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鸣娴欢喜地跟着苏摇上楼。苏摇打开空调,拿了一瓶冰镇的绿茶给她,接着递给她一张便签纸,坐在她身旁:“伯母,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空的话给我电话。”

黎鸣娴接过来,放在包包里,苏摇注意到,她这个看似普通的白色包包,竟然是LV,不像是仿造的那种次货。

黎鸣娴当然注意到她惊讶的眼神,自也不去在意,从塑料购物拎袋中拿出一个保温瓶,打开盖子:“苏摇,我觉得我跟你非常投缘,所以,我在心里早已把你当作女儿看待,那,我今天熬了一些燕窝,还有一些,就带过你给你尝尝,千万不要嫌弃哦。”

苏摇极为震惊,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热情,却也很是感动:“怎么会嫌弃?只是伯母你太客气了,还专门带过来,又在楼下等了那么长时间,我是过意不去呢。”

黎鸣娴笑意婉婉:“如果过意不去,就赶紧把这些燕窝吃了吧,你看你,这么瘦,要好好补身子呢。”

心里虽有疑惑与不解,苏摇仍是浅笑:“我刚吃过饭,肚子还很撑呢。要不晚点再吃吧,伯母放心,你的心意我怎么也要吃光的。”

黎鸣娴也不强求,将保温瓶搁在桌上,似是随意地提起:“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男是谁?你和他一起吃饭的吗?”

苏摇原想着她一定看得清清楚楚,便笑答:“是啊,他是我上司,我刚到公司,蛮照顾我的。”

黎鸣娴神秘莫测地笑:“看起来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苏摇,你是不是喜欢他?”

苏摇尴尬地牵了一下双唇,下意识地抓抓头发:“伯母怎么会这么想?他只是我的上司,一起吃饭是正常的嘛。”

黎鸣娴开朗地笑道:“我虽然不年轻了,不过我的眼睛可没老,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不只是上司对下属这么简单的‘照顾’,还有其他的东西,我说得对不对?”

苏摇笑得很不自然,知道她的猜测也许是对的,但内心不想承认乔正业对待自己的特殊性与别有用心:“伯母你想到哪里去了?其实,我刚刚到这家公司上班,我想努力工作,得到老板的认可,短时间内不想谈感情的事。”

黎鸣娴握住她的手,仿佛妈妈对待女儿那般的促膝长谈:“是不是还不能忘记以前的男朋友?还很挂念他,是不是?”

一句简单的话,却触动最隐秘的心事。苏摇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打哈哈:“怎么说呢?伯母,你好像很关心我的感情问题…”

黎鸣娴早有准备似的从容回答:“哦…我是想打探清楚,如果你真的没有男朋友,也不再喜欢以前的男朋友,我就让我儿子追你,把你娶回家。”

虽说黎鸣娴是一个无法知根知底的忘年朋友,虽说她太过热情反而让人条件反射地产生戒备,不过,苏摇还是礼貌性地回应:“伯母又开玩笑了…对了,你儿子在鹿城吗?是做什么的?”

黎鸣娴兴奋地说:“我儿子在鹿城开了一家公司,苏摇,如果方便,找个时间跟我儿子见个面吧。我儿子呢,长得一表人才呢,你肯定看得上,他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苏摇抿嘴笑道:“伯母啊,你太容易相信陌生人了,你对我都不了解,怎么就要介绍给自己的儿子呢?如果我是一个骗子呢?”

黎鸣娴豁朗大笑:“如果你是骗子,也是小骗子,我就是大骗子。”

苏摇也笑起来,突然,胃里一阵恶心,一股酸流自下而上地涌上喉间,她迅速地起身冲向卫生间,趴在洗漱台上干呕着…黎鸣娴担忧地跟进来,轻拍着她的背,听着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呕声,忧心忡忡的眉心忽然豁然开朗地舒展。

过了好一会儿,呕吐的感觉终于有所平息,苏摇漱口后擦擦脸,感觉好一些了方才接过黎鸣娴递过来的温水,慢慢地喝了一口:“谢谢。”

黎鸣娴扶着她坐在沙发上,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吃坏肚子了吗?就今天这样吗?”

