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老货今年到是孝敬了些好的,要说这水仙府上也摆了不少,那都是十辆银子一盆置办的,和你这盆一比怎么就比到山脚去了呢,得了,你等着,我把这两盆端进去,正好四爷在呢,没准入了阿哥的眼,你老汉今年的赏钱就拔了头筹了”。

说着叫来两个小厮小心的端着进宅门里去了。

清朝的银子原来不难赚

佟老汉看着佟福进去,自己还纳闷呢,看来楚楚这妮子是个福星啊,这又不是啥新鲜东西,竟然入了一向眼高于顶大管家的眼,不说佟老汉暗暗纳罕。单说佟福端着这两盆水仙进到了待客的正厅.

见四阿哥和自家二老爷正在叙话,遂让小厮把水仙放在几上打千道:

“禀老爷,种菜的佟老头送年底的孝敬来了,奴才瞧着这个新鲜就给您先端来了。您和四阿哥也瞧瞧”。

说着命小厮缓缓打开棉布,随着层层开启的棉布,两盆姿态超逸的水仙就露了出来,青翠的杆,顶端低垂着一朵朵花儿,五六片的瓣是乳白的,中间的圆摆像舞开的小黄裙,心儿则是粉粉细细的一两根淡黄的蕊,花根植在精巧的青花瓷盆里,根须飘在清水中,不见一点尘埃,通体并不鲜艳夺目,但是时时袭来的清香却沁人心脾。

四阿哥见这两盆水仙的确不像凡品,更兼花盆精致漂亮,细看之下,不是什么稀罕的官窑瓷器,只是些民窑的粗瓷,可是胜在新鲜超俗,盆璧上只是白描上青花的梅兰,每个上都对应题着两句诗,一盆是

“洛浦凌波女,临风倦眼开”。

另一盆是 “瓣疑呈平盏,根是谪瑶台”显然是一首诗分开的,而且显然后面还应有四句,瞧这梅兰竹菊四君子,也只得梅兰两样,顿时明白应该还有两盆,看这诗句写的不俗,确是自己从没读过的,很得水仙的神韵,令人不由自主的想品味全诗的意境。

遂看了佟福一眼道:

“还有两盆也呈上来吧”,

佟福一愣忙道:“四爷只得这两盆没了”

那佟老爷打量四阿哥片刻,见他虽然没露什么声色,但眼中的欣赏喜欢之色还是很明显的,暗暗思量这位皇阿哥可是个难讨好的角色,虽然才26岁,心性却极难把握,轻易不露,今天倒是对着两盆花露出了这等稀罕神情,到是千载难遇,不若送他便了,扫了一眼几上的水仙,的确不同于府上的,漂亮的少见,也不知老佟头从哪找来的,待唤进来问问,若真有另外两盆,就一并讨来送与四阿哥岂不很美,想到此,遂吩咐佟福出去传人。

且说这佟老汉正等着信儿呢,见佟福匆匆出来冲他笑道:

“老佟头你今儿造化了,竟然真真入了咱们四爷的眼,这会儿传你进去呢,待一会儿得了赏,可别忘了我,快快随我进来吧”。

佟老汉一边答应着一边踏进佟府,虽说经常来,但真正进到府中正堂还是首次,也不敢四处张望,低着头随佟福过了一进又一进的穿堂,不多时来到了一个很典雅宽敞的院子,穿过侧面的抄手游廊,这才到了一处厅堂抱厦外,佟福命他候着,自己进去通报,不一会儿里面叫传,他这才弓着腰进去。

余光见两边的太师椅分别坐着两个人,西侧的二老爷他是识得的,东侧的却是个年轻的男子,青色常服,威严冷漠,后面立着一个白面无须的从人,顿时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当今康熙爷的四阿哥。

忙前行几步跪倒在地道:

“请四阿哥安,请二老爷安”。

四阿哥略略抬手,佟老汉这才站起来立于下首,佟老爷笑道:

“老佟头有些日子不见了,你这气色到越发好了,把你叫进来也没别的吩咐,就是问问你这两盆水仙精神的很,从哪得来的,说个地儿,我叫佟福也去置办些,过年也添些喜气儿不是”。

佟老汉战战兢兢的回道:

“不瞒二老爷,这是我家闺女自己捣鼓的,请了庄子西面的乌扎拉烧的几个粗盆放上,奴才看着喜庆这才拿来孝敬的”。

佟二老爷听到此哈哈一笑道:

“你这老奴休得糊弄主子,谁不知道你是个无有儿女的老绝户,却那儿来的闺女,真真可笑,”

佟老汉忙道:“二老爷不知,只因一个月前老奴夫妇,在海子边上救得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妮子,那妮子醒来并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只记得名字和父母双亡,老奴夫妇怜她无依无靠,遂认作闺女,也权作百年之后有个送终的人,已经报了户,本想今日报给佟管家的”。

二老爷听到此点点头道:

“你倒是个有福的,看这意思是个机灵的丫头,明日带来见见,若是头面齐整,进府当个大丫头也是你的造化了”。

佟老汉偷偷捏了把汗,暗想虽然接触仅仅一个多月,可是楚楚的性子自己多少也能瞧出一二,断不是个与人为奴的料,再说这大宅门里的龌龊事向来说不清,还是躲远些平安喜乐。想到此忙道:

“回二老爷,您抬举她原是她天大的造化,可是我那丫头长的很是平常,除了识得几个字,没别的出挑处,就是府上的烧火丫头,看着都比她齐整,她也就是个上不得高台面的乡下丫头罢了。”

四阿哥这时说道:

“这盆上的诗句,可是你那乡下丫头想出来的,倒是个识文断字的,你家里还有两盆吧”。

佟老汉道:“真真神了,四爷怎的就晓得老奴家里还有呢”。

四阿哥微微一笑道:

“这盆上的诗句只得了四句,令四句肯定是在另外两盆上,这也不难猜”。

佟二老爷道:“我说老佟头,你那丫头你舍不得就算了,另外两盆水仙明儿一并送到四爷府上,权当你孝敬主子了,另外按你今儿送来的式样,再置办五十盆年前送来,放心不白白要你的孝敬,也按府里的年例给你,让你宽裕些,好给你那丫头攒些嫁妆”。

佟老汉大喜过望磕头谢恩,随着佟福退了出来。

到得角门外,扯住佟福拿出一个荷包塞给他道:

“大管家辛苦了,多亏您,老汉才讨了这个便宜,您别嫌少,年前肯定还有孝敬”。

佟福垫垫估摸得有二十两,遂收入怀中笑道:

“你这老货是个实诚的,你那水仙也是新奇,既入得了皇阿哥的眼,市面上也必值些银子,说着从袖子了拿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甩给佟老汉,这是老爷答应你的定钱,眼看着这就腊月二十了,你也紧着点儿,那五十盆水仙赶紧置办,要是误了府上的年事,你可吃罪不起”。

佟老汉接过银票,将其中一张塞给佟福,佟福这时倒是没接甩甩袖子笑道:

“你这老货一年到头也不容易,这是你那丫头的造化,今儿不要你这孝敬,办好差就是谢我了”。

那佟老汉这才千恩万谢着告辞了,一路上暗想五十盆就是五百两啊,自己送一年的菜加上赏钱一年下来,也就五十两左右的收益,减去孝敬打点的,剩到手里的一年大约只有二十两左右,这楚楚鼓捣了几盆水仙,就是几百两,自己老来捡的那是闺女简直是财神啊。

况这丫头机灵又孝顺,满脑子的鬼主意瞧着就喜兴,这定是佛祖怜惜自己两口老来无依,故送了楚楚来当自己的闺女,想着想着不觉念了几百声的阿弥陀佛,忽然想起楚楚交代自己的事情,遂又绕到集市买了些彩色丝线,高兴的回家了。

