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杨华是将门之后,本也是有志之人,内心原本就不甘成为太后的男宠,一直以之为耻。失去了妻子后,他和太后之间的矛盾日益加深,于是精心部署了一番,在一次领兵巡边时,把心思一横,昼夜投奔南梁去也。胡太后得知,悲痛欲绝,日日思念不已。

原本一切已经结束,然而,近日在随花燕归回岛的路上,街头酒肆到处传唱着娇柔凄美的《杨白花歌》。每听一次,都让林砚心回想起自己在宫中撞到的那淫靡的一幕。那一幕,已成了她每夜的梦魇。梦中,翻来覆去都是胡太后的玉体--站立的、侧卧的、蜷曲的、背面的、趴著的…各种姿态的太后,围绕在自己四周;梦中还有杨华,也是一丝不挂。每一次,她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一次又一次的寻欢作乐,攀向那永无止境的极乐,直至自己崩溃醒来…

感情的世界,是容不下第三人的。听着她断断续续地倾诉,我的心也随之抽痛。自己的男人,是别的女人的情郎,有哪个正常的女人能忍受这样残酷的事实呢?

我衷心希望,她能彻底忘记过去。毕竟还年轻,应该勇敢地重新追求幸福。例如,那位对她无微不至、仰慕有加的花燕归,就很值得考虑。

也许,一段美好的爱情,能让彼此重生,她,能忘记不堪回首的往事;他,能忘记不共戴天的深仇。

想到花燕归的仇恨,我不由担忧起我的朋友子攸。

不知这三个多月,他在哪儿呢?花燕归是否知道他的行踪呢?

郁郁心事不忍顾

从花燕归那里,我得知了关于子攸和小慢的消息。花燕归的死敌--元子攸的父亲彭城王,已经派人强行把子攸带回了洛阳。目的是强迫他娶一位叫尔朱英娥的姑娘。而小慢,竟然跟随子攸到了洛阳王府!为什么她不回京口呢?

再说这位尔朱英娥姑娘,也是来头不小。她是北魏权臣尔朱荣的爱女,彭城王在好几年前就给子攸定下她为正妃。豪门贵族的政治联姻,已经给子攸带来了五位侧妃,如今又来了位尔朱姑娘!子攸一定很烦恼吧?

“那个老不死的混蛋,连他儿子都要算计!”花燕归充满鄙夷,“白姑娘,那拓跋攸虽身在北方,却一直派人在打探姑娘的踪迹。花某劝你他日病愈出岛后,能离那拓跋攸远点。虽然他不像那老贼,但是背景复杂,不宜结交!令尊若得知,想必也不会赞同!”

“我和子攸只是比较投缘,但并没有什么私情。既然没有亲近,也就无所谓疏远。”我微笑,坦然正视花庄主。

“那是最好!”他好像放下心来。不会是,他准备刺杀子攸,怕我受到伤害,故意警告我吧?

我心下有点担忧,遂单膝跪地,恳求道:“花庄主,‘冤有头,债有主’,你和彭城王的仇,请不要迁涉到子攸好吗?他何其无辜!”

“无辜!”花燕归蓦地豹眼圆睁,“我父亲难道就不无辜!我杀了他父亲报仇之后,难道那小畜生就不会再来杀我吗?我们难道不无辜?”

我默然。冤冤相报何时了?

抬头,却见花燕归攥紧双拳,满目凄然:“报仇,是多么难!我宝澜庄虽部众甚多,但仍难与王室抗衡啊!力量悬殊,胜算无几。除非,拓跋老贼私服南下--这又怎么可能?”

这个汉子,几年卧薪尝胆,仍看不到报仇的希望。也许唯一一次有成功可能的,就是那次偶遇我们,可惜最终仍错失良机。

叶子逐渐要黄去了。

也有坚持在树梢的一点绿意,诉说着它来自春天。那最先的几片凋零,是否急切地渴盼着秋风的怀抱呢?

“傻女人!你在看什么呢?树上有金子?”那张酷似明哥哥的面孔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讲出来的话却令人叹息。

“叹什么气啊?这两天疼痛可少些?”他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少些了,一天就一次。站久了稍微厉害些。”我认真回答。

“进屋去,用针了!”他举了举手中的木盒。

鉴于他的针排毒效果明显,我乖乖遵医嘱进屋趴下。

他出手如电,迅速在我身上扎下几十根针。

“为什么每天都要扎这么多针啊?我都快好了!”我小声抗议。

“你这还叫多?我师傅说,那个天奇风将军的夫人,每次都用六十几根呢!”他顿了顿,像有什么惊人发现似的喊,“她就是你那位前夫君的娘哎,你夫君没告诉过你?”