苏摇仍是觉得胃里难受,口腔里涩涩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是第一次,不会是食物中毒吧。”

黎鸣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像你这么呕的,我觉得怀孕的可能性比较大。”

苏摇震惊:“怀孕?怎么可能?”

真的怀孕了!

在黎鸣娴的建议下,第二天一大早,她到医院检查,结果就是:她怀了谢放的孩子。苏摇几乎崩溃:每次都采取避孕措施,怎么就这么幸运地中奖?更让她痛苦的是,她已经决定跟孩子的爸爸永远告别,现在居然出现这种戏剧性的转折,她该怎么办?如果谢放知道自己即将当爸爸了,他一定会更加死缠烂打的吧。

该死的谢放!这该死的爱!上天为什么安排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让她怀孕?

要告诉谢放吗?要,还是,不要?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可是,她没有时间沉浸在这个困局中,林立介绍的项目必须在七月二十三日前提供一份策划报告,小虹还无法独立写策划报告,她必须在旁指点,因此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不过也让她浑噩地不去想烦恼的事。

每天早中晚,谢放都会打电话问候,无论苏摇如何冷言冷语、如何恶语相向,他都嬉皮笑脸,毫不气馁地打来电话,很多时候,她只能选择无视,任凭手机铃声兀自歌唱。黎鸣娴也打过几个电话,她以工作繁忙为借口推掉三番两次的邀请,不过周末就无法推脱她的上门要求。这个周末,黎鸣娴整天都在苏摇家里,帮她收拾房间,做饭煲汤,把她当作女儿一样照顾和疼爱。

苏摇很是不好意思,而且非常不解,想要跟她谈谈,又担心她误会,最后选择了什么都不说,默默地承受这份与众不同的情谊。

周一,乔正业一阵风地走进办公室:“苏摇,报告怎么样了?”

苏摇站起身,凝眉道:“进展顺利,可以准时交出来,乔总,有什么问题吗?”

乔正业掩上门,俊眉紧拢:“报告里有分析2008年上半年的市场吗?”

苏摇不明所以,静静答道:“有,重点分析鹿城这半年的房地产市场。”

乔正业眼中精光一闪:“要分析一下全国的房地产市场,要突出一点,就是从2008年1月开始到现在,由于雪灾、地震和暴雨洪水的影响,全国经济受到相当程度的影响,民间资本萎缩,全国房市受到不小的冲击,要重点分析这方面的影响。”

苏摇专心地聆听:“好的,我明白,乔总,明天早上把报告发给你看看,如果有问题,会在明天全部改好。”

乔正业赞许地点头:“今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见她有所犹豫,他笑着补充,“你可以拒绝,不过我是你的‘男朋友’,有时候也要培养一下感情,是不是?”

苏摇含笑答应他的约会。他刚刚走出办公室,手机立即响起,她见是谢放的手机号码,无奈地接起来——如果这次再不接,就是第十六次“无视”了。

“苏摇,这几天很忙吗?还没忙完?”手机里传来谢放担忧的低沉嗓音,他似乎对于之前十五次的“无视”毫不在意。

“是,还没忙完,”苏摇坐下来,靠在椅背上,“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电话吗?”谢放兀自开心地笑,笑过一阵,才一本正经地嘱咐,“工作很忙也要注意休息,如果累坏了,我会心疼的。”

“没什么事,我挂了。”苏摇冷冷道。

“苏摇,急什么?是不是很怕跟我说话?担心自己抵挡不住我的诱惑?”谢放的笑越发肆无忌惮。

“我很忙,拜拜。”苏摇忍无可忍。

“别——别,先别挂,晚上不用加班吧,一起吃饭吧,我去接你。”谢放一百十度转弯,声音沉而低柔。

“要加班。”苏摇冷硬地出声,“挂了,不要再打来了。”

迅速地结束通话,苏摇轻轻地闭上眼睛,面色平静,脑子里却萦绕着谢放的惑人嗓音、沉朗的笑声,以及那让她无法挥去的火热眼神…只要跟他通过电话,就会出现这样的“恶果”,她无法不想他,无法将他从自己的身体内部清除出去…

