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我有点惊喜,“你知道琴好的遭遇了?”

这人却别过脸,望着窗外风景作痴迷状,无视我的好奇。过了一会,他一回头见我仍然撅着嘴,恼怒地瞪着他,不禁失笑。

“其实我认为,不让你知道这些会更好。”笑罢,他正色道。

“可是,我想知道。因为,她已经变得让我不认识了。”我闷闷不乐。

“这很正常。”他叹息一声,“一个清倌人,如果在鸨母还未安排她挂牌接客前,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会是什么下场?”

身孕?谁的孩子?琴好那么一个天真善良没心没肺的女孩,怎么会偷偷怀上了孩子?我十分震惊。

“如果她有了身孕,对方还不想娶她,鸨儿只好逼她打掉孩子了去挂牌接客了。”天若颜目露悲悯,浑身却释放出冰寒之气。显然,他对那鸨母十分厌恶。

“打掉孩子,琴好姑娘元气大伤,再说她也不愿意接客,就准备偷偷溜走,被鸨儿发现,差点没将她打死。恰好遇到我派去溢清楼打探消息的木枫,木枫赎了她,把她安置在此。”

琴好,遇人不淑的琴好!我心酸不已:“什么男人这么不负责任啊!真可恶!”

天若颜瞥我一眼,不再多言。

为什么,他欲言又止?为什么,他说我不知道会更好些?

脑海里忽然回想起某天晚上林砚心在树林里对花燕容说的话:“云悠妹妹是个好女孩,你不是真心就不要缠着她;还有那个琴姑娘…”

难道,和花燕容有关?会吗?

一时,心乱如麻。抬眼,天若颜正凝神静思,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令我失去了再开口询问的勇气。

酒醉那晚被脱得一丝不挂的不堪记忆,让“花燕容”这三个字,成了我和天若颜之间的禁忌。即使破镜重圆,他可会有那胸襟理解、包容直至彻底遗忘那镜上的裂痕?

无情不似多情苦

马车从建康出发,行了不到半日,便抵达广陵。

已是近午时分,太阳出来了。明亮而又温暖的阳光,折射在天府大门的铜把手上,刺得我睁不开眼。

曾经和小慢一起离开这里,以为此生再不会踏入这道朱门。如今,我居然又回来了,而我家小慢,却莫名其妙跑到了洛阳。几个月前的一切仍历历在目,却已经有恍如隔世之感。

“娘子,请进吧!”天若颜轻柔地提醒我不要一直杵在大门口发呆。

这一声“娘子”让我好生别扭。

“天若颜,”我嗫嚅着,“可以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吗?”

他笑看我,点了点头。

我深深吸了口气,艰难地表达着心中的想法:“这个,毕竟,我们分开的事情天下皆知,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思考一下‘以后’。在我没想好之前,请你不要叫我‘娘子’,还有,我要住在客房。”越说,我的头垂得越低。

他轻哼了一下:“你好像,要求了两件事。”

“就算是两件吧,请你答应我好吗?”我急切地要求。

他苦笑一下,俊美无筹的脸上拂过一丝落寞:“我答应你,否则,估计你今天也不肯进这个门了。”

这个人,的确了解我。我真心道:“谢谢,谢谢你,天若颜。”

“不客气。”他扯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他在生我的气。

吃午饭的时候,迎接我们的别冬、鲁伯、全伯、林伯、王婶、李婶等一众人都自动避开,就剩我和他在正厅。我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确定他散发出的冰寒气息不是装的,是真的在生气。

却不知为的是哪一桩?我做出的让他生气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你怎么吃这么少?”突然,这个冰美人冷冷质问我。

“呃?”吃到现在,他板着脸根本没有看我一眼,突然问这个,吓得我手一抖,“啪嗒”一声,筷子掉落了一根。

他默默弯腰帮我拾起弄脏的筷子,又拿了一双干净的递给我。

“谢谢啊。”我低声道谢。真不争气啊,每次在他面前都显得底气不足。

“生那么多天病,现在得多吃点!”端过我面前的盘中,他不由分说夹了一大堆鱼虾鸡鸭放我面前。

“你不要这么生气,我自然会吃多些的。”我小声嘀咕。

“我没有生气!”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或者,你多吃些菜,我就不再生气!”

