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一个哆嗦,低头颤声说:“娘子……娘子说……被你们争吵吵醒了……”

温风至狠狠地瞪了成祥一眼,成祥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小丫鬟又道:“娘子还说……若是成、捕头想见,就请他入内一趟……”

温风至皱眉,这次却换了成祥得意洋洋:“听见了没有?是小庄想见我……”他迫不及待兴高采烈地往前走,却又停下,回头打量了温风至一眼,忽地笑道:“温大人,我忽然想到一句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知道小庄好,但她已经有主儿啦!你就别打那没用主意了!”

温风至看着他笑得眼神发亮,嘴角竟还漾出一个酒窝……温风至怒意升腾,却又忍住。望着成祥欢悦地进了内院,心道:“或许你有一句话说对了……就是她的确已‘名花有主’,可却万万不是你……哼!你若要自寻死路,就由得你!”

成祥在外头叫嚣的厉害,跟温风至对上,寸步不让,可进了屋,却好像是骄横的狮虎忽然间顺了毛,变得温顺可人。

成祥放轻了脚步上前,看小庄合着双眸,仿佛正睡着,他便窝着嗓子,道:“小庄,你怎么样啦?”

小庄不言语,好像熟睡着一般。成祥却看到她的睫毛抖了抖,他咽了口唾沫:“你生我气了?”

小庄自然没有睡,只不过听两人针尖对麦芒,闹得不好就要不可收拾,于是才叫丫鬟出面。

此刻听了成祥的声音,他的话就好像腻人的猫儿狗儿一样,暖融融地,可劲儿地往人怀里蹭,带着一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

小庄并不睁眼:“成爷,你跟温大人吵什么?”

成祥见她发声,总算松了一大口气,急忙告状:“他不让我进来看你,这小白脸可坏了!小庄,你可千万别上他的当。”

小庄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转动,看着成祥道:“成爷,温大人没什么歹意,是我吩咐他出去拦着您的。”

成祥一愣:“是吗?可……这是为什么啊?”

小庄静静答道:“因为我跟成爷缘分已尽。”

成祥目瞪口呆,半晌才道:“这是什么话?”

小庄道:“那天我本来是想趁着你不在家,离开乐水……谁知中途却出了岔子……若非如此,此刻我已跟成爷隔山隔水,永不相见了。”

成祥脸上的笑影慢慢消失:“你讨厌我?”

目光相对,小庄却没有法子说出那个违心答案,就好像当初跟他乍相遇,她没有法子说自己仍是某家妇一样……有一股子力气死死地抵着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开口。

“我不讨厌你,”小庄没奈何,缓缓吐一口气,“但也不代表……我会喜欢……成爷你曾说过,有一日我若想离开,你会放我离开的,你还记得吗?”

成祥眼睁睁地看着小庄,眼神中有震惊,也有受伤。

小庄狠下心肠来让自己跟他对视。

“你……是非走不可?”成祥问,问的很慢,嗓音里带着一股子艰涩。

“非走不可。”小庄回答,慢慢转开头。

成祥起身,后退了一步,然后道:“你起先,说你要走,可是中途出了岔子?”

“是。”小庄安静地说。

成祥仰了仰头,琢磨了会儿:“我听胡老二他们说,是因为你听到那两个盐枭说要陷害我,所以才赶回来救我的?”

小庄沉默片刻:“成爷对我有恩,我……并不是知恩不报之人,仅仅如此。”

成祥攥紧拳头:“你拼上命也不要,只是为了报恩?”

小庄回答:“只是为了报恩。”

“好。”

成祥答了声,点点头,然后他往门口走去。

小庄听着他一步一步迟缓的脚步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很可贵的东西正也慢慢地离开她,远去。

脚步忽然停下。

小庄听到成祥说:“之前误打误撞把你抱回家去,你说你嫁过人,让我去找更好的,只不过我这个人……大概真没什么好处,可就是死心眼儿,我觉着你好,就再也看不上别的人了,老三临去也说……我是在等你,就是等你,不是别人。”

小庄静默地望着帐顶,内心无声一叹,闭上眼。

成祥缓缓地吸了口气:“我听说你跑出去,被盐枭捉走了,就好像有人捅了我一刀,又把心给活生生掏走了一样,我在城里乱跑乱窜,看谁都像是你,却总也找不到你,我觉得我的魂魄也都快散了,自打出生,这还是老子头一次觉得这么难受,掏心掏肺地难受,像个娘们儿一样地想哭。”

小庄仍闭着眼,眼角却隐隐有泪光沁现。

成祥的声音很低缓,带着一股子类似疲惫的沧桑:“那时候我想,只要你好……只要你好好地,不管你是不是跟着我,不管你是不是在我屋里,甚至不管老子是生是死,只要你好好地……我就那么一点儿希望了。”

