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雨却越下越大,几乎把人的眼睛都迷住,小庄陡然自车内出来,拦在成祥身前。

温风至的手一抖,却又死死勾住弓弦扣着箭尾,双眼望着那婉柔出现的身影,一眼不眨,只有雨水纷纷地从眉毛上滴落,自脸上匆匆滑下。

成祥低头,急道:“小庄你出来干什么!都淋湿了!”

小庄微微转头,便看到他脸颊上的伤,血顺着雨水流下。

小庄狠心回头望着对面,同温风至的目光隔空相遇,小庄道:“温大人,把你的箭放下!”

温风至不动:“懿公主,请你过来,我便饶了成祥。”

小庄还未做声,成祥已经将她搂入怀中:“做你的春秋大梦!人是老子的!除非我死!”

小庄听到一个“死”字,忍不住狠狠一抖,回头望着成祥:“你又忘了我说什么了?”

成祥低头,看着她雪白的脸上落满了雨滴,眼中也被水浸湿,却不知是泪还是雨:“小庄……”成祥的声音放得和缓,带着哄劝:“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儿,温风至打不过我……你乖乖进去,我收拾了他咱们再上路。”

小庄的眼睛被雨水迷了,几乎看不清成祥的脸,却在他说完之后,小庄猛地张开双臂,将成祥牢牢抱住。

小庄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搂着他。成祥愣住:“小庄……你……你怎么……”

成祥不懂,小庄为什么忽然在这时候对他这样……对面还有温风至在虎视眈眈呢,虽然说他当然是很喜欢她这般亲近他的。

温风至死死地勾着弓弦,指骨如玉白。

温风至望着小庄攀在成祥怀中的姿态,眼睛轻轻一眨,数滴雨唰啦啦滴落,弓弦慢慢放松,温风至将弓箭放下,只是静静地看着彼端。

成祥一手握着马鞭,一手在小庄背上抚过:“我真的没事……小庄……你淋湿了,你身子不好,会受寒的,快进去吧。”

小庄缓缓地松开攀着他脖子的手,回头看向温风至,却见温风至默然不语,神情如颓如伤。

“走吧。”小庄轻声说道。

成祥这才发现温风至已经放下弓箭,他看一眼温风至,又看看小庄,这才回味过来。

重新打马往前而行,温风至的马儿见马车将近,便抬起马蹄得得地往旁边退了两步。

马车跟马儿擦身而过的瞬间,成祥转头看向温风至,目光之中难以言喻。

目光相对,温风至转开头去,一直到马车将过,车内小庄的声音轻声传出来,平静和婉:“温大人,多谢了。”

温风至深吸一口气,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

目送那马车极快地转弯,消失在雨雾跟黄昏之中。

温风至心头空空地,有些痛,也有些空茫无措的欢喜,仿佛是因为太过悲哀,故而竟生出一种放纵癫狂的喜悦来,让他忍不住想仰头大笑。

所有盼来的,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就算用尽心机,终究还是要失去……到最后失去的恐怕要比得到的还更多。

可是这一切毕竟是他自己选的,虽然如今势不可免地将走向一败涂地,但……总比像是昔日那般一潭死水固步自封的好,他毕竟已经为自己努力搏过。

温风至缓缓地调转马头,却又有些徘徊,是不是要回城去呢?亦或者……回头看看那消失在雨中的马车,温风至在恨成祥的肆无忌惮任性妄为之时,却不由地又羡慕他这种毫无顾忌不留退路的任性。

但天地之间,有几人会似成祥一般任情任性,至情至性?

正在茫然之际,温风至耳畔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响,他心头一紧,忙回头,却见从龙都官道的方向,飞奔而来三匹马。

头前一人,通身便服,头上戴着防雨用的斗笠,低低地压着帽檐遮着半边容颜。

那人飞奔经过温风至身畔的时候,眼神如刀一样扫过,温风至一愣之间,那三人已经风驰电掣般经过身旁,马蹄踩在地面,溅起无数水花。

温风至目睹这三人极快离开,皱眉暗想:“为何那人看来有些眼熟?”马儿调头,往京城方向散漫行了几步,温风至身子缓缓僵直:“那好像是……他?!”

成祥赶车行了一阵儿,心想:“姓温的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是小猛跟他说的?”然而关于出城的行踪,成祥也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而已,具体路线并不曾讲,只大体说了在何处碰头。

不过温风至毕竟是个带兵的将领,审时度势,将心比心,便知道成祥必会从那条路上过,如此守了许久,果真给他碰上。

成祥心中又想:“也不知小猛这会儿出城了没有。”

如此又走了两刻钟,因他选的这条路僻静,路上竟是没遇到什么人,只有几个行路的百姓,冒雨匆匆而过。

成祥心头欢喜,便道:“小庄,过了前头那座镇子,以后咱们就爱去哪里去哪里了。”

小庄的声音轻轻传出来:“刚才在庙里动手,我没问过……你的伤处可还好?”

