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临走前给姐姐以璨打了电话,她没有说具体的事儿,只是说会去京城看她。

飞机降落在国际机场的时候天是阴着的,下着小雨。

童童随着陈晋南走下舷梯,觉得有点凉,身上不觉瑟缩了一下,陈晋南把她往身边一拉,拥她在了怀里。

是一个穿深色西装的年轻人开着一辆军牌轿车来接的他们,看起来和陈晋南很熟。

童童没有来过北京,只觉得车子转来转去走了好久,像是到了郊外的某个地方,最后才进到了一个红墙青瓦的大门里,有卫兵把着的。

门内好大一片风景。湖泊山丘无不错落有致,绿树成荫别有一番洞天,一幢幢独立的老式别墅隐在绿荫从中,影影绰绰,真是个幽静异常的好地方。

车子进了大门又转了几个弯,才绕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门口停了下来。

小院门口的警卫显然是认得这车子和陈晋南,打开了院门并向他们敬礼。陈晋南摆了下手回了个礼就进去了。

走到屋子的门口,他回头拉住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别怕,有我呢。”

童童身体紧贴在他的身上,小手儿在窝在他的大掌里,有些汗湿。陈晋南知道她紧张,低笑吻吻她的脸孔。

陈家爷爷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摆棋谱儿一边等他的小孙子。

陈晋南之前和他通过电话,告诉他要带一个人回家给他看。老爷子事先也不知道准信儿,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陈豫北的,所以是做了认曾孙女儿的准备的。

关于唐家丫头的事儿不能怪他,起先是柏菁张罗联姻的。出了事儿以后,唐家老爷子觉得对不起这个老战友,倒是真心实意地道了歉,并发配了唐梦歌。

陈老爷子也觉得唐家丫头实在是做得过份了,他陈家的小孙子是什么人啊,那是人中蛟龙,是精英中的精英,能是你一个唐家丫头能挟持的了吗?还差点害的他这个小曾孙女儿送了命。亏得唐家爷爷和他这些年的交情,否则就算他能饶了他们,他两个孙子也不会答应啊。做女人不能太贪心,更加不能强势,像他那过世的老伴就好,老老实实跟着他一辈子,没什么额外要求,替他守着家,养育着孩子。人家年轻时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读书识礼,也是人尖尖儿呢,可是就是不骄纵,不持宠,守着本份。

门口传来响动。他抬眼便看到自己那高大挺拔的小孙子带着一个女孩儿进来了。那孩子个子不高,单薄的身材像是没几两肉,怯怯地跟着陈晋南的身边,两只大眼睛倒是透着股子慧黠劲儿,小脸儿粉嘟嘟的,一身白色的棉质衣裙倒是干净素雅,嗯,挺招人疼的。

陈晋南上前叫了声爷爷,便把童童拉上前说:“这是童童。”然后推了童童一把。

童童上前半了个鞠躬,规矩地着了声:“爷爷。”

陈爷爷向她瞄了两眼,沉声说:“来,坐吧。”

这辈份儿有点乱。按理说,这是陈晋南的爷爷,她又叫陈晋南叔叔,应该是再晚一辈儿才对。可老爷子像是并没有注意这些,只是一边把眼盯在那盘残局上,一边寻思着往哪儿落子。只是偶尔会用眼角的余光瞄一眼女孩儿。

陈晋南拉着童童在老爷子对面坐下了。有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上来给陈晋南上了茶,并给童童拿来一杯橙汁,然后安静地退下,非常训练有素。

陈爷爷一边落一下子,一边问了她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童童一一答了,陈爷爷似轻微地叹了口气。

陈晋南笑笑说,爷爷,让她上去休息一下吧,这孩子有点晕机,我和您杀一盘吧。

随后一个中年的女管家模样的人来接过行李带童童上楼。陈晋南轻轻地拍拍她后背,意思是说放心,自己则扶着爷爷一起进到了书房。

管家带她进到一个房间,笑眯眯和她说:“这是阿南的房间。我姓吴,你叫我吴姨就好,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一声儿。”

童童点头说着“谢谢”,顺手放下书包,看到这房间很宽大,家俱就和楼下的客厅一样,都很奇怪,是那种很大很笨重的款式,应该是上个世纪流行的,但都很耐用,很大气,保持的也很完好很干净。

