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心中大快,正要手到擒来,耳畔忽听“嗖”地一声,周通忙缩手闪身,眼前一花,却见一支箭射了过来,钉在车门上。

小庄身陷绝境,半是昏迷,耳畔忽地听到有谁霹雳似的大叫了声:“小庄!”

就仿佛是漫天阴霾之中的一声惊雷,惊得雨散云开。

第35章

小庄被颠得东倒西歪,差点儿就给周通一把擒过去,幸好那支箭来的及时,逼得周通猛地缩手。

小庄伏在车辕上,身不由己,虽暂时脱离周通魔掌,却仍是险象环生,拉车的两匹马受惊,跑得一溜邪风,车也跟着不稳,有几次差点冲到沟里。

“小庄!小庄!”惊雷般的吼声越来越近,一声比一声更响。

小庄竭力睁开眼睛,因马车颠得厉害,眼前更是花得厉害,隐隐约约只看到有一道人影骑马而来,如风驰电掣。

周通见状,把牙一咬又纵身扑过来,而那人影也已经卷到跟前,猿臂探出,猛地格在了周通手臂上。

双臂相撞,硬碰硬,周通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将他震开。

周通见势不妙,拔出腰间佩刀,就向来人砍去,刀锋雪亮,夺命勾魂……那来人浑然不理,俯身向着车辕上,单臂一抱,就将小庄捞了起来,紧紧搂在怀中。

周通一刀将落,忽地又有一支箭疾风似的射来,“噹”地一声,将周通的佩刀撞得当空一顿。

就是这电光火石之间,来人已抱了小庄,猛地起身,右手一拳猛烈击去,雷霆一击相似,正中周通腰间。

这一拳之威十分了得,周通大叫一声,往后仰去,双腿夹不住马身,从马背上骨碌碌滚落地上,一时竟爬不起身。

小庄被来人搂在怀中,迷糊中睁眼看去,那人轻抚她的脸:“小庄,我来了,别怕……没事了!”

在湛蓝地天空之下,小庄只看到一双明亮如星的眸子,正盯着自己,小庄蓦地记起他是谁:“……成、成爷……”

成祥搂着小庄,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一时极想将她放到心尖儿上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好好地护她周全,但又怕太用力了伤到她:“是我是我……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对不住啊小庄……”

成祥几乎语无伦次,小庄的目光却渐清明:“三爷……快……去救他……”

成祥一愣,顺着小庄目光示意,往后看去,猛地一震。

这会儿温风至已到了跟前,吩咐手下人把周通擒住,周通给成祥一拳打中腰腹,几乎无还手之力,被官兵轻而易举地绑了个结实。

成祥拧眉,将小庄抱着送出:“温大人你帮我……先看着小庄。”

温风至怔了怔,终于把弓箭一收,把小庄接了过去。

成祥道:“好生护着她……我去去就来。”

温风至答应了声,成祥看一眼小庄,终于打马狂飙往前,在隔着不远的前方,地上躺着一人,正是季三儿,被他拽下马的徐爷经过一番厮缠,越发狼狈,满头满脸血淋林地。

成祥先前虽留意到此处有人,但他的注意力都在小庄身上,被小庄示意,才发现此处厮缠的两个,其中一个是季三儿。

先前季三儿扑落下来,他丝毫武功也不会,只拼着一股蛮气,不管被怎么捶打,都死缠着徐爷不放。

徐爷好不容易挣脱,望着季三儿气息奄奄地,气得抬脚就要往他胸口踩落,却听有人吼道:“住手!”

徐爷早看到有人赶来,但他恨极季三儿,竟不管不顾也要取他性命,生死攸关之时,那人飞马赶来,竟然不下马,只是从马背上刷地跃了起来,竟比马儿还快一步地冲了过来,气势如虎。

徐爷心头一惊,成祥已经掠了过来,狠狠地撞上徐爷,拦腰一抱,两人就地滚了出去。

成祥来势凶猛,徐爷被他大力一撞,手臂戳在地上,只听咔嚓一声,手臂已经折了,成祥翻身在上,提拳打了下去,徐爷奋力挡住他的拳头,却仍给他击中下颌,顿时疼得闷哼了声。

成祥急红了眼,一击得手后,攥住徐爷的头,往地上死命一掼,这一下子何其了得,徐爷哼也不哼,直接晕了过去。

成祥见徐爷消停了,便才跳起身来,跃到季三儿身边,把他一把抄起来:“老三!老三你快醒醒!”

