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子道:“你知道不是好玩儿的地方,还偏要来啊!那让我也进去!我死活都要跟你在一起的。”

成祥啐道:“别瞎说八道的,那你也要问问老子答应不答应……小侯爷,你带他来干什么?这儿也不是你呆的地方……行了,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不回去,也叫你姐姐担心。”

其实这地方安宁侯也是头一遭来,心里也虚虚的,少年竭力镇定:“成大哥,你放心,我把上下都打点好了,一定会想法子救你出来的。”

成祥不以为然:“不用费心啦,我觉得这儿挺好,起码不用在外头……没头苍蝇似的不知往哪儿乱跑了。”

成祥说完,便疲倦似地一摇头,将后脑勺靠在墙上,闭了眼睛:“你们走吧,我自个儿安静会儿。”

猛子不愿走,却不敢惹成祥发火,便同安宁侯一块儿出来。

猛子想到成祥方才的模样,自觉鼻子有些酸:“小侯爷,你说还有个法子救祥哥?”

安宁侯点点头,道:“其实那个人你也认识。”

猛子问道:“我京城里哪有认得的人?”

安宁侯道:“就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位……温风至温大人。”

猛子一听,先是双眼一亮,继而道:“他?可以么?万一他翻脸不认人……那人的性子本就古怪。”

安宁侯沉吟片刻,道:“你放心,我有六七分把握说动他。”

两人商量好了,就要去找温风至,谁知却扑了个空,问仆人,却也说不知去了哪里……正在干等,侯府里甘少泠派了人来,要安宁侯务必回府。

安宁侯思来想去,只好暂时打道回府。

内堂里甘少泠见了,便问安宁侯为何迟归。安宁侯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甘少泠惊得目瞪口呆:“前日的事儿还没了结,这会儿就又惹出新的来了?”

安宁侯苦笑:“姐姐,我如今已是有些乱,总归要想个法儿把成大哥救出来才是……”

甘少泠没好气道:“救什么救?现在想想怎么善后才是正经的!原本咱们跟永平侯只是不对付,如今,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家里会轻易放过咱们么?别说你那成大哥,你我能不能自保还是问题!”

安宁侯默然,片刻才道:“总归……如今当务之急是把成大哥救出来,我得再去见一趟温大人。”

甘少泠道:“你站住,你去找温大人做什么?”

安宁侯眉间有一丝犹豫之色,甘少泠道:“你又怎么肯定他会帮手?不是说成……他跟温大人有过节么?”

安宁侯犹豫再三,终究不知要不要说。

甘少泠同他姐弟连心,她又细致,当下看出异样,便问:“少锋,怎么了?”

安宁侯一拧眉,先去掩了门,才又回来,低声道:“姐姐,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此事,我总觉得这件事……太过巧合,也太过诡异……可是又牵连甚大,倘若说出来,弄不好,怕是天大的祸事。”

甘少泠甚是震惊,有些微微色变,同压低了声道:“你同我姐弟一体,相依为命,还有什么可瞒着我的?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法子,你说,究竟是何事?”

安宁侯听了,便把温风至跟成祥的说话细细说了一遍,又把温风至事后跟他的对话也说了。甘少泠睁圆了眼,惊道:“少锋,你……想的,莫非正是我此刻想的?不……这不可能!”

安宁侯苦恼道:“姐姐……”

甘少泠思谋甚快,死死握住他的手:“你以为……故而你想拿此事要挟温大人,让他去救成爷?不行,你若如此,便是在玩火!这简直,比永平侯之事更加可怕!”

安宁侯道:“可若他不肯救成大哥,我就只好如此了,我是绝不会坐视不理,让成大哥受罪。”

甘少泠道:“那你就把灭门之祸抛之脑后了吗?”

安宁侯听了,竟镇定下来,凝视甘少泠双眸,道:“姐姐,你既然这么说……那么,是不是你心里所想的跟我想的一样……你也觉得,温大人的高升,跟懿公主的回归……是有些牵连的?而成大哥跟温大人都是来自乐水,成大哥口中被他拐走的是‘小庄娘子’,可偏偏懿公主就姓庄!”