宽大的木床也是很老的款式,却很结实,书桌也是,木质边缘磨的油光程亮。她细看书架上的书,都是一些小学初中的课本。她听陈晋南断续说过,他是在京城上的学,想必是他以前上学时用过的。

房间打扫的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和那个人一样,透着洁净清爽。她有些累了,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一本英文的百科全书,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书房里,陈老爷子在和小孙子对弈,但是脸色有些阴沉。

“爷爷,您要和我保证是同盟。”

陈晋南显然是告诉他了事情的真相。

这在老爷子看来简直是一场闹剧。大孙子多年前结婚对象的遗孤居然不是孙子的骨血,而十八年以后小孙子竟然向他提出要和这个小女孩结婚。真是荒唐!

他想大声斥责这小孙子不懂事儿,不懂政治。可是眼角的余光还是扫到了小孙子眼中的企盼。又想到刚刚那小丫头叫爷爷那软糯的声音,竟有些心软。

当年陈家的反应是有些激烈。这孩子生母死的也太惨了点,小丫头挺无辜的。

“阿南,我不是反对你要她,但是这孩子太小,怕不定性。一个政治家,是需要有稳定的婚姻的。”老爷子思索了半天,终于亮出了自己的态度。说实话,别看老爷子九十岁了,可是脑筋仍是一流,耳不背,眼不花,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是他那些老伙伴儿堆里的一朵奇葩。

“我知道。我会努力让我们的婚姻幸福。可是爷爷,我需要您的祝福。”

如果老爷子不站在他这边,父母那关就难过了。

“唔。”老爷子举着手中的炮,在指间磨擦着,半闭着眼睛像在沉思。寿眉微挑,又开口道:“我不反对,但也不支持,我只能是这个态度。回家和你父母谈谈吧。”

陈晋南叹息。爷爷能有这个态度已经在他意料之中了,好在小丫头还小,他还有时间。

想了想,又似不甘心。在老爷子手中的炮落子后,便又极认真的,缓缓地说:“爷爷,谢谢您。不过,求您别再给弄人往我身边搁成不?”千万别再出现一个唐梦歌。

老爷子似挺不满意他这话,瞟了他一眼:“哼,我才没那闲功夫!”

陈晋南嘴角一扯,觉得目的达到了,也不再说,想着这局棋怎么才能让老爷子赢的舒坦而不起疑心。

“小子,弯弯肠子越来越多了!”老爷子一把将死,高兴了半分钟就寻思过味儿来,便推开棋盘斥骂。

管家吴姨恰在此时敲门进来问是否开饭。

陈晋南随着爷爷走出书房,便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丫头扒在书桌上抱着本书睡的口水都流出来了,看得陈晋南忍俊不禁。上前一手抚上她的脸,另一只手却已经把她搂在怀里半抱起来。

“丫头,起床了。”

童童迷迷瞪瞪睁开眼,答应着就往外走,被陈晋南一把扯住:“去洗把脸。”他指了下卫生间。

晚餐是韭黄豆腐干炒肉丝,炒笋尖儿、蜇皮肉丝炒绿豆芽、还有雪里红肉末,氽萝卜丝黄花鱼丸子,主食是小米粥,小麻酱咸花卷。非常清淡爽口,挺像林家的口味儿。而陈老爷子似乎只喝了半碗丸子汤和一小碗小米粥,吃了一个小花卷。每样菜只是像征性动了一口。

童童并不知道这老爷子的真正身份和官职,只觉得他很威严,却又不是吓人的那种,沉着声说话时和陈晋南像极了。

童童虽然感到有些拘束,但睡了一会儿加上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也确实有些饿了,便吃了两碗粥和两个小花卷。添饭的时候,她看到管家吴姨抿着嘴露出笑意,略有些不好意思,刚寻思是不是自己有些失礼了,便看到老爷子把面前的炒笋尖儿挪到了童童面前。

童童一愣,微红着脸忙说:“谢谢爷爷。”

陈晋南低声笑:“爷爷喜欢你多吃饭,女孩子不要节食。”他在她耳边低声说。

童童闻言,娇憨地看着老爷子笑了,露出两排编贝一样的牙齿和两颊甜甜的小酒窝儿,让老爷子一下子闪了神儿。

这笑脸怎么和逝去的老伴年轻时有些神似!