季三儿先前就吃了周通一阵暴打,后来又给徐爷一阵辣手,此刻简直是面目全非。

他的身子原本又不怎么健硕,此刻更如被人在地上摔打了几十次一样,眼见是出的气儿多,进的气儿少。

成祥痛心彻骨:“老三!快醒醒!”伸手轻拍他的脸颊,然而却又下不去手,季三儿的脸颊高高鼓起来,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块儿完好的地方。

大概是听见了成祥的呼唤,季三儿勉强睁开眼睛,双眼也被打的青紫,眼皮儿肿着,只透出一道缝儿:“虎、虎子哥?”

成祥见他好歹应声儿了,便道:“啊,是我!老三你醒了,没事儿了,我带你回家去。”

季三儿的手指在地上划拉了两下,似乎想要碰一碰成祥:“虎子哥……我、我又干坏事儿了……”

他的嘴角扯了扯,仿佛是羞愧地想笑,成祥红着眼:“瞎说!你做得好……你没干坏事。”

季三儿咧着嘴,血从牙缝里流出来,然后就是血沫子:“但我知道……知道你……”他喷了一口血,咕噜不清地说着什么。

成祥把他嘴上的血抹去:“不许说话了,我先带你回去。”

季三儿眼睛一亮,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他竟然抬起手来,一把攥住了成祥的衣袖:“虎子哥,你喜欢她是不是?”

吐了一口血,他仿佛说话也利索了许多。

成祥眼中的泪掉下来:“傻老三,你在说什么呢?”

季三儿道:“我、我看得出……虎子哥,她……挺好的,比玉兰、比玉兰还好……配得上你。”

成祥心中极为酸涩,却偏笑出声:“老三,你是说小庄啊!”

季三儿道:“是,是她,她……她很厉害……虎子哥,我才知道……这么多年你谁也瞧不上,原来是在等这个合适的……是在等她呢……”

成祥抬袖擦去眼中的泪:“是,我就是在等她,现在你消停点儿,哥带你回去看大夫,等你养好了,还得来喝哥的喜酒。”

季三儿眼睛亮亮地,笑道:“是,是啊!我要去喝喜酒,带着玉兰……跟爹一块儿去,是吧?”

成祥十分肯定地点头:“那是当然,一个也不能少!都得去!”

季三儿笑得甜蜜,于这样鼻青脸肿嘴角流血中,那种甘之如饴的欢快竟也能如此清晰。

季三儿攥紧成祥的衣袖,喃喃道:“虎子哥,我、我又想起以前……你领着我跟玉兰在林子里抓兔子了……我、我可真高兴啊……”

他说了这一句话,笑容就定格在这张脸上,他的嘴还是咧开的,眼睛也还定定地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仿佛透过那些,又看到了之前那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在深林中追逐,欢声笑语响彻云端的美好时光。

成祥睁大眼睛看着季三儿,半晌,才爆出沙哑地一声嘶吼:“老三!!!”

温风至带着小庄,成祥抱着季三儿,手下们押着徐爷跟周通回到县城。温风至知道成祥一时半会儿大概无法分心,便并没有拦阻他,成祥抱着季三儿,径直去了,也有一大半的衙差也跟着他一块儿走了。

温风至驻马凝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低头看看小庄,道:“小庄娘子,委屈你先跟我回去……你的伤再不料理,恐怕就……”

小庄半昏半醒,强打精神:“有劳。”

温风至心中一宽,派人先去请大夫,自己带小庄回了县衙,叫自己的亲兵守着,又调了县衙里两个看来可靠的丫鬟照料。

不说小庄在内养伤,温风至押了周通跟徐爷两人,马不停蹄地进行审问,张知县在旁,如坐针毡。

徐爷被成祥打的重伤,还昏迷着,无法回话。能问询的只有周通,周通起初不肯招认,温风至也非等闲之辈,因之前还捉到了周通的同党常八,便用离间计,让两人互相猜忌……周通暴躁,果真中计,供认了他们设计陷害成祥的种种。

