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皇帝从头到尾看着花子妤的态度表情,心里头这才放心,不由得笑道:“若是到时候谁不喝,朕就罚他连饮三杯”

诸葛敏华见皇帝表情释然了,心里才松了口气,凑趣儿道:“对对对,本宫来做见证子妤姑娘,咱们就洗耳恭听了”

含笑点头,子妤渡步来到席间中央的空处,先是按照演出的惯例目光一一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去,最后停在了上首的皇帝脸上:“这首曲子是草原上牧民们平日里相聚时常唱起的歌儿,唱词简单,节奏明快,用来助酒性是再好不过的了。”

话毕,子妤微微深呼吸了口气,脸上立即就显出了极为灵动的表情。只见她嘴角微翘,含着的笑意也变得愈发柔和明媚起来,随即就启唇而歌道:“金杯银杯斟满酒”

唱到这句的末尾,子妤有意拉长了“酒”字这个音,一边走过去拿起酒壶,一一从皇帝开始替席间各人斟酒,一边又继续唱到:“斟满酒,双手举过头,今天喝个够。”

宫里平日饮酒时多是看歌舞表演,哪里曾有如此应景的曲子来“祝酒”,席间众人只觉得这曲儿听来十分新鲜,一边接受着子妤为自己斟酒,一边渐渐被花子妤不带一丝修饰的明亮嗓音所深深吸引。

“斟满酒,双手举过头,今天喝个够啊”

又重复了这一句,待唱到这儿的时候,子妤顿了顿,将最后一杯酒斟满了拿在手中,遥举对着众人,又继续用着疏朗欢快的调子继续唱着:

“朋友朋友请你尝尝,

这酒醇正,

这酒绵厚。

让你我心心相印,友情长久,

在这富饶的草原上共度春秋”

这歌声,仿佛草原儿女的那种开怀不羁,让闻着心中也不禁凭生了出了一股豪意。

当先,在花子妤歌声落下的同时,皇帝大声喊了一个“好”字,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醇酒下肚,皇帝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畅无比,看向花子妤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了解。

她的嗓音虽然不够圆润细腻,却清朗有神,铿锵有力。一旦开口唱起来,她平时那种安静恬然的态度也完全不见了,浑身上下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无法忽视的耀眼光芒。

难怪她是花无鸢的女儿,因为她和她母亲一样,为了戏曲,为了舞台,就算是将再大的荣华富贵摆在面前,都无法吸引她们动摇一丝一毫的意志。

她们这样的人,是天生属于那方戏台的。也只有她们这样才艳双绝的人,才能在舞台上演绎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故事,不同的喜乐情仇

或许,自己不该走近她的世界,不该去干涉她现有的生活。而生为她的父亲,自己能做的就是成全她去追求梦想,并成就她作为戏伶最高的荣耀。

完成了演唱,子妤脸上还带着微微的潮红之色,眼看着从皇帝到诸葛贵妃再到众人似乎都被自己刚才一曲颇具豪迈的《祝酒歌》给震住了似的,随即一笑,朗声道:“除了皇上依照约定干了杯,娘娘,太子,二皇子,还有暮云和冰儿小姐,你们可都还没沾一口酒呢”

被花子妤这声打趣儿给换回了深思,纷纷叫好之后赶紧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同时各人心中都生出了不同的思量。

在子妤眼中,她看到了诸葛贵妃的探究、太子的玩味、二皇子的惊艳、诸葛暮云的惊喜、还有杨冰儿的惊讶却都不及皇帝眼中的肯定让她来的高兴。

看皇帝的样子,子妤想,他多半是被自己刚才的表现所折服了。光是嘴上说可不算,能够有这个机会在他面前证明自己,这才是最有说服力的。这样一来,他应该就不会向其他办法留下自己,或是弥补自己,只会依照自己的意愿放了自己回到花家班。()