成祥道:“好着呢,我没想到那三个家伙那么脓包,之前还担心万一打不过那就糟了。”

小庄叹了口气,没有再出声。

成祥回头看看,知道她在里头,便也心满意足,连湿衣裳贴在身上都不觉得难受,满目泥泞的道路都觉得别有意趣。

成祥一时高兴,便哼着唱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小庄在内听着,却微微一笑,问道:“这些词儿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小庄知道成祥不爱读书,自然更不会学这些文绉绉地,又想起之前在乐水他唱的那首《沉醉东风》,便问。

果真,成祥笑道:“之前我在山上,老和尚时常爱念叨,我听的耳熟,就学会了。”

小庄又笑一笑,身子靠在车板壁上,把满脑形形色/色,无限担忧压下,只跟着成祥的那阕词念道:“……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成祥听着小庄的声音,越发心花怒放,笑得真如暖阳。见前头是个拐弯,怕地滑,就放慢了马速,谁知就在这时候,成祥面色微变,回头看向来路。

身后有三匹马儿,狂奔而来,成祥一看那架势,便知道来者不善,他心头一紧,骂道:“真是阴魂不散……竟这么快么?”急忙打马而行,两匹马狂奔往前,眼看将要拐弯,因拐的太急又兼路滑,车轱辘往旁边倾斜处一崴,只听得令人毛骨悚然地一声断裂声响。

成祥身子一歪,暗道:“不好!”挥动鞭子让马儿把车拉上去,可车驾太沉,马儿发出嘶鸣之声,奋起前蹄,被拽的无法往前。

成祥见状,当下不再赶马,回身唤道:“小庄!”

小庄正倾身倒在车壁上,闻言便竭力往外,成祥探臂将她一抱,纵身跳起,往马车下跃去,身形腾空之际,把之前从那贼仆手中顺手拿来的刀一抡,便将拴马的缰绳等砍断。

电光火石间,马车滚落旁侧低谷,发出极大的一声响动,而那两匹马脱了束缚,受惊之余,长嘶一声,双双往前奔去!

成祥一手抱着小庄,一手拎刀,双足落地瞬间,身后的三匹马也追了上来。

成祥看着那赶车的马儿逃了个无影无踪,便索性转过身来,直面来人。

那三匹马儿将到跟前,后面两匹却停了下来,如侧翼相护之态,只有中间那一匹马势头不减,几乎奔到成祥跟前,才猛地停下,马上骑士居高临下,帽檐遮着面容,叫人看不清楚脸。

成祥把小庄小心放在身后,让她站在泥地高点儿的地方,免得雨水浸湿她的双足。才抬头昂首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那来人不答,却轻轻笑了声。

成祥皱眉喝道:“笑什么?别装神弄鬼的,要打架就赶紧放马过来。”

那人叹道:“成捕头,你这个脾气……还真的一点儿都没改……”

成祥一愣,似乎觉得这把声音略有点耳熟,便问:“你到底是谁啊?”

那人抬手,把遮面的斗笠掀起,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成捕头,莫非你不认得我了么?”

斗笠掀开,露出底下一张斯文儒雅的脸,下颌微微有几绺长须,更添气质,双眸清明,似笑非笑,望着成祥。

成祥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啊?齐……齐大人!怎么是你?”

第87章

原来这来人,竟正是昔日在乐水任过县令、亲自上金木寺求了本真大师放成祥下山、任满后回京,——此刻官任刑部侍郎的齐焕。

也曾是温风至心中的为官之楷模。

故人相见,但这相认的时机跟地方却大为不对。

齐焕露出真容后便翻身下马,成祥本来有些喜出望外,忽然转念一想,便警惕地问:“齐大人,你为什么这时侯来了?”

齐焕看他,又看向他身后的小庄,微笑道:“长话短说,我是为你而来。”

成祥挑眉:“为我?为什么啊?”

齐焕道:“当初我求你师父放你下山之时,曾答应过他一个条件,就是将来若是你有事发生,我必倾力相助,定要保你无恙。”

成祥张口结舌:“我师父早料到我会闹事?他怎么就不想我点儿好呢?”

齐焕深知他的性情,当下只是一笑,道:“当时我也不以为意,没想到竟真的有这一天。”

成祥把嘴合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知道我在……”

齐焕道:“我早听闻有名叫‘成祥’之人在兵部,却不知真的是你,今日才接到大师传讯,又知道事情紧急,我自先往兵部,果真发现程猛正要离开……”

成祥便知道齐焕也是自猛子那里得了消息,便点点头,又道:“那你想干吗呢?”