多么前后矛盾的话啊!我埋下头,把面前的菜拼命往嘴里塞。

人哪,真的不能走错一步。像我现在始终对他心怀愧疚,只能尽量处处顺着他。

一只白皙的手端了碗汤到我面前:“傻丫头,喝口汤吧,别噎着。”我抬首,看到他收敛了戾气,温柔地凝望着我,眼里流淌着深沉的关切。

我心里一热,默默端过汤,一口一口地喝下去,却有情不自禁流下的泪水,颗颗滴落在汤碗里。

天家四姐妹聚齐了,当家管事的就换成了大姐天在春。在春是个极温柔能干的女孩。很快,她就和入夏、迎秋三人在后一幢小楼的西客房(与新房门对门,中间隔着个小厅)铺好了床褥,备齐了生活物品。她安排的每样东西都极精致、极得我心。

一个下午都没再见到别冬。

不见也好。说实话,我是有点怕见到别冬的。

一来是因为她目睹我休夫的全过程,现在我这匹“孬”马来吃回头草了,见到熟人,实在是汗颜;二是因为我后知后觉地了悟了她隐秘的心事。

还记得我收到《子夜歌》的那日,是她红着眼睛拿着信来给我的,那一刻,她深深看着我,咬着唇说:“将军对你很好”,然后“霍”地转身跑开了。当时,我以为,她在警告我不要和别的男人鸿雁传情。现在想来,却很不对劲,她肯定知道是天若颜写给我的,那么,那般神情态度,不就是女孩儿家的伤心嫉妒?

正常的呀,天若颜这样的男人,有几个女孩不喜欢呢?更毋庸说跟随他8年的别冬。

估计她没勇气把深藏的心事向天若颜倾诉,而我,莫名其妙走了又回来…她,肯定很不欢迎我吧。

日落时,那个看起来很慈祥的王婶来问我晚上想吃什么。今天才知道原来她是咏露阿姨的陪嫁丫环,一直守在这老宅里。

她呵呵地笑着,不停地搓着胖胖的手:“小两口,闹别扭不打紧,现在和好了就好了。快点生个娃娃,老爷小姐在天上都会笑的!”

生娃娃?太遥远了!我无奈地笑,垂下头,凝望着绞在一起的双手,为自己的尴尬处境而惶然。王婶却理解成了我在害羞,“哈哈哈”大笑着到厨房去了。

从此,我正式开始了在天家吃回头草的生活。

可以肯定地说,回头草,不好吃啊!虽然王婶待我亲如女儿,四胞胎待我尊敬有加,但天若颜的态度,我无法判断。

有时,他很关心我,会主动嘘寒问暖;有时,见到我又冷然无语,形同路人,令我忐忑不安。我们的视线常常碰触到一起,然后又各自避开。在他面前,我所有引以为傲的聪明、冷静、淡然等等优良品质都消失殆尽。

常听到他一个人默默在我们房间中间的小厅里弹奏那把伏羲式九霄环佩古琴。他的琴声,让我想到了峭壁上的寒梅,空谷中的幽兰,浮云下的竹海,清溪旁的水仙…沉浸其中,物我两忘,如在高山之巅聆听万壑松风,如在流水之侧沉思生命与时光的真义。

当初别冬傲然说道:“大哥的琴艺独步天下”,我还在心中嗤笑她没见过世面。如今,果然远胜宫中的琴圣明思诚呵!