章二百一十七 烟花寂寞

有了花子妤的《祝酒歌》助兴,云华殿内酒宴的气氛颇为轻松地就继续下去了。

虽然席间太子偶尔打趣儿子妤两句,但都被二皇子主动帮腔给化解了,连带皇帝看向二皇子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好感,认为他为人谦逊宽和,比太子的咄咄逼人要好太多。

杨冰儿这个机灵小鬼则一直在暗自盘算着,总觉得把二皇子和花子妤送做堆的想法极好。这二皇子平日里老来烦自己,明明知道自己将来会是太子妃还不放弃,真是讨厌到了极点。如今眼看着花子妤成功地吸引住了二皇子的注意,不由得笑开了怀:“皇姨父,你说说看,子妤姐姐和皇二哥哥是不是挺配的啊?”

她这一句话出来,席间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皇帝脸色微变,却不好冲杨冰儿这个小家伙发脾气。可杨冰儿的话却提醒了自己,下意识地道:“子妤姑娘志不在此,朕不会勉强她任何事的。”

“皇姨父怎么知道子妤姐姐志不在此呢?就算要唱戏,将来不是要嫁人的啊?”冰儿似乎不太明白,嚷嚷道:“不如让子妤姐姐给皇二哥哥做侧妃好了,然后不用拘了子妤姐姐在家里,只让她出去唱戏不就好了?”

花子妤眼看着冰儿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自己的“终身”就这样给安排了,也不说话,只看向了皇帝。

接收到花子妤投来的眼神,皇帝总觉十分尴尬,只好板了脸:“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好议论这些。再说,你的婚事还没着落呢,替别人着什么急?”

“皇姨父”杨冰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太子给打断了:“冰儿妹妹,你刚才没看出来吗?人家子妤姑娘只想一辈子守着戏台子,可没想过要嫁人呢”

知道太子又在借机奚落自己,花子妤也不气,淡淡笑道:“小女子倒是要感谢冰儿姑娘的关心。不过既然是终身大事,还是小女子自个儿琢磨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二皇子是好,小女子却不一定要嫁给他啊。”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诸葛敏华念着这句,眼睛一亮:“子妤姑娘是个有不输男儿之才的女子,若是早早嫁人,倒真是本朝的损失呢。冰儿,正好这段时间有子妤姑娘陪着你,你也多和人家学学才是。”后一句话倒是对准了杨冰儿说的。

眨眨眼,冰儿抿嘴笑着:“正是呢,子妤姐姐通身都让冰儿觉得喜欢,自然是要向她学习的。”说完,还对着花子妤没心没肺地娇笑了一通。

面对这么可爱无辜的笑容,子妤却也能看透杨冰儿心中所想:“冰儿小姐冰雪聪明,哪里需要向我学什么,可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子妤姐姐,我能向你学戏吗?”冰儿倒是认真了起来。

子妤也就顺着认真地道:“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冰儿姑娘,学戏可不是个轻松好玩儿的事儿,得从最枯燥的一招一式,一音一律练起。再说,就算你能受得住这个苦,却不一定耐得住那个寂寞。”

“寂寞?”冰儿不明白了:“你们学戏难道不是很多师姐师妹师兄师弟一起吗?还有师傅带,又有许多的看客捧场,又怎么会寂寞呢?”

含笑,子妤也不正面回答,只徐徐道:“冰儿小姐,你觉得烟花美吗?”

狠狠地点头,冰儿道:“烟花自然是极美的。”

“可你知道烟花却是最寂寞的吗?”子妤目色柔和,语气舒缓,与冰儿的这一问一答立马就吸引了席间所有人的关注。

太子是个急躁的,忍不住张口便问:“烟花怎么会寂寞?”