齐焕望着他,正色道:“我答应过大师要护着你,自然是为了践约而来。”

成祥笑道:“那就好办了,齐大人你转过头去,从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我就感激不尽了。”

齐焕正色道:“这条路通往前头大镇,你可知道,龙都已经戒备森严,许进不许出,我是假借查访少女失踪一案才出城的……而前头的镇上跟周围的通路关口上都设了重兵把守,同时皇上也派了烈火营的精锐前来追踪,简直插翅难飞,只怕你还没到镇上,就已经给追缉到了。”

成祥心中一沉,却仍是笑:“那齐大人你要帮我?我在这儿的确人生地不熟的……”

齐焕道:“所幸是无人知道是你劫了马车,所以为今之计,便是……”

齐焕说到这里,便道:“懿公主。”

小庄闻言,便抬眸看向齐焕,目光相对,小庄自成祥身后踏前一步:“齐大人。”

齐焕看着她淡然之态,眼中掠过犹疑之色,却终于道:“懿公主,请恕我冒犯了。”

小庄并不做声,成祥正欲开口,齐焕已经抬手。

齐焕出手如电,便攥住小庄手腕,把小庄猛地拉到身边儿去。

但凡是京内的官儿,只要见了小庄,便忙不迭见礼,哪里敢造次半分,成祥是知道的。

何况齐焕又是他曾经的顶头上司,虽然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却并非邪恶之辈,因此成祥毫无防备。

没想到齐焕竟陡然出手,成祥叫道:“齐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齐焕喝止成祥,手底微抬,露出雪色匕首:“别过来!我手中有刀,不留神的话就会闯祸。”

成祥简直不能相信:“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齐焕注视着他,道:“我齐焕虽不是什么英雄侠义,却也是一诺千金,答应过的事便不会毁约,我答应本真大师保你,便必然保你,只不过红颜祸水,成祥,我知道你的性子,你定然不会罢手,但若如此,走下去只能死路一条。”

成祥着急,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先把小庄放开再说,你别吓着她了!”

齐焕看小庄一眼,见她一动不动,面上亦毫无惧色,便道:“懿公主身份尊贵,若是同你私奔之事传扬出去,必然身败名裂,比死更惨……何况又累及他人……”

成祥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老子听不懂!你快点把小庄放开,不然的话我就真翻脸了!”

小庄忽地静静唤道:“成祥。”

成祥看向她,小庄道:“齐大人也是为了你好。你若一意孤行,最后你是死罪,而我亦是生不如死。”

成祥怒道:“什么死不死的?不许我说,自己反倒说上瘾了?我说要一块儿走就一块儿!”

齐焕听小庄说罢,倒有些暗中诧异,道:“没想到公主竟深明大义。”

小庄听他的口吻里仿佛带一丝嘲讽之意,便低下头,极小声说道:“你若要动手,也不要当着他的面儿,我会配合你,一起劝他罢手,若他安全离开,你再行事不迟。”

齐焕听了这句,浑身一震。

小庄却不再理他,又抬起头来看向成祥,蹙眉道:“你别逼齐大人,不然逼急了他,真的会伤了我……”

成祥本来已经靠得极近,闻言却又握紧拳头停了步:“小庄……”

齐焕看一眼小庄,终于抬头,对成祥道:“若要保住公主无事,你就跟我的人一块儿,即刻离开龙都!”

成祥牙关紧咬,骂道:“齐焕,没想到你居然人面兽心……老子今日才算认得了你!”

齐焕轻轻一笑:“你只要离开,我便把懿公主送回龙都,两下安稳!”

齐焕招手,后面两名亲信上前,翻身下马,把马儿牵到成祥跟前。

成祥气得说不出话来,只看着小庄:“你做梦!”

小庄看着成祥,嘴角一抹浅笑,温声道:“你就听齐大人的话,他不会害你……何况他是真的会杀了我……这匕首很利,我……很怕,与其这样两败俱伤,倒不如先分开……各自平安,好不好?”

齐焕见小庄始终温和镇定,面上不由掠过一丝诧异之色。

成祥心痛之极,两只眼睛红红地瞪着齐焕,又看小庄。

目光相对瞬间,成祥是万般不舍,小庄却心知肚明,此处一别,恐怕再无相见机会,但她却不敢过分流露心中眷恋,便只是一笑:“不要耽搁,不然我就算不被杀死,身上都淋湿了……也会着凉害病的,你还是快些去吧,就算是为了我好,好吗?”