甘少泠一急,伸手捂住安宁侯的嘴:“你要死了,怎么说出来了!”

温风至最近高升,其实朝廷对外的公开说辞,并不是因他救了公主回宫,而只是因他地方功绩卓著。

因此京内多数人都没有把懿公主的回归跟温风至的高升联系在一起。

但是偏偏给安宁侯遇见了成祥,偏偏又去见了温风至……安宁侯虽然年少,毕竟是京内长大的宦门子弟,两下一想,便知道诀窍。

甘少泠自然也明白,两姐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可是想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说更是另一回事。

若是说懿公主回来是温大人护送,这件事……倒可以视作寻常,可是,若说懿公主在外,被人口口声声唤作“娘子”,那男子且一路追随进京,那么……

一件足以震惊世人的皇室丑闻,加上懿公主的夫家是丞相府……这件事会牵连进多少人,无法预测。

可不管如何,甘少泠绝不敢叫安宁侯冒这个险,就算是知道内情……也绝不能吐露半个字。

甘少泠见弟弟安静下来,才红着眼圈儿道:“咱们家已经是这样了……别的什么,姐姐也不奢求,只愿你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继承香火……也不想再青云直上声名显赫,只要别让咱们家绝了后,我也算是对得起爹娘了……”

安宁侯有些难过:“姐,你怎么又说这些。”

甘少泠道:“姐姐就是想让你知道,别轻易舍身冒险,且你想想……成爷再怎么说,也不过是刚跟你认识的人,而且他就算被关押起来,情形也不一定是最糟的……哪里就用你急得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了?你且给我安安分分的,别再叫姐姐担心了好么?”

安宁侯望着甘少泠伤心之态,不由动容,然而想了想,却道:“姐姐,你说的对,其实我也没想要咱们家再怎么声名显赫,但是……”

甘少泠一愣,安宁侯低着头,想了会儿,才又抬头道:“可是我、我不想做一个畏畏缩缩没什么大用的人!”

甘少泠窒息:“少锋,你说什么……”

安宁侯望着甘少泠,眼前却出现成祥那豁达的笑容:“老子就是见不惯这些横行霸道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安宁侯眼眶一热,笑道:“姐姐,你也许觉得我的想法十分可笑,只不过我……我不想总是像缩头乌龟一样……”

甘少泠悚然望着安宁侯:“这是什么意思?”

安宁侯道:“父亲早亡,但在我心目中,父亲就像是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那种人,可是我在京内一直到现在,十四年来,我没有见到一个我想象中那样的人……但自从认识了成大哥……一直到今日,他换了父亲的衣裳,我就觉得……我见到那种人了!我……我虽然什么也不能,可是我……很羡慕,也很想做成大哥那样的人……敢爱敢恨,痛快利落,什么也不怕!”

甘少泠像是受了惊,泪一下涌了出来:“少锋……”

安宁侯看着她:“我知道姐姐希望我平平安安地继承香火,但是,如果我整天活的被人欺负,抬不起头来,畏缩怯懦地躲在姐姐身后……就算是成亲生子了,儿孙满堂了,我又有什么面目面对他们?我不想这样!”

甘少泠捂着脸,再也忍不住,背过身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安宁侯见她如此,略有些内疚,却并不觉得后悔:“我原本没想过自己会说出这些话……我原本也没想过这些的……但自从认识了成大哥,我……我就忍不住想……姐姐……对不起……”

安宁侯叹了口气,后退一步:“姐姐,你原谅我吧。”他缓缓跪地,却听甘少泠的哭声渐渐停了,而后,手臂被人一扶。

安宁侯抬头,甘少泠望着他,眼中仍含着泪:“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轻易下跪?不是要学人家顶天立地么?人家难道也像你这样儿?”

安宁侯双眸一闪:“姐姐?!”

