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撑住手臂,探头去数桌上的瓶子。不多不少六个空瓶,他几乎喝了两个人的倍数?果真是偶像啊!

她万分崇敬地回过头:“你头昏不?要不要冲些浓茶喝?”说完,又赶紧补了一句,“还是要先去躺一会儿?”她边说着,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要测试他的清醒程度,却险些自己滑下去。

他扶住她:“刚才怕你们拼的太厉害,就多喝了些,我酒量还好。”他是真不想打扰两个人的好兴致,可红酒后劲太大,这两个人又不知节制,只能趁着他们喝得不亦乐乎的空挡,帮他们消灭了大半。

其实认真算起来,差不多有三瓶。

佳禾悲哀地发现,真正的酒神在这里。

“能喝好,能喝才好……也不对,你不能说自己能喝酒,”佳禾含糊不清着感叹,倒是有十二分认真,“以后你去我家,肯定会被我家里人喝到不省人事,你知道北方人都有这个习惯,尤其是女婿第一次登门……”

声音嘎然而止。

易文泽倒是笑了:“该喝的时候,还是要喝的。”

浅显的一句话,却彻底烧烫了她的脸。佳禾紧盯着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完了完了,不要让我感动到哭,我醉了,哭起来就止不住了……

因为醉意,那滚烫的手揪着他的衬衫,几乎整个人陷在他怀里……其实喝了这么多,他总是有些反应的,可也就是这恰到好处的醉意,几乎放大了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软绵的呼吸,带着葡萄酒的香气,近在咫尺。

他终于暗叹口气:“要不要进去睡?”

“啊?”佳禾睁大眼睛。

“现在这样子,送你回家也不放心。”

那可是我家,有什么不放心的……她默念着,可是心中总有另一个声音说,留下吧留下吧,没什么的,在天津也一起住过的,没什么的……

她百般纠结着,闭了下眼睛。

却就为这半秒的黑暗,彻底陷入了酒精漩涡,天旋地转的,再难睁开眼。

门外有人走过的声音,她有些心虚地给自己找借口,你看,喝成这样出去多给他丢人。亏得人家还叫自己‘老板娘’……因为老板娘这三个字,她顺利地又晕乎了,挣扎了很久才很小声地说:“我睡沙发吧。”

他的声音飘进耳朵:“我抱你进去,今晚还有些事要做,我睡沙发。”

佳禾哦了声,然后就感觉身子缩成一团,被他抱在了胸前。脚步很稳,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直到身子陷入绵软中,她才感觉自己躺到了床上,惊得下意识攥紧拳头,紧张地等他离开,却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搅着他的衬衫,几乎都要把扣子扯掉了……

易文泽看她紧张的已经呼哧喘气,只觉得好笑,拍了拍她的手:“快睡吧。”

我要睡啊,你怎么还不走呢?

心跳在无限放大,放大到了极限。这样僵持了很久,她才在昏睡和清醒中,挣扎着,努力睁开了眼睛,这才看到自己紧拽着他的衬衫。而他也因为她的用力,只好一手撑在她身侧,俯□子迁就着她。

因为是抱着她进来,他还没来得及开灯。

月光,只有月光。她从没觉得北京的月亮这么亮,竟能照亮半间房,而他就近在咫尺,被月光勾出一个暧昧的轮廓。

“要开灯吗?”他问。

佳禾动了动手指,正巧穿过衬衫的缝隙,碰到了他的皮肤。就这么一个动作,她就已经被自己吓到,不敢再有任何妄动,努力眨了下眼睛。

“我忘了摘隐形眼镜,眼睛好干。”她没话找话。

“看着我,别眨眼睛。”他伸出手,借着月光仔细看她。

视线中,他的手指被无限放大着,佳禾努力屏着气,克制眨眼抗拒的冲动,直到异样的触感后,眼前已变得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快睡吧,”他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我出去了。”

