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林立似乎还不死心。

“林总,我看改天吧,我今晚正好有点事,改天我请你。”乔正业赶紧接口道,为苏摇解围。

林立见乔正业这么说,只好作罢,悻悻而去。苏摇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离去,直觉此次再次与林立有所“纠葛”,总觉得很不妙。

下班后,她径直到超市大采购,准备接下来几天的食物。超市里人潮拥挤,她只拿了一个篮子,觉得越来越重,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于是往收银台走去,突然的,一阵眩晕汹涌袭来,她眼前一黑…

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轻靠在一个女子的身上,苏摇睁眼看去,只见这女子面容秀净,额上、眼梢皱纹细多,却看不出具体年纪,只能约略知道她比自己年长十多岁。

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却只有陌生的她伸出援手。秀净女子和善地笑:“好些了吗?要喝点水吗?那边有免费的纯净水。”

苏摇摇摇头,轻弱道:“谢谢你。”低头一看,篮子已经放在地上,自己却被这个陌生的中年妇女搂在怀里,她觉得很不好意思,站稳身子,虚弱一笑,“很谢谢你,麻烦你了。”

中年女子的笑容就像妈妈一样亲切:“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多吃点营养的东西。”

苏摇听出她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闽南人或台湾人的腔调,不由得心里一热,想不到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会这样关照自己:“我会的,谢谢你,我先去付账了。”

在中年女子温热的目光里,苏摇拎着篮子走向收银台…待付账出来走到超市外面的大街旁,又再次看见那个帮助自己的中年女子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苏摇冲上前,将两大购物袋搁在地上,把她搀扶起来:“你怎么了?摔倒了吗?身上痛不痛?”

中年女子艰难地站起来,抓住苏摇的手臂,宽慰地笑:“没事没事,我不痛,刚才一辆摩托车快速驶过来,我闪避不及才摔倒的。”

苏摇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摔倒不是小事情,好心建议道:“还是到医院看看,我陪你去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中年女子怜爱地看着她:“我怎么会介意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看我们挺有缘的,做个朋友,好不好?我叫黎鸣娴,是台湾的,你呢?”

苏摇这才仔细看她的面容:容光雅丽,气质高贵,浑身却散发出一种随和的亲切感。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与忘年之交,苏摇微笑道:“我叫苏摇,摇摆的摇,我听得懂台湾话。”

黎鸣娴惊讶道:“真的吗?”她换上台湾话说道,“你是哪里人?也是台湾的吗?”

苏摇拎起购物袋,往街边走去:“不是,我是厦门的,跟台湾隔着台湾海峡。”

黎鸣娴与她并肩走着:“我刚到鹿城不久,人生地不熟,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就是你,我觉得跟你很有缘分。苏摇,如果你方便,一起去吃个饭。”

苏摇直觉今天的偶遇实在太过稀奇,不过缘分真的很难说,便不疑有它,转头笑道:“应该是我请你才是,不过今晚我还有一点事,这样吧,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好吗?”

黎鸣娴也不强求,只是有些失望:“好,那你给我电话,我把电话号码给你。”说着,她从包里掏出纸和笔,写好后递给她,“那我先走了,明天等你电话。”

苏摇看着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嘴角不自觉地拉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第二天是周六,两人相约到“川布”,黎鸣娴显得有些兴奋,微有几分小孩子的脾性,脸上笑意有如山茶花灿烂如云:“苏摇,多点一些,要吃饱哦。”

苏摇为她夹菜:“大姐,你是台湾哪里的?”

黎鸣娴失声笑开,方才的兴奋劲儿有所收敛,用餐的举止尤显娴雅:“你叫我大姐?我有那么年轻吗?叫我伯母吧,我老了,可以做你妈妈了。”

一袭浅绿雪纺连衣裙,简单的款式,简约的收腰设计,利落的发型,白皙的肤色并不显得干涩,这就是气韵高雅的黎鸣娴。苏摇真心地笑:“真的吗?可是你看起来很年轻的,最多四十岁。”

黎鸣娴也为她夹了一块红烧肉,薄唇微抿:“老了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不过年轻人要爱惜自己,不要为了工作把健康也输掉了。”见苏摇并不反驳、只是一笑,她便接着道,“对了,你这么漂亮,又能干,有男朋友了吧!”