“他没有。但你说的这位夫人是我娘的闺中密友,我听娘说过是你师傅把她治好的。”我老实作答,顺带表达了一下对葛神医的由衷倾慕,“你师傅好厉害,这么怪的毒也能治好!”

他静默片刻,悠悠道:“你可知你所种的这软骨散的来历吗?”

也不待我回答,他叹口气,继续道:“你当然是不知的。我师傅这一辈共有师兄妹三人,林师姐的师傅司空师伯是大师兄,一直住在北地;我师傅是老二,也是技艺最高的,传承师祖衣钵,定居南方;他还有一个学艺不精的小师妹,后来住在南北边境地带。”

“难道,这个毒,和你的师伯师妹有关?”我有点好奇了。

“不错。在山上学艺时,师傅这个小师妹研究百草,没有研究出治病良药,倒阴差阳错的试出各种各样的怪毒。”见我听得认真,他打开了话匣子:“这些个怪毒,有的能让人奇痒难耐,有的能让人呼吸不畅,有点则能让人骨骼酸痛,用量大了就瘫痪在床,生不如死。山上的小厮经常被她试药试出各种毛病,我师傅就跟在后面研究治疗方法。你种的就是她独家试制的软骨散。”

“那咏露阿姨是怎么种了这种毒的?”我不解。

“咏露阿姨?你说的就是天夫人吧?”他恍然,“谁叫她的夫君太出色呢?有一天,敏姑姑,哦,就是我师傅的师妹,下山买些女孩子的物品,却偶然邂逅了天奇风将军。从此她对天将军念念不忘,无心学医,心神恍惚之下还毁了师祖炼了三年的金丹。师祖大怒,欲逐她下山。敏姑姑也不认错,索性收拾行囊,立刻下了山。她一路打听,到了天将军驻扎的边关。把我师祖气得没多少日子就病逝了。”

这个敏姑姑,感情外露,我行我素,倒是个特别的女子。

“然后呢?”我追问。

“然后啊,天将军就天天被这位美女纠缠了啊!可是他好像不想消受这飞来艳福,对敏姑姑说,他这一生,只爱自己的妻子一个人!”

“哇,天伯伯好痴情啊!”我最喜欢这样重情重义、有责任感的好男人了!

“嘁!什么痴情!纯粹是傻瓜一个!”花燕容十分不屑,“他这么明白的拒绝,让敏姑姑根本下不来台!所以天夫人就遭殃啦!下的药很重,不出三天就爬不起来了,疼得死去活来,真正生不如死!”

虽然我心里早隐隐猜到,但还是不可置信:“真是你那敏姑姑下的毒啊?好狠心啊!”追求爱侣没有错,但这种手法实在令人生畏。太过自私霸道的爱,就失去了美好和温馨。

“正常!陷入爱情的女人是最失去理智的!”说得他好像阅尽天下女人似的,“好在,天将军人脉甚广,打听到我师傅善治此种病症,把天夫人送到了山上。”

“那时你在吗?”

“哈,那时我才生下没多久,这些都是后来听师傅说的,有的还是我偷听到的嘞!”

“后来,你敏姑姑到哪去了呢?”

“天将军恨死了她,就差没杀了她。但念她终究也是因为爱而陷入偏执,遂放过了她。后来,敏姑姑好像也嫁了一位武将,具体情况没听师傅说过。”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听说天齐风将军的儿子也种了一种怪毒,大哭大笑都会引发高烧,也和你那敏姑姑有关吗?”

“对极!”

“那为什么你师傅不直接治疗,还把那孩子送走呢?”我觉得很奇怪。

“哈哈!”他大笑,“‘那孩子’?那孩子可不就是你那夫君?你怎么自己不问他呢?”

我心说,要问得到天若颜就好了,我和他,也就拜堂那天见了一会而已!然后他就撇下我护送公主去了。再后来,发生那么多变故,还不知道哪天再见呢!

花燕容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说不准哦!他在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哪,也许没多久就会找到你,到时候你自己问他啊!“

他来找我干什么呢?兴师问罪?