天亮的时候,温风至拐过巷口,往宅邸而去,他的脸上带着疲惫之色,像是极为劳累。

忽然之间,他看见家门口坐着两个人,这两人让温风至心头一紧:其一,是猛子,其二,是安宁侯。

温风至打马往前,猛子听了动静,便跳起来:“温大人!”

安宁侯也从臂弯里抬起头来,有些惺忪的目光看见温风至,便一亮:“温大人!”

温风至翻身下马:“你们怎么在此?”

安宁侯道:“有一件要紧事想请温大人帮忙,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温风至听了,把两人一打量,便问道:“成祥呢?”看着两人的反应,温风至暗叹了声:“他惹事了?”

不出所料啊。温风至早就知道,成祥这脾气,惹是生非是时时刻刻都会发生的,其实并不是他主动招惹别人,只不过以那人棱角分明又爱路见不平的性子……加上这龙都里偏偏每天都会上演“仗势欺人”等的光怪陆离的戏码……简直就像是“天作之合”。

屋内,听完了安宁侯的叙述,温风至道:“你们想叫我去救他出来?”

安宁侯道:“温大人,如今只能靠你了。”

温风至对上少年的眼神:“你跟他不过才认识几日,就可以为了他……彻夜不眠在我门前等候了?”

安宁侯张了张口:“我……”

温风至微微一笑:“没想到……成兄的人缘竟是这样好。”——若安宁侯可以为了成祥彻夜不眠等候,那么……自然可以为了成祥做更过分的其他。

温风至本就有心病,且又机敏过人,此刻三言两语,便明白为何安宁侯会来求自己“帮忙”了,因为他“势在必得”。

聪明人说话,十分简便,温风至并没有给安宁侯“豁出所有”把事儿挑明的机会,只思忖着说道:“这件事,或许我可以帮上一二,但,我也要两位答应我一件事。”

猛子道:“你就算让我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我也愿意!”

温风至斜睨他一眼:“比那个更难。——我要你们两个,负责让成祥在两天之内,离开龙都。”

猛子愣神儿:“为什么呢?”

安宁侯却隐隐懂得,温风至道:“成祥的性子,若留下来肯定会再惹事,何况永平侯那边并不好办,他家的老祖母跟太后亦有交情,到时候若说永平侯被打的有个三长两短,要成祥的人头……那么就算皇上也是说不上话的。”

猛子一听,果真是这个道理:“那好,我一定劝捕头赶紧的离开龙都,这儿实在是太可怕了,不适合我跟祥哥这样的善良人儿。”

安宁侯有些不太舍得,温风至咳嗽了声,看他:“甘小侯爷意下如何?”

安宁侯略微恍惚了一下,终于也郑重点头:“只要成大哥无碍,什么都使得。”

温风至去刑部周转的时候,一路上也有些心不在焉。

成祥的忽然出现,对他而言如噩梦成真。其实……曾经一度,温风至甚至起过“杀人灭口”的念头。

毕竟以成祥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若说能把龙都捅破天……也是有的。

到时候……受牵连的肯定不止他一人。

温风至费尽脑汁,才想出说小庄随夫君去了岭南的说辞……幸好还算是天衣无缝。

不料成祥又得罪了永平侯入狱。

本来温风至可以不管此事,但一来,安宁侯不知吃了什么药,一副可以为成祥豁出身家两肋插刀的气势;二来……温风至担心,刑部那里,有一颗随时会出意外的棋子,而他不敢让那棋子,跟成祥碰上,否则一旦发生,事情可能更加不可收拾;第三,就是小庄……

温风至想想在乐水发生的一切,跟小庄,成祥共同经历的一切……他抬头看流云蓝天,不知他的人生,将是何种造化。

但是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成祥这烫手山芋打发出龙都,越远越好。

要去刑部,途径大理寺,温风至打马路过,正好两名大理寺的官员下马往内,边走边说道:“今儿解少卿是不会来了吧?”