佳禾嗯了声,转过身抱住被子。

“谢谢你今天说的那些话,”还真是酒壮怂人胆,她憋了一晚上的话,总算是说出来了,“其实……我做了心理准备,只要适应几天,就好了。”

思维很难连贯,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到最后也没表达完全。她把脸埋在被子里,感觉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

“还有吗?”声音忽然擦过耳边。

“没了。”佳禾咬住嘴唇,感觉着他的呼吸,很近,几乎已经碰到的距离。可她就这么等着怕着彷徨着,易文泽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心时快时慢着,一下下地喘着气,到最后连他也被感染到,乱了的呼吸就在耳边,诱惑着、消磨着她的意识。

可就是这样,他仍旧没有动一下。

佳禾想哭,最后终于从被子里探出头:“我身上很难闻吗?”

“没有。”他顿了下,才很低地笑了声。

明明是很安静的房间,他的话他的笑,却像隔着层水雾。

还是醉了啊。她闭上眼,认命地想着你就是嫌弃我喝醉了,过了很久,才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不甘心地问:“那你为什么不亲我。”

安静,很安静。

她几乎要不能呼吸了,却还听不到他的声音。完了完了,果真是酒醉害人,形象全都崩坏了……她不敢动一下,却觉得脸上忽然沾了些温热,很慢地挪下来,直到碰到她的嘴唇,才略微停了下:“因为你喝醉了。”

她困惑着,想要分清这话的真假,却已被他彻底吻了下来。整个身子都陷入棉被里,他没有留给自己任何余地,压迫的窒息,让她如同溺水一样抓紧他,很软的布料,就在手心中褶皱成痕。

这是一个漫长而深入的吻。

直到有手机在客厅响起,她才迷糊地睁开眼,轻拍他的背。

“是阿伦的手机。”他低声解释。

“要不要拿给他?”

不用,他边说着,边用更深的吻压住了她的话。

一层层地剥落,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直到抚上她的柔滑皮肤,才发现身下人已是浑身滚烫。因为更亲密的碰触,她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暮地睁大眼睛,努力看他。易文泽稍微停了下,看着她在暗处的脸,那带着水光的唇,紧抿着,眼中尽是兵荒马乱,彷徨无措……

“告诉我,”他暗叹口气,转而去轻吻她的脖子,摩挲着让她放松,“喜欢男孩,还是更喜欢女孩?”

都喜欢,她在他的步步紧逼中,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那就各生一个,他很慢地解开她裙带,不停摩挲那细嫩的脖颈耳根,柔声说,我和我妹妹是龙凤胎,或许我们也可以一次解决。她已经彻底看不清任何东西,索性闭上眼,很轻地嗯了声。仿佛永不会停止的吻,像是要维持一整个夜,直到他很轻地握住她的手,放到了胸前。

指尖下的硬物,很小,是衬衫的纽扣。

明明很简单的动作,她却足足试了四次,才算是解开了第一颗。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直到把她抱进棉被里,再无任何阻碍地靠近她,才注意到她眉心轻蹙着,试着去碰她的脸,怀里人却又蹙紧眉,彻底扎到他怀里,紧紧环住他□的上身,安静了下来。

竟然一动不动,彻底睡着了。

易文泽低头看着她,过了很久,才哑然失笑。

还真是醉了……

漫长的夜,深醉的连梦都没有。

佳禾只觉得快被烧着时,有水从嘴里灌进来,很清凉。然后又很舒服地抱紧了温暖,再次沉睡。很快又有电话声响起来,她不舒服地动了两下,头疼难耐着睁开眼,暮然入眼的竟是他的脸,恍惚中,才感觉到自己几乎没穿什么衣服,就这么紧抱着他……

搭在他腰上的手臂已经酸麻难耐,像是维持了很久。昨天的事都是片段,她只记得什么男孩女孩龙凤胎的话,自己好像还替他解衣服,然后……然后就睡着了?!