小庄想叫他不要说了,却又下意识地咬住嘴唇。

成祥吸吸鼻子:“你还问过我为什么跟你才见一面儿,就喜欢你,我想,这如果还不是喜欢,那老子一定是真疯了……还有,小庄,你说你拼了命地回来只是想报恩,但我知道不是,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也不管旁人说什么……我就是觉得,你跟我是一路人,……我喜欢你,你也一定是喜欢我的。”

成祥抬起袖子擦擦脸:“但是老子答应过你,不会为难你,只要你走,老子就许……如果你觉得这样儿是好的,那你……就走吧。”

小庄的手用力在被褥上一抓,麻麻钝钝地疼。

成祥道:“以后不管走到哪里……我希望你……也能好好地,只是不要再为了别人拼命了,你的命……很金贵,起码对老子来说……这世上什么也比不上你的命金贵。嗯……或许你……能找个好人家,找个你真心实意喜欢的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挺好的。”

成祥好像还笑了一声,然后他就抬脚,迈步出门去了。

成祥走出卧房,正看到温风至站在窗下,显然是听了半天。

温风至打量着他,成祥则歪头斜脑地笑:“温大人,你还听壁角啊?好好地大人怎么干这样不上台面的事儿呢,要听也正大光明进去听啊。”

温风至听了半天,心中震惊,此刻见成祥出言不逊,本/能地想反唇相讥,然而定睛一看,却又猛地闭嘴。

成祥红着双眼,脸颊上有水光,显是落泪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是夜,成祥抱着小黑,正睡着,却听得外头犬吠激烈,怀中小黑也窜出来,冲外头狂吠。

成祥猛地跳下地,暗夜沉沉,传来有人猛烈拍门的声响。

成祥侧耳一听,仿佛有几分熟悉,忙去开门。门打开,却见门口来人,是温风至的一名亲兵,上气不接下气地:“成捕头,我们大人叫你赶紧去一趟!”

成祥双手抱臂,笑道:“小白脸儿叫我干嘛啊?他巴不得老子离他远远地呢……老子也不待见他,滚!睡得正香呢!”他打了个哈欠,就要转身。

亲兵定了定神儿,想拦又不大敢拦着,望着成祥背影叫道:“成捕头!是那位……那位小庄娘子不好了!”

成祥僵在原地,他一恍神儿,刹那竟有种隔世之感:“小庄……不好?你什么意思?”

亲兵急道:“之前厥过去几次,大夫也请了,说已经没法子救了……您快去看看吧,兴许……兴许能见最后一面儿……”

第37章

成祥说完后离开,小庄很平静,甚至没什么表情,只有双鬓之间有些亮晶晶地,是泪无声沁入,沾湿了鬓发。

丫鬟似来问了声什么,小庄不理,也没听清,她合上眸子,进入自己的世界。

小庄半昏半睡,恍恍惚惚里,仿佛又回到了龙都。

小庄素来康健,虽然从襁褓中就离开生母,但因太后宠爱,于深宫中被照顾的无微不至,原本有些羸弱的身子也养了起来。

在宫中之时,她只偶尔着过几次凉,从没生过什么大病。

小庄生平最凶险的一场病,是在解府所患。

有一日她自觉得身子沉重,头脑昏昏,很不爱动,但若是赖床不起,必然会有人说她仗着出自皇家,毫无规矩。

小庄撑着起身,去给夫人太夫人见了礼,寒暄的时候人就已经撑不住了,还是咬牙出了门,刚走了几步,便晕了过去。

请了大夫来,才知道她染了风寒,如此一病,拖拖拉拉,反反复复,就是半个多月。

小庄病中发生了一件事。

原本是好好的,解廷毓来探望她,小庄迷迷糊糊,起初没认出是他,还以为人在深宫里……不知怎地,解廷毓大发雷霆,而后整整一个月,没有来看过她。

这些,是后来她恢复了才得知的。

人在病中是最为脆弱的,那一段时日,小庄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回忆起来,那些日子的所有感觉加起来,就是个字:苦。

她无时无刻不在吃药,无时无刻舌尖不是苦涩的,午夜梦回,想喝口水,却发不出声,只是看着孤零零地冷月照进窗台,嘴唇干裂,流出了血,她却觉不到疼。

也就是在那段日子,解廷毓,跟伴随她出宫的贴身宫女有染。

没有人跟她说,是小庄病愈后,看到两个人眉来眼去跟之前有所不同,才知道的。

小庄见过了许多背叛,所以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多少人羡慕她。

羡慕她的出身,羡慕她的好命,宫里的人说起她,不是叫“懿公主”,就是叫“懿主子”,后来嫁了这样一个名满龙都的好郎君,那艳羡的目光唇舌更如雨后春笋。

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

就在她病着的那段日子,宫内小太子出生……这是一件儿大喜事,普天同庆。

所以没有人知道“懿公主”,曾在那段日子里苟延残喘,几度生死。

后来她病愈了入宫,太后抚着她的手,望着那尖了的下巴,问:“怎么这段日子憔悴这么许多?”