却说楚楚和佟大娘这时正在家里等着佟老汉,娘俩都在老夫妇的东屋里,佟大娘手里做着楚楚要的棉靴子,缠枝莲花的青花缎面已经基本成形,就等和鞋底缝上就完工了,佟大娘拿起鞋底比比,不由笑道:

“你这丫头虽然不会女红活计,这心眼倒是个灵透的,瞧这棉靴的式样,就是各府的福晋格格们恐怕也没穿过,真真好看又暖和”。

楚楚也凑上前端详了片刻,看着和现代的雪地靴基本差不多了,黑色的底配上青花的面,倒有些另类的民族风情,心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在现代今年满街都是这种棉靴,既柔软又舒适,拿到这里就成了新鲜事物了,要不说都愿意穿越呢,一不留神就能整出个发明来”。

想到此,嘿嘿一笑,瞥见脚边炭盆上炖的排骨滚了,浓浓的肉香飘了出来,遂掀开锅盖放进去一些洗好的豆角干和茄子干搅拌了几下,又重新盖上,守着锅边烤火边看着菜。佟大娘看看外面的天色道:

“你阿妈去的时候也不短了,往常这阵儿早该到家了,今儿怎么还没回来”?

正说着就听见院子外有车辕声传来,不一会儿院门就被推开了,楚楚母女急忙迎了出去,佟老汉已经满脸喜色的到了屋前,楚楚上前帮着卸下阿玛肩头的褡裢,一家三口进到东屋里,楚楚扶着阿玛坐在炕上,动手脱掉阿玛已经沁湿的棉鞋放到炭盆边,佟大娘拿过一个半旧的棉袄给佟老汉裹住脚,又把暖壶子里热热的姜茶到了一杯递给老汉才道:

“今儿怎么晚了,可是路上耽搁了吗”?

佟老汉哈哈一笑指着楚楚道:

“哪儿是耽搁了,是咱这个妮子捣鼓的两盆花,得了四爷的喜欢,二老爷就把府中置办过年用的水仙这差事赏给咱了,一盆十两银子的份例要五十盆呢”。

楚楚听到此大喜问道:

“什么时侯送去?”佟老汉叹道:“可是说呢,就是时间急了些,十天就要,丫头你看能成吗?”

楚楚想了想,底盆倒是容易,弄好了样子,乌大叔一窑就能烧出来,至多有三天也就尽够了,麻烦的是雕刻水仙的功夫就长了些,若是像现代一样找些临时的帮手,自己教他们一天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多给些钱一起动手自己只出点子,岂不皆大欢喜。

想着遂和阿玛额娘商量了一下,阿玛笑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前头庄子外围住的大都是佟府的佃户,这大冬天的那家不是闲着,找几个手巧老实的,又教手艺又给银钱,那还不抢着干,不过妮子咱这手艺若是传了出去,以后可就没这差事了,阿玛额娘到没什么,这些年的积蓄后事也差不多了,就是看你这丫头是个心大的,恐怕不想就此罢了吧。”

楚楚眨眨眼笑道:

“阿玛不必担心,这个事儿也只得这一季的利,内行的一看就会了,哪算是长久的营生,再说了这几盆之所以得了上面的心,也不是瞧上了花多新奇,说穿了那底盆和那几句诗才是正根儿。”

第一桶金多亏四四

佟老汉点点头道:

“那就好办多了,我明天就去庄子外给你寻两个机灵的去”。

说着又拿出集上买的几大把丝线递给楚楚,楚楚接在手中细看,见有几十把成股的红丝线,亮泽透亮,遂抽出几小股摆弄了一会儿,一个简易漂亮的中国结就成了,佟大娘惊奇的瞧了又瞧道:

“你这丫头女红不会,这个倒是个手巧的,编的真真好看,若是配上些流苏就更漂亮了”。

楚楚微微笑道:“正是呢,明儿个我一并烦了乌大叔,烧些各色的瓷珠子串着流苏才好看呢,让阿玛买这些也是闲时耍玩罢了,待得过年时,女儿做个大的挂在墙上,瞧着也更吉祥不是”。

