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舒宜的楼下,承瑾只是把车停在那儿没有说话,甚至连车门都没有帮舒宜开,他脑海里回荡着那一句:“一句话能撕裂多深的牵连,变的比陌生人还遥远…”不禁怔了怔。

舒宜也没再也说话,沉默的提着自己的东西开门而去,承瑾靠在座位上看着她离开,看着她走向单元门,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

他忽然很想叫住她,可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小她就是这个样子,沉默着,一个转身就进入了隐忍沉默的世界。

或许她是真的不愿意看到他,或许她是真的很讨厌他,他只知道说“你不走,我也不走,我陪着你淋雨好了!”但是他也许真的错了,那个时候是他打扰到她,如果不是他她或许早就自己回去了,那么她根本就不会淋到雨。

其实他调查过,这几年她过得也很好,她身边的那个夏桐对她很好,想一想她和夏桐也能幸福,这样总算有一个人守着她,不会让她一个人,不会淋雨,不会孤单,这样,也很好。可是再仔细想一想,一瞬间的时间,仿佛有一根长长的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过他的胸,刺进他的心里,然后有人不停的在针的那头敲来敲去,那是他忽然想起夏桐和舒宜一起言笑晏晏的样子。

舒宜提着行李上了楼,她头晕脑胀,但头也不回,一步一步走得艰难无比,可她却不敢让自己有稍微的停留。她的脑海里只回荡着那一句:“再也不出现!”

一个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彻底的消失在另外一个人的面前呢?

那就是离开。

赵承瑾的车子终于绝尘而去,开得太快,一下子车子的声音就消失殆尽,舒宜也瘫在楼梯上。

离开,还有一个人,静云是第二天上午买的机票离开N市的。舒宜强撑着去送她,到了机场才知道原来机票是静云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公司里一些事情也是早有预备,所以才能交接得这么迅速,她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这个城市里那栋标志性的建筑物,然后平静的说:“舒宜,以后我再也不会来这个城市。”

城市令人受伤太重,所以记住了伤口的人再也不会原谅它。

舒宜也回头看着那栋大厦,点点头,又摇摇头,静云担心的问:“舒宜,你没事吧。”

舒宜摇摇头,微笑:“没有关系,你不用管我,回去吧,结婚的时候请记得我的喜帖就行。”

对于静云的决定舒宜没有任何的劝阻,看着舒宜静云的眼眶忽然湿了,什么是朋友,这就是朋友,不管静云做出什么决定她只在她的背后鼓励她说,去吧。有时候静云觉得很多决定都是任性的,可舒宜一声不响的陪着她承担下来,没有半句怪罪和怨言,静云忽然扑过来抱住舒宜哽咽说:“舒宜,你一定要幸福。”

舒宜也抱住她说:“你也是。”

她没有告诉这亲爱的朋友心底的伤,因为有时候,有些人,明明知道那里伤口溃烂,明明知道那里痛不可抑,但她就是不想去治,痛,至少还有感觉。

舒宜一直等到舒宜的飞机起飞才走开,她看着天空中银白色的机翼心里在偷偷的祝福静云,手机响了。

应该是静云关机之前给她发的最后一条短信,内容简单:“陆镇跟我说,他娶不了我,赵承瑾照样也娶不了我。”

舒宜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静云告诉过她,那天晚上和陆镇的事,只是现在接到这条短信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赵承瑾承诺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再也不纠缠她,她应该高兴,应该轻松,可是她却发现她轻松不起来,看着静云这条短信,心里满是凄惶。

好了,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舒宜终于病倒了,在静云回家后的一天。这应该是舒宜有史以来病得最严重的一次,症状还是那些症状,但是舒宜忽然发现自己没有力气再撑下去,她去找丁总批的假,可惜丁总不在,只有李副总在。

原本舒宜和静云就是公司里的骨干,一下去去掉两个,如同大厦抽调一根重要的横梁,副总搓着手有点为难:“最近公司忙你也是知道的,丁总又不在,你要请半个月的假,我真的不敢作主,去医院住几天院可以吗,公司报销医药费,然后来上班?”

李总难得大方一次,可舒宜却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撑下去,她虚弱的说:“李总,你看我这个样子能行吗?”