“没有被放出来之前,它得呆在烟花筒中,不知默默存在了多少年。直到一朝被点燃,它又瞬间被推送在了高空中,周围除了冷冷的空气,再无其他。就算再空中它是艳色独放,可能看到它美的人都离得它太远太远,还未等到它的残渣掉落在地上,就已经走完了它华丽而短暂的一生。之后,人过,脚踩,任谁也不能再分辨出这一点黑色的尘土曾经的精彩。”

冰儿听得似懂非懂:“可是,烟花是烟花,它的寂寞和戏伶的寂寞又有什么关系呢?”

仿佛是一抹清莲初绽,子妤的微笑的时候总是让人觉得有种微风拂柳般的柔和,只见她粉唇微启,又道:“想要成为顶尖的戏伶,就要像那烟花一样,能耐得住寂寞。我们从小就要开始练功吊嗓,一步步熬到五等戏伶才能登台献演。对于大多数戏伶来说,当他面对台下众多看客纷纷叫好的时候,很难把持住年幼时那种毫无杂念的心绪。面对喝彩和追捧,许多的戏伶便就此止步了,一生技艺再无寸进。”

顿了顿,子妤见大家都用着极为感兴趣的目光看着自己,也来了谈性,便继续道:“只有守住最初学戏时候的那种单纯,将所有关于戏伶的炫目的东西都排除在脑子之外,只一心一意地,认真去演,演完之后认真去总结,如此不断重复,才能不断地进步。在这样一个声色犬马,脂粉交融的世界里,守住心中的寂寞,最终,才能成就一个真正的名伶。”

话音一落,席间顿时也随着安静了下来。大家似乎都在回味着花子妤刚才的话,觉得这样的道理似乎听来很朴实,却又蕴含着一丝新鲜感。这些话从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女孩子口中说出来,竟十分有说服力,让人不由得沉下了心,仔细去揣摩去想着。

“蕙质兰心,钟灵敏秀。这八个字用在子妤姑娘身上倒是很合适。”

倒是二皇子率先开了口,看向花子妤的眼神里夹杂了一丝欣赏:“都说戏伶容易,名伶难。原来,难就难在这个地方外人看,戏伶总是站在舞台上接受看官们的喝彩和追捧,哪一个不是被宠着的,所以戏伶总是让人觉得有些高傲。可想要成为名伶,就要忘记那些容易使人得意忘形的外物,沉下心,只钻在戏曲之道里浸yin打磨,最后,才能真正成功”

“二皇子说的极对。”子妤愈发觉得这个二皇子很有几分才华,至少不是那个肤浅的色太子可以比拟的。

“哎呀,其实我还是不太明白呢。”冰儿撅撅嘴:“不过呢,子妤姐姐说的话都让人觉得挺得很舒服,不知不觉就会被吸引住呢。你说的烟花寂寞的故事冰儿记住了,可冰儿却不想做那烟花。”

子妤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不想刹那绽放,而想一世绚烂吗?”

“难道不可以吗?”冰儿觉得花子妤话中有话,忍不住反问。

淡淡地笑了笑,子妤随意道:“一世的绚烂太奢侈,要承受,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倒希望至少这一生可以有刹那绽放光华的机会。一辈子,也就再无遗憾了。”

倒是皇帝听得深有体会,点点头:“子妤,你也别和小孩子说这些深道理,冰儿是个没心没肺,过了今天不想明天的,懒得费这些口舌。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放心,你是个需要广阔天空去翱翔的飞鸿,而不是被关在金丝笼中的小鸟。两个月期限一到,朕自会让你回到花家班,继续做你想做的事儿。”

皇帝这句话倒是让诸葛敏华吃了一惊。她一直猜不透皇帝为什么会对一个小戏娘产生兴趣,更不明白为何花子妤可以在皇帝面前那样理直气壮,而皇帝也丝毫没有怪罪。

现在,她就更不明白了。

既然皇帝并没有收了这小姑娘的心思,还直接答应要放她回戏班,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戏呢?为什么当初要让她通过内务府将花子妤弄进宫来呢?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自己没有想到的关键?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花子妤,花子妤

她姓花,又在花家班,是个戏娘

花无鸢

她难道和花无鸢有什么关系?