身上都是汗,黏糊的让人烦躁,她却不敢动上分毫。

坚持着坚持着,到最后竟又有些困顿,好热,真的好热。

“醒了?”很轻的声音,带着沉睡后的慵懒。

“嗯……”她不敢睁眼。

“睡得舒服吗?”

“嗯……”

舒服是舒服,但实在是舒服过头了……

要不要洗澡?他坐起来,用被子裹住她抱到自己腿上。她这才被迫睁开眼,我还想再睡会儿。他拿起枕边手表,快十一点了,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好,她心虚理亏的一塌糊涂,只能顺从点头。

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明明是件挺浪漫的事。大众前的告白,一场烛光晚餐,合适的酒醉,然后……问题就在于,自己不合适的彻底醉了。

灰色的地毯,散落着两人的衣服,大大小小,凌乱而温馨。

他一边抱着她,一边从床边捡起了两人的衣服,直到拿起衬衫,准备穿上时,佳禾才拉住了他的手,大义凌然地说:“要不,再来一次吧。”

作者有话要说:= = 多么清水的我啊,千万别有人举报俺,俺可是反反复复检查了N遍……日更……终于结束了……俺继续俺快乐的不定时更了……

第三十七章 挡不住彷徨(1)

那么细的手指,紧攥着他的手掌。

那一脸正色,倒不像是暧昧求欢,完全一副肇事赔偿的表情。

佳禾看着他视线下移,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忙又把手臂抽回来,裹在被子里拼命后悔。太,太,太冲动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昨天可是酒精、月光、深夜,三大浪漫元素刺激下才有的勇气。可现在,她瞄着易文泽的影子,可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啊……

易文泽忽然放下衬衫,她立刻抖了下。

完了,完了。

她咬牙硬挺着,满脑子都想着他会不会误会自己,误会自己是那种纵情声色毫不在意的人。房间太亮,两个人又这么对着,她更觉得浑身的血拼命往上涌着,只想解释其实自己真的……还没有经验。可话还没出口,就被他淬不及防的搂住,她险些跳床,可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根本没有任何移动的可能。

算了,横竖都是一刀。

她心一横:“你能不能,一会儿循序渐进一些?其实……我可能和你想的有点儿不一样。”

这样的阳光普照,这样的距离,怎么感觉像是在做□片的预热沟通?

他用手捋顺她的长发:“你以为我是怎么想的?”

佳禾想哭,都这么直白了,竟然还问?

“我是说,可能,也许,”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我不就是交过一个男朋友,怎么就这么难解释?!谁说交过男朋友就一定会那什么的?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其实,那什么,昨天我是喝多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主动。”

明明该是喜滋滋甜蜜蜜地说出来,怎么反倒是罪大恶极的感觉?

“我知道。”易文泽在她耳边说。

话说完,一个脸是越来越红,一个笑是越来越深。

真知道?我可是话中有话的……

她还想解释,就被他平放在了床上,立刻抓紧被子,拼命想着不紧张不紧张。直到易文泽抱住她,吻上来,她还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紧张不紧张……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因为紧闭眼睛,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像是刀俎间的鱼肉。

没有开空调,她体温在迅速攀升,两个人的呼吸渐渐搅合在一起,不知是谁打乱了谁。周身浮了层薄汗,黏腻潮湿,她不知何时已抓住了他的手腕,细微的脉搏,竟在指尖的感触下变得如此清晰。

“我十二点要出去,”他终于撑起手肘从她身上离开,笑着说,“一个小时太紧张了。”

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时机,他不想这么仓促,也不需要这么仓促。

佳禾这才如梦初醒,翻来覆去思量这话,腾地一下脸就彻底变番茄了。

她没吱声,也没睁眼。

直到床陷了下,才感觉周身一轻,她这才如梦初醒,终于敢去看时,他已经进了洗手间。

呼。

庆幸,失落?还真是纠结啊……

就隔着一个门,直到有水声响起,她立刻从被子里爬出来,飞速穿好衣服。正襟危坐了一分钟又觉得不妥,忙去规规矩矩把床铺好,再把他的衣服都理好,弄得没有半点儿奸情的味道才算安心。