每次他抚琴,我就坐在自己房里抱着本书,静静聆听那天籁之音。慢慢,终于听懂了那超然琴音中隐藏的苦涩,宁静意境中涌动的彷徨。

他,也对我有太多的不确定呵。

未来,于我俩都是一片茫然。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除了天若颜的忽冷忽热,以及别冬的躲躲闪闪,其他人都对我极好。

特别是王婶,真的很关心我,不仅常根据我的喜好做好吃的给我吃,还几次问我和天若颜相处是否融洽,就像一个亲切慈祥的好婆婆。十月初一,她约我去郊外的大明寺进香。

半个月来,整日不是读书,就是和天若颜玩相敬如宾、互相窥心的游戏,还没出过天家门一步。我欣然前往。天若颜派入夏和迎秋这两位身怀绝技的温柔美女随我同往。哈,他不会是怕我再逃跑吧?

大明寺,位于郊外万松苍翠的蜀冈中峰, 始建于宋孝武帝大明年间,故称“大明寺”。进得山门,但见殿宇宏敞,花木葱茏,一派静谧祥和的气象。

游人不多,仅有十来个前来进香的善男信女。

到得接引殿,早有知客僧迎了上来,“小僧奉方丈之命前来迎接天夫人,天将军对小寺布香施德,小寺上下僧人无时不铭记在心。”他说罢转头一迭连声地吩咐小沙弥备茶。

我连说“不必”,知客僧不再坚持。

大殿上香烟缭绕,木鱼格格,钟罄鸣响声中,伴着远处隐隐传来众僧唱佛的颂音,一派肃穆之景。我接过一旁知客僧递来的清香三枝,上前插入香炉,对着佛像合掌轻念:“信女白云悠,今日诚心前来,愿此香华云,直达诸佛所,保佑父母平安康健、福泽绵长。”

上完香,又去求了姻缘签。一旁的解签法师看了签文一眼,眉头即刻皱了起来。我轻问道:“可是下下签?大师直言无妨。”

大师沉吟片刻,道:“非也。前路崎岖,牵动两心思。 秋月云朦,隐恨谱悲歌。过程必是充满荆棘,施主要定心应对。然历经苦厄,必能圆满。”

我微笑谢过。正准备离开,一旁一个女子唤道:“白姑娘,请留步。”

这里的僧人都误以为我是“天夫人”,这女子却唤我“白姑娘”,好生奇怪。定睛看去,却不认识。

女子大约十五、六岁,柳眉杏眼、鼻梁挺秀,嘴唇略大,但配着一张略带棱角的面庞,显得十分坚毅自信、光彩照人。年纪虽小,却是一身绝代风华,让人看得不由闪了下神。

“白姑娘刚才上香时自称白云悠,可是那曾在宫中任公主侍读,后来又休掉右骁骑将军的白云悠?”

我苦笑点头。果真是恶名在外。

“久仰姑娘大名,如今一见,和我想象中完全一样!”女子微笑着说道,眉目间却流露出一种倨傲。

我正欲答话,她却对我盈盈一福:“小妹曾经得罪姑娘,还望姑娘原谅。今日有缘偶遇,实乃佛祖慈悲,了我心头业债。小妹在此别过!祝姑娘幸福安康!”

我愕然。这番话当真是莫名其妙,不知从何说起了。

不待我询问,女子翩然离去。五、六个普通百姓打扮的男女紧跟其后。寺庙里的香客顿时少了一大半。敢情是哪家王公贵族的小姐微服出行?

怔怔地立在殿门口,百思不得其解。

道是无晴却有晴

天气渐寒,心灵手巧的四胞胎为我缝制了八套漂亮的冬装。在天家,物质上是没有一丝可挑剔之处。所有穿戴用度的配置,都远远超过“将军夫人”的待遇。

不知小慢,在寒冷的北方,过得好不好?穿着暖和的冬衣,我忍不住求那消息一直十分灵通的天若颜:“你能不能帮我打探一下小慢的消息?”