苏摇一愣,明眸一转,玩笑道:“伯母不会想帮我介绍吧,你的侄子?外甥?”

黎鸣娴一本正经地说:“这么好的姑娘,如果我有儿子,我一定要儿子娶你回家当我媳妇。”

苏摇脸红了:“伯母真幽默。”

黎鸣娴浅笑道:“我说的是真心话,虽然我们是萍水相逢,但是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女孩,懂事,体贴,干练,哪个男人娶了你,那真是三生有幸。”

苏摇低眸微笑:“伯母你把我捧上天了。”突然,目光一闪,她看到黎鸣娴的手上戴着一只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碧绿水润的绿玉,脑中急速闪过一个念头,便装作随意问起的样子,“伯母,你懂玉器吗?”

黎鸣娴不知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也如实说来:“不是很精通,懂一点点。”

苏摇从包里拿出翡翠镯子,递给她,诚恳道:“伯母,我完全不懂玉器,麻烦你帮我看看这个镯子。”

黎鸣娴接过来,仔细地翻转着看来看去,和自己手上的翡翠戒指两相比较,美丽的双眼慢慢聚拢惊讶的光华,紧接着,唇边流溢出丝丝笑意:“这镯子,是你自己的,还是别人送的?”

苏摇一直紧张地盯着她的面部表情,不知她这个问题的用意,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谢放的音容笑貌,却不想对她说是男友送的:“是朋友送的。”

黎鸣娴边看边沉吟道:“如果是普通朋友送的,那可真是贵重了。”她抬头看见苏摇震惊的表情,微笑着解释,“这翡翠镯子应该是老坑玻璃种,全无杂质,通体有老灰的感觉,玉质紧致细腻,没错,是老坑。”

苏摇不解道:“老坑?”

黎鸣娴把镯子递还给她,侃侃道来:“老坑是指这块翡翠来自年代久远的矿坑,比新坑的翡翠市价高很多倍,玻璃种是指这块翡翠水润透明、全无杂志,无论水、色和种,都属于非常完美的高级翡翠。目前,这种老坑玻璃种翡翠在市面上很少,而且价格不菲,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我觉得,你这个翡翠镯子如果不是家传之宝,就是豪门家族的珍藏玉器。”

苏摇听闻之后,震惊得呆住,直直地盯着翡翠镯子,像是要在翡翠镯子上盯出什么秘密出来似的。而对面的黎鸣娴看着她一脸愕然的呆傻样子,也不去惊动她,只是唇角微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窃笑。

苏摇回过神,喃喃地问:“那…这个翡翠镯子,大概市价多少呢?”

黎鸣娴凝眉细思:“几年前我在台北看见过一串老坑翡翠珠链,估价是两千万,这个翡翠镯子,以我的估计,没有一千万,也有八百万。”

苏摇圆睁双眼,怔怔地望着她…八百万!八百万?八百万…谢放好大的手笔!他为什么要送给自己价值八百万的翡翠镯子?难道谢家是豪门?又或者这镯子是他家的家传之宝?但是他为什么只说这是普通的镯子?

黎鸣娴眼神一眯,故作感兴趣地问道:“这镯子是谁送给你的?应该不是普通朋友吧。”

苏摇反问道:“伯母,如果一个喜欢你的男人送给你这个翡翠镯子,你觉得他为什么要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黎鸣娴了然一笑:“这样啊…如果这个男人喜欢我,我觉得他是真心爱我,才会送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如果这个男人出身豪门,那就另当别论。苏摇,怎么了?这翡翠镯子…”

苏摇涩然笑道:“哦,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事情,太出乎意料了。”

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让苏摇太震惊,惊得无法入眠。第二天,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一个适当的时机把这份似乎具有特殊意义的“礼物”还给谢放。

下午,乔正业打开电话约她吃饭。苏摇本不想答应赴约的,不过,答应了又会怎么样呢?既然已经决定跟谢放永远告别,那么试着接受别的男子不是很正常的吗?