另一个道:“听闻他要去宫内接懿公主回府呢,丞相家里……很是隆重……自然是不会来了……呵……”

温风至漠漠听着,心里莫名地有一点乱。

第65章

成祥靠墙坐着,忽然觉得自个儿很孤单。

他从小长大,其实来来去去都是一个人,从不晓得什么叫“孤单”,也没空儿去想,在庙里有师父跟师兄弟,虽然有的对他好有的却见了就白眼儿,下山后有季家把他当一家子人,还有衙门里的一班弟兄,因此他虽然是个孤儿出身,但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堆人围着他,显得十分热闹。

成祥的确也没空去想那些,在山上的时候,他一个人满山乱窜,闲暇时候就研习枪棒拳法之类,本真大师武功虽高,不过起初之时,本真并没有教过成祥,是成祥自个儿捧着书本领悟琢磨出来的,他虽不好诗文经书,对那些习武之类,却很有毅力。

本真见状,才间或点拨一番他。——而本真对外,也从来都是深藏不露的,没人知道金木寺的“高僧”,竟会是个高手。

成祥看书练拳跑跳的累了,随意找个地方就睡,山前山后,树枝间岩石上溪流边儿,殿前殿后,菩萨前屋檐下走廊里,有时候甚至就在寺院的大树下,或者本真的禅床前,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下了山,似越发忙碌,担负着一县城人的安危,成祥醒来后直奔衙门,从满山乱窜改成了满城乱窜,其实这对他来说跟在山上也没什么更大两样,横竖满山的飞鸟走兽变成了一城百姓,要他巡护,只不过当初对着鸟兽说话,他们不会发人声,顶多只啾啾鸣叫或者吼叫回应……可是面对人……的确是多了些“人气儿”。

他忙的连仔细看书的时间都没有了,只有在傍晚一个人的时候,在院子里练上数招,琢磨一番。

他没有空想自己是多么的孤单,何其的不幸,过去是如何的,将来……又会怎么样。

一直到遇到了小庄。

成祥心想:“原来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啊……原来我一直都在等她。”

他像是一簇火苗般燃烧了二十年,终于发现自己需要照亮和温暖一个人。

飞蛾扑火那是天性,成祥对小庄就是飞蛾扑火,他是本能地倔强追随着,渐渐地几乎不知道自己是火苗还是小庄是火苗,是她需要温暖跟光亮,或者是他。

如今,成祥坐在暗狱之中,闭着双眸,感觉自己也像是漂浮在黑暗之中,无凭无据。

“妾如浮萍水上,东西无据……”心中想起的,却是小庄离开之日那简单几句留书。

成祥嘴角一动,似笑非笑。

脚步声在牢房中响起,是狱卒来送饭了,成祥动也不动,听那脚步声逐渐靠近,两个狱卒看看他,道:“他不会是死了吧,从昨儿开始就没动过。”

另一个道:“该……不会吧……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死就死了吧。”

“你可别说,他昨晚把永平侯打得昏死,安宁侯昨儿亲自来说情……”

“哈哈……还有人敢戳永平侯那老虎屁/股,倒是个汉子!”

“是汉子又有什么用……听说永平侯府已经发话了,要……”

两个狱卒说来说去,倒是有些莫名地可怜成祥,其中一个看成祥一眼,转身离去,不多时候回来,把一条鸡腿放进碗里:“喂!能吃就多吃一口吧,免得……瞧你看来也相貌堂堂的,只是得罪错了人……可惜,可惜!”

另一个狱卒送完了饭,回来后见状,便笑道:“老张,你倒是大方。”

成祥一声不吭,好似没听到两人的说话,两个狱卒瞧他一眼,便往回走,边走边说:“对了,你听说了没有,头前失踪了的懿公主……好端端地又回来了。”

“好像是前几天回来的,消息才散开……今儿丞相府要接公主回府呢。”

“我还听说当初皇上因为懿公主丢了,在金殿上把驸马爷好一顿打。”

“那什么驸马爷,又不是太后亲养的公主……不过皇上跟太后可也真的疼爱懿公主……”

“懿公主是个好人,当初庄家满门,就剩下她这一点血脉了……啧,从小养在宫里必然也不容易……真是命不该绝啊……”

