,“弘普在阿玛哈那儿守夜?”

雅尔哈齐一手枕在头后,一手揽着妻子,皱着眉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玉儿看一眼丈夫,想着日间听到的秘辛,转了转眼珠,决定把难题丢给他:“雅尔哈齐,我跟你说个事儿。”

雅尔哈齐收回心神:“什么?”

玉儿坐起身,盘腿坐好,便要说话,可雅尔哈齐见不得妻子只着中衣便出了被窝,心疼道:“好好躺着,坐起来做什么?一会该着凉了。”

玉儿摇头:“很严肃的话题,让我坐着说。”

雅尔哈齐无奈,倾身打炕头拿了一条被子把妻子包好,看着玉儿被包得像个襁褓一样只剩一张脸露在外面的模样,雅尔哈齐目中掠过一丝笑意:“说吧,你夫君我听着呢。”

看着懒洋洋又躺回被窝的丈夫,玉儿撇嘴,一会,让你惊得睡不着觉!

“今儿,我在阿玛哈房外,听到阿玛哈与皇上密谈一件皇上说出了房门他再不提的事儿,可是,出了阿玛哈的房门,皇上明明见着我了,却没一句话嘱咐我,你说,这事儿,我能告诉你吗?”

雅尔哈齐眼神闪了闪,“皇上走时,我正在理事,还是弘普去送的他老人家。待我处理完事儿回房侍候阿玛用饭,直到晚上,阿玛神情看着一直有些不对,我还一直纳闷儿呢,原是皇上和他说事儿了。”想了想,雅尔哈齐一挑眉:“皇上既没嘱咐你,你便说得,夫妻一体,你知道不就是我知道?”

玉儿裹在被窝里的身子动了动,看着丈夫:“可是,这事关你的身世,还是要告诉你吗?”

雅尔哈齐愣了一下神,看着妻子认真的眼神,知道她不是说笑,可还是忍不住确认:“我的身世?”

玉儿点头。

雅尔哈齐靠在枕上,揉了揉眉心,寻思了一会儿,方道:“说吧。”

玉儿看着丈夫深沉的表情,眨了眨眼:“皇上说,你是他的血脉,不是阿玛哈的。”

雅尔哈齐猛一下坐了起来。

玉儿看着丈夫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肯定地冲他一点头,把中午听到的话,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一句没漏。

听完妻子的叙述,雅尔哈齐闭上眼靠在炕头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方睁眼道:“你把今儿这事儿忘了吧。”

玉儿眨了眨眼,乖乖地点了点头:“嗯。”

看着妻子纯澈信任的眼神,雅尔哈齐也不去想生父养父的问题了,若是在成婚前听闻这事儿,估计他难如现在这般平静,只是,眼见他孙子都快有了,生活又如此幸福,如今再说身世,意义也不大,情绪的翻动也没想象中那般激烈。

现在,他最想做的事儿,是让那双紧盯着自己的漂亮凤眼、让那纯净的眸子,由自己染上各种情绪与光彩:喜悦、迷离、情动…

既是丈夫让她忘了,玉儿也就把当日听到的事儿压在了脑子最深处,不但自己不想,连儿女们也没告诉,只当那日什么也没发生过,对于庄亲王,她仍如从前一般孝顺体贴恭敬。

皇帝那句话没说错,生恩不及养恩大,虽说,庄亲王这几十年不如皇帝关心雅尔哈齐,不过,若非因为庄亲王,丈夫还不知道流落何方呢,虽说相信皇帝能安排好自己的骨肉,不过,到底,丈夫现今是庄亲王名下的儿子,庄亲王,毕竟给了丈夫一个身份。人,要懂得感恩;不能只去看不曾得到的,更应该多看看自己拥有的。

想想丈夫的亲母,玉儿忍不住叹息,不贪恋富贵,又能看清后宫黑暗,也算是个奇女子了,只可惜,却命运不济,未能自保。

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连户藉都必须落在男子的身上,要想独立,真是千难万难。

只不知,这是不是又是一个外来的灵魂,如果自己当初投胎的,不是伊拉哩家,而是一个包衣人家,自己会是什么下场?是否也会如这个女子一样凋零!

当年,庄亲王府内传雅尔哈齐不是庄亲王的亲子,原来,其来有自…

“额娘?”

“啊?”

玉儿回过神来,却见弘芝的脸都凑到眼跟前了,玉儿顺手捏了捏二儿子的脸,“怎么啦?”