晚上童童住在陈晋南以前的屋子,陈晋南一边吻她,一边哄她去洗澡,她精神高度紧张加之有些疲倦,再想想明天还要去见陈晋南的父母,便在万分纠结中冲了澡,倒在床上先睡了。

陈晋南低声轻笑,坐在她身旁拍拍她,轻吻着她的脸,等她完全睡熟了,才替她拉好被子出去了。

第48章侯门深处

陈晋南还是连夜赶去了父母那里。他不敢冒险,也不想父母从别人口里听到事情真相,他匆匆赶回大院陈将军那栋别墅,面对父母很谨慎地说了童童不是陈家孩子的事实。

事际上,在他进门儿之前,父亲陈伯康和母亲柏菁已经做了各种猜测了。因为老二陈西从B市回来以后,言语不详,只说见着了那孩子,但是陈晋南拒绝透露任何情况,因而认亲未果。

陈伯康倒没说什么,只是安慰她说儿子自会回来说明的,不用着急。但是柏菁可坐不住,分析来分析去不觉产生了怀疑。

首先女儿是个急性子,且从来就不是个什么会有弯弯绕的人,如果真是弟弟不愿透露,她怎么着也会想着法儿弄明白再回来的,而不是像这样一声儿不吭就回了京城;其次是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了,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而小儿子还这样捂着盖着的,肯定是有什么猫腻儿;再就是老大陈豫北的态度就更暧昧了。如果是他亲生女儿,出了那档子事儿,就他那阴郁的性子没把唐家给拆了都已经算是给了老爷子面子了,那孩子怕也早就接回自己身边,而不是放在那儿让他弟弟给紧护着。就连当年默默那丫头带回来时他还宝贝成那个样子,更别说这个亲生女儿了。可是这哥俩儿一直都没什么动静,这就透着诡异了。

所以柏菁想来想去仍是不太放心,便一再催着儿子回家。

其实柏菁对唐梦歌的事儿挺后怕的,唐家这丫头着实有点狠。豪门世家的争斗她看多了,但是没有人敢轻易拿人命开玩笑的,更何况这还是陈家的骨肉!她倒是不怕唐梦歌拿到陈晋南搞女人的把柄,现在不管是经商的还是当官的,哪一个没有几段风流韵事。更何况陈晋南还没有结婚呢!她后怕的是万一那小丫头真熬不住承认了和儿子有点什么,且不说唐梦歌达到了目的,光是一个亲叔叔和侄女乱伦这一句谣言就能让陈晋南永世不得翻身了!

没想到的是那小丫头那样倔强,宁死不屈,还那样羞辱了那两个人一番,真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所以虽然没见到童童,但是柏菁心下对这个孙女儿还是很期待的。

但是陈伯康将军心里想的却是和夫人有点出入。也许是因为小时候不在身边的缘故,他对这个小儿子没有当年对大儿子那样严厉。待儿子成年以后,他更是对他寄予了厚望,时时关注他的动向。但在婚姻的问题上他有自己的原则,就是坚决不能找娱乐圈的女人进家门。这也是当初他反对陈豫北娶丁佳欣的一个主要原因。在他看来,传媒界也算是半个娱乐圈了,因而当年才会坚持把陈豫北送走。在很早以前柏菁看好唐梦歌,表示想要来当儿媳妇时,他没有反对,也就是担心儿子万一把持不住,弄个什么明星模特回来挑战他的底线,那他和父亲的老脸就没地方搁了。唐梦歌好歹是知根知底的女孩子,总比那些来路不明的女人要强得多。其实,在政坛上纵横多年的他,倒是看得更通透些,认为裙带关系有时候反而是一种牵制。在当今这种物欲横流的大环境下,弄不好就会因着和一个人有着的各种微妙的关系而被莫名地牵连,所以他并不是十分赞成柏菁的行为。只是因为他尊重柏菁,加上陈唐两家的关系,他才默许了。

当陈将军和他夫人各怀心思坐在家里那若大的客厅里,静静地听陈晋南讲述事情真相后,母亲柏菁是失望的。前些日子为唐梦歌的事情,这兄弟俩断然和唐家翻脸,一时间杀气腾腾,大有肃清唐家在Z省残余势力的架势时,她都一直装着不知情冷眼旁观,那时她心里已经认定了这小丫头是她的亲孙女,现在听小儿子这么一说方才明白完全是她自做多情,心下不仅有了更多的疑惑,但聪明如她随即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震惊之余便是恼怒。

如果当年不那么坚持把陈豫北送走,这孩子不就姓了陈?陈豫北还差点送了命在西藏,现在这个私生女居然又变着法子想进陈家的门!