嘶哑虚弱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样子让李总吓了一跳,舒宜的身体不好在在公司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一年到头难得有几天安生的日子,年纪轻轻这也痛那也痛,所幸的是她坚强毅力好,从来没有请过假,这样大家也从未想过她到底撑得难不难受。现在她终于提出要请假,李总也是左右为难,他看着她苍白的脸也担心,不由关心的问:“舒宜,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医院里检查报告怎么说?”

大概他也在想若不是什么大病舒宜怎么一下子要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又怎么会虚弱至此。

舒宜摇摇头,嘶哑着声音:“没有什么大病,只是身体不舒服,但是我想请假,行吗?”

第37章

正文 第37章

正文 第37章 “你等等,丁总正在18楼开会,我给他打个电话。”李总忙给丁总打电话请示,丁总正在那头跟谁谈判,出乎意料的丁总什么也没问就批了说:“好,让她休息吧。”

舒宜站起来道了声谢到办公桌上拿了自己的东西往门口走,电梯还停在18楼,她原本不想坐电梯,她生病电梯的失重只会让她更难受,但是她又怎么走得下去。终于电梯在18楼停下来,她退在一旁等里面的人出来,原来竟是丁总一行,小谭也跟在后面朝舒宜笑了笑问了句:“舒宜姐你要请半个月的假?”

舒宜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丁总也朝她点点头尔后走出电梯。

舒宜脑袋疼,没有看清楚电梯里到底有多少人,因为全身无力只好靠在墙壁上,没想到最后走出来的一个人是承瑾。舒宜晕晕沉沉的时候感到有人在注视着她,她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承瑾。

在一刹那,看见承瑾,好像时光倒流,好像第一次见面的瞬间那个对视,他站在几米开外注视着她,那个时候才第一次见面他眼中的怜惜就让她觉得害怕。回过神来,舒宜马上闭了闭眼,垂下了眼光,索性连头也低了下去,不看他,薄薄的肩膀挺立着。

承瑾没有马上走开,他刻意等到大家都走光的时候才走出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低下头说了一句:“你放心,我只是在这里谈合约,没有其他的意思,你用不着请这么长时间的假,以后你都不用再面对我了,这个项目海天已经交由别家公司来做,你不用担心。”

听到这句话,舒宜的心里一紧,却没有再说话,想马上抬头看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下一秒却连这个打算都没有了,他低着头回答:“好!”

那一刻,承瑾垂下的目光看得清清楚楚,舒宜回答的时候脸色苍白如纸。

他不敢看她,大踏步走出去,他甚至连头都没敢回,他生怕自己再看一眼她这个苍白的样子就再也无法强迫自己离开。

其实,有时候离开也是容易的,只要对自己狠得下心。

电梯停在面前舒宜的脚却踏不进去,电梯门在她面前开开合合,最后终于还是关上了,没有任何东西都会无原则的为你停留,直到电梯走后舒宜才发现,她马上去按那键,但是,显然,她已经晚了。

忽然她听见身后的办公室有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丁总,舒宜她生病了,我看她病得严重就…”应该是李副总,这是大厅里传来的声音。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一个烦躁的声音。

“丁总,看来舒宜姐这次病得有点严重,你没瞧见她刚才那张脸,白得跟纸似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吹倒…”小谭在那里小声的帮舒宜说话,海天的项目谈崩了,丁总今天心情不好,她想丁总可千万不要迁怒到舒宜身上去才好。

“好了,小谭,你不要说了,我先送赵经理下去,舒宜的事你们几个分担着干了吧,我没怪她的意思,她这一年到头身体就没好过,让她休息休息也是应该的,你们有空也去看看她,好了,赵经理,我先送你下去…”说着大门咔嚓一声响,丁总引着承瑾走出来。

承瑾料不到舒宜还站在那儿,然而他一言不发走过去,状似不经意回头看了看舒宜问:“舒小姐你下还是上?”