温风至所欲,却不仅仅在此,回头望着面色青白不定的张知县,温风至心中冷笑了声。

成祥抱着季三儿回了季家,二姑娘早听了消息,跑到门口一看,将手死死地在嘴上捂着,泪便如断线的珠子。

成祥道:“二丫头,我没护住老三。我抱他回来向爹和你赔罪了。”

二姑娘做不得声,嘴唇颤动,季老爹在屋里听了动静,出门一看,望着已经不似人形的季老三,惨叫了声后便晕了过去。

二姑娘虽则刚强,毕竟是女流,季老爹身子本就不好,加上此事,更是管不了其他。季冬青的后事是成祥跟手下衙差们一手操办的。

季冬青他虽然是个不成器的人物,但人已经去了,过去的种种,也随之盖棺,又因他最后是被盐枭杀死……经过胡老二等人的传说,百姓们都知道能捉住盐枭徐爷跟周通两人,季三爷功不可没,因此竟有不少人主动地来拜祭。

季三爷活的时候几乎处处遇白眼,人人不待见,死去之后却正了名儿,提起他,百姓们不再满怀不屑地说“季老三那不成器的”,而是肯端端正正地叫一声“季三爷”。

三天后,温风至把县衙内的公务处置的差不多,便转进内堂,见一个丫鬟路过,便拦了下来:“小庄娘子如何了?”

丫鬟道:“才喝了药,大夫中午来看过,说虽然小有起色,但仍旧要好生静养着。”

温风至一点头:“你去吧。”小丫鬟行了礼,便自去了。

那天回来之后,请的仍是黄大夫,实在是老熟人了,黄大夫一看小庄,又看了她的伤,几乎扭头就走。

好不容易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一次,却更变本加厉,黄大夫也发了脾气:“是她自个儿不听劝,一脚踏进鬼门关的,谁还能救得了?”

温风至的手下便把详细说了一遍,黄大夫听闻小庄是为了成祥才如此奔波导致伤口恶化,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摇头嘀咕:“这算怎么回事儿呢,这真是……唉……”无言以对。

于是仍是收了心,仔仔细细地诊断调理,马不停蹄地熬了三天,小庄那探进阎王殿的一只脚才算又走回来。

黄大夫整个人却也跟着熬瘦了一圈儿,见小庄清醒,黄大夫苦口婆心叮嘱了几句,才回医馆去了。

温风至放轻了脚步进门儿,径直往内,到了卧室却又停住脚,先咳嗽了声,道:“温某来见。”

隔了片刻,里头小庄道:“温大人请进。”

温风至这几天也少来,来的话则只在外间,因黄大夫不许小庄再动,温风至又是个青年男子,若进卧房,便是无礼,小庄也要起身相迎,于是只在外间逗留而已。

这一次,却还是温风至第一次进这间卧房。

温风至等了一会儿,才举步进去,果真看小庄已端坐床头,见了他,微微颔首致意。

温风至问了两句,看一眼那丫鬟,便道:“这次多亏了小庄娘子及时报信,不然的话温某恐怕真的要被贼寇蒙蔽,铸成大错。”

小庄波澜不惊,回道:“温大人不必如此,若非温大人机警敏捷,又怎会及时看破贼人诡计,将重要案犯擒拿,让真相大白天下?”

温风至微微一笑:“小庄娘子真非凡人,有勇有谋,临危不乱,且又恩义分明,倘若身为男子,恐怕建功立业,不在话下。”

小庄垂眸:“温大人过誉了,只不过人在危难时候,总会生出点儿急智来,实在算不了什么……比如季三爷,这次若非他力战两贼,妾身又哪能留得性命呢。”

两人你言我语,温风至绵里藏针,小庄却滴水不漏。

温风至一时无言。

他望着小庄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却又是警觉,又是惊叹。

这两天温风至审讯周通等人,根据他们所供,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也大略知道了小庄的所作所为……简直是许多须眉男子也比不上的智勇双全,但小庄却只字不提她做过什么,就算是黄大夫问起详细来,她也只说是多亏了季冬青,竟是把所有功劳都推到季冬青头上,自己半点都不矜夸。