说着把丝线放到一边,把炭盆上炖的菜小心的端上来放在炕桌上,佟大娘拿来了灶上温着的馍。三口边说笑边吃起来。

话说四阿哥胤禛,今儿本是替自己的皇额娘佟贵妃去佟府瞧老太太,顺便商议大年初二贵妃省亲的事情,却在佟国栋处得了两盆水仙,到得府中遂命高毋庸差奴才放在书房中,自己迈步向嫡福晋那拉氏院子走去。

穿过东侧的月亮门,就看见那拉氏带着两个大丫头早早候着了,见四阿哥进来遂半蹲甩帕见礼,四阿哥这才微微一笑抬手道:

“福晋不必多礼”。

那拉氏起身伺候在旁,暗暗打量四阿哥,心道:今儿这神色倒是少见,瞧着这是得了什么合意的物件了,自己从十八岁嫁了这位爷,如今也九年了,对这位爷的性子不说了解的很透彻,也八九不离十,说来自己的这位爷可是个不动明王,孤傲冷僻,除了对佟贵妃还多些热乎气儿,对谁都是一副冷淡漠然的样子。

女色上也是很淡,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床上肌肤相亲手足相抵的缠绵时,都有条不稳冷静端庄的,就如那庙里的佛爷一样,是个泥塑木雕的性子,除了去年办差得了皇上赏的一串佛珠外,就属今天瞧着有丝高兴气儿,纳闷之余也不敢多问,只要这位爷高兴了自己也就自在些,遂簇拥着四阿哥进屋传膳去了。

饭后四阿哥一向是雷打不动的去书房看书,当高毋庸打起帘子时,一阵悠远清新的香气传来,令人精神不由一震,四阿哥打量了一圈,见那两盆水仙已经摆在了自己平常写字的案上,就着案上琉璃灯的氤氲光线,营造出一种如梦如幻的氛围。

四阿哥坐到案前仔细端详了半天,瞧瞧白色娇嫩的花瓣儿,又看看雅致秀气的底盆,和盆璧的诗句,越看越觉得喜欢,想起佟国栋给那佟老汉的差事,蓦地心中一动吩咐道:

“高毋庸把文远叫来”。

高毋庸答应一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其貌不扬的男子躬身进来,单膝跪地行礼:

“奴才田文远见过爷”。

胤禛抬手示意他免礼,待他站定遂问道:

“你现管着府中的用度银钱,往年间过年府中的水仙盆得置办多少”?

“回爷的话,若依旧年的例,需要置办百来盆也就尽够了”。

胤禛点点头道:

“今年就置办一百二十盆吧,别样的不要,你只比照这个样子的置办,挑十盆出色喜庆的送到承乾宫和永和宫两位娘娘处,其余的你看着安置吧”。

田文远仔细看了看案上的水仙才躬身退了出去,到得月洞门急忙拉住高毋庸悄声问道:

“爷今儿怎的问起这等小事,瞧着那案上的水仙盆很是精巧,和往年的那些大是不同,眼看着还有十天就过年了,可叫奴才上哪儿找这样稀罕的物事,老高你可得给兄弟指条便宜的明路”。

高毋庸笑道:“其实这也不难,明儿就有人送两盆水仙过来,那是佟府的奴才,你只把银子给他置办也就是了”。田文远嘿嘿一笑连连作揖去了。

这里再说楚楚一家,吃罢饭那佟老汉又细细说了今天的事儿,楚楚听到阿玛明儿要去给四阿哥府送花,大喜道:

“这可是走运谁也挡不住,这儿东西既得了四爷的意,估计今年的差事也会落在咱家,到时您只管接下来,女儿自有办法”。

三人商量了一阵,遂各自休息了,楚楚躺在炕上别提多兴奋了,暗想这发财也太顺了,未来的雍正也来捧场,想那四爷府怎么也比佟府的份例多,估计至少也得百来盆,这是多少银子,一千两啊,做了这两单扣除了原始成本,净利润怎么也能剩下一千三百两上下,加上典当的三百两就是一千六百两,换算成人民币那就是二十四万啊。

两个月赚了二十四万,在现代除了抢银行那是怎么做都不可能的,原始资本积累阶段这就算基本过了,该想想下一步了,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佟老汉急忙赶着车就给四爷府送水仙去了,果然如楚楚所料,得了置办一百二十盆的差事,那田管家甚是客气,自己孝敬的银两也坚决不收,只细细的交代,除了像原先几盆这样雅意的,更多的弄些精致喜庆的。

因为要敬上,佟老汉战战兢兢的答应着退出府来,回家路上亦喜亦忧,心道这敬上肯定就是送到宫里的,康熙爷眼皮子下面,弄好了固然能带来更大的运气,可是弄不好也是关系到性命的大事。算了,如今想啥都来不及了,还是先办好眼前的差事要紧,想到此,遂甩开忧烦催马向城外疾驰。

楚楚在家把那一筐水仙拿出来,边刻边教着额娘方法,眼瞧着天色近午,水仙疙瘩已经刻好了半筐,楚楚数了数估计能装五十盆左右,都放在一个大的瓮里涂汁,等着阿玛买些回来再刻,娘俩收拾着正准备做些简单的吃食祭五脏庙。

一阵马嘶声传来,不一会儿,院门被推开,阿玛和一大一小两个姑娘提着几筐水仙疙瘩走了进来,楚楚上前好奇的打量两个姑娘,见和前面一个稍大些,约有二十左右,后面的一个略小,估计也就十二三的样子,衣着很破旧,穿着斜襟的棉袄棉裤,颜色已经腿的看不出本来面目了,膝盖和肩膀处打着几个补丁,袖口和下摆都破的翻出了里面的棉花。

大的梳着一根粗长的麻花辫,用一根半旧的红绳系着,脸色有些黑黄,只一双眼睛却明亮透彻,浑身透着一股子沧桑干练却又温柔可亲的味道,小的较活泼,一双眼睛溜溜的转着打量楚楚,脸上有些浅浅的雀斑却更显俏皮可爱。

几人都到东屋的炕上坐下 ,楚楚倒了些暖暖的姜茶端上来,佟老汉这才指着两姐妹道:

“楚楚这是从直隶山东逃荒来的姐俩,前儿走到附近,姐姐竟然饿昏到你乌大叔的窑前,是你乌大叔给了些吃的,又收留着在窑上歇了两天,才缓过来,你乌大叔哪儿,都是些男子,正愁着怎么安排姐俩,可巧今儿阿玛给你定瓷盆去了。寻思着你这营生越来越大,阿玛额娘年纪大了也帮不了你什么,这两个丫头看着干净爽利,就和你乌大叔说了,一并接了来,和你学些手艺,跟着你也是个帮手不是”。

那两姐妹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

“蒙老爷收留,我们情愿一辈子为婢伺候小姐”。

楚楚顿时满头黑线,这真是人权沦丧的年代啊,瞧着有人给自己下跪,感觉浑身不自在,急忙扶起姐俩笑道:

“不用如此,既然你们没地方安身,就和我做个伴吧,正好我也要寻两个帮手,你们就跟着我便了,以后不要提什么为奴的为婢的,咱们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分别”。

说着拉着姐妹俩到自己的屋子里安置。

三人说了会儿子话,楚楚这才明白了姐俩的经历,要说这姐俩也是可怜的,姐姐叫李大妞二十一岁,妹妹李二妞只有十二岁,原是直隶山东李家咀人氏,母亲早亡,姐俩守着生病的爹艰苦度日,去年山东大旱地里颗粒无收,村子里能走的都走了,今年初姐俩的父亲也熬不过去了。