六点钟,他开车到雍景湾接她,接着来到“上井”日本料理,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完菜,乔正业浓眉轻扬,突然笑问:“你怎么认识林立的?”

苏摇微微一愣,随即漫不经心地说:“怎么问起这个?乔总何不直接问他,男人之间说话不是更容易吗?”

乔正业犀利的目光紧迫着她:“他说,他跟你是在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认识的,而且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苏摇微一挑眉:“不愉快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况且我并不认为是不愉快的。乔总,这顿饭到底是单纯的日本料理,还是加入了某些特殊佐料的料理?”

乔正业俊雅一笑,黑眉高扬:“好,就是单纯的日本料理,生鱼片来了,我帮你调一下芥末。”说着,他拿过她桌前的小碟子,放了一点儿芥末,捏着小调羹搅动着,“这里的生鱼片非常不错,多吃一点。”

苏摇不客气地接过小碟子:“乔总,林总介绍的项目,是什么情况?”

乔正业拿过她的杯子斟了大半杯红酒:“是一栋十一层的小高层,距离市政府不远,林立说建好以后,两个股东在销售上分歧很大,所以就搁着没卖。现在,其中一个股东撤资,林立的朋友就想找一家代销公司把这栋楼重新包装一下快速销售出去。来,尝尝这个基尾虾,味道不错。”

苏摇夹了一个烤得脆脆的基尾虾:“那这个项目确定跟我们公司合作了吗?企划部要不要做一份策划报告?”

乔正业将一份涂好调味料的生鱼片塞进嘴里:“下周一林总会带着他的朋友到公司跟钱总商谈,问题不大,如果顺利,下周企划部就要做策划报告。”

苏摇眉梢微挑,嘻嘻笑道:“这是我到公司的第一个策划案,要好好表现。”

乔正业噗哧一笑:“那是当然,钱总想看的也是这个。”见她吃相雅致、动作轻柔,他疑问道,“你平时都是这么吃饭的吗?”

苏摇愕然地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乔正业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哦,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很优雅。”

苏摇大言不惭地笑:“我本来就很优雅。”

今天的苏摇,浑然一体的雅致,白色短裤,玫红吊带棉衫,胸前缀着一款简约的水滴形形粉玉,自然的卷发四散垂落,弥漫出青春而妩媚的女人味道。乔正业不由自主地咽着喉咙,知道自己已经不可抑制地沦陷于她的魅力之中——或许,更早之前,他在欣赏她的才干与智慧之中,就已经悄悄地倾注感情。他的嗓音不由得颤了起来:“苏摇,你最终留在鹿城,是因为什么?”

苏摇再次愕然,低头平息着胸口的起伏:“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当时我要离开是因为某个人,留下来却不是因为这个人,至于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乔正业仔细观察着她的眼睛——她眸光似水,仿有情绪波动,他有些不忍,却仍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某个人?我可以猜猜吗?”

苏摇迅速地看他一眼,又垂下眸睫:“有这个必要吗?乔总,有些事情,有些人,我不想再提起、或者想起。”

乔正业语意双关地说:“你做得很好,以前的事,该忘记的就忘记,如果忘不了,那就无视他的存在,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任何事都会过去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苏摇点头一笑,低下头沉默地吃东西。却听乔正业突然抛出一句让她觉得别有意味的话:“我想结婚。”

她第三次惊愕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像是对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倾诉心声:“我老了,现在才终于明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事业非常重要,然而如果事业的背后没有家庭的支撑,事业再成功,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想结婚。”

看着他诚挚而热切的眼神,苏摇的心口莫名地一滞,玩笑道:“乔总并不老呀,如果乔总这样的人才也算老的话,那鹿城的杰出青年都是老头了。”

乔正业摇摇头:“我都三十五了,还不老?在你面前,我总觉得自己是老头。”他端起红酒,向她举着,“来,为老头干杯。”

苏摇端起酒杯与他相碰,呷了一口:“乔总这样的人物,还怕找不到老婆吗?那,鹿城满大街都是女人。”