好一会儿,她才平息下来,埋头工作。

小虹写的策划报告,经过苏摇的修整之后,提交乔正业审核。乔正业提出一些需要加强分析的地方,算是顺利通过。小虹兴奋得一整天都处于亢奋状态,时不时地笑两声,把同事吓个半死。

然而,策划报告送到开发商那边的第二天,鸿天企划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这天早上刚到公司,苏摇就觉得安静怪怪的,她的眼梢似乎带着一丝丝的惬意与冷意。八点半,乔正业把她叫到办公室。苏摇来到他的办公室,却看见钱总也在这里,便礼貌地叫了一声。

乔正业示意她坐下来,语气无温地问道:“苏摇,钱总想知道,新做的策划报告中提供的三个案名是怎么想到的?都是小虹一个人想的吗?”

苏摇心尖一抖,不知钱总为什么问到这个,不会是开发商对这份策划报告很不满意吧。她淡淡地看钱总一眼,只见他悠闲地坐着,脸孔静得仿佛一潭死水。她的心里忐忑不安起来,脸上强装冷静:“不是,是小虹、安静和我三个人一起想的,总共想了七八个案名,然后企划部每个成员投票表决,最后定了报告上的三个。我觉得集合大家的智慧和意见,是尊重企划部每位员工的智慧,也会比较稳妥。”

钱总仍是面无表情,乔正业稍稍地移过目光看向钱总,接着问道:“在报告中,向开发商主推的是‘LOMO?摩卡’这个案名,是你的意思吗?”

苏摇越加疑惑,谨慎地答道:“不是,是企划部讨论的结果。”

乔正业的嘴角浮出轻笑:“你也喜欢这个案名吗?有什么看法?”

苏摇隐隐地感觉到一股硝烟的味道,感觉很不舒服,不过只能忍下心口憋着的一口气:“Lomo是一个缩写词,二十世纪50年代在苏联圣彼得堡有一个专门生产军事光学镜片的工厂,叫列宁格勒光学仪器厂,是俄罗斯最大的光学仪器生产厂,LOMO

LC-A是该厂在前苏联时期研制生产的35毫米自动曝光旁轴相机。而现在的Lomo一词是Let Our life be Magic and

Open的首字母缩写,意思是‘让我们的生活开放、有魔力’。”

见两人静静地听着,她揪着的心稍稍回落,继续解说:“现在很流行Lomo风格,特别是二三十岁的人很喜欢。比如Lomo风格的图片,中间亮四角暗,有一种明显的偏蓝黄的感觉,成像有一点不实,色彩浓烈夸张又有点颓靡。这个项目的产品是一房和小二房,吸引的目标客户群应该是三十岁以内的年轻人,把Lomo概念导入项目,成为项目的文化主题和内涵,我想是比较切合的,在鹿城也是绝无仅有的,而且具有较强的企划包装形象力和视觉冲击力。”

钱总点点头,乔正业笑意悠悠,目光却是迫人:“那为什么要加‘摩卡’两个字?”

苏摇说得口干舌燥,说到此处倒是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场审判。可是,审判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审判?她做错了什么吗?

压下心中的疑问,她尽量把这个案名的创意表现解释清楚:“‘摩卡’两个字来源于摩卡咖啡,这种咖啡在国内的知名度相当大,原产于埃塞俄比亚,豆小而香浓,酸醇味强,甘味适中,风味特殊,还具有一种独特的香气。案名不能纯粹以英文表现,必须与中文配合使用,而跟‘Lomo’配合使用的文字,必须符合‘Lomo’群体的风格与趣味,我个人觉得‘摩卡’很符合‘Lomo’的诉求与风格。整体看来,这个案名诉求二十来岁这一群体自由率性、张扬自我的个性特点。”

乔正业一边听她的解说,一边观察着钱总的反应——钱总并没有表现出肯定或否定的神色,不过他可以看得出来,她的解说,钱总听进去了,且较为赞赏。

他故作随意地问起:“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案名?是受到什么启发吗?”