舒宜说:“谢谢,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件东西落在公司里,赵经理,丁总你们先请。”说着她逃也似的离开了电梯口。

人们都以为离开很容易,但是有时候一旦开了头,很多事情便没法轻易的离开。承瑾就这样突如其来,又这样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听说海天赵承瑾亲自策划安排的N市的项目都转交给其他人来做了,因为舒宜公司先前曾参与竞争,这些小道消息也传得飞快,他回了北京。

N市的三月依旧是N市的三月,三月里N市的梅花开得正盛,然而舒宜却真正的大病了一场。静云担心的问怎么样了,她害怕耽误静云的婚期都没敢说自己病得厉害只说感冒了没去上班,静云就建议:去梅园看看吧。

这个三月和以前的任何一个三月一样,一样寒冷,也一样陌生。静云走了,陆镇也走了,夏桐陪着奶奶去德国治病还没回来。

这些事让舒宜有了一种错觉,仿佛一切的事都是因为承瑾,他来了突然所有的东西都变了,而实际上承瑾却什么都没有做。

舒宜也终于不像过去一样拼命接活赚钱,她的生活真正恢复了平静,可她却觉得有一种绝望从心底最深处蔓延上来,占据她的心,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不知道舒宜是什么时候突然感觉到孤单的?

也许就是那个下午,在梅园里,正是阳光灿烂好天气,梅花开得云蒸霞蔚,如火如荼,梅园里游人往来如织,熙熙攘攘。这样带着一点古意的梅园里,青石板的小路,画栋雕梁,让人疑心忽然从里面转出一个多情的书生,或者一个美貌的小姐,成就一对美好的因缘。大家都啧啧称奇,舒宜却忽然想起那次在北京的王府。

太阳渐渐下山了,游人也陆续而去,仿佛只是一个转身,梅园里的人便统统消失了,梅花依旧如锦似霞,古意盎然的建筑物静静的矗立在夕阳金黄的余晖中。

舒宜忽然觉得害怕,身边所有的人仿佛都在一刻之间消失殆尽,只剩下她一个,那些梅花那些建筑物都像带着邪恶的眼睛朝她猛扑过来,排山倒海。她没有尖叫,只是急急的加快了脚步想要走出这梅园,可转来转去,这里仿若让人迷路的桃花岛,她怎么转也转不出去,又仿佛是梅园在跟她恶作剧,总让她找不到一个出口,这样想着心里就更怕了,有时候一旦受了惊,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是她害怕的根源,仿佛脚下的路都在不停的变换着道路,跟她开着玩笑,仿佛那灿烂盛开的每一朵梅花都在发出桀桀的怪声,舒宜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小时候她一个人离家出走,那么黑,那么远,她不怕;小时候,一个人坐的海边,一坐就是一整天,到了半夜她也从来不怕,她以为她什么都不怕,然而到现在她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其实是怕的。

她走不出这个梅园,只好一个人站在梅树中央,不停的转圈,最后还是梅园的管理员发现了她把她带了出去。

有了管理员,仿佛这梅园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梅花还是梅花,建筑物还是建筑物,脚下的石子小路也没有动,所有的恐惧片刻间消失无踪。舒宜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的恐惧为了什么,直到那天她看了一个电影,《失乐园》。

檩子说:“7岁时,在莲花田里迷了路,日落了,心里很害怕。”

她看到这句台词的时候才恍然明白,原来就是这样,很害怕!

舒宜终于知道承瑾不见了,自己是一种什么感觉。

其实承瑾不见了,承瑾终于走了,这对她来说应该是一件多么好的事,她不用担心承瑾再缠着她,更加不用担心承瑾会在同事面前暴露他们的关系,可是现在承瑾不见了,她却觉得害怕,觉得孤单,就好像一个人在梅园里迷了路,日落了,心里很害怕,她是因为找不到出来的路,还是因为知道承瑾已经离开了,从此以后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当然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承瑾的靠近。舒宜从小性子冷淡极端,但是有了这些年的锻炼她已经能够正常的面对一切人,她能够做到知书达理温文有礼,但是为什么在承瑾面前会那么执拗,任性,蛮横,跋扈?她更加不知道,这一切都源于她心底深深的恐惧,她恐惧承瑾这样轻而易举的走近了她,然后又那样轻而易举的走了,然后带走她整个的天空。舒宜对于承瑾的到来手足无措,所以她笨拙的以为只要她竖起满身的刺不让他靠近,那么他对于她就永远没有离开的机会。