小庄也只是浅笑:“近来天热……不太喜欢饮食……”

——上天入地,十万种苦楚酸辛,她只字不提。

成祥是个粗人。

也是个好人,他一门心思地对她好,小庄明白,而且正因为这明白,小庄觉得自己不能祸害他,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有一日她身份大白,成祥,将置于何地?

事实上,成祥这又单纯又赤/裸的好,让小庄觉得新奇,就像是见惯了太多的钩心斗角虚与委蛇弯弯绕绕,忽然之间看到这样一个……就好像姹紫嫣红的繁复里,看到一抹清风,一片白云,一枚落在掌心的六棱雪花,那样珍贵的直白,简单,却直洞人心。

他好是真好,但却注定跟她错身。

小庄决意离开,走出乐水县城那一刻,已经打定主意不回头。

成祥不过是她记忆里一个……又奇特又有点美好的片段。

可谁又能想到,她竟然会折回来,只为了这么一个人?温风至赞她,小庄说是“急中生智”,其实有几分真。

的确,她虽然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子,但在此之前,她从未动手伤过人,所有一切,都是逼出来的,只为了他,她不得不。

似乎是生平第一次,为了这样个人,如此……搏命。

但是毕竟,这个人被她亲手抛弃了。

成祥离开的那一刻,小庄觉得松了口气,去了件心事。

他应该是提得起放得下的磊落汉子,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以后她爱去何处都好,他应该不会来纠缠。

小庄也知道自个儿伤了他,但是求仁得仁,又何怨。

只不过,她的确是达到了目的,但是,另一方面……乐水的县衙跟龙都的解府重叠,原来这就是她的宿命……她孤零零地躺着,看月光如水流泻,所有人都抛下了她或离开了她,整个尘寰寂静而清冷的的仿佛只有她一人。

就好像失去了所有对这尘世的依恋一样,身体坠入无边黑暗,如那夜的情形重现,她撒手,落入长河。

黄大夫到后,瞠目结舌,胡须乱抖:“怎么了?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

小庄静静躺着,脸上毫无血色,单薄的像个纸人,又像是失去所有生机的花儿,只是萎靡地等待凋零。

上午看的时候,虽然伤口异常之糟,但小庄的精神却还好,只要有那股精神气儿,这伤势愈合也并非不可能的……可现在……

温风至很焦急:“不知为什么,下午的时候总是昏睡,还以为是累着了,方才才发现是昏迷过去……”

黄大夫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生气全无……你瞧这伤处……”

温风至看了一眼,便皱眉转开目光,他是武将,自然见惯各种创伤,可却无法面对小庄腿上的伤,委实太残忍,上天竟忍心,玉一样儿的人物,留下如此狰狞的伤势。

“没救了,”黄大夫吐出一口气,摇头:“老朽无能为力。”

温风至不惜放低身段,擒住他胳膊:“黄先生,您是县城内最好的大夫,怎么能轻易说没救?白日里明明还好好的,请你再施加援手……”

黄大夫叹道:“温大人,老朽是人可不是神啊……”说到“神”的时候,目光微微一动,似想到什么。

温风至看着小庄,忽然恨道:“难道是因为他……”

黄大夫问道:“温大人说什么?”

温风至把成祥来过的事儿简略一说,道:“原本小庄娘子好端端地,自成捕头去后,便几度昏迷……”

黄大夫目光闪烁:“原来如此……是心病发作啊……”

温风至皱眉:“大夫,你说什么心病?”

黄大夫回看一眼小庄,终于开了金口,缓缓道:“温大人,如今这情形老朽的确无法料理,但也不是绝不能救,方才……老朽想到一人……或许可以相救这位娘子,如果你能请成捕头前来,或许可以一试。”

温风至意外:“请成祥前来?为何?”

黄大夫道:“这位娘子的情形分毫耽误不得,但要请那人出手,非成捕头出面不可。”

温风至有几分不愿:“这人到底是谁?莫非温某也无法请来?”

黄大夫道:“据我所知,前知县齐大人当初求见,也是足足求了三天才得见一面的。”

温风至一惊:“前知县齐大人,可是如今已经官至刑部侍郎的齐焕齐大人?”

说来这位齐大人也算是个奇才,探花出身,到了僻远的小地方乐水,却把混乱的乐水治的一片清明,因吏治突出,被御史举荐,回京任职,如今已经官拜正三品刑部侍郎,官场上顺风顺水,人尽皆知,正也是温风至心中楷模。

温风至惊愕,昏迷中的小庄也模模糊糊地呓语数声,黄大夫凑前看了眼,回头对温风至道:“可怜,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温风至瞳仁微缩,凝视着他,忽地问道:“黄先生可听见了,小庄娘子……说的什么?”