苏摇更是迷惑,为什么要纠结于这个案名呢?他们到底想知道什么?浓浓的诧异漫过她的眉心:“当时我正在想案名,一个朋友给我发了一些Lomo风格的图片,看这些图片的时候,就萌生了一些想法,可以尝试在项目的企划包装上稍带一些Lomo的风格,案名则直接以‘Lomo’来表现,我觉得较有创意和新意。”

钱总突然开口:“这么说,这个案名是你想的?全部都是你自己的创意?其他两个呢?”

听此毫无温度的话,苏摇秀眉微微一蹙:“是的,这个案名是我想的。其他两个案名,是小虹和安静想的。”

钱总看向乔正业:“很明显,她说不出这个案名所包含的内涵,虽然说可以在网络上搜索到这些资料,不过我觉得,如果一个人要运用某个新潮的概念,必须先去了解这个概念,她在运用之前也没有去了解,不是正确的工作态度。这个事情很简单,她在说谎,唯恐天下不乱。”

苏摇不知道钱总口中的“她”是谁,是在说自己吗?可是又不像。

乔正业点头,眉头紧锁:“那钱总的意思是…”

钱总不答,反而朝苏摇温和道:“苏摇,好好干,鸿天的企划部需要你的智慧和领导,我希望你把企划部壮大,培养出鹿城房地产精英中的精英。”他站起来,打开们,“正业,怎么处理,你应该知道。”

苏摇莫名其妙地看着钱总走出办公室,接着转头看着乔正业,希望他能解答自己的疑惑。

乔正业靠在椅背上,先前的凝重脸色松懈下来:“没事,不用担心,简单地说,有一个人背后搞你,想毁坏你的名声。”

听此,苏摇心中有数,却故作惊讶地问道:“不会吧,是谁?”

乔正业淡淡地笑答:“你心中有数。”

苏摇不好再装,转眸一笑:“安静吗?让我猜猜,她应该是找你诉苦,说我剽窃她的创意,你不相信,她不甘心,闹得钱总也知道了,是不是这样的?”

乔正业赞道:“冰雪聪明,差不多了。这件事情,钱总很生气,刚才你也看到他的脸色了。上次的事我警告过她,她还不吸取教训,这回我也救不了她。”

苏摇意识到这回安静可能会再次因为自己而被辞退,于是皱眉道:“乔总,你打算怎么处理?”

乔正业冷冷一哼:“钱总的意思是,开除。企划部强调的是团队协作精神,安静的个性比较自私,没有团队精神,留下她没有好处。”

苏摇迟疑道:“能不能…再给她一个机会?”

乔正业犹豫道:“那这样吧,我跟钱总再谈谈。”

然而,苏摇不知道他有没有跟钱总谈过,还是钱总心意已决,第二天,安静就没有出现在鸿天企划部。苏摇想要跟下属解释一下,不过乔正业早已考虑到这一点,站在企划部中央对大家说:“我宣布一件事,安静藐视团队协作精神,鸿天不会聘用这样的员工,大家引以为戒。”

无论是在盛放,还是在鸿天,苏摇都是安静的直属上司,安静越级报告的副总都是苏摇的男朋友——即使乔正业只是临时的、假的。这是安静倒霉、还是苏摇幸运?是安静时运不济,还是苏摇洪福齐天?应该怪安静自己心术不正导致引火自焚,还是怨苏摇步步紧逼?

真的要怪,或者只能怨怪这该死的命运,以及该死的命运的捉弄!

苏摇叹息:安静应该是恨死自己了吧!

第三十二场 一夜风流,狂风暴雨

他的笑容对于她是致命的诱惑,他的眼神对于她是砒霜与毒瘾。苏摇闭上双眼,情不自禁地想起以往的一幕幕,那道坚固的心防在他的疯狂妒忌之下渐渐地瓦解,一滴泪从眼角慢慢地滑落,她睁开眼睛、哑着嗓音说道:“谢放,不要这么对我…”

雍景湾门前,蒙迪欧旁边,迷离的灯光将一男一女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乔正业柔光温热地看着苏摇,英俊的脸上漾满笑影:“真的不需要我送你上去吗?”