但是有了陈豫北的教训,柏菁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她没什么表情地等着儿子和她开口。也同时等着看陈伯康的态度。

陈伯康没有明确表态,他明白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便只是淡淡地说:“明天把那孩子带回家见见吃顿饭吧。”

当年因为陈家拒婚,把陈豫北发配西藏,这孩子失去了亲生母亲,严格地说,与陈家不无干系。虽说当年他们不知道丁佳欣怀着孕,但虽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亡。无论如何,他们总算是明白了陈豫北多年不原谅父母的原因。如今小儿子的坚持让他觉得这事不易闹僵,从前阵子小丫头出事儿那会这兄弟俩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们是相当重视这孩子的。就当是故人之女见一面吧。

柏菁看到陈伯康个态度,表面只是淡淡地符合着点点头,然后推说累了,让他爷俩儿说话,转身回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陈晋南想了想,便跟着上楼敲敲门进去了。

柏菁其实很生气,确如陈西预料的一样,她不能容忍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女进陈家的门。这女孩子的出身竟连她的母亲都不如,又比儿子小那么多。这个儿子真是太不像话,就这样不经她同意就要把人带进了门,逼着父母承认她,简直是目无尊长。

她盯着走进来的儿子,终于忍不住冷然地说道:“晋南,你听好了,这个孩子我们陈家可以在尽可能的范围内照顾她,承担她,但是其它问题免谈,我相信你父亲也是和我同样的观点。”

陈晋南身子一僵,站在那儿,久久不动,过了半晌才淡淡地说道:“妈,我知道了。”然后也不再说什么,缓缓转身走了出去。

柏菁从来都不会公开反对丈夫的任何意见,她出身世家,懂得尊重丈夫是做夫人的本份,有意见她会用外一种方式表示出来。但是今天不同,这个私生女,她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前一阵子为反贪局事件,吵吵嚷嚷地以为她是陈家的孩子,现在可倒好,又变成了小儿子的女朋友!这还不说,关键是这女孩子是个地道的私生女,父不详,怕是连陈豫北都不知道她父亲是谁吧!女孩子家重要的是家世清白,这孩子的身世乱成这个样子,陈家要是接受这么个儿媳妇,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柏菁从来重视门第,讲究伦理纲常,陈家是什么样的家世,哪容得他们胡来!她绝不会允许陈家有这种笑话发生。

今天晚上父母的态度让陈晋南深深地失望了。他原以为父母会从大哥的恋爱婚姻中吸取足够的教训,至少对他的事情持观望态度,但事实上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母亲的态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他还是沉住了气,按着约定在第二天一早便带童童去父母那儿的。他认为这是个仪式,是他尊重父母,也尊重童童的一个必须程序,他要用这种方式来宣告他心有所属,与他们是否同意无关。

当陈晋南带着童童进门的时候,柏菁有着一瞬间的恍惚。没有巴掌大的面孔是精致的,细腻的皮肤白的几乎透明,吹弹可破,精灵大眼睛闪着慧黠的光芒。红艳的嘴唇如涂了胭脂般红润,只有那一管挺直的鼻子略带了点丁佳欣的影子。纤弱的身材上套了一袭极淡的粉色真丝雪纺裙,一把长发简单地梳了个马尾扎在脑后,全身上下都透着干净的气息。

柏菁先反应过来,马上起身迎了上去。

“妈。爸。”陈晋南拉着童童走过去,大掌暗中用了一下劲握着,像是鼓励。

说实话,童童见这对将军夫妻可是比见陈家老爷子紧张得多。

她对陈晋南的家庭并没有多了解,事前他也只是提了一下爷爷是位退下来的领导,父亲在部队任职,是位将军;母亲曾是位军医,已经退休。别的并没有说的太具体。今天一进门儿,虽说陈伯康只穿着条绿色军裤,浅绿色制式衬衫,肩上的黄豆豆她也不懂,但是眉宇间的威武逼人,已经让童童生出一种敬畏。

“这是童童。”陈晋南低声耳语,“叫人。”