乔正业瞪她一眼,笑道:“关键是,那么多女人,我都不喜欢,人家也不喜欢我。”

苏摇嘿嘿贼笑:“这种事情,要看缘分,缘分到了,你想推辞都推不掉的。”

乔正业眉宇轻笑,眼里仿佛浮现出一个女子的一颦一笑:“如果要说缘分,我想起一个人,跟她很有缘分,我发觉自己无法自拔地爱上她,不过她对我有没有感觉,我不知道。”

苏摇直觉他不是在说自己,于是放心地建议:“可以旁敲侧击一下,或者依照她的性格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乔正业仍是犹豫:“只是,我有些担心,担心她对我没有任何感觉,担心她拒绝我,那我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苏摇说沉思片刻,鼓励道:“你不说,那就是零机会,如果说了,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猛然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她的眼中,风度翩翩地走过来,朝着自己的方向…她惊讶地愣住,双手僵直地搁在桌上,没有任何知觉。

乔正业见她如此,有些疑惑,循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去,瞬间,面色一沉,眼中凝霜——谢放走到桌前,笑意明朗:“乔总,真巧真巧,今天特别想吃日本料理,打了几个电话,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陪我吃饭,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幸好在这里碰见你们。苏摇,不介意跟以前的老板共进晚餐吧。”

说着,谢放不客气地坐在苏摇身旁,把服务员喊过来,趁着空隙朝对面一脸惊讶的乔正业笑道:“乔总,你也不会介意吧,放心,这顿饭,我请。”

乔正业黑眉纠结,却不得不笑道:“谢总不介意,我们又怎么会介意呢?”他看见苏摇一脸寒冰、似乎心里有气——其实他知道苏摇为什么会有如此表情,于是礼貌地问道,“苏摇,你介意吗?”

苏摇正要说话,却见谢放没有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随口说出几个菜名,紧接着朝苏摇朗笑:“苏摇怎么会介意?你还欠我一顿饭呢,如果你愿意,这顿放就当作你请我的。”

苏摇白他一眼:“我没有欠你,而且我很介意。谢总,你这样做根本不受欢迎。”

谢放本想苏摇不会拆自己的台,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微微来气,却不得不忍气吞声:“我说你肯定忘了,果然被我猜中了,那次你让我吃菜椒,居然是辣椒,差点把我辣死半条命,然后你说要补偿我一顿饭的,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苏摇懒得跟他说,无奈地看着乔正业,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接着看向窗外。谢放知道她是不忍把自己赶走,索性死皮赖脸地待着,拿起筷子:“哇,好久没吃生鱼片了。乔总,你真行,盛放的顶梁柱还是被你挖走了。”

乔正业反驳道:“谢总,这话可就不好听了,我是在苏摇离职之后才邀请她到鸿天的,要是盛放留得住人,苏摇也不会辞职。”

谢放干笑两声,继续低头吃东西,苏摇见此,心道他可能真是饿了,心里无声地叹息,对乔正业使着眼色:“乔总,明天有很多工作吧,我想早点回去,待会儿送我回去,可以吗?”

乔正业心领神会:“那是当然。对了,谢总,‘P?派拉蒙’这个项目什么时候正式推出?”

谢放一阵狼吞虎咽之后,停下来歇息:“开发商还没定下动工的日期,所以目前的进度是幕后准备。乔总,今天我没开车,顺便送送我,当然,先送苏摇回家,再送我。”

乔正业不好直接拒绝:“只要谢总看得起我那破车。”

苏摇被谢放的无赖功夫彻底打败,心口堵得发慌,只能气闷地硬塞着食物。一顿好好的晚餐,被他搅得乱七八糟,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变得这么死皮赖脸,但她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说不定他一直跟踪自己来到这里的。

饭后,乔正业开车,苏摇坐在副驾驶座上,谢放坐在后面,都是紧闭嘴巴。气氛很诡异,车里的冷气仿佛冻结了一般,苏摇郁闷得呼吸困难,所幸不一会儿就到雍景湾。乔正业送她到小区门口,温声道:“改天再一起吃饭,好吗?”