天若颜正在凝神擦拭他的宝贝长剑,听到我提出的请求,他停下动作,怔忡片刻,微微皱眉道:“快了,你很快就会和小慢相见了。”

表情颇为郁闷,不知我触动了他哪根敏感的心弦。

不过,他从不骗我,既如此说,想必小慢真的就会回来了,我顿时开心起来。天若颜却不再多言,绷着俊脸把擦得银光闪闪的宝剑挂到了墙上。

不久,“叮叮咚咚”的琴声就响了起来,似乎倾诉着满腹无法言说的忧虑。

我自觉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忍不住又在琴声中揣度他的心思。

每天,他舞剑,我看书;他弹琴,我听曲;有时,他心情特别好,会和我吟诗作对。外人看来,我俩绝对是琴瑟和谐,相敬如宾。其中暗流涌动,互相猜测,自是不为人知。

“前路崎岖,牵动两心思。 秋月云朦,隐恨谱悲歌。”想到那签文,心里惴惴然难安。

就这样,又是一个月过去,进入十一月了。

十一月,又叫冬月。天气日益寒冷。风,像个没遮拦的小霸王,狂放地四处奔跑。刺骨的寒风带来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雪花簌簌落落地飘降下来,不一会儿,地上就白了,处处银装素裹,万里江山变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

窗外,落光了叶子的树木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那些冬夏长青的松柏之上,挂满了沉甸甸、蓬松松的雪球儿,真的美丽极了。

在春给我送来一大一小两个红泥火炉,大的放屋里,小的抱怀里,屋内温暖如春。

落雪的冬天,窝在房间里,抱着小火炉读诗,真是人生莫大的享受。但读来读去,我还是觉得冰炎的《昊天诗集》和《剑北诗稿》是众诗人中最好的,远远超过前朝的名家谢灵运。

早晨,正准备到楼上书房去寻找这两本诗集,在春却站在楼梯旁对我轻轻摆摆手。见我不解,她柔声道:“大哥正和傅七叔商量事情,夫人待会再上去吧!”

我点点头,一时也想不起“傅七叔”是谁。天若颜部下众多,张三李四经常有人来找,我根本不清楚谁是谁,而且他一般都在前面那幢楼的客厅里会见,很少带到我们楼上。今天想必是有要事商议吧。

待来人告辞,天若颜来到我房门口,身子斜斜地倚靠着门框,笑着问:“听说你急着找我,有事吗?”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耶!幽黑的眸子闪着异彩,如同夏日的艳阳,驱走了我心中的阴霾,但觉满室生辉,令我目眩神迷。可惜,他笑的次数实在太少了。

我定了一下神,展颜笑道:“小事情,刚才想上楼找以前读过的那本《昊天诗集》,顺便看看有没有《剑北诗稿》,正巧你在用着书房。”

“怎么,你喜欢冰炎的诗吗?”他挑起秀气又不失英挺的眉,幽幽地、很魅惑地看着我。我不禁感叹:咏露阿姨,你怎么能把儿子生这么漂亮啊!如果他是女孩,必是倾国倾城了!

一边感叹着,一边傻傻点头:“是啊,喜欢!”

他冷哼一声,撇撇淡紫的薄唇,轻蔑地说道:“冰炎的诗,不过尔尔,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不过尔尔?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正色道:“冰炎公子能把旖旎细腻的情思,写出坦荡高洁的情怀,如此非凡的文才,如此出尘的气度,怎么是‘不过尔尔’呢?我最敬佩的人就是冰炎了!如此惊才绝艳,你可莫要诋毁他!”

从没见你写过一首诗,难道你比冰炎写得还好?说人家“不过尔尔”!就你最了不起!

我撅着嘴,心里在拼命骂他。

他仿佛听到我的腹诽,冷冷说道:“你敬佩冰炎,还不如敬佩我呢!”

我瞪他一眼,别过脸不理他。

他蓦地“哈哈哈”大笑,飞身上楼,很快又一阵风一样下来了,递了两本书给我:“小丫头,别不高兴了,慢慢读吧!”

可不就是冰炎的那两本?

抱着暖暖的小火炉,我开心地沉浸到诗歌的世界里。

自此我来到天家,每餐都是我和天若颜两人在偌大的饭厅里吃饭,其他人都自动挤到厨房内附带的小饭厅用饭,情况诡异得紧。莫不是要多给我们制造些相处的机会?