两人高声低声,逐渐远去,最后一段儿话声音已经微弱,但成祥自小修习内功,耳目俱十分过人,竟听了个清清楚楚。

头前两人说的时候,成祥听得十分恍惚,全不关心,听到最后一个“庄家满门”的时候,眉头一皱,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温风至来的时候,见成祥闭目养神,面前一碗饭里还有鸡腿,却动也没动。两个狱卒陪着,知道是龙都新贵,不敢怠慢。

温风至示意他们退下,自己负手望着成祥:“成兄,你当了这么久的捕头,没想到一进龙都,却陷入牢笼吧。”

成祥也不睁眼,只动了动唇:“老子在乐水一样也进过,你不会忘了吧。”

温风至低头一笑:“我还担心你在这儿吃苦,瞧你这般自在,我倒也放心了。”

成祥冷冷一哼,道:“好听的话就省省吧,老子不爱听。要没别的事儿你就可以滚了。”

“真无情,”温风至不以为忤,仍是笑笑,思忖片刻,道:“成兄,你是为了她,才心烦意乱至此,甚至连死到临头也无惧了?”

成祥道:“老子从来都不怕什么生死。”

温风至道:“那若不死,你会如何?”

成祥沉默,温风至道:“成兄,你何所而来,便何所而去吧,这人生便是如此,各有定数,注定没什么结局的,就算是曾经交际,也是枉然,何必自苦?你想想看,遇上她之前,你是何等自在快意的英雄,但是现在呢,意气消灭,英雄气短……”

“你是老子的爹娘?”成祥终于睁开眼睛,看着温风至:“用你在这里教训我?老子是自个儿不想活了,干你什么事儿?”

温风至背在腰后的手互相摩挲了会儿:“真没想到,成兄这般的人,也能冲冠一怒为红颜……可她又没有死,你又何必如此志短?”

成祥低头不语,温风至道:“成兄,你虽不在意生死,可是外头,甘小侯爷跟程猛两人,却是在拼了命一样地想救你出去,你可以自弃生机,你忍心也赔上他们两人性命吗?”

成祥身子一颤,怒地抬头:“他们……谁让他们救了?多事!你叫他们来,老子先打死了!”

温风至摇了摇头,道:“成兄,不瞒你说。我才进京,不过也是个人微言轻的五品官,我如今冒险前来,是因在乐水……我曾欠过你一次,同样也是因为甘小侯爷跟程猛两人不惜一切相求于我……何况,我私心也想劝你,天涯何处无芳草……”

成祥道:“闭嘴!老子不用你假惺惺的!”

温风至忍不住又笑了笑,道:“成兄,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以你之能,建功立业平步青云不在话下,为个女人落得如此,实在大大地不值。”

成祥道:“值不值老子自己知道,建功立业平步青云,那是你的想法儿,跟我无关,我也不稀罕!我只想……”他只想跟小庄一块儿,在乐水平平静静地过日子,有饭吃,有酒喝,有她的笑容可看,有她的人儿可抱。

只要守着她就行。

但是这些话,又何必跟温风至说?

可就算成祥没说出口,温风至仍是知道他要说什么。

温风至静默片刻:“罢了,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强求。”

温风至说完,便叫了两名狱卒来,示意他们开门。狱卒早接吩咐,当下不敢言他,只小声地问道:“温大人,倘若永平侯不依不饶……”

温风至道:“就报我的名罢了。”

两人不敢再多说,何况温风至手中持着的是上峰的开释文书,当下急忙开锁,退到旁边。

温风至道:“成兄,你不是要我进去请你出来吧。”

成祥哼了声,站起身来,不料坐了一夜,腿都麻了,差点儿跌倒。

温风至笑道:“成兄保重。”

成祥双腿麻痒难耐,撑着墙站着,叫道:“老子站不住了!你笑个屁!”

温风至见状,一笑摇头,少不得进去,扶着成祥,将他“伺/候”出了牢房。

出了大牢,成祥抬头,清晨的阳光还算柔和,却仍让他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