见我不说话,花燕容以为我生气了,便道:“好吧,告诉你了!你夫君那时也不过三、四岁,中了敏姑姑特制的毒,治好表面症状不难,病根却难除,必须同时习武治疗,才能真正痊愈。我师傅只长于轻功,所以天将军就把他送到一位武林高手处学武了。”

“哪位武林高手啊?”天若颜的功夫好像挺厉害的,我十分好奇他师从何人。

“不知!”花燕容很干脆地答道。

拔了针,花神医又施展起独门推拿秘技。说实话,我很害怕这个时刻,虽然很舒服,但是自他前段时间开始屏退侍女在场后,我总感觉很别扭、很暧昧。

他见我不说话,也陷入了沉默。

我回头看他,正好撞到他凝视着我的温柔目光。

难得的温柔,恰似明哥哥以前望着我的样子。阳光自他的身后照进来,给他俊逸的面庞镶了一道金边。他的桃花眼,似乎流转着绵绵情意;微抿的红唇,流露出魅惑的气息。

我的脸突然一红,赶紧低下头去。默默感受他的手,以一种刚中带柔的力道,在我身上的穴位揉压推拿。

我得承认,因为他特别的长相,只要他好好说话,我对他还是颇有好感的。仿佛早已相识,一切的亲近都是那么自然。

“怎么了?”他的声音变得低哑。

我连忙摇摇头:“没什么!“静静趴着一动也不敢动。

他轻笑一声,也不再说话,继续工作。

“呃,那个,林姐姐,这两天情绪好点了吧?”我突然想到,自林姐姐听到那首歌情绪失控后,已经有两天住在天疏阁的客房不出来了。

花燕容好像不喜欢这个话题,他窒了一下,突然很不耐烦地大声斥道:“你把自己管好吧!安心治你的病!”

我噤声不语。心里坚定了一个信念:恶质男人确实是永远变不成谦谦君子的,哪怕他具备了君子的外表!

治疗完毕,我也不理他。他伸出双手扳住我的肩,轻声问:“怎么,真生气了?我没欺负你呀!”

我扭头继续不理他。这种人,是不能跟他好好说话的。

“哈哈哈哈哈!真是个好玩的小女人!”花燕容放开我,大笑着扬长而去,“明天停一天治疗,我出岛去买东西!”

出岛?

“喂,你出岛给我带几本书来看看!”我大喊。

岛上虽然风景优美,但实在没什么事情可做,那本《剑北诗稿》,我都翻得倒背如流了。

脉脉此情无从诉(一)

清晨,渔人向江面的冷雾撒下圆圆的网,芦篷上满载着白霜。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岸边的大树下,轻轻咬着一根花茎,看着江上的船只来来往往。

又是一天开始了。

昨天花燕容不在,是林砚心尝试着独立为我治疗的。看起来,她的心情已经恢复平静。

昨天只是晚上疼了一小会,离痊愈之日近矣!

远远的,看到石老七的船驶了过来。老七侧坐船舷,一只船桨玩得风生水起。花燕容一袭粉紫长袍,伫立船首。

“让白姑娘在这里痴痴苦等,实在是花二的不是了!”他也看到了我,大声跟我打招呼,只是这番话听得颇为刺耳。

什么叫“痴痴苦等”?反正我也没事做,所以一早起来就想看他会带什么书回来,哪里是痴痴苦等了?

他凌空一跃,飞上岸来,稳稳落在我身畔。

“莫非姑娘对在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嬉皮笑脸贴过来,满口说着漫无边际的无聊话。

贪玩、好色、死性不改!我面色一寒:“少来!书呢?”

他面色一垮:“你就只想着书,也不想我啊?”

我郑重点头,目不斜视。心说:谁想你啊?想得美!

花燕容重重叹口气,转头朝江上大喊:“老七!快点!”

石老七把船靠岸,搬下一个箱子。“姑娘你看,好多书呢!”老七献宝似的打开。

花燕容吩咐他把书送到我房里,然后执意要我陪他散步散回疏影别苑。

秋天的树林,宁静,温馨,衬映着那碧蓝如水的天空,越发的清明纯净,令人陶醉。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我不禁吟起汉代刘彻的这句名句。

“你啊,就是喜欢诗啊书的,就不能和其他女孩子一样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让我感到更加赏心悦目吗?”某男不乐意了。我忽然记起,这人只看医书,对诗词歌赋是不甚感兴趣的。谨记啊,下次莫要再对牛弹琴!

“瞧,我给你带回什么了!”他转而开心地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帕包裹着的东西。

打开,是一支琥珀发簪。晨光中,发簪散发出柔和的色泽,整支簪呈如意状,做工也颇为精致。

“麻烦你露出一点惊喜的样子好吗?”花二公子皱眉。

这样的礼物…最好不要收…

我还没想好怎么拒绝,他却一把拉近我,一手固定住我的头,一手轻轻把簪子给我插上。然后,他退后一步,静静看着我,目光如水。

“明哥哥——”一时心神恍惚,我呆呆地轻喊。

“嘘!”他伸出食指轻按住我的唇,柔声道:“我知道,我肯定和你那明哥哥很像,但我不是…”

他又一次拉近我,深深凝视着我,轻声道:“看着我,我是花燕容!我希望,你每次看着我的时候,是在看花燕容!”