第38章

正文 第38章

正文 第38章 因为,有些人一辈子不来都没有关系,但是如果他来了,又走了,这就是翻天覆地。

其实“动物世界”里常说,蛇往往是不咬人的,它咬人是因为它怕,它怕受到人类的伤害,所以干脆先咬人,这样人就失去了伤害它的机会。这只是动物本能的生存反应,而舒宜也只是听从了那种保护自己的本能。

因为害怕承瑾的离开,所以发动全副武装,竖起全身的刺不许他走近。因为害怕自己会习惯他的温柔,所以拒绝他一切的关心;因为害怕他的走近,所以她总是把自己缩成一团灰色的影子藏起来;因为害怕那个人的关心,所以她用冷漠和倔强来掩饰自己的伤痛;因为…

因为什么呢,统统的因为也只是舒宜她太过缺乏安全感,所以她不能让自己去习惯,去接受,去感动,她怕自己习惯后那个人会消失,会不见,会只有她一个人。她说过,有些人一辈子不来都没关系,一辈子不来,没有关系,但是来了,就不能走。

然而她很害怕他走,所以不准他来。

可她悲哀的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个人从一开始来过之后,舒宜就再也没有办法驱逐他离开。不然她为什么不对别的追求者使用她的蛮横无力,刁难,冷漠,不然她为什么不对夏桐这样深恶痛绝,原来只有那一个人。

原来只有那一个人,她才会在那个人面前暴露自己所有的任性,蛮横,跋扈,刁难,以及脆弱。

可是现在是明白得太晚,还是,她从来就没有幸福的机会?

舒宜再次上班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了,公司里一切照常,小谭也去旅游了一趟带回来很多照片,其中一系列的都是梅园照的,舒宜拿着那张相片愣愣的说:“原来那天你也在那里!”

小谭笑而不语。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发现了静云寄过来的邮件,也是很多照片,一张一张点下去,静云都是满脸灿烂的笑。

静云说:舒宜,人生真的好奇妙,我曾经一度认为我再也不可能回到这里来,可现在我却在这儿做了一名老师,每天带这小孩子跳舞唱歌,这才发现其实人生中真的有很多快乐。世界上最纯洁的莫过于孩子了,他对我很好,我和他决定四月底结婚,请帖尽快寄过来给你。而且我打算尽快生一个小宝宝,舒宜你知道吗,每一个小宝宝都像一个天使呢…

舒宜给她回过去一封邮件:静云,你爱他吗?

直到半夜的时候舒宜在家里睡不着才发现邮箱里有新邮件的提醒,静云的:

其实,舒宜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坏,很虚荣,很愚昧,很多很多缺点,陆镇常说性格决定命运,他说我一切的生活都是由自己造成的,我那时不同意,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不知道我到底是爱陆镇多一点还是爱他多一点,又或者我两个都不爱,我跟陆镇在一起就是因为他妈妈说的那样,为了虚荣和名利,为了奢华的生活。我还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站在村子东边的沙堆上玩,忽然来了兴致,我站起来指着对面那群小男生说:“你给我过来搬开这块石头。”我小时候总觉得自己是得天独厚,所有人都应该听我的,可是身边的伙伴却觉得我很蠢,因为对面的那群男生都要比我们大,而且谁会理会我这么一个小女孩,当时那群孩子估计也是觉得我很蠢,很可笑,没有一个人理我,最后是他走过来了,他没有问我为什么要搬开那块石头,他只是默默的帮我做了,然后离开。有时候当一个人能包容你一切的无知,愚昧,刁蛮,任性的时候,我觉得那就足够了。

是吗,有时候当一个人能包容你一切的无知,愚昧,刁蛮,任性的时候,那就够了吗?

舒宜坐在出租车里,想着心事,她和小谭到北京出差,刚下的飞机。电台里正放着一首《归去来》,小谭跟着唱了一段,忽然觉得不过瘾,她把头凑过去对死机说:“师傅,麻烦你把声音开大一点好吗?”

司机说:“好啊,怎么你也喜欢看这个电视?”

小谭说:“那当然,帅哥谁不喜欢,我永远的杨过啊,可惜了现在拍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版本,糟蹋了。”小谭惋惜的说,然后又跟着旋律唱起来,“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成为我这许久不变的悲哀,于是淡漠了繁华无法再开怀,于是我守着寂寞不能归来…啊,我的过儿…”忽然小谭才发现身边异样沉默的舒宜,她推推她的手臂说:“舒宜姐,你看神雕侠侣吗,你喜欢哪个版本的杨过?”