黄大夫道:“好像是黄……什么……什么哥哥,她或许是在叫我给她看病呢……唉……”

温风至的目光从黄大夫面上移到小庄脸上:黄大夫或许年老耳聋,但如果他的耳朵没问题的话,小庄口中呓语所称,应该是“皇帝哥哥”,而不是其他!

夜已深,整个县城都进入了梦乡。

乐水城外秀水山,浸润在无边夜色之中,树林里时不时传来几声野鸟的啼叫,显得孤寂而清幽。

白日看秀水山,自然山清水秀,格外之赏心悦目,心旷神怡,也有不少闲人前去寻幽探胜,或者去山上的金木寺拜佛。

但是一到夜晚,往山上去的人几乎绝迹,因秀水山山势奇特,山路错综,树木茂盛,另有悬崖跟河道埋伏于山势之中,一不留神就进了岔道,迷路是小事,若是不幸,便会送命。

月光淡淡,寂寞地照着这片山林,乐水河在月光下,如一条闪光的玉带,粼粼地绕着秀水山。

有一道人影,却极快地奔过乐水桥,迅若疾风,矫若游龙,脚不点地地冲入丛林之中,一路往秀水山上疾奔而去!

月光自林间洒落,映出那人容颜,却见长眉微皱,双眸中燃着火焰,唇角抿着……十分俊朗的青年人,赫然正是成祥。

而在他身后,竟然背着一人,深夜负重上山,他脚下却丝毫也不停滞,如虎入林般,一口气冲到了半山腰。

成祥略住脚喘了几口,回头,看背上的小庄,她乖乖地伏在他身上,月光中脸色尤显苍白,头发也颠了开,垂在成祥颈间,随风微微荡漾。

“小庄啊……”明知道她昏迷着,成祥仍温温地唤了声,“你可别给我有事儿,一定得好好撑着,知道吗?”

小庄不声不响,成祥用目光描绘她的容颜:“你这时侯看来倒是挺听话的……你要是总这么听话就好了,你要知道……你倔起来的时候,我心里还真有点怕,却又拿你没办法。”

“咕咕,咕咕……”小庄没搭腔,林中夜鸟却聒噪起来。

成祥回头:“一边儿去,别吵着我们家小庄!”

他双臂用力,将小庄往身上又抱了抱……小庄腰间系着几道布带,把她跟成祥捆在了一起,也起固定之效……成祥又看小庄一眼,最后道:“你现在听不见也没事儿,但是你得知道……这次你好起来后,我就把你的嘴封住了,你说什么我也不听,我也不管我之前说了什么……都不算数,黄大夫说了,你这已经是进了鬼门关了,若是再活过来,就等同重活一遭儿,所以之前说的都是上辈子的话了……以后,我会死死地抓着你,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你都是我的娘子,听见了吗?……好吧,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不答应,那就现在说出来,你要不说,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小庄当然没有法子“不答应”。

成祥展颜一笑,十分欢快:“你看,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好啦,咱们上山找老和尚去!老和尚要是救不了我娘子,我就把和尚庙拆了!然后自己再当和尚去!”

成祥念念叨叨,说了这番话后,起身又行,这次比上段路还要快,那道人影,简直如同离弦之箭,他一鼓作气冲上山顶,跳上那九十九级的台阶,扑在金木寺的大门上,大手握拳用力一击,吼道:“师父!来救命啊!”

那浑厚的男子声音,在暗夜之中听来,就如受伤的猛虎,发出吼天喝月震动尘寰的长啸。

成祥奋力敲打了一会儿山门,期间一直叫个不停,小沙弥听出是他的声音,忙赶来开门,听成祥的声音已经吼得变了调儿,沙沙哑哑的嗓子,扯伤带痛。

小沙弥忍不住也惊心动魄,担忧地问:“成师兄,是你吗?你怎么了?”

山门打开,成祥一个踉跄扑了进门,汗淋落一地,小沙弥忙来扶:“成师兄你还好吗?”

成祥顾不得停留,拔腿往内跑:“别拦我,我来找师父救命!”

本真大师正在静坐,禅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山风呼啸着跟着闯入,然后便是成祥的哀嚎:“师父啊师父,徒儿找你救命来了!”

本真大师还没来得及躲闪,袖子已经被死死地拽住,差点儿从蒲团上跌下去,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孽徒,还不放手!”

成祥紧抓不放:“师父,徒儿快要死了,只有您能救命……您先答应了我再说……”

本真大师慢条斯理,道:“你嚎的中气十足,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快快放手……”原来拉扯之中,外面的禅衣已给成祥扯落大半。

本真大师动了微嗔,举手要敲成祥的头,目光一动,手势有些僵:“你带了……女子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