苏摇笑道:“都到家门口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乔正业无奈地笑:“好吧,不送你上去也可以,只要以后每个晚上,你让我送你回来。”

苏摇直觉不妙,只能调皮地笑着、装作不明白他的话外之音:“怎么劳驾乔大魔头呀!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乔正业上前一步,揽过她的身子,在她的额上落下轻若鸿毛的一吻:“好,我走了,晚点给你电话。”

苏摇怔怔地承受着这一切,呆呆地看着他离开,一时之间无法回过神。好久好久,她才皱皱眉、恍惚地转身走进小区…

再这样发展下去,后果严重,很有可能是她无法收拾的!

苏摇无奈地呼气,一边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一边想着如何跟乔正业“划清界限”,正要关门,突然,袭来一股猛力,她抵挡不住地往后退开两步,继而心慌又愤怒地转身看去,却见谢放阴沉着脸走进来,嘭的一声关上门,堂而皇之地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

苏摇怒从心起,叉腰站在他面前:“你干什么?这是你家吗?我让你进来了吗?”

谢放点上一支烟,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立即灭了,靠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她,眼神冷气逼人,却沉默不语。

突然间,苏摇恍然大悟,刚才小区门口的一幕,他看见了?所以才这么生气?他是吃醋、妒忌的吧,但是,他再次跟踪她吗?还是定期潜伏在雍景湾?想到此处,她愤怒地说:“为什么跟踪我?上次跟踪到饭店,现在在我家守株待兔,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放不理会她的怒气与质问,懒洋洋地说:“你浑身汗臭,还是先去洗澡吧。”

见他又是一副无赖的痞样儿,苏摇不客气地赶他:“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你待在我家,你马上走。”

谢放笑嘻嘻地说:“如果你把我从窗口丢下去,我就走。”

苏摇撅着嘴斜眼瞪他,狠狠地说:“现在我去洗澡,出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还在这里,还有,记得把门关好。”说毕,她拿了睡衣走进浴室,锁好门,愣愣地看着镜中横眉瞪眼的自己…

其实,她并不知道他会不会乖乖地自行离开,然而这么狭小的单身公寓,不可避免地要与他四目相对,只有躲进浴室,才有片刻的隔绝与清静。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坐在马桶上侧耳倾听,时刻关注着屋里的动静,大约十分钟后,她听见大门嘭的响了一声,估摸着是他知趣地离开了。

深吸一口气,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拧开热水器,温水冲刷下来,冲掉满身的汗臭、疲惫与紧张,右手慢慢地抚向小腹,轻轻地安抚,仿佛在与腹中未成形的孩子对话,唇边漫过柔和而甜蜜的微笑…

擦干身子,套上白色纯棉热裤与大红色抹胸,苏摇打开门走出来,热气萦绕的身子接触到凉爽的冷气,立即清爽不少。

她松开卷发,摇头晃了两三下,突然瞥见沙发上的一窜钥匙,她心里一紧,就在这时,有一双强有力的手臂自背后紧紧地拥住她,狂热地吻着她,后肩,后颈,又啃又咬,仿佛要吸尽她的香甜与骨血…苏摇竭力挣扎,知道只有谢放才会这样对待自己,知道他故意制造出已经离开的假象、让自己没有防备,他再一次成功了…

她拼劲全力挣脱他的钳制,却被他打横抱起、放在大床上,整个身子被他锁得死死的,丝毫挣脱不得;而他早已全身赤裸,可见他早已有所准备,并且非要得手不可。她又惊又怒,双眼窜上熊熊的火苗:“谢放,你他妈的神经病,放开我!听到没有?”

谢放暂时停止所有的激狂与粗暴,定眼看她:“扳机已经扣动,怎么可能停下来?你早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你逼急了我,我也不会强迫你。”

是的,她感觉到了,他的确箭在弦上。他火热的躯体压在身上,苏摇竟窜起丝丝的悸动与战栗,不由得恐惧与惊怒交加:“靠,我怎么逼急你了?你要清楚一件事,我已经不是你的什么人,放开我!”

谢放的黑眼聚起冷酷的光,凶狠道:“我告诉你,苏摇,只要你没有男朋友,我就不会放弃!不会!你一定会是我的,现在是,以后也是!”