“花燕容…”我茫然地重复他的名字。

“对!花燕容!”说着,他狠狠地吻上我的唇。我惊得不知所措——我,只是他的病人,不是吗?

我竭力推开他,可是他的吻疯狂、霸道而又狂野,火热的舌尖肆无忌惮地吸吮我的唇舌,好似要把我吞下。他的双臂箍得我紧紧的,就像要把我揉进他火热的身体。我无法逃开,被他吻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简直快要窒息了。

突然,他猛地放开了我,我满面羞红,喘了口气,正准备呵斥他,却见他呆呆地看着前方,满眼讶然之色。我回首看去,不远处,林砚心正面色苍白地看着我们,同样满眼讶然。

惨了!被登徒子轻薄,还又被人发现!我又羞又气,狠狠踹了那个淫魔一脚,匆匆掉头逃遁。

下午,花燕容故作若无其事状来给我治疗,但态度拘谨许多。治疗在无声中进行,只听得窗外偶尔的几声鸟鸣。

我也不想去质问他什么了,免得愈描愈黑,纠缠不清的。但心里,已萌生去意。花燕归今天回来,我要向他辞行,并请他送我出岛。

我必须远离这个自我、贪玩、好色、狡猾的花燕容!

“生气了?”拔了针,他见我依然黑着脸不做声,终于忍不住问。

我不吭声。

“对不起。”他轻声道歉。

我默然片刻道:“你为什么不能像你哥哥,踏踏实实地生活?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他难道在踏踏实实的生活?他满脑子就是报仇报仇!他经营宝澜庄还不是为了报仇?他要懂得生活就好了!”花燕容愤愤地反驳。

是的,这个人就不喜欢报仇,他一直认为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人生苦短,应该及时行乐。

正说着,林砚心突然过来了。唉,我今天最怕见的就是她。

“林姐姐…”我嗫嚅着。

她凄然一笑,轻轻道:“我是来向你们辞行的,待会花庄主回来,我就离开这里。”

“林姐姐,你一个人要去哪里?”我一惊。不是住得好好的吗?怎么会跟我产生一样的想法?

“天下之大,总有可去之处的。”她叹息一声,又看向花燕容。

花燕容咳嗽一声,躬身道:“师姐走好!恕师弟我不远送了!”

林砚心的脸更苍白了,她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说,掉头离去。

恰在此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林姑娘,为何要急着离开?莫非花家招待不周?”正是花燕归。

脉脉此情无从诉(二)

花燕归大步流星走向林砚心:“花某粗枝大叶,定是怠慢了姑娘,花某还请姑娘多多包涵!”语气极为真诚恳切。

林砚心摇摇头,欲言又止。

“莫不是林姑娘觉得岛上太闷,出入不便?”花燕归挠挠头,忽地一拍大腿,“那也使得,你明日可随我到岸上宝澜庄居住。”

“大哥!”花燕容着急地喊,十分不满的样子。

林砚心哀怨地瞥了眼花燕容,对花燕归盈盈一福,眼眶微红:“感谢庄主对小女子的关心厚爱,但小女子去意已定,庄主莫再挽留。”

我走近林砚心:“林姐姐,不如明日我们一起离岛。”

一语既出,就看见花家两兄弟的眼睛都瞪得溜圆。

花燕容气愤道:“白云悠,我还没治好你!你这么走了,就是砸我的牌子!”

我不理他,径自对花燕归道:“庄主,云悠阴差阳错来到岛上,这些日子相处,云悠敬重您的为人,感激您的照拂。但打扰贵府的时日真是太久,况且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云悠就在此拜谢了!”

我深深福了一福,抬头看见花燕容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花燕归用力一摆手,长叹道:“罢了!罢了!明日我亲送二位出岛!”说罢,大步离去。走了数步,又回过头来,从袖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条漂亮的丹碧纱纹双裙。

他把裙子往林砚心手里一塞,诚挚地说道:“姑娘衣着太素,换件明艳的,也改改心情!”

林砚心两颊泛起红晕,眼里却滚落两颗珠泪,她颤声道:“谢庄主!”

花燕容的脸忽然异常苍白。

仿佛,他很不情愿看到花燕归对林砚心的关心。其实,这两个人若能在一起,也是美事一桩啊。

这是在疏影别苑的最后一夜。

月亮很亮。清风徐来,凉意沁人。

在这里住了一百多个日夜,说要走了,心里却有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别了,美丽的小岛!我松开发辫,正准备关窗休息,忽看见假山畔一个人影一闪。月色皎洁,照在她的脸上——

路采苹???

可能吗?我眨眨眼,人已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