“伯伯,阿姨。”这是陈晋南训练了一路的结果,叫起来仍是紧张变声。

柏菁的脸上全是笑意,拉着童童来到那组宽大的沙发上坐下,显得亲切又和蔼。

陈伯康也随着欠身招呼:“快坐下休息会儿。”

优雅。

这是童童对柏菁的第一眼印象。虽说是在家里,但是还是穿的很得体,一身便装看不出名牌的痕迹,却显得高贵大方。焗的深栗色的头发一丝不乱,略带着卷曲,姿态雍容。

陈晋南坐在父亲身边,端起了一个勤务兵送上来的茶。

他随爷爷喜欢铁观音。

柏菁拉着童童问长问短,不时地夸她漂亮懂事,童童都依礼回应了,谨慎而温婉。毕竟还是个小姑娘,第一次面对男方的家长,即使再沉着,小脸儿也微微地泛了红晕,24℃的恒温下,小鼻子尖儿还是微微冒出了细微的汗珠儿。

这个小姑娘无疑是漂亮的,看样子也很乖巧,有股子灵气,难怪自己儿子喜欢的紧。拉着她柔软的小手,细细地瞅了瞅她的眉眼,柏菁便心中有了数。

她不是不同情这孩子,心里却对着陈豫北咬牙切齿。哼,当初如果不是坚持把他派去西藏,这孩子不就莫名其妙地成了陈家的孙女!这个弟弟更是荒唐,竟然就这样把这么个差点做了他侄女的孩子带回了家还想娶她进陈家门!

柏菁心里恼着,脸上却半点也不带出来。一边拍拍她的手,安抚地让她随便坐着;一边站起身,到厨房让人张罗中午的饭,尽显一个女主人的热情与亲切。

第49章你会嫁小舅舅吗

陈晋南并没有让童童不舒服多久,和父亲简单聊了几句便拉着她上楼,说带她看看这座别墅的格局,然后带着她在别墅前后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他自己的房间。

说是他的房间,事实上他自己并没有回来住过几次,不过家里为他准备的东西还是一应具全的。

“累了?”陈晋南把他拉进怀里,揉揉她的头发,有些怜惜地问。

“紧张。”她咬着唇低头说。

看着她的紧张和不安,他的胸口突然涌来一种钝钝的痛。

是他把她拖入这种境地的,让她本该在大学享受着浪漫爱情的年纪,却要跟着他经历这种豪门世家内的龌龊和争斗:“别怕,有我呢。”

“嗯。”她答应着,压抑着心里的紧张和害怕,不禁搂紧了他的腰身,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他抚着她的脸,低柔安慰着:“丫头,带你来看他们,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们是晚辈儿,理应给予他们尊重。但是,爱你的人是我,不是他们,你只要对我有足够的信心就好,明白吗?”

童童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但是从昨天到现在,她心里总算明白妈妈和她说的一入侯门深似海的含义了。

从进到这个戒备森严的大院,到别墅门口的卫兵;从家里清一色的男性的勤务人员,到刚刚惊鸿一瞥那巨大的书房,无一处不是权利和地位的象征,她心早已经沉入了谷底。

陈晋南今天带她回来,已经做好了面对最坏的局面的准备。刚刚妈妈的反应已经让他明白,一场风暴在等着他和小丫头。别看刚刚柏菁亲切地拉着小丫头的手虚寒问暖,可是她心里想的肯定不是那么回事儿。陈晋南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他知道她决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本来他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是不敢冒然把那小丫头带回家的,就家里这阵势不得吓跑她?可是他实在不能再拖了,特别是陈西捅破的那层窗户纸,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怕夜长梦多,到时谣言满天飞,怕是他控制不了的,所以才不得不断然下决心明确这层关系。爷爷那儿看来问题不大,他自小就跟爷爷亲,而且,他知道爷爷会喜欢那小丫头,果然。

他拍拍她的后背说,“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一会儿二姐陈西会来看你,下午送你去看以璨。”

把小丫头安抚在自己房间休息,陈晋南下楼时,见父亲已经到了书房,便敲了敲门,等传来“进来”的声音,便推门走了进去。

“爸。”他恭敬地叫着父亲。

“嗯。”陈伯康没抬眼,只是把面前简报夹“啪”地合上了。

“有什么要说的吗?”陈伯康开口。

陈晋南沉思了一下:“爸,我是非常认真的,等她够到年龄我就会和她结婚。”

陈伯康觉得这事儿有点匪夷所思。他陈伯康一