苏摇倩然一笑:“改天再说,我先上去了,开车小心点。”

乔正业转身回到车里,却见谢放站在车外敲着车窗,他摇低窗子,听见谢放抱歉地说:“不麻烦你了,我还是打车回家吧,这边很好打车的,拜拜。”

谢放退开几步,朝他摆摆手,看着他不得已摇上车窗、启动引擎,驶上大街。

百米冲刺冲进小区,终于在电梯外面追上苏摇。苏摇猛地回头,惊讶地瞪着他,以一种不耐烦的语气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谢放的眸光紧紧收拢:“我跟乔正业说我自己打车,其实我的车还在‘上井’日本料理,苏摇,我有话要跟你说。”

又是这样!苏摇不由怒道:“我无话可说,我也不想听,请你马上离开这里。”

电梯正好打开,她快速地闪身进去,紧张地按着关门的按钮…电梯门慢慢合上,她看着谢放一动不动地站着,脸孔沉得有如深夜的树林阴森骇人。却在这个瞬间,他以手臂挡开即将关闭的电梯门,挤身进来…

苏摇退至角落,电梯门再次关上,谢放拽住她,一手夹住她的后脖颈,一手紧紧地揽住她的腰身,倾身吻她,毫不理会她的推拒和挣扎,以一种强势的力量和态度强迫她就范…慢慢的,她乖顺地贴在他的怀里,被他裹挟着走出电梯,站在家门口。

楼道里橘红的灯光时亮时灭,谢放将她抵在墙上,低哑着嗓音:“我好想你…苏摇,回到我身边,我是认真的。”

苏摇清醒过来,稍稍推开他:“不,不能这样…”气温很高,闷热的空气无处不在地弥漫,他的拥抱更像是火炉烘烤,几乎要把她烤焦,她艰难地说,“你总是这样…强迫我,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有你的事业,我有我的生活,我们…早已没有关系,谢放,放过我…”

谢放抓住她的手,更紧地贴着她:“我爱你,为什么要放过你?你也爱我,为什么拒绝我?我知道你还爱我,不要否认。”

既然爱我,我就不会放过你,哪天你不爱我了,我才会考虑放过你。

苏摇的脑中回荡着他在浴室说过的话,那么清晰,那么坚定,仿佛刻在她的脑海一般…哪天你不爱我了,我才会考虑放过你,真是这样,那么——

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冷了脸色:“那天晚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再这么纠缠,也是没有任何结果。”

谢放的眉心狠狠一拧:“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苏摇嗤嗤冷笑:“你问为什么?好,我告诉你,我已经不喜欢你了,现在,我喜欢的是别人。”

第三十一场 假装,这该死的爱

无论是在盛放,还是在鸿天,苏摇都是安静的直属上司,安静越级报告的副总都是苏摇的男朋友——即使乔正业只是临时的、假的。这是安静倒霉、还是苏摇幸运?是安静时运不济,还是苏摇洪福齐天?应该怪安静自己心术不正导致引火自焚,还是怨苏摇步步紧逼?

“苏摇,你还没走吗?都快六点了。”乔正业倚在苏摇的办公室门口,英俊的唇形扬起笑意。

“哦,就要走了。”苏摇抬起走,从专注的工作状态中回过神。

“不要这么拼命,”乔正业走到办公桌前,“林立介绍的项目差不多谈好了,下周要给开发商提出一份报告,所以明天开始你就要忙了。”

“太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乔总,现在急着回家吗?想跟你谈点事情。”苏摇站起身,白皙如玉的脸蛋粉粉的,顷刻间弥散出流光溢彩的红光。

“当然没问题。”乔正业把黑色挎包搁在办公桌上,悠闲地坐在椅子上。

苏摇拿着水杯到茶水间接水,一边思量着,一边慢慢地踱步回来。她斜靠在办公桌的边沿,悠悠地喝了一口温水,润润嗓子:“乔总…昨晚谢放突然出现在‘上井’,你觉得…”

乔正业直言不讳地说:“我觉得,他是冲着你来的。”

苏摇一惊,想不到他的洞察力这么惊人,她低头思忖着他到底看出多少,却听他笑意朗朗地问道:“苏摇,在离开盛放之前,你跟谢放在一起,是不是?”

