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一路追踪你来到北魏皇宫,我看到她们都在促成你和元子攸。我又一次要疯了,真想立刻就带你走。可是,我不能冒险——因为有你。一切都必须部署周全,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你到第三天才准备带我走。”

他将我拥入怀中,那亲呢完美的贴合仿佛这段日子的分离不曾存在过:“小悠,如果因我的冲动使你受到伤害,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如果你来不及部署好,我就被太后或是元诩强迫嫁给子攸了怎么办?”

他叹口气:“我宁可你先嫁他,也要你好好地活着!与生命比起来,有些东西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我一震,他又叹息:“小悠,你知道你被抓走后我有多恨自己吗?我恨自己没有守住你,更担心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你。”

他暖暖的气息吹在她耳际,我贴近他的胸膛,心跳与呼吸和他的一同炙热燎烧:“好高兴,若颜。我们又在一起了。”

他捧起我的脸:“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我蓦地绽开一大朵笑容:“不了!”

他的眼里也浮上了雾气:“你的笑容,绚烂如初升的朝阳霞光。这一辈子,我不会再让你哭!”

我软软地偎在他怀中,欢欣无比。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和天若颜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马车日夜兼程,往广陵赶。

靠在天若颜暖暖的怀中,觉得一切太像一场梦。

“那天,那个毒酒好难喝的!”想想有点后怕。

他侧首凝视我:“其实,你也可以不喝,先假装答应嫁给拓跋攸,然后再作其他打算。”

“可是若这样做,你会伤心——说明我不相信你已经部署好一切。事实上,你还是救出我了。”我柔柔看着他。

“真傻…”他笑着吻上我的唇,一直到我快喘不过气来。

“停一下,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我努力推开他。他好笑地看着我,摆出“敬请垂询”的样子。

“那个,我喝的毒酒,究竟是什么毒?”

“那个啊,原本我收到的情报是牵机草。可是你那天的症状,却是欢宜酒。好在我的丹药也可解掉其中部分毒性。”

“欢宜酒是什么?”

“严格说来欢宜酒并不是毒。只是先让人昏迷一段时间,然后就…”他伏在我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我大怒:“这个无聊的小皇帝,不国破家亡才怪呢!”

他摸了摸我气得通红的脸,复正色道:“依我看,也长不了!”

“还有一个问题,我看那罗重对皇宫里的人都熟悉得很,不像你的部下假扮的啊?”

“他本来就是北魏皇宫里的侍卫!”他淡淡道。

“乾玄门的暗人?”我猜测。

“不错。我们隔几年都会找机会往宫里安排一些暗人,负责收集敌情。还有问题吗?”他笑看我。

“有。”

“什么?”

“你,有没有喜欢过别冬?”明知答案是否定的,还是要纠缠在这个问题,想亲耳听见他说“没有”。

“当然——”他挑眉,“没有!”

我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

他轻声道:“第一次见你,你9岁,我就放不下你。真正爱一个人,真的无法说出具体的原因,只知道,你从此占满了我的心。无论何时何地、心情好坏,都希望你能陪著我。可惜,我们相聚太少,还没有让你明了我的真心。”

我带着颤栗的喜悦凝望着他,过了很久方低低道:“若颜…请原谅我误会了你。”

经过这次风波,我领悟到:真正的感情是两人能够在最艰苦中相守,互相关心、彼此信任。分开,是一种必然的考验,如果感情不够稳固,只好认输。真爱,是不会变成怨恨的。

“以后,我们要互相信任,不要再因误会陷入痛苦的沼泽。”他笑笑地望着我,幽黑美丽的眼睛闪烁着异彩。

我点点头。

“那,还有问题么?”

“还有的。”

“什么?”

“刚才,你怎么不趁人之危?”

“嗯哼。”他咳嗽一声,一本正经道:“你心甘情愿才有意思。”他上下其手,成功地让我脸上红云密布,“现在,娘子你可心甘情愿了?”

我害羞地把头埋进他怀中,车厢里充满了浓情蜜意。

何处相逢非故人

雪化之后,道路泥泞,十分难行,纵是快马加鞭,也快不到哪里去。腊月初十这日,来到徽境边地。

“公子、夫人,这小镇上有家如意酒楼,新开不久,很清爽的,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用午餐吧。”驾车的朱杭建议。

天若颜微笑着看我,等我拿主意。我点头道:“当然好。”

酒楼不大,但确实雅洁。楼下有八张桌子,楼上有四个小包间。乾玄门这次来接我们的共有十二名高手,在楼下分三桌坐下。若颜把我带到楼上的包间。

离家日近,心里十分感慨,不由念起陶潜的《归去来兮辞》:“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忽隔壁有人接道:“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多么亲切而熟悉的声音!我一喜,续道:“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僮仆欢迎,稚子候门。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

隔壁大笑道:“哈哈哈!菡如,果然是吾女小悠!”