皇帝一直念念不忘花无鸢,本以为他是将花子妤看做了花无鸢的替身,可现在看来,明显是自己猜错了

那花无鸢和花子妤诸葛敏华想到这儿,脑中突然就灵光一闪,记忆里那个一身鲜红衣裳苍白脸色的女子逐渐和眼前这个恬然淡笑的花子妤重合了起来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诸葛敏华拿住杯盏的手都开始微微抖动了起来,她侧眼看着正面带微笑饮酒自乐的皇帝,那眉眼,那神情,那独一无二的气度,岂不是和花子妤正好相像吗?

手中的杯盏不知何时已经松了,只听得“哐当”一声,大家都看向了诸葛敏华。

脸色有些不明所以的激动,诸葛敏华回神过来之后忙掏出绢帕将碎了一地的瓷渣给盖住,张口叫道:“黄嬷嬷,进来一下,本宫衣裙沾湿,要更衣。”

黄嬷嬷闻言立即入内,先朝着皇帝行了礼,马上就扶住了身子有些瘫软的诸葛敏华:“奴婢先带娘娘去更衣。”

说完,两人又向皇帝福了一礼便双双退下了。只留下席间众人有些莫名其妙,只当诸葛敏华喝多了而已,并未有人发现什么异样。()

章二百一十八 计上心来

云华殿正殿后面有一处抱厦,里面熏着香,烧着水,专供诸葛敏华席间更衣或小憩之用。

扶着主子进了抱厦,黄嬷嬷依照吩咐遣退了伺候的宫女内侍,亲自斟了杯茶,“娘娘,你怎么了,就算饮酒,也不至于脸色如此苍白啊?”

将杯盏接过来随手放在塌边的矮几上,诸葛敏华坐起身来,目色凌厉,哪里有半分的醉意:“荣娘,刚才我在席间,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

在诸葛府里的时候黄嬷嬷就一直伺候着诸葛敏华,所以私下对方会叫她的闺名,会以“我”相称。所以她熟悉诸葛敏华就想熟悉自己的亲人一样。眼见她如此表情,黄嬷嬷赶紧上前握住了诸葛敏华的手:“娘娘,您说什么秘密?刚才在席间,就皇上,太子,二皇子,还有冰儿小姐、暮云小姐还有那个子妤姑娘在,会有什么秘密让您去发现呢?”

诸葛敏华盯着黄嬷嬷,一字一句地道:“我觉得,那个花子妤很有可能是花无鸢的后人”

“花子妤是花无鸢的后人?”黄嬷嬷先是一愣,复又用着不解的语气问道:“就算那个花子妤是花无鸢的后人,又如何呢?值得娘娘这样惊讶吗?若是娘娘担心皇上对花子妤有心,如今席间情况看来,花子妤是绝不会影响到暮云小姐的。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闭上眼,脑中简短地整理了一下思路,诸葛敏华这才睁开了眼睛:“你可还记得,我怀着太子的时候,皇上召来花家班的戏伶住在涟漪居,几乎每日都让那个花无鸢过去唱戏。”

“奴婢当然记得。”黄嬷嬷点点头:“娘娘当时还担心了一阵子,以为皇上会收了那个花无鸢。那个女人和其他后宫妃嫔可不一样,她可是盛极一时的当代名伶。能唱戏,有本事,要是她成了皇上的女人,这后宫中岂不是她独宠专房了”

说到这儿,黄嬷嬷似乎突然一下就明白了诸葛敏华的意思,嘴巴越长越大,眼睛也越睁越大:“娘娘,您的意思是,花子妤是花无鸢的女儿,然后皇上是花子妤的”

“别说”诸葛敏华喝住了黄嬷嬷吐到嘴边的话:“这些不是你我可以私下非议的了。”

“那娘娘想怎么办?”黄嬷嬷领会了诸葛敏华的意思,想了想,又道:“就算花子妤身份特殊,这和娘娘可没有实际的冲突,娘娘又何必如此看重呢?”