小谭就是这样,生性活泼好动,到哪里都能找到话题,舒宜愣了一愣,没有说话。小谭倒是和司机聊起来,小谭看司机来搭话她兴趣更高起来说:“我也觉得杨过很好,你想啊,如果不是杨过小龙女根本就不知道是爱,杨过的深情,杨过的勇敢,杨过的执著,十六年啊,有哪个男人能坚持成这样,我觉得这歌词就写得好,于是我守着寂寞不能归来,多么形象生动啊,多么深情的男人。”

司机点点头,过了一会才觉得哪里不妥,忽然他低声说着:“但是,其实没有杨过之前小龙女也很好,虽然孤单了一点,但也没有烦恼。”声音很低,仿佛自言自语,过后才又说:“不过,要是杨过没有遇上小龙女,要是杨过…”司机想不出来杨过要是不遇上小龙女那是一种什么光景,当下仿佛陷入了某种困境。

小谭抢先道:“小龙女怎么会不遇上杨过呢,小龙女和杨过是天生一对,要是他俩不相遇,那金庸还写什么书啊?”

司机仿佛恍然大悟,对对对,杨过不遇上小龙女金庸也就不用写书了,他忙关不迭的点头说:“小龙女天生就是为了杨过准备的,他们怎么会不遇见呢。”

两个人就这样达成了一致,小谭再要说下去舒宜眼光一转,看着窗外对小谭说:“小谭,我们就快要下车了,你把资料收拾一下…”

这样,小谭终于结束了和司机的谈话。

车子没多久就到了下榻宾馆,下午要开始谈判,舒宜让小谭先休息一下,她再仔细的检查了一些资料文件什么的。小谭躺在床上看着舒宜说:“舒宜姐,难怪大家都说跟你出差是最轻松的,因为你每次都会把一切的事情整理得井井有条,然后我们实际上就只是个摆设了。舒宜姐我真幸福啊,哪个男人要是娶了你可真幸福死了!”

舒宜淡淡的反问:“是吗?”不动声色。

第39章

正文 第39章

正文 第39章 小谭打着呵欠说:“那当然,可惜你眼光太高。舒宜姐,那一切就交给你拉,你忙事情的时候我反正也插不上手,我先睡觉拉,等下叫我!”

小谭一觉醒来舒宜早把东西都整理妥当了,果然,谈判尽兴得非常顺利,小谭几乎没插上嘴,回来的计程车上小谭兴致很高,小谭是北京毕业的,工作这几年难得来一次北京,她不由撺掇着舒宜:“舒宜姐,我们去泡吧吧,顺便也比较一下北京和N市的酒吧。”

“三里屯?”舒宜问,当年她就是在这里认识夏桐的。

“不去三里屯,我们去后海,现在谁还去三里屯啊,都过时了,啊,对了,舒宜姐你以前不是北京毕业的吗,那个时候三里屯很热闹吧,你是不是经常来?”小谭比舒宜小几岁,她也是北京毕业的。

那个时候她整天忙着赚钱叫学费,哪里有时间来这些地方,夏桐倒是经常来,舒宜勉强笑了一下:“不,不常来。”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先回宾馆了,你去玩吧,记得早点回来就行,司机师傅先送我回宾馆。”舒宜吩咐道。

小谭撅着嘴巴,拿舒宜无可奈何说:“好吧,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我和你一起回去。”

小谭百无聊赖,在出租车里东看西看,忽然司机身边副驾驶的位置上放着一叠花花绿绿的娱乐报纸,她眼睛一亮说:“师傅,麻烦你把那个报纸拿给我看好吗?”