起初周通也不肯承认,毕竟他跟徐爷都是无恶不作的盐枭出身,若是告诉别人两人都被个女子整治……颜面何存。只是不住口地骂小庄“刁滑”“最毒妇人心”之类,温风至旁敲侧击,才终于问了出来,小庄如何装外地人骗过他们,如何替季冬青说情,如何引周通下车打晕,如何把徐爷调虎离山……温风至闻听,简直叹为观止。

但是细看小庄,她偏仍是这样弱不禁风,淡淡然然,像是天边一朵云,像是深谷一支兰……只要人伸出一指头,稍微用力就会折断……

若不是早听闻她曾所做的……温风至怕也会信了她所说,相信那所有都是季三爷所为,而她,只不过是个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等待救援被人护着的弱女子而已。

温风至再度叹为观止。

温风至看了一眼旁边的丫鬟,有些话,他很想问,但是那些话却不是旁人能听到的。可是若指使那丫鬟出去,室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又有点不太妥当。

手在袖子里一摸,碰到了那一直给他随身带着的黄金飞天,温风至踌躇片刻:“小庄娘子,当日你来找我……说起你带着的那物,现在,你可否向我坦白,你……”

温风至才想试着一问,就听到外间有人道:“在哪儿?是那间?”

温风至一愣,听出这声音是成祥的。

小庄却也听见了,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透出几分莫可名状的复杂神情,温风至一眼看到……心中一动。

小庄的手指微微一蜷,低眉轻声道:“温大人,你能否拦着成爷,就说……我睡着了,不见客?”

温风至有些意外,但这个提议对他来说,却也正好,于是即刻起身:“我这就去。”

第36章

小庄不想见成祥,不知为何,她素来淡然自处,不管面对任何人……上到皇帝太后,下到地痞贼枭,从来都是遇山翻山,逢水过河,从无失态。

但此刻听到成祥的声音,心曲忽地一阵波动,竟然有种奇特的感觉:她“不想”见他。

小庄低眉,而温风至出外拦阻成祥,她在丫鬟搀扶之下慢慢躺平,合了双眸,心中却悠悠荡荡地浮出只言片句,似是:“——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解廷毓猛地抬头,他仿佛听到一个声音,不知从何而来,令他心头没来由地一阵悸动,然而细细去寻,却又一片平静。

这几日,委实是太平静了。

自从庄锦懿落水之事暂时了结,宫内宜妃虽失了一子,但地位仍旧稳固,太后跟皇帝怜惜她遭逢此劫,并未为难,反而多了几分关爱。

至于家中……秋燕风波过后,也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就像是一潭死水,波澜不起,几乎令人窒息。

解廷毓隐隐地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儿……这只是一种预感。

因为这会儿的安宁,给他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感觉,空气闷而燥热,天空昏而阴沉。

于是刑部的人上门,就像是一道闪电,撕开了宁静的假相,掀开了另一场风雨来临的序幕。

这件事的起因,是有人在御史台喊冤,说是解家草菅人命。

御史台在龙都三司之中,算是最末的一司,官长一听此案涉及丞相家,不敢沾手,忙把案件往刑部递送。

刑部诸位虽觉头疼,也有推辞之意,但毕竟也有不少“直臣”,或者说,跟解家不对付的大臣。

那喊冤报案的人,是解家一名丫头的家人,那丫鬟名唤翠云,不算家生子,是买进去的,指望在高门大户的丞相家攒两年的银子……或许机缘巧合,飞了高枝也不一定。

谁知道最近两天,解家派人把翠云的尸首送出来,说是不慎跌倒,摔死了。

刑部的人将翠云家里递上的状子看了一遍,暗暗称奇:这状子写得有理有据,前因后果明明白白,口口声声称解家暗害人命,并且指出最近不仅是翠云身亡,连之前伺候上房的大丫鬟秋燕也不明不白死了,句句如刀,十分犀利……

刑部的人接了这状子,便上门来询查,毕竟解家这么大,那状子虽然言辞确凿,却没有声明究竟是谁人是元凶,这自然须刑部调查。

解廷毓知道此事之后,隐隐震动。

在朝内混,没有人是傻子,区区一个奴婢的家人怎么竟有胆子跟丞相家对着干,而且闹到了刑部,很快这案子就能到达皇帝耳朵中去,若不是有人背后指使撑腰,还真是奇了怪了。

这状纸就像是一把刀子,刀尖所指的方向正是解廷毓,奇怪的是解廷毓并不惧怕,耳畔蝉鸣时起时伏,而他看着窗外慢慢飘过的一朵白云,忽然想到一首诗:“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名岂文章著,官因老病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我管你个什么鸟!”