“你不明白。”

诸葛敏华眼神穿过抱厦前零落的珠帘,喃喃道:“男人,永远对得不到的东西最为惦记。当年花无鸢离开后,整整半年他都没有召幸任何妃嫔。太后甚至一度认为是我的怀孕让皇上有了顾忌,专程叫了我去侧面敲打了一番,让我收起善妒的心思。同时又让皇后好生安排选秀的事宜,想要进一批新人来伺候皇上。”

黄嬷嬷忙附和:“那个时候后宫里却是气氛有些不一样,大家都躲着不愿意出头,生怕一个不高兴惹了皇上生气就被发配冷宫。”

“大家心里都明白,皇上这是在想着念着一个人。”诸葛敏华怅然一笑:“这个人,就是短短在后宫里呆了不过一月的花无鸢。”

黄嬷嬷劝道:“娘娘,就算皇上念念不忘花无鸢,这和花子妤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就算她们是母女关系又怎么样,总不可能乱了辈分乱了分寸。”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诸葛敏华干脆坐起身,直直看着黄嬷嬷:“太子如今是越来越不招皇上喜欢。今日宴席上,他还三番五次打趣儿奚落花子妤。反而是二皇子一直在帮腔,显得比太子宽厚仁和了许多。我能看得出来,皇帝已经对太子有了不满意的地方。”

“娘娘的意思是借花子妤身世的事儿,让太子讨了皇上的好?”黄嬷嬷恍然大悟。

“皇上心中对花无鸢的爱,恐怕会渐渐转化为对花子妤的愧疚。”诸葛敏华抿抿唇:“这一点若是能好生利用,说不定,能让太子的位置再稳固一些。毕竟二皇子已经渐渐出挑,太子与之相比,还是欠缺成熟老到。他占的唯一优势,就是我这个贵妃娘娘是他的生母,出身比二皇子高贵些罢了。可皇帝前段时间竟然让杨美人晋了淑妃,这些苗头,已经足够让我们母子俩都警惕起来。毕竟太子最后是要继承国祚的,一切,除了皇帝来拍板,谁都没有把握说他可以稳操胜券。即便是我们诸葛家在背后支持太子,也同样不行。皇上可以容许诸葛家族的存在,同样就会允许杨家坐大。到时候,杨淑妃的身份照样可以与我比肩叫板。我们不得不防”

“可惜了,花子妤和皇上是那关系”黄嬷嬷明白了诸葛敏华的担忧,“若不是,到可以让太子收了她为妃,说不定能博得皇上的好感。”

“荣娘,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了呢”诸葛敏华眉头纠结,看了黄嬷嬷一眼:“要利用花子妤的身份,最好的方式只能是从我这儿走。然后再徐徐图之为太子借力之事。说白了,花子妤并不算是多么重要的一个人。但她的身世既然有了惊天的秘密埋藏在里面,皇上就不得不有所顾忌。”

黄嬷嬷忙点头:“娘娘不如收了花子妤做干女儿,这样一来,太子和她就是兄妹关系。若他们兄妹和睦,相处愉快,相比皇上看了就会对太子多些喜欢,多些关心。”

“你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诸葛敏华终于神色缓了下来:“虽然花子妤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人,但对她好,绝对能引起皇上的好感。所以下来我还得好生劝劝太子那家伙,收起轻浮和纨绔,特别是在花子妤的面前。但同时,我们也要借助花子妤敏感的身份,让事情往对太子有利的一方去发展,比如说,让二皇子对她上心,然后求娶花子妤你说,到时候皇上会用什么眼光来看二皇子呢?厌恶,恶心,还是讨厌呢?”