司机顺手递给她,舒宜也没管小谭,开始闭目养神。

小谭翻来翻去,大概没发现自己喜欢的明星正要放下报纸的时候忽然一张照片吸引住了她,她不由看下去,一边看一边惊奇的碰了碰舒宜叫着:“舒宜姐,舒宜姐,你快来看,快来看。”

舒宜微微睁开眼睛,小谭已经把报纸凑上前来,她说:“舒宜姐,赵经理的女朋友长得跟你好像啊!”她在心里想,难怪在N市的时候赵经理会对舒宜姐这么好,不过细看照片上那个女子总觉得比舒宜姐少了点味道,是什么味道她又说不上来。小谭拿着那张报纸念下去:“海天赵经理携神秘女友游园,据传二人已订婚多年,其女朋友为台湾籍女子…”小谭念了一会报纸,回头打量了一下舒宜,一脸“怪不得”的神情然后说:“舒宜姐我说赵经理对你怎么老感觉怪怪的,原来你长得这么像他女朋友…你看,你看…”

小谭把那张报纸直往舒宜面前凑,花花绿绿的报纸上承瑾和那个披肩头发的女子的照片在她面前突然放大,舒宜看着承瑾和她牵着的手只觉得天旋地转,什么话都听不下去了,她强忍着哽咽的声音拂开小谭手里的报纸说:“小谭,你先回宾馆吧,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我先下了,师傅你先停一下…”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司机的车还没停稳,她已经把门打开走下去,由于车子的惯性舒宜趔趄了好几下。

小谭在车内关切的问:“舒宜姐,你有什么事啊,不要着急,小心一点…”

舒宜早已经把头转过去,背对着小谭摆摆手。

没走几步,她扶着路边的一棵树忽然胃里涌动一下,想要吐,干呕了几声但是又吐不出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想起那张报纸上的人,她忽然觉得所有的过去都向她俯冲而来,一切一切,翻江倒海一样的往事,眼泪倏地全部涌将上来,她这才知道什么叫万箭穿心的滋味。

她的脑海里一直还回荡着小谭的话:“我说赵经理对你怎么老感觉怪怪的,原来你长得这么像他女朋友…你看,你看…”

“小龙女怎么会不遇上杨过呢,小龙女和杨过是天生一对,要是他俩不相遇,那金庸还写什么书啊?”

可是他们都没有料到,如果郭靖不准杨过娶小龙女,小龙女走了,然后杨过真的跟郭芙结婚了那小龙女怎么办?

或许从没有人会去想杨过会真的娶了郭芙,可这一旦是真的呢,那么可能连小龙女也想不到吧,如果杨过真的娶了郭芙呢?

有一把尖锐的刀子猛插进舒宜的心脏,猝不及防,她甚至来不及痛,喉咙里被什么堵得难受,叫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她整个人心都是慌的,乱的,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在大马路上,身边忽然一辆车子擦着她飞过去,开出去老远司机从里面探出头来用京片子骂了一句国骂,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怎么的,舒宜一屁股跌坐在地,呆呆的看着那个飞过去的车子,背心里是一层薄汗。

直到这时她才慢慢的清醒起来,那个人“订婚多年,订婚多年…”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悲哀,慢慢的涌上来,涌上来,像潮水漫过沙滩,一点一点的漫过来,漫过来,覆盖住她,淹没住她,吞噬掉她。

那个人真的走了,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了,那个人订婚了。还记得上次在北京她为了躲避他,任性的在马路中间乱走差点撞到车子,就是他把她拉过来的,可是以后不管她在马路中间怎么乱走,那个人都不会来拉住她了,甚至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也不会再管。

舒宜这才知道那句话对她代表的意义,他说再不在她面前出现。

她的心里仿佛突然被一把尖锐锋利的刀片划过,刚开始不痛,但是麻木过后,才有细碎的血珠渗出,尖锐的刺痛才渐渐苏醒。

他订婚了,他真的不在她面前出现了,不用理会她莫名其妙的脾气,不用管她生病了住院不住院,不用管她海边下雨了不肯回家,也不用管她在马路车流中乱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酒吧的,她本能的觉得自己需要去一个地方,她像一只扑在玻璃上的苍蝇,心里慌慌的要找一个出口,但是她就是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这里没有礁石,没有礁洞,没有海,更加没有星光,她忽然觉得悲哀,为什么连礁石都不见了。或许只是看见那酒吧的招牌上有帆船,有海鸥,鬼使神差的她走进去。

选了一个最安静的角落,点了很多酒,一杯又一杯的喝。小谭说比较一下北京和N市酒吧的不同,其实酒都是一样的味道,没有什么不同,哪里都没有不同,连放的歌都差不多,她想其实没有什么不同,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她为什么会越喝越苦,越喝越伤心。

她觉得难过,她觉得委屈,明明是一样的酒,为什么会越来越苦,为什么会越来越伤心?而且,为什么没有人会回答她?为什么?