继续正襟危坐。

他忽然叫她。

佳禾忙狗腿地跑到门口,问怎么了?帮我拿件干净衬衫和裤子,他很正常提出了要求。衬衫裤子啊……佳禾重复了一下,很自然地蹦出要不要拿内裤的问题,好在迅速收住,只给了他说的衣服。

直到晚上吃饭时,他才提起自己第二天就要进组,开始新电影的拍摄,所以今晚会夜航直接离开北京。佳禾傻看着他,有些回不过神。

眼睛眨啊眨的,憋了半天才问:“怎么不早点儿说。”

一进组,就是好久不见,自己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

“我给你发的工作安排,你没有认真看过?”

佳禾啊了声,立刻明白自己疏忽了,也就是他发过来的时候甜蜜了下,可的确是没有认真对过时间。她低头切菜,咄咄地声响,都快追上心跳了。

“对不起,”直到菜快炒熟了,她才主动认错,“我没认真看。”然后随手拿起调料瓶,挖了一勺就要往锅里倒。

“拿错了,是糖。”易文泽善意提醒,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找盐,只觉得有趣。

其实他是有意没提,免得她昨晚就开始惦记这件事。

“这次要多久?”佳禾终于找到盐罐,挖了一大勺就要撒,又被他按住手。

他把勺子里的盐倒回去大半,才替她撒了进去:“大概两个月。”

两个月啊。

佳禾有些心不在焉地哦了声,炒了两下,关火出锅。

仔细回忆那工作排期,的确很忙。拍戏的话,他一向是认真的人,肯定不能频繁探班让别人非议,她努力算着日子,两个月过后都该是秋天了。

以前总被人夸腿细穿裙子好看,前几个月逛街的时候总是自然而然地买很多裙子,长的短的各色的,萧余被吓得嘲自己要开淘宝店,其实不过是盘算着接下来一整个夏天,在他身边都能有裙子穿,穿给他看。

两菜一汤,她的手艺其实很好,可最后一道菜明显火候过了,味道有些老。

临行前一顿饭竟然做成这样,她有些沮丧。今天下午特地趁着他不在去买了三天的菜,看来都要浪费了。吃完饭,她才说要不要送他走?易文泽从客厅拿行李,说也好,正好你在北京没有车,可以开我的。佳禾看着他拿行李,才注意到应该是昨晚就已经放在这儿,根本没有开过箱,自己竟然一直没看见。

送走他,回家时才去仔细研究那工作排期,竟发现他还细心地在这两个月上标了红字,提醒自己是‘夜戏偏多’。通常电影都要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夜戏,既然他能特意标出来,那估计要更多了。

然而这四个字,她反复想了半天,却莫名冒出了很多想法。诸如他刚才康复,这么拍戏是不是吃得消,诸如自己探班是不是更麻烦了……

永安顺利上星,似乎反响不错。

正好那部改编剧时间很赶,她就彻底日以继夜陷入了疯狂工作状态。直到有一天萧余实在忍无可忍了,拎着阳台上的衣服问她:“我说,你新买的那些裙子都变卖了?怎么一整个月,就是两件衣服换来换去的穿,连我都审美疲劳了。”

佳禾自从扒开两眼,就在打字,这才森森然看了她一眼:“你看看一句好对白影响力多大,这句‘审美疲劳’都快进辞海了。”

然后回过头继续打字。

萧余觉得自己是鸡同鸭讲,只能把干衣服扔到沙发上:“你那部戏不错,我天天上班就听人讨论剧情,都快精神分裂了,真想贴个便签在脑门上,”她义正言辞拆开薯片,“我不看狗血电视剧,不要和我说什么易文泽。”

易文泽三个打字,在佳禾眼前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