今儿弘普弘英去办差,却是换了弘芝陪着自家阿玛守在玛法床前侍疾了。

弘芝被自家额娘像捏小孩儿一样捏得半边脸都变了形,却一点不敢动弹:“额娘,你方才想什么呢?儿子叫你半天了。”

玉儿一点不心虚地用另一只手捏住儿子剩下的半边脸,两手一起用力,又是扯又是揉又是捏,看着儿子一张俊朗的脸在自己手上变换成各个形状,玉儿呵呵傻乐。

弘芝认命地由着自家额娘摆布,没办法,谁让这个跟小孩儿一样顽皮的是他额娘呢。

儿子也不反抗,玉儿玩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没劲。

“芝儿,你叫额娘什么事?”

弘芝伸出左手揉揉终于打自家额娘那儿解放了的双颊,“额娘,阿玛说,儿子和弟弟的婚事最好这一两个月就办了。”

玉儿皱了皱眉:“怎么提前了这么长时间?不是原定在明年?”

弘芝看看额娘,当初,他和三弟的婚期定在五十九年,不过是因为不知道额娘什么时候醒,只想着能拖多久拖多久,可如今额娘醒了,什么时候成婚不是成婚呢,今年,明年,也没差别。

“阿玛说玛法身子快好了,可继玛嬷又病了,而且这病势日渐严重,眼看有些不好,咱家得办办喜事,驱除作祟的邪气,希望借此让重病的继玛嬷转危为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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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美丽扔了一个地雷

素素扔了一个地雷

sain888扔了一个火箭炮

涟漪扔了一个火箭炮

嗷嗷,三更。木失言。

348

348、交流 ...

玉儿挥退左右侍候的人,灵觉一扫,知道近处无人,看着眼神变幻明灭不定的弘芝,轻声问道:“你继玛嬷虽说现在有些胖,身子总时不时闹不自在,但也不至于一下便病得人事不知的,前两天,突然便说病倒了,然后眼看就有些不好,来诊的太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问你阿玛,他只说不用管,芝儿,这会儿既说到她了,你便跟额娘说道说道。”

有些胖?弘芝的唇角抽了抽,额娘说话总是这么温和。继玛嬷走路都走不动,但凡是出门儿,必须得人抬才成,这哪里只是有些胖?继玛嬷那身子,能顶两个庙里的弥勒佛,着实贵重得很,十几年前,据说她瘦得只剩个骨架子了,这十几年,她可真真是非常非常努力地在吃呢…

只要是额娘问话,就不能说谎,这是大哥打小教他们的,因此,弘芝蹲在自家额娘身前,仰着头,闪着眼,看着自家额娘,一句谎话不敢说:“额娘,阿玛这是子不言父过…故而,所以…”

听着儿子语焉不详的说话,玉儿翻了个白眼,这父子几人当自己是一张白纸,仿佛她是个什么黑暗的事儿也曾经历的孩子,但凡是涉及到他们认为的肮脏事、黑暗事、血腥事、暴力事、龌龊事…就一定不让自己沾,玉儿就纳闷儿了,她在这父子几人心里,就那么小白、单纯?

她是不是该庆幸,就算没说清楚事情的前后经过,儿子也没一句谎话?把自己知道的事儿前后一联系,推论出结果倒也不难,玉儿叹气,被儿子们联起手来护着瞒着,过着什么也不操心的日子,久了,自己最后是不是有一天会真的认为世界已经大同,天下只剩下了光明?

子不言父过?听儿子这话里的意思,这是庄亲王下的手?庄亲王会对多年来一直护着的继室下手,只有一种可能…

“是你玛法知道他自己中毒了?”

弘芝看着自家额娘的眼神闪了闪:“额娘,大哥说,现在我们有能耐护着您,就不用把这些烦人的事儿告诉您。额娘,我们长大了,能像您以前护着我们那样护着您。额娘,您不用再逼着自己把心力花在自己不喜欢的事儿上。以后,你不想应酬就不应酬,不想出门就不出门,喜欢做什么就只管做,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百般操劳,万般小心,唯恐一个没注意,儿子们就有什么闪失。现在,儿子们把媳妇娶回来,以后活儿有儿媳妇干,儿子们的媳妇会侍候您,您再不用像以前那样辛苦…在外,有舅舅表哥们身担要职,在家,有阿玛和我们兄弟撑着,咱家又是这么个身份,额娘,以后,在京里你想怎么的就怎么的,一点不用顾忌,再不必委屈自己,哪怕是堂叔堂伯家里的人惹着你,你也不用再退让的。”

看着儿子亮得晃人的眼神,还有那一脸自信的神情,玉儿不免问道,“芝儿,你素来行事讲究低调,怎么倒说出这话来?”