“娘娘,太子有您保着,一定会顺利登基成为新皇的。”黄嬷嬷不住地点头,上前一步凑到诸葛敏华耳边,小声得说出了这句话。惹得诸葛敏华终于勾起了红唇,神色坚定地笑了起来

且说诸葛敏华回到席间,皇帝已经提前离席了,说是有政务还要处理。

虽然有些失望,但诸葛敏华还是扬起了无比柔和的笑脸,询问了花子妤许多关于生活细节的事儿,显得很是关心。

对于诸葛敏华态度的微妙转变,子妤虽然有些不以为意,却不能不管不顾,只好努力应酬着,希望不要得罪这位在宫里宫外都权势滔天的女人。

没了皇帝在场,大家的心情又放轻松了许多。

比如太子喝了几盅下肚就开始手舞足蹈起来,敲着酒杯念了一首激昂豪放的诗作。倒是惹得花子妤对其改观了几分,觉得他虽然有些色心,却也不过是真性情的流露罢了。比伪君子暗地做龌龊的事儿要好的多。

于是当太子给她敬酒的时候,她也笑颜以对,很是赞了他刚才的诗作。太子被子妤夸赞,心里头也乐得开了花,忙又即兴赋诗一首,说回头让诸葛暮云抄了表送给花子妤。

看着几个年轻人逐渐熟稔起来,诸葛敏华终于放心了些。只是看向二皇子的目光有些淡淡的戒备。脑子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让二皇子对花子妤动心,然后做出实际的行动,让皇帝对他渐渐生出厌恶来。

“子妤姑娘,可否请教一个问题?”

二皇子倒是主动开了口,让诸葛敏华精神一振。

子妤点点头,柔声道:“二皇子请将,别说什么请教不请教的话了,子妤会知无不言的。”

“听说贵班的唐师父是个难得的丝竹器乐之才,所以我想请他入宫一段时间,向他学习学习,不知可方便?”二皇子竟提起了唐虞来。

子妤有些意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下意识却不想唐虞入宫?浑水,便道:“唐师父却是是个有大才之人,不过也仅仅局限于戏曲器乐之类的。二皇子需要老师,器乐坊应该有老师傅可以教的啊?”

“那些迂腐老头怎么能和唐师父相比呢。”一旁静静没有说话的诸葛暮云竟开了口,似乎掩饰着眼中那流转而出的情绪光彩:“唐师父无论从人品还是从才学上,都比那些器乐坊的师父高了不知多少倍。当初唐师父曾在诸葛府教小女子的弟弟竹萧,短短半个月时间,就让小女子那不可一世的弟弟变得谦逊懂事了不少呢。二皇子若是能向唐师父请教,绝对会受益匪浅的。”

“噢?连逊儿都曾拜在那位唐师父的门下学习竹萧吗?”诸葛敏华倒是有些意外:“逊儿那家伙从小就摸着乐器长大,从来还没有对哪位乐师服过。既然连他都甘愿为徒,那这个唐师父就肯定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再说,子妤你讲的那个新戏也是唐师父所作,那么他的诗词造诣也非同凡响。不如这样,本宫给皇上说说,请唐师父入宫在皇子所做一段时间的教习师父看看。说不定还真能对皇子们有积极的影响呢。”()

章二百一十九 疯狂之举

第二天,诸葛敏华就让黄嬷嬷亲自带了花子妤和诸葛暮云回敏秀宫,免得两人被秀女们说闲话。

在教习殿,有嬷嬷们盯着,秀女们自然不敢交头接耳什么。可一下学,大家三三两两凑到一起回居住的院子,就免不了你一言我一句,议论起诸葛暮云和花子妤来。

对于诸葛暮云被贵妃娘娘召去云华殿小住大家还能想得通,而花子妤到底怎么被贵妃娘娘看重的,大家免不了就有些摸不着头脑,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有人说贵妃娘娘可能想挑了花子妤给太子做良娣,所以请了她过去小住,好借机让太子和她多接触接触。

又有人说贵妃娘娘多半想听花子妤唱戏,这才招了她过去罢了,和选秀的事情并无干系。

还有人说,肯定是贵妃娘娘想把花子妤调教好了留在皇帝身边,让她和诸葛暮云成姐妹,将来一起侍君。毕竟花子妤才情卓越,气质不俗,还善唱曲儿演戏什么的,可比大小姐出身的诸葛暮云有吸引力的多。

......