乐水县衙里,成祥焦躁地叫了一句,“我人已经来了,你叫我进去我得进去,不叫我进去我也得进去!”

温风至静静看着成祥,成祥的反应倒是在他意料之中,于是温风至仍不疾不徐地:“并不是我拦着你,而是小庄娘子……她委实不太好,你可知被救回来那日,大夫说她已经一只脚进了鬼门关了?”

成祥被最后这句使劲儿噎了一下:“我、我……”

温风至道:“她这条命是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好生休养,你若是不想她好,只管在此跟我吵嚷,更或者你直接进去……把她吵醒,大夫已然说过了,这一次若有三长两短,他不会再伸手,叫我们直接去跟阎王说。”

成祥死握了握拳头:“我就去看一眼,看一眼我就安心……我不说话,就不会吵醒她,这还不行?”

温风至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不行。”

成祥气得往前一冲:“我跟你废话什么!她是跟我亲,还是跟你亲?”

温风至微微张手将他拦住:“成捕头,这话我便也不明白了,小庄娘子跟你有何关系?”

成祥一愣,同他目光相对:“小庄是我没过门的娘子。”

温风至哈哈一笑,笑容十分诡异。在成祥看来,他的笑影竟透出几分狐狸气,贼头贼脑地,像是刚捉到几只鸡。

成祥站住脚:“嗳!我说,你笑什么?”

温风至打量着他:“成捕头,你如果真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就不要信口胡说,污人清白。”

成祥很恼,耳朵尖隐隐地有些发热:“你说什么,谁污人清白,我们之间还是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没干!”

温风至愣住,烦恼地皱了皱眉:“成捕头,我没说你跟小庄……总而言之,小庄娘子并非你没过门的娘子,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到处乱说,免得惹祸上身。”

成祥哼道:“还用我乱说吗?乐水最少有一半儿的乡亲都知道,你说这话我不明白了,什么叫‘免得惹祸上身’,我讨娘子怎么了?”

温风至不知该怎么跟成祥解释……总不好透露小庄来头非同一般?看成祥这倔脾气,就算说了恐怕也不会信,信了恐怕也不会听。

两个人站在檐下争执,周遭鸦雀无声,温风至想了会儿:“成捕头,你跟小庄娘子本就非一路人,何况你试想,这一次若不是你,小庄娘子怎会命悬一线?”

成祥有些难过,却道:“你为何不说是你看人不带眼?非要为难老子才闹出的事端?”

温风至忍无可忍,道:“够了!此事我的确有错,但若不是涉及你,又怎会害到她?实话跟你说,现在撒手,还能两下清净,再纠缠下去,对谁也没好处!”

成祥眨了眨眼:“我就不明白你说这话的意思,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哦……我明白了,莫非你也看上小庄,想跟老子抢?”

“闭嘴!”温风至勃然大怒。

成祥道:“你想也别想!她是老子看中的人,谁也不能跟我抢。”

温风至磨牙道:“大话别说的太满,以后有你哭的时候……再说,这次若不是去的及时,她早没命了,你连在这儿说嘴的机会都没有,跟着你除了受苦,还有什么好?”

成祥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样那样儿地说我不好……你就是看上了小庄,想跟我抢是不是?”

温风至大喝一声:“成捕头,我是看在小庄娘子面儿上才跟你好言好语,你不要不识抬举在此放肆,要知道我也还是你的上司,你若不想‘以下犯上’,就速速退下!”

成祥笑道:“温大人,在我跟前摆什么官架子呢,姓张的之前也是我的上司,还跟你平起平坐,谁知道他人模狗样,暗中还勾结盐枭陷害好人?你如果不让我见小庄,今日我就犯上定了!大不了我捕头也不干了!”

这几日温风至接连审讯,终于将张知县的罪状明白定案,所有案宗都递送知府衙门,只等回批下来。

两人一言不合,眼见就要火花四溅,却见院中一个小丫鬟缓缓走出,道:“温大人,成捕头……”

温风至跟成祥齐齐回头,眼神均是一样的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