这一天,天若颜似乎心情不错,中午一改往日和我“相敬如冰”的情形,笑眯眯地帮我夹菜盛汤。亲切和煦的面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产生了幸福的错觉。

好幸福!真想那一刻就此停留,让美好的感觉永驻心间。

他仿佛能感受到我的幸福,饭后,弹奏起节奏欢快的《喜相逢》。快乐的琴音流淌在我心间,让我深深迷醉。

一曲终了,他又和我讨论起琴道。我的琴艺虽然不及这位“独步天下”的高手,但论琴道,还是和他有共鸣的。琴道,以儒家思想为基本,而释、道两家思想,也是琴道之重要内容。我们从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故事谈到汉代蔡邕的《琴操》、扬雄的《琴清英》、刘向的《琴说》,以及后来嵇康的《琴赋》。

一个下午,他始终眸子晶亮、带着笑意注视着我,雪白的脸上浮现出粉粉的色泽,洋溢着淡淡的喜悦。让我不禁感觉满室鲜花绽放,耳畔仙乐飘飘,晕晕乎乎中,聊到暮色降临亦毫无察觉。

“大哥、大嫂!晚饭准备好了!”在春、入夏清脆的声音使我们结束了热烈的探讨。

“就来!”天若颜应了一声,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牵着我往屋外走。

顿时,我手心滚烫,两腮绯红,又不敢抽出手来(怕破坏他难得的好心情呀)。

一个半月以来,我们都是以礼相待。这是我重返天宅后他第一次拉我的手。心里,有种很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脸,却是越来越烫了。

天若颜回首看我别扭的样子,又“哈哈哈”大笑。

入夏在我身后嘀咕:“奇怪!大哥怎么转性了?一天都在哈哈大笑。”

在春笑道:“还不是因为有了大嫂!”

她们“嘀咕”得好大声,我的脸已经红透了。天若颜,却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晚饭非常丰盛。王婶平时常借讨论菜单的机会向我念叨“太瘦了,不利生养”之类的话语,看来她已经把“催肥计划”付诸实践了。

和今天午餐时一样,那个冰川美男柔情似水地对着我笑,自己吃得很少,一个劲地为我布菜。什么时候,寒冰化成了春水?我好生纳闷。

这顿饭,王婶来上了五次菜(以前一般只用个大托盘上两次),上菜的时候,别有深意地对我挤挤眼。

在春还体贴无比地来给我们送上水果(以前都是王婶一起端上)。

入夏专门给我俩递来热毛巾擦嘴(从未有过的待遇)。

迎秋在入夏之后又送来两条毛巾…

我终于明白了她们的用意!敢情是来看戏的!

天若颜端了碗人参乌鸡汤到我面前,柔声道:“趁热喝。别理她们!”

原来,他什么都明白。

浑身的血液又涌到脸上,我低头喝汤,差点没把脸埋到汤里。

昨夜星辰昨夜风

十一月初六,雪停了。一大早,天若颜就出了门,不知忙什么去了。他不说,我是素来不问的。

他走后,鲁伯、林伯他们把院中过道上的积雪铲得一干二净。我和在春三姐妹在前院空地上堆了个憨态可掬的大雪人,好开心啊。遗憾的是别冬依然不喜与我接近,我们堆雪人时,她就跑去帮李婶熨烫衣服。

下午,太阳懒懒地出来了。

正和入夏窝在暖暖的房间里研究女红,在春从前面匆匆跑来:“大嫂,来了一帮人在大门口嚷嚷,说是剑影山庄的,指名要见你。”

“剑影山庄?是姑苏那个武林世家吗?”入夏放下针线,好奇地问道。

在春点头:“嗯!大嫂,你见不见?”

我一头雾水:“我根本不认识这些江湖门派的人啊!还是不见吧。”

“是!在春这就请他们离开!”在春又匆匆往前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