我冲出去,推开隔壁的门,果真看到父母亲坐在里面,不由惊喜地叫:“爹!娘!”山川游历使二老清瘦了些,但精神矍铄,风采卓然,两人亲密和谐的样子,宛若神仙眷侣。

娘也激动地起身拥住我,母女俩忍不住喜极而泣。父亲递过一块帕子,笑道:“意外相逢是大喜事,流泪作甚?”

我擦干泪,笑着坐下。

天若颜也跟随我进来,向爹娘行礼。这还是婚后,他们翁婿第一次相见。

“二老一直云游在外,小婿礼数不周,还请多多包涵…”天若颜有点紧张地向父母打招呼。

娘嗔道:“傻孩子,你小时候我经常抱你的,不要这么拘谨了。”

天若颜稍微放松些,又低声道:“我也没把小悠照顾好…”

父亲大笑道:“你不介意小悠的任性就好!如今啊,鸟倦飞而知还啦!你们好日子还长呢!我可是一直认为你是个好夫婿。”

二老身虽在外,还是为我挂怀的。我愧疚无比:“爹,娘,以后我不会让你们操心的。”

父亲抚须道:“今日是意外之喜,一起坐下吃饭吧!就当是补办回门酒!”于是唤老板娘来加菜。

若颜和娘谈着小时候的事,看他们亲密无间、言笑晏晏,我十分高兴。

很快,老板娘亲自端菜上来,我看她挽着个简单的发髻,姿容秀丽,十分面熟。老板娘朗声笑道:“闻说今日翁婿相逢,真是喜事,这几个菜是我们如意酒楼送的!”

她笑看大家,目光扫到我,也是一怔。那一刹那间现出的柔弱神情,让我心念一动,忆起一位有两面之缘的故人:“老板娘的芳名,可是——锦如?”

老板娘眨眨眼睛,然后点头,似是认出了我,目光在我身边的天若颜身上转了两圈,又有点狐疑。

当日是子攸赠她黄金,如今,我已在若颜的身边。世事难料,不是么?就连菟丝花般的锦如,也能撑起一爿酒楼。

我一笑:“你的酒楼很雅洁,生意也不错吧?”

锦如抿唇一笑:“承您吉言。”她不再多话,转身退下。

天若颜像在家一样很自然地为我夹菜盛汤。娘不时瞥我们一眼,然后和父亲对视,眼角唇边都是笑。父亲也微笑点头。

我悄悄对若颜道:“今天你第一次和老泰山吃饭,别管我了,多和他聊聊吧。”

若颜便对父亲说起他已蒙圣上恩准休假三年,会好好陪我。父亲长叹道:“皇上对佛祖的痴迷已经非同一般了,你休假也好。战事方面自有大将陈庆之等人撑着。我等已处江湖之远,也不再烦忧国事。只希望你和小悠过着太平安宁的日子,不论甘苦,都能夫妻同心。”

娘忽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掏出一本书递给我:“云游期间编的,你回家慢慢看。”

是一本《四时珍馐集注》,打开第一页,上书:

“一蔬一饭,天长地久;一鼎一镬,朝朝暮暮。”

我了然地看着娘,点点头。夫妻恩情,不在于风花雪月,重要的是一蔬一饭里的天长地久,是一鼎一镬里的朝朝暮暮。一直以来,太习惯于享受天若颜的包容、宠爱和呵护,他给我以海洋,我却只付出了滴水。以后,我要多尽妻子的职责才是。

一席饭吃得温馨愉悦,下楼结账时,掌柜说今个所有的菜全部由老板娘请客。

呵,这个锦如!

天若颜有点诧异,我道:“以后告诉你。”转而对掌柜道,“代我谢谢老板娘一番盛情。”仍把菜钱塞给了掌柜。

若颜邀父母大人回广陵过年,二老执意再次踏上云游的路途。我知道父亲的性子,也不再劝,只拉着他的衣袖:“以后多给小悠写信哦!”

娘笑道:“不写。明年秋天,娘就回来,照顾你生娃娃!”