秀女们的这些话虽然是背着花子妤和说的,但茗月、刘惜惜还有陈芳三人多多少少都各自听到了一些。

下了课,子妤等人便齐齐回到丁三院落。在自己还空着的屋里,拿出出从云华殿带来的一些精致糕点,就着一壶半温的茶水,惜惜和茗月对望一眼,好像都松了口气的样子,大家便随意聊起了天来。

秀女们私下的议论,两人未转述给子妤知道。毕竟这些闲言碎语没有什么根据,都是秀女们胡乱猜测出来的,若是让子妤知道,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所以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

茗月还是老样子,见到子妤就笑得极为灿烂,先是叽里呱啦问了大堆问题,诸如贵妃娘娘好不好相处啊,太子殿下是不是常去云华殿啊,有没有见过皇上啊,在云华殿吃穿用度是不是比这敏秀宫好得多啊......等等等等。

子妤耐着性子,含笑一一解答了,等茗月的兴奋劲儿过了,这才拉了她的手:“以后我不在这儿住了,你可要乖乖的别惹宏嬷嬷不喜。遇事都躲着些,秀女们每一个是简单的,背后不是大家族就是大权势,咱们只安安分分的,就不怕其他。”说着,眼神也转向了刘惜惜。

刘惜惜倒是没什么感觉,淡淡道:“每日我只学规矩做女红,和外人不说一句话。她们觉着我冷淡也好,孤傲也好,我都一概不予理会。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找上我的。”

倒是茗月抿抿嘴,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取而代之是颇为委屈的表情:“你不在,我一个人有什么好的呢。惜惜师姐整日关在屋子里,实在是太闷了。陈芳不熟悉,也没什么好说的。杏儿那家伙,日日跟在李文琦身后讨好,和那些小姐们打得火热,似乎就以为自己也变成世家小姐了似地,真是丢咱们花加班的脸。”

听见茗月这样抱怨自己,惜惜无奈地看了看子妤,眼中的意思好像是在说:你也知道茗月是个话匣子吧,谁受的了她整日的聒噪呢?

子妤也会心一笑,把话题转了:“李文琦呢?她没生出什么幺蛾子吧?”

其他的子妤到不担心,唯独觉得李文琦此人有太多麻烦的地方。茗月天性淳朴,有时候得罪了人也不自知,而李文琦又是个小性儿的,子妤怕茗月吃亏。

“她这段时间表现的可好了,但不知为何,宏嬷嬷再不夸她了,每日只给她脸色看。私下我都撞见她哭过几回呢。这两日眼睛都红红的,也不知她到底哪里得罪宏嬷嬷了。”

茗月说着,凑到花子的耳边:“而且就是前日从贵妃娘娘召见的宴席上提前回来后她就是那副衰模样了。好子妤,你告诉我到底在云华殿发生了什么事好吗?惜惜是个嘴紧的,说要想知道自个儿去问宏嬷嬷。你也知道宏嬷嬷有多吓人了,我怎么敢。你就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吧。”

子妤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那晚云华殿竹林小榭发生的事儿宏嬷嬷竟守口如瓶。也不知是不是李文琦求了她保密,还是宏嬷嬷慑于侍郎府千金的名声不愿主动得罪人。

不过既然如此,子妤自然不愿做那等嚼舌之人,只好笑笑哄着茗月道:“那晚发生的事儿,有贵妃娘娘首肯了咱们才敢外传呢。且不说我和惜惜,就是宏嬷嬷也一样,大家怎么说半句闲话。”