甚至都没有人理她,她喝得更加毫无章法。

她忽然记起来了,从小到大,只有那一个人在意她,在意她生病,在意她看什么书,在意她不要淋雨。

前程往事,她忽然泣不成声。

她从来不哭,小时候被打,被碧岚冤枉,离家出走,她从来不哭;长大了,被夏桐陷害,学校里催交学费,她被人撞破头,她从来不哭;其实有什么好哭的,小龙女是自愿走的,因为知道他们在一起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她走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她会哭得这么伤心。

承瑾满是担忧的看着面前这个泣不成声的女子,他从来见不得她哭,可是为什么在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之后她还要在他面前哭成这个样子。小谭说她就是看了那张报纸所以走了,大半夜了一直没回来,她在北京认识的人少,以前的多半都断了联系,所以赵经理你有没有见过她,或者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她,我们明天还要谈判。

承瑾走过去扶起她,舒宜早已经是醉得人事不省,她将全身的力量依靠着他,像一个没有骨头的人。承瑾心里一痛,好好的抱着她进了车子。她连坐都坐不稳,东倒西歪的,全身都是酒臭味,他抽出一张面巾纸轻轻的帮她擦拭着。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她被韩肃明打成那个样子都没有哭过,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哭成这个样子?承瑾眉头紧紧的拧起来,把她扶起来坐正,开始给小谭打电话,告诉她,他已经找到舒宜了,听得出小谭那边如释重负的声音。

第40章

正文 第40章

正文 第40章 车子平缓的在公路上行驶着,没多久就到了小谭说的那个酒店,承瑾停好车却没有马上下车,只是呆呆的看着舒宜醉了的样子。

她没有变,脸依旧是小小的巴掌大,这么小他以前总是担心会被谁一巴掌打碎了,可是她却从来不会哭,再屈辱再难过眼睛仍旧是清亮清亮的,其实他应该要明白她的,她的自卑,敏感,但她又偏偏不愿意别人看到她的这一面,所以喜欢用冷漠来伪装坚强,伪装的坚强。其实他应该知道,她是最自卑的,因为自卑所以不敢让别人轻易的走近她,可是他却为什么当时告诉她——其实他同别人是不一样的,其实他是可以信任的。

他却没有说,他却没有说。

小王子说:“我那时什么也不懂!我应该根据她的行为,而不是根据她的话来判断她…我早该想到她那可笑的伎俩后面是缱绻的柔情啊…可是,我毕竟是太年轻了,不知该如何去爱她。”

其实那朵花傲慢也好,爱吹嘘,发牢骚也罢,因为那是小王子独一无二的玫瑰花,也因为她只有他,她的世界里只有小王子,如果她不对着小王子吹嘘发牢骚的话那她还能对着谁呢?她只有一个小王子呀。

其实她也一样,她受了那么多伤害,她受了那么多算计,她早已经是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他应该要明白她竖起那些刺下面是她伤痕累累的心,而他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对她说出了:“永远不在她面前出现呢”?就算她拒绝他一千遍,折磨他一万遍他也不该如此轻易的离开的呀,毕竟这是他是舒宜独一无二的承瑾,只有他才会在大雨的时候担心她淋雨,只有他才会看到舒宜的眼泪,然而他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离开了呢?他早该想到的。

舒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她睁着一双朦胧的眼,半是笑半是哭着,然后笑:“承瑾,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走了吗,你不是回北京了吗,你不是订婚了吗,你不是…你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吗?”她的声音非常清楚,完全不像是一个醉酒的人,可是说到最后一句她忽然又哭起来,眼泪扑絮絮的往下掉,那么大一颗,每一滴都仿佛一滴滚烫的铁水重重的砸在承瑾的心口,嗤的一声响,留下一个疤。

有生以来,舒宜从来没有这么哭过。

有生以来,承瑾的心没有这么痛过。

他轻轻的把她抱过来,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舒宜,对不起,我真的不应该这么轻易的走掉,我只是去处理一些事情,我怎么会舍得扔下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