苏摇骇住,从未见过他这样戾气萦绕的脸色,可是,她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更不能让他得逞:“我已经有男朋友…”

谢放冰冷一哼:“就是乔正业吗?”

苏摇不惧地吼道:“是又怎样?至少他不像你这样强迫人。”

谢放低声笑着,冷酷的脸上似乎怒气纵横:“哦,对了,他很温柔,把你捧在手心,是不是?”他邪邪地一笑,扒下她的抹胸,捏住她的乳峰,肆意揉捏,“他有没有这样对你?很舒服的,他不会不懂,哦?”

苏摇咬住下唇,一声不吭,试图推开他,却是无可奈何。谢放狠狠地脱下她的热裤,手指停留在那方密丛,慢慢地探索:“这样呢?有没有?说!有没有?”

不争气的泪水涨满双眼,苏摇仍是紧咬着唇,忿恨地瞪着他。她知道,此时的他,已经丧失理智,被妒忌腐蚀得就像一个疯狂的精神病患者,以虐待她来发泄他的愤怒与狂热。

谢放继续邪恶地惩罚她:“你不说,就是有了?他给你很销魂的滋味,是不是?”

苏摇忍无可忍地吼道:“你龌龊!”

谢放竟然傻笑:“龌龊?是,我是龌龊,没有比我更龌龊的人了,很好,你终于承认了…”

他的笑容对于她是致命的诱惑,他的眼神对于她是砒霜与毒瘾。苏摇闭上双眼,情不自禁地想起以往的一幕幕,那道坚固的心防在他的疯狂妒忌之下渐渐地瓦解,一滴泪从眼角慢慢地滑落,她睁开眼睛、哑着嗓音说道:“谢放,不要这么对我…”

望着她伤心的脸庞与祈求的眼神,谢放的心口抑制不住地疼痛,所有的妒忌与狂热瞬间消失,剩下的只有疼惜与迷恋:“告诉我,他有没有对你…”

苏摇轻轻地摇摇头,泪水倾泻而下。

谢放狂喜地吻着她的脸庞:“我知道,你还是我的…你已经准备好了,”他的脸上绽出惑人的微笑,曲起她的双腿,猛冲而进,“为什么还要逃避?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幺折磨我?苏摇,你知道你有多残忍吗?”

苏摇无言地抱住他,柔声求道:“慢点,我…不舒服,轻点,再慢点…”

她还不想告诉他腹中的小孩,今夜的风流,并不代表什么,或许只是她一时的心软和无能为力,或许会让他错误地以为她会回到他身边,也或许他满足之后、便会对她失去所有的兴趣。

谢放放慢了速度,按照她的要求与她温柔地缠绵,泄尽将近两个月以来的痴狂与思念,仿佛要将她揉碎了塞进体内再循序地粘起来,与自己融为一体…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下,快十一点了,看见苏摇翻身起来,便伸臂揽住她,带向自己的怀里,低声问道:“去哪里?”

苏摇靠在他的臂弯里,享受着午夜梦中无数次回绕脑海的温存时刻,幽幽呢喃:“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谢放更紧地抱住她,轻吻她的唇:“你跟我回去,我就回去。”

苏摇不想多说什么,就让他待一夜吧,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今夜所发生的一切,终将随着浓浓夜色的消逝而烟消云散。谢放,也会在满足之后有所收敛的吧——或许,他的纠缠不休、他的不放弃,只是不甘心她的离去、她先抛弃了他,所以他才会这样紧追不舍吧。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夜风流,只是意外,只是梦回,并不代表什么。

谢放眷恋地拥着她,犹豫地问道:“刚才…我对你…苏摇,你生气吗?”

苏摇闭上疲倦而迷蒙的双眼:“嗯,刚才你很可怕,我累了,先睡了。”

谢放看着她平静的容颜、微微泛红的脸颊、卷翘的睫毛、小巧的双唇,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情不自禁地吻在她的额上…

接下来的三天,谢放打了无数次电话,她不予理睬,有时候索性关机,有时候任其自生自灭。第一天晚上七点,她接了一次,对他说她很忙、要加班;第二天晚上,她说部门要去吃饭;第三天晚上,她说要陪一个同事去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