我大窘道:“还没有呢!”偷眼看天若颜,这人满脸喜色,笑得像个傻瓜。

辞别父母,我们一行上了车。若颜看着窗外,笑道:“你若有孕,我就寸步不离地照顾你,可好?看!就像那对夫妇。”

我望向车窗外,果然一对鹣鲽情深的夫妇正往如意酒楼方向走。男的侧着身体小心翼翼地搀扶妻子,女的腹部隆起,显然是有了身孕。

“这人好像也是故人!”他忽然道。

我和他对视,异口同声道:“花燕归、林砚心!”

车子缓缓启动。

“故人安好,我心甚慰。”我感慨不已。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他深情凝视着我,“我的幸福,就是…”

我捂在他的唇,低低道:“我明白。”我把头轻轻搁在他肩上,柔声道:“我们一定会幸福。”

他叹息一声,紧紧拥住我。

天气连日晴好。腊月十一下午,疾驰的马车终于驶进广陵地界。

快到家了,有点近乡情怯。想到将要见到别冬,我有点别扭,于是故作轻松地问道:“不知别冬怎样了?”

天若颜平静地看着我:“她已住到醉心楼。女大当嫁,醉心楼的石允一直喜欢她,年后就让他们完婚。”

我释然。这个人,我不问,他也不主动说,害我紧张半天。

他看着我复杂的表情,笑道:“其实你为我吃醋,我很高兴!以前都是我经常嫉恨那些纠缠你的人,整天担心你跟人家跑得无影无踪。”

“以后,我们不要再让对方生气、伤心了。”

“当然,你说过,我们一定会幸福。”他握住我的手,陷入遥想:“我们还会生好几个美丽可爱的孩子,然后好好教育他们成人。你说生三个、四个,还是五个、六个?”

我晕倒:“顺其自然吧!现在一个还没有呢!”

“快了。”他笃定得很。

说说笑笑间,车子停了下来。到家了。

下了车,看到一张张熟悉而又热情的脸,王婶、李婶、全伯、在春…他们都站在大门口,翘首等待我们归来。

被簇拥着进了门,发现家里处处是过年前的喜庆气象,红彤彤的楹联、福字都已张贴好,各种年货堆满院落。

坐在前厅,喝起在春端来的热腾腾的乾玄梅雪,舒畅的感觉油然而生。

“久违的茶香,久违的温暖啊,真的到家了!”我愉悦地叹道。

王婶等一众人等纷纷围住我问起这二十来天的遭遇,我略略地说了,大家听到惊心动魄处皆惊呼不已,王婶还不住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人群里,自是没有别冬,但居然也没有——小慢。

我心安处是我家

看到我四处张望,在春问道:“大嫂可是找小慢姑娘?她这阵子每日都去蓝溪客栈照顾一位郑护卫,一般酉时就回来。”

我微微一笑,朝在春点点头。在春,真是蕙质兰心、善解人意呢。

捧着茶盅,我想起那日去找子攸,被赫连硕推到衣橱边,看到地上倒着衣袍染血的郑子瞻,显然在打斗中受了重伤。后来我和子攸被绑上车,没想到赫连那帮人就把郑子瞻丢下了。小慢,曾在彭城王府住过一段日子,受到子瞻很好的照顾。她,可会喜欢上子瞻?

正思忖着,外面全伯报木堂主来了。

年轻帅气的木杨闻说门主回来,连忙和大哥一起带着聘礼赶到。

大红礼箱一担担挑进来。大家都笑看在春,在春一扭身跑上楼回避。

木家兄弟行了礼,送上礼单。天若颜笑道:“自家兄弟,讲这些虚礼做甚?到时还得连嫁妆再一起抬到你那。”

木枫呵呵笑道:“明媒正娶,一生一次,礼还是要做足,不可折了在春妹子的身份。”木杨在一边频频点头,憨直的样子让我失笑,哪里像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鹰探堂堂主?

木枫又拿出一叠红贴,呈给天若颜:“公子,我们堂里…还有几位弟兄想…想求娶另几位姑娘…”

边说边察看天若颜的神色。

天若颜绷着脸接过帖子浏览一遍,浑身散发出久违的冰寒之气。过了好半天,直到可怜的木堂主额上滴下了冷汗,天若颜方嗤笑道:“呵,一共十七张帖子!你倒可改行做媒婆了!”显是嫌他不筛选一下,太过唐突。

木枫挠挠头,讪讪道:“属下不敢!“

天若颜复正色道:“几个妹妹也大了,求亲者众,别冬我已准备许给石允,入夏、迎秋你们自己看帖子选择夫婿罢,不满意的话,年后大哥给你们再物色。若心中有人,直说无妨。事关终身,权力给你们自己。”

入夏、迎秋又羞又喜,齐齐拜倒道:“谢大哥!”