弘芝的脸红了红,目光情不自禁往旁边移了移,不过,又很快移了回来,看着自家额娘,非常认真地道:“额娘,儿子行事低调是自己喜欢,也是习惯使然,却不是心存顾忌。再说,我们这么拼命,为的就是为您造就一个再无顾忌的行事空间,不用再担心这个说闲话,怕那个传流言,事事计较,处处周旋,那样,太难为你了,儿子知道,您不喜欢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你昏睡这些年,儿子们和阿玛可拼命了,现在京里,再没人敢对咱家的事儿指手划脚甚至无中生有的。额娘,现在这样,您喜欢吗?”

儿子睁着亮晶晶的双眼等着自己夸奖呢!

玉儿笑着,心里又甜又暖,捧着二儿子的脸,点点头:“额娘喜欢,儿子们这样孝顺贴心,额娘这心里比吃了蜜还甜。额娘的儿子长大了,能护着额娘了,额娘便是行事荒诞,也再不担心被人攻击了,以后,额娘可以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欺负谁欺负谁,哪怕是扮成男人娶个媳妇,也是使得的。”

弘芝先还听得笑容满面呢,觉得额娘终于体会到自己兄弟们的孝心了,正得意呢,却被自家额娘迎头狠狠一棒,直打击得他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何着,自家额娘把自己的话全当了玩笑了?

“额娘——”

看着儿子搭拉着嘴角可怜巴巴一脸委屈的模样,玉儿也不好再捉弄他,哄道:“好了,好了,额娘知道你先前说的话不是玩笑,只是,额娘这辈子,其实还真没受什么委屈。

未出嫁前,凭着你外曾祖的爵位,家里日子一直过得不赖,虽说不是顶尖的公也不是侯,可却是你外曾祖实打实拼出来的,一点水分没有,你外曾祖因此很得一批军方人士的拥戴;你外曾祖得人拥戴,家里的人自也受人关照,因此大家过得都很顺遂。

你外曾祖是皇上的亲信,素来得帝宠,便是退仕在家,也是年年召见。你说,在那样的家里,额娘能受什么委屈?额娘昏睡这些年,你外曾祖又被你汗玛法找着由子升了伯,虽说现今开国元勋他确是硕果仅存的一位,可到底也是多少年的情份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呵呵,人长寿,活得久,占的便宜便大。儿子呀,你看,你外曾祖这就是占了大便宜了,嘿嘿,都快被人视之为吉祥物了。也是,快百岁了呢,这百岁老人,咱大清是有,可地位这般显赫的,可是绝无仅有的一个了。呵呵,你们打小额娘就替你们养身子,将来,你们老了,指定也威风,谁都是你们晚辈,谁见了你们都得请安,嘿嘿…”

看着像捡了宝一样傻笑着越说越远的额娘,弘芝两眼笑眯眯的,也不催也不急,由着自家额娘说到哪儿听到哪儿,只要额娘高兴,怎么着都成。

玉儿乐呵了一阵儿,看看二儿子,想起来先前的话头,忙抓回跑偏的心神,“你外祖父性情谨慎,精察,凭着自己的本事做了封疆大吏,后来又做了尚书,前几年得你汗玛法恩准以一品之位致仕,也算个名臣。他也是打小就宠着额娘的,这样的家世,这样的父祖,额娘出嫁前,过的日子,真真是在蜜罐子里泡着呢。

后来嫁给你阿玛,虽被你继玛嬷设计过几次,不过,每次最后吃亏的还是她,其间,额娘也没花什么心思算计,靠的自身的灵觉便化险为夷,这样轻轻松松的过着,也没觉委屈;你阿玛也没弄什么女人来气我,额娘又有你们几个打小就聪明懂事的儿女,额娘这般好的日子,这大清,有哪个女人比得上?

至于那些年你们八堂婶儿找碴的事儿,额娘倒不是真的不在意,只是,实在是懒得在她身上费心神,再说,你们阿玛也教训过她了,到后来,她不是失了你们汗玛法的信任了?连你们八堂叔九堂叔,你们阿玛当年也没放过去,给他使了不少绊子,让他们吃了不少暗亏。何况这些年,他们也没少被你们整吧?

不用否认,因为额娘这些年没醒过来,你们指定迁怒那些素来找额娘不自在的人家了,你继玛嬷会恨得给你们弟弟下药,不就是你们整治她娘家整治得太狠了?她给你玛法下药,估摸着也是恨你玛法不帮她呢,你们继玛嬷,那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看着有些疯魔了。

她关在后院,枯守着一座佛堂,一过就是十几年,寂寞凄清压抑,也确有些可怜,可惜,她不曾被经文化解了戾气,却似乎被自己心里的各种偏执欲望折磨得失了常性了。”

弘芝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额娘,你记得你回来后去给她请安时,她那眼神吧?”