苏摇深深呼吸,瞥他一眼,看向窗外明艳的黄昏、灿烂的阳光,轻轻地点头:“是林立告诉你的吗?”

她猜的没错,是林立告诉他的,而且从佰老汇说起,直到在“川布”最后一次见到苏摇的背影,无一不漏。虽然林立言语之中的苏摇跟眼前的苏摇不太一样,不过他宁愿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亲身感受的。乔正业不想泄露太多,只含笑道:“我看得出来…我不知道你跟谢放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觉得他会继续纠缠你。”

苏摇垂眸,下意识地伸手抓抓卷发:“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可是他很执著,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死心。”

昨晚,在家门口,她说她已经不喜欢他,希望他会放过她。谢放没有说什么,只是冰冷地盯着她,暗黑的脸上除了“冷”之外,再看不出别的情绪。半晌之后,他沉默地离去。因此,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继续纠缠,不过,如果假扮的男朋友能够让他死心,她愿意尝试。

乔正业捂额沉思,片刻之后才道:“如果你真的不想跟他纠缠下去,我可以帮你。”他笑了起来,“无条件帮你,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帮,算是为了稳定我的下属的工作情绪。”

苏摇挑挑眉,诧异地问:“无论我让你做什么事,你真的不会介意吗?”

乔正业眨眼,点头。苏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上身穿着一件粉红色的休闲衬衫,下面是白中泛着蓝光的休闲长裤,俊雅如鹿,却又不时散发出让人舒适的男子气概。她感激地说:“谢谢,我…想找一个临时的男朋友,让他彻底死心。”

乔正业双眉高挑,毫不犹豫地笑答:“没问题,能够假扮你的男朋友,是我的荣幸,你放心,我一定会称职的。”

苏摇慢笑:“我不担心,就是担心委屈了我们的乔总。”

乔正业起身,脸上笑容朗如朝阳:“如果担心我会委屈,那就一起吃饭去,昨天那顿饭被搅得乱七八糟,今晚这顿饭,就算我这个‘男朋友’请你的第一顿晚餐。”

苏摇巧笑:“那还等什么?走吧。”

拎起包包,两人一起离开公司。用餐之后他送她回家,所幸谢放没有出现,不然她就确定谢放跟踪自己。在雍景湾的社区门口,他柔情款款地对她说:“早点休息,晚一些我会给你电话,检查你是不是又熬夜。”

苏摇俏皮一笑:“你一定打不通,因为我习惯在睡觉前关机。”

这顿晚餐很顺利,没有横生枝节,没有尴尬和沉默,只有轻松的谈笑,只有美妙的感觉,她觉得跟他在一起是全身心的放松,很纯粹的男女关系,不需要伪装和戒备,可是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如此单纯的想法,因此,她必须表明自己的心迹,“乔总,我只是想让谢放死心,如果他不再纠缠我,我们…我希望你不要误会…”

乔正业非常清楚她的所思所想,便给她一个安慰的笑:“你放心,我什么都明白。”他伸手轻拍她的细肩,随即转身走向蒙迪欧,渐渐地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夜色中…

苏摇眉心一蹙,不知道请他帮忙是对还是错,如果最后的最后仍是让他有所误会,那自己的罪孽就大了。

走到楼梯间,忽然,她发觉身后似乎跟着一个人影,心口立即悬了起来,漫长的五秒钟之后,她深深呼吸,猛然回身,却见一个女子走上前,和善地笑看着自己:“是我,别害怕,吓到你了?”

虽然苏摇告诉过她自己住在雍景湾,不过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躲在这里?她想做什么?苏摇疑惑地问:“伯母,你怎么在这里?”

黎鸣娴自若地笑道:“我在这里等你啊,想给你打电话的,不过我好像没有你的手机号码,所以只能等了。”

苏摇双眉微蹙,倒觉得不好意思,微笑问道:“你等多久了?天气这么热,伯母有什么急事吗?要不先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