木家兄弟走后,家里众人都围拢来,有打趣入夏、迎秋的,有恭喜在春的,一时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处处喜气盈盈。

小慢到准备吃晚饭时才露面。

走进客厅,她见到我回来了,惊喜万分。我拉起她的手,仔细打量她,二十天不见,小丫头好像又长大了些,眉宇之间多了份沉静温柔。

“过了年,小慢就十七了吧?”我抚着她的发辫,犹豫着要不要问她和子瞻的事。小丫头倒很率真,主动告诉我:自我走后,她一直在蓝溪照顾身受重伤的子瞻大哥,这些日子子瞻大哥已经大好了。

她一口一个子瞻大哥,喊得很亲切。看她坦然的样子,我终是没细问。静观其变吧。子瞻是个不错的人,如果彼此有意,也是佳偶,我自当像嫁亲妹妹一样风风光光把小慢嫁给他。

“累了一天,吃晚饭吧!”我叫她坐下。

今个是回家后的第一顿饭,我请所有的家人都围坐在一起,无主仆之别,只按长幼之序坐下。“大家都是当年跟随父母亲大人的,都是我们的长辈,这样围坐才有家的气氛啊。”我对不解的林伯说道,却看到他眼眶红了一圈。

何处是家?我心安处,我身归处。这些老家人,多少年来守着这老宅,他们所有的青春岁月都留在了这里,早已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而我,经过这次和若颜的分离,深深明白: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家。他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以茶代酒,一一敬几位长者。

天若颜幽黑的美眸痴痴望着我,眼波流转着无比的欣喜。这个人,有颗很善良、很柔软的心,但平时伪装万年冰川已是太久太久,不习惯表达对周围人的感情。除了对我,他都很少对其他人笑的。其实,我知道,他心里一直视这些老家人如尊长。

在春也频频给大家布菜。迎秋跑到厨房,又给大家端来了火锅。窗外,吹过呼呼的寒风,而屋内有红红的暖炉,温暖如春,大家吃得大汗淋漓,喜乐融融。我暗暗决定,以后要多一些这样的相聚。

饭毕,天若颜拉起我的手,柔声道:“一路颠簸,早些回房歇着罢。”

我们的房间,早换上了簇新的被褥。梳洗后, 我和衣仰躺在柔软的床上,大声叹:“还是家里的床舒服!马车再豪华,也不如家里普通的床!”心里洋溢着无比的满足,一切不愉快,都已成过去;我和天若颜,有太多美好的明天。

天若颜也倒在我旁边,望着帐顶,幽幽道:“终于,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的家了,我真的…很高兴。”顿顿了顿,又道:“家里人还是太少,我们要快努力!”

“努力什么?”我懒懒地问。好累,好想睡。

“努力啊…这个!” 他把我一抱,热热的气息吹到我脖子里,我忍不住想逃:“不要,不要啦!我瞌睡了。”

“待会就不想睡了!”他将我压在床上,霸道的封住我的唇,急切地将舌探进我口中,热切的纠缠、深深的攫取,迫切的汲取。

被一个温柔的男人强势占有的感觉,令人迷醉。我晕晕地软在他怀里,任那人用狂烈的热情把我烧成灰烬。

许久,他放开我的唇,转而掳掠我柔软的丰盈,吸吮、舔逗、啮咬,他痴痴缠缠地留下他的印记:“你的人、你的身子,还有你的心都是我的!”

“唔…早就是你的了…”我轻喘,那迷人心魂的欲火不知何时已在燃烧。

“说你想要我!” 他继续吮吻着我,让我意乱情迷。

我哪里好意思说,紧咬着下唇,竭力不让体内承受的欢愉流露出来。可是随着他那更深入的探索、更肆虐的戏耍,终于敌不过意志,忘情地发出轻吟。

“你想要我是不是?”望着我因激情而迷蒙的双眼,还有那潮红的双颊,天若颜体内正在烧灼的火焰宛如滴上油,更炽烈的燃烧。

我故意摇头,费力的想维持残存的理智。

他终止了纠缠,不死心地道:“你想要,你抗拒不了我是不是?”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口是心非:“不…我不要…”

“嘴硬的小骗子!”他咬牙切齿地褪去彼此身上最后的衣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贯穿我,停在我的体内,柔声道:“喊我的名字。”

“若颜…”头好晕,身体轻飘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