茗月自作聪明地点点头,眨眼道:“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明显是自以为是地猜测李文琦有可能是因为去勾引皇上而得罪了贵妃娘娘,这才被早早遣了回来。而这等丑事儿,诸葛贵妃自然不会让人说出来的。而子妤和惜惜更不能思议皇上,所以才三缄其口。

和刘惜惜默契地对望一眼,两人都未说破,只双双会心一笑,总算甩掉了茗月的追问,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对了对了”,茗月放下了关于李文琦的八卦,又想起了另一件无意中从其他秀女哪儿听来的事儿:“上次我去茅厕,听见外面有两个秀女在说什么敏秀宫的教习嬷嬷最后要给秀女们出个考评,分了上中下三等。下等是没有资格觐见皇上接受殿选的。只有考评为中或者以上的才能进入最后的挑选呢。而上等,则能直接被留牌子!”

“宏嬷嬷她们竟有这么大的权利?”子妤有些惊讶了。可想着宏嬷嬷对待秀女们的态度,好像是有所依仗。却没想到,这个依仗却还挺举足轻重的。

“那可不是!”茗月使劲儿点头:“所以李文琦才会那么乖乖的,每天只努力学规矩,连说话都变少了。不过可惜,宏嬷嬷哪儿就从没正眼再瞧过她。”

刘惜惜摇头叹气,并未多言。

子妤却蹙蹙眉,总觉得李文琦这样虽然是自讨苦吃,但未免太可怜了点:“她这样也是迫不得已罢了。”

宏嬷嬷因为云华殿的事儿而对她颇有微词,这也正常。毕竟惹了诸葛敏华的不满,最终结果肯定是不会被留牌子的。加上宏嬷嬷本身又是教习嬷嬷的头儿,她放弃李文琦也算合情合理了。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眼看午饭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便携手出了屋子,准备一起去用饭。

哪只刚出了门,就正好遇见李文琦也从房间里出来。

比起刚来那会儿,李文琦瘦了不少,原本娇媚红润的容貌变得有些憔悴发黄。看到花子妤在面前,她勉强一笑,不由粉拳紧握藏在袖口,走上前去:“子妤姑娘回来了?我还以为您攀上了贵妃娘娘的高枝,从此不再需要和我们一起上熬了呢?”

“李小姐这是什么话?”

没想到却是刘惜惜率先开了口:“你若是嫉妒子妤受贵妃娘娘青眼,大可明说。你又不是没有机会,只是自己搞砸了,还好意思在子妤面前说这些酸不溜的话吗?”

神色惊慌了一瞬间,李文琦很快保持住了微笑:“我哪里是嫉妒,不过是羡慕罢了。但是......”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刘惜惜,冷哼一声:“倒是惜惜姑娘,当日你也留在云华殿,怎么没能被贵妃娘娘相中呢?真是人如其名,可惜,可惜了呢......”

“李小姐,你口口声声说惜惜师姐可惜,你岂不是更可怜?”茗月有子妤和刘惜惜撑腰,也不怕这平日里冷眼相对的李文琦了,上前一步:“三人同去,偏你一人提早被遣送回来,还不知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你!”

李文琦脸色大变,看着茗月一副“我看不起你”的表情,下意识的以为花子妤一回来就将当晚竹林小榭的事儿告诉了茗月,只觉“轰”地一下顿时头上一热,自己努力维持的自尊被人狠狠践踏了,眼神看向花子妤的时候便充满了愤怒和疯狂:“我让你胡说八道!”

叫嚣着,声音尖利地好像一把剪刀在撕碎空气,李文琦几乎是整个人直接扑向了站在中间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花子妤。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茗月和刘惜惜都没有料到李文琦会突然发疯,根本来不及拉住她。

可花子妤却一个闪身,脚步错开便躲过了李文琦的扑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