姐俩这才一路走到京城来,原指望,京里繁华找个当丫头的活计混个温饱也不难,谁知道进到这里才知道,有钱的人家要丫头都是从小就买了的,就是急用的,也要寻十岁以下的,自己姐俩只能到城外来。又饿又冻的这才昏倒,被好心的乌大叔救了。

楚楚听着听着眼泪就下来了,和姐俩相比自己是多幸运啊,遂抹抹眼泪,叫着额娘阿妈一起吃午饭,一家人加上大妞二妞简单的吃了些,佟老汉把四爷府的差事细细告诉了楚楚,楚楚暗想,送到宫中肯定是那佟贵妃和德妃哪了。

记得历史上那佟贵妃可是死的蛮早的,估计就这两年的事儿,宫里的娘娘大都是旗人贵女,不识什么字的,恐怕自己整的前两盆哪样的,得不了啥好,弄些新奇喜庆寓意吉祥的才能过关,再说四四那是绝对要讨好的,虽然自己不想和他有什么暧昧,但是他可是未来的雍正。

自己后半生清朝的安稳日子,可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过,若是得罪了他,可就毁了,记得影视剧里的宫妃们都喜欢颜色鲜艳喜庆的物件,不如弄些造型可爱色彩艳丽的底盆,在编些小巧精致的中国结系在上面。

遂急忙交代阿玛去乌大叔处,先做一批可爱小动物造型的底盆,老虎的要多做,因为清朝今年也是虎年,颜色要亮丽扎眼的,嫩黄,粉红,大红等等都行,另外在烧些原来那样的,先不用描诗句了,只捡些淡雅简单的花色,用白描青花做就可以了,毕竟差事已经到手了,估计四四不会每盆都去检查,只要做到雅致新奇,应该就行。另外又一并要了些彩色的瓷珠子。

商量妥了,佟老汉就急急忙忙的去了,楚楚几人忙了一个下午,,总算把佟府和四四府要的都搞定了,幸亏大妞和二妞都是能干利落的,一教就明白,甚至比楚楚自己做的都快都好,楚楚暗暗欣喜。

心道有了这两个能干的,将来自己无论做什么都顺手的多了,到了晚间三个丫头坐在热热的炕头里编着楚楚教的中国结,那大妞真真是个手巧的,不仅很快就学会了,还自己创新出许多精致的花样,眼看着那姐俩越编越有兴致。楚楚急忙拦住说已经够用了,这才罢了。

仅仅三天,底盆和珠子就都做好送了来,堆了满满的半屋子,楚楚数数估计得有五百个,一半青花的,一半彩色动物造型的,比上次的更精致些,遂叫额娘阿妈把刚抽了一节绿芽的水仙,都用棉布轻轻裹起来放在一边的大箱子里,自己和大妞二妞挑了些红色齐整的珠子,伴着流苏穿在做好的中国结上,又挑了一百二十个底盆和水仙一并搬到车上,自己和大妞二妞随着阿玛给四四府送去了。

今儿正是腊月二十四,朝里的差事大都停了,宫里和各府都各自忙乎着过年的事宜,各地庄子门人,体面的奴才等等的孝敬年供,也都赶着送到各府的主子跟前。

这时的雍和宫不对,这阵儿还叫贝勒府,角门前早就排起了长龙,楚楚等到时,只能远远的停在胡同口候着,佟老汉交代三人几句,就去交牌子了,到了门前,佟老汉见田管家正在哪里指挥着小厮们一家一家的核对,遂几步过去打千笑道:

“大管家吉祥”。

田文远抬头一看,见是佟老头遂抬抬手笑道:

“你这老汉倒是来的及时,我们爷今儿正在里面亲自打点敬上的东西呢”。

说着放下手中的账本,亲手接了差牌,佟老汉这才把车赶过来,楚楚三人也跟在车后,楚楚略略打量了下周围,见这里大概是雍和宫的小侧门,门前马车和人都很多,却毫不喧闹,可见四四府中的规矩的确大。

抬头就能看见里面的飞檐楼阁,门前站着一个精明的中年男子,扫了楚楚等几眼,就走到车前。

田文远撩起车帘瞧了瞧,只看见一个大箱子和半车的底盆,遂道:

“老佟头,这是怎么回事”?