想起那阴暗恨怨嫉妒欲狂的眼神,饶是以玉儿素来安然的心态,此时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如果目光有形有质,自己估计已是被那目光烧成灰烬了吧。

弘芝握住额娘的手:“额娘,别怕,有儿子们在呢。”

被儿子宽厚温暖的手紧紧包着,玉儿觉得心定了许多,放松颤悚紧绷的神经,轻呼一口气,玉儿暗叹自己没出息,她素来对人的恶意很敏感,被人那样恨着,当时感觉真是极难受的,好在她马上敛紧了灵觉,才未失一点礼数的请完安。

“额娘实不知道为什么你继玛嬷能那样记恨我。恨,其实很折磨人,她看着我的目光中甚至透出了一丝疯狂…把一个让自己难受的人放在心上,时时记挂着,值得吗?让自己不喜欢的人占据了自己所有的心想,辗转反侧思量的都是那个自己恨怨之人,自己折磨自己,有什么意义?那样强烈的感情,用来爱人,岂不更好?”

看着额娘百思不得其解偏又想弄明白的模样,弘芝唇角泛起怜爱的笑意,这是他的额娘,可为什么他却觉得像一个孩子?世人谁不被七情六欲所困所惑,忘了最初的根本;继玛嬷丢弃了她做为一个妻子,做为一个长辈的一切,唯独剩下了一个女人的嫉妒与迁怒,她,忘了最开始,一切,都是她挑起的事端。

两个小弟弟不明白为什么做为祖母会给孙儿下药,大哥把事情的来笼去脉给他们解说开来,之后,这两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弟弟,才不再去找继玛嬷。

弘芝叹气,也怪他们疏忽,没想到两个弟弟会被几次三番带到继玛嬷那儿去,才给了她下手的机会。

回头看着自家仍在琢磨的额娘,弘普心底的惧怕化作为一个寒战,冲出了体外,好在,额娘醒了,有额娘在,再不用担心弟弟们走错路,他的额娘,总是用最简单的心思,选最好走的路,而那路,也总是最清净安全不过的。

这样的额娘,心性纯净,温暖慈爱,他们兄弟不好好守护,全心呵护,岂不是要被这个污浊的世界伤得体无完肤?

他的额娘,婚前婚后,花费精力最多的,便是照顾家人,她不擅长与人勾心斗角,不明白人心的波诡云谲,不计较得失,也不算计利害,她,只有最简单的愿望:所有家人幸福平安。

他们一家子四个男人一起奋斗了十年,以后,额娘再不用接触人心的险恶,算计倾轧,她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养花草,置树木,鼓筝吹箫,弹琴弄笛,玩古董玉石,看志怪传记,朝登青山,暮游碧湖…他,哥哥、弟弟,阿玛,经过这些年的百般谋划,已为额娘创造了一个无忧的世界。

“芝儿,你们成婚的时候,额娘要不要化一个老一点儿的妆容?”

弘芝惊异道:“额娘,为什么?”

玉儿摸了摸脸:“你忘了,那天见你们继玛嬷,她说额娘是不老的妖怪来着。”

弘芝手一紧,冷笑道:“额娘,继玛嬷那是嫉妒呢,你不用放在心上。如果需要你委屈自己,连真容也不敢露,儿子们这十几年,岂不是白活了?这十年的经营,我们可不是做白工的。”

刚进门的雅尔哈齐听到二儿子这话,一个没忍住,走过去“啪”一声拍在弘芝头上,这臭小子,这是故意打他这个阿玛的脸呢?妻子现在的真容还真是一直不曾露的,照二儿子这话里的意思,岂不是自己很没用?

弘芝被拍得一下扑到了自家额娘腿上,还没抬头呢,玉儿已经心疼地抱着他的脸袋一阵揉了,边揉边冲雅尔哈齐抱怨:“你干什么欺负儿子,芝儿又没说错话,你怎么好好的就拍他?唉呀,看看,这都红了,你说你,你这手上得多大劲儿呀,这是儿子的脑袋,不是你那练功房的沙袋,你那手不能轻着点儿?”

弘芝眼珠转了转,干脆,赖在自家额娘怀里不走了,这些年,阿玛欺负他们兄弟多少次呀,现在,有额娘,他再不用怕阿玛了。

雅尔哈齐冲着妻子怀里的儿子狠狠一瞪眼,他怎么看怎么觉着二儿子那张得瑟的脸欠抽欠收拾,可有个护崽儿的媳妇儿,他还真就只能干瞪眼。

对于自家阿玛形之于外的满腔怒火,弘芝视而不见,眯着眼享受着自家额娘给自己上药、轻柔按摩,那神情,就差喵喵两声来表达自己的舒适之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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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