小庄柔柔说着,半是要胁半是规劝。

成祥进退两难,恨不得大哭一场:“小庄……”

小庄低下头:“快走吧,总是这样,我真的、真的很怕……我也累了,想快些回去好生歇会儿。”

齐焕脸上神情变幻,沉声开口吩咐属下:“先换了衣裳,送成捕头离开前头大镇为止。”

成祥看一眼小庄,僵硬地回过身,他稍微一动,那边齐焕押着小庄后退数步,十分防备。

成祥见状,情知没有机会,木讷地翻身上马,窒息了般回头看她:“小庄……”

小庄仰头,笑面温柔绝美,脸颊上雨滴凌乱,如雨打白荷:“去吧,好好保重,我才放心。”

齐焕身旁那黑衣人把马儿调头,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拍,马儿如离弦之箭,往前狂奔而去,那黑衣人也随之策马追上。

眼看两匹马一前一后,将要消失前头路口,齐焕才松开小庄:“懿公主,方才迫不得已,微臣冒犯了。”

小庄身子一晃,站立不稳。

齐焕在她臂上轻轻一扶,小庄转头看他,笑着低声道:“齐大人是重诺之人,叫我好生佩服……”

齐焕凝视小庄:“我之前那么对待公主,公主不见怪么?”

小庄淡淡道:“若我是你,也会做出同样选择。”

齐焕双眉皱紧,望着小庄,不知她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小庄看着他猜忌之色,身心皆十分疲倦,仿佛成祥一走,也带走她所有生机跟精神气儿。

小庄忽然不想再演戏,后退一步,靠在遍布青台的岩石上,轻声便道:“我知道齐大人方才是真的动了杀机,若成爷不走,你便会动手。齐大人的干练美名,我虽在府宅之中也曾耳闻,你为了当年一诺,甘愿冒险出城,自然是谋定而后动,不容有失,想来,你杀了我后,成爷心神大乱,你也自有法子把他安全送出京畿重地。”

齐焕闻言,通身悚然,勉强一笑:“懿公主竟然……”会说中了他所有的想法。

小庄揉揉眉角,道:“但是我还是不想让你动手,万一成爷暴起伤人,你们制不住他,岂不是反就糟糕了么,如今成爷走了,你再动手,把罪名往别的什么上一推,日后成爷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齐焕素来冷静且利齿,如今却无言以对,脸色惨白之极。

小庄却并不看他,反而望着成祥离开的长路,喃喃道:“其实我只是……不想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虽然干净利落灭了他所有心念,可……毕竟太残忍了。”

齐焕听到这里,便道:“公主如此睿智聪明,倒是跟传言不同。不过按公主所说,你对成捕头是十分关心,那为何还会让他做出如此逆天之行?”

小庄垂眸:“你当是我让他如此?哦……是了,齐大人方才语气中颇有嘲讽之意,莫非以为是我私通了成捕头,或以不耻手段迷惑了他,才诱他如此的么?”

齐焕闭口,自知道其中很有出入了。

小庄点头:“他的确是个好人,又好又是单纯,令人心疼,可是我也懂得自己的本分……罢了,我跟你多说这些做什么……齐大人,你还在犹豫么?”

齐焕看看小庄,又握了握藏于袖底的那把匕首,他知道此刻并非犹豫不决之时,这条路虽然隐秘,烈火营的人侦缉追来却并非难事,倘若……

齐焕紧锁眉头,匕首在手中紧握,望着小庄平静眼神,手臂似万钧重。

耳畔忽然听到滚滚马蹄声响,齐焕一抬头,通身发凉,竟见大路上一匹马疯似的奔来,那人叫道:“小庄!”居然是成祥去而复返。

齐焕神情大变,有点气急败坏,踏前一步,忽然间回过头来,又看向身后的路上。

小庄也十分震惊,伸手捂住嘴,不能出声,只是眼睁睁看着成祥。

奔雷般地,成祥来不及刹住马儿便跳下来,将小庄死死抱入怀中,不顾一切道:“老子不要走,不要走!……比杀了我还难受!要死就一块儿死好了!”

齐焕来不及理会成祥,只回头看着那路上来人,任凭他百变机智,此刻也有些慌乱。

那来人似风般到了跟前,一眼看到成祥抱着小庄,便道:“快点走!追兵来了!”

齐焕一愣,温风至目光跟他仓促对上:“齐大人。”

温风至是朝中新贵,齐焕自也认得,但是这个相见的时机实在不能叫人欢颜应酬。

此时此刻难为情,齐焕皱眉:“温大人……”

温风至见齐焕在此,就猜到几分原委……别人不知道,他却记得很是牢靠,齐焕当初在乐水风生水起,也是靠着成祥这左膀右臂,如今他陡然出现此处,若说是巧合才怪。

而温风至护送小庄自乐水回来,别人不止,齐焕却是明白的,这一刻,果然一句:都不是外人。

齐焕不再啰嗦,只问:“看清是什么人了么?”

温风至道:“只听到马蹄声,足有几十匹,相距此处甚近了,不是烈火营便是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