汉忙道:“只因天气寒冷,水仙怕冻,所以放到厢中保暖,待搬到屋里老汉和闺女再一一整治装盆,就成了”。

四四府中的见面初体验

田文远看了楚楚几人一眼,点点头道:

“那就一起进来吧”。

说着边招呼小厮搬东西,边差了人去知会高毋庸,楚楚父女和大妞二妞跟着进府,里面完全看不到现代雍和宫红墙黄瓦的样子,从角门进去,过了门前的空地,就是曲折蜿蜒的长廊,沿着长廊走了两进,才到了侧面的一个小院落。

院门大开着,流水样的小厮搬着东西来回进出,虽然是一片热闹的场景,却一点也不喧哗,各个井然有序有条不稳,穿过院门进到了门边的一个屋子中,小厮放下东西出去,楚楚好奇的扫视了一圈。

见这里显然不是库房,看布置倒像是个体面奴才的屋子,估计十有八九是这位田管家的住处,典型的两侧一正形式,两面都放着帘子看不到里屋的情况,他们进来的中厅,大概是田管家办公的所在,不是很大,却干净舒适。

迎面是个宽大的条案,摆着几把圈椅,后面靠墙处是一个书格,每个格子都挂着防尘的蓝布帘,案上放着文房四宝。屋子里很暖,也没看见有炭盆,估计通了地龙。

田文远走过来,吩咐随身小厮把条案上的东西收拾了才道:

“别的屋子都太冷,你们那花是个娇气的,还是在我的屋子装盆吧”。

说着就坐在东边上的椅子上瞧着,楚楚几人赶紧拆箱,忙乎了起来,等到都装妥当了,也到了掌灯的时候,田文远命人点了房中的两盏宫灯,屋子顿时亮了起来。

田文远细细打量着楚楚暗暗纳罕,心道看来这个穿碎兰花袄裤的丫头才是正主,佟老头说是他闺女来着,看着可不像,虽说衣着还是一般小户人家的打扮,面貌也平常,还没有旁边的两个出挑,可这通身的那股子不卑不亢,从容淡定的劲儿,就是各府的格格恐怕也多有不及,这样的气质显然不是佟老头哪样的人家培养的出来的。

楚楚指挥着佟老头和那两个丫头,把水仙分别装盆,自己把一个个红红的中国结挂在上面,田文远拿起一个就着灯光仔细瞧了片刻,暗道:

“这玩意儿可是新鲜,自己竟然没见过,做了有许多不同的花色,但都是寓意吉祥的字符,配着各色形状的底盆,翠绿水仙叶子别提多喜兴鲜亮了,这丫头真是有些门道”。

这里田文远正想的出神,听见外面给爷请安的声音传来,猛的回过神来,知道大概是四爷来了,赶紧急走几步出去伺候,身形刚到门边,就见高毋庸已经打起帘子,四爷迈步跨了进来。

他急忙打千请安,四阿哥抬抬手,瞧了瞧条案上和地下堆放得满满的水仙,遂缓缓走过去逐一细看,见这些和上回的四盆又不一样了,也有一半青花雅致的,但是另一半却做成了许多新奇的花样,各种鲜花动物造型,鲜活亮丽,配上红红的络子倒是别有风味。

这络子倒是可爱的紧,寓意也好正应了过年的气氛,瞧了一圈后,遂吩咐田文远即刻挑了最好的送到宫里,剩下的安置在各处,田文远垂首应着,眼看着四爷就要出去,有心给佟老汉讨些赏急忙道:

“这都是送花的佟老汉和她闺女现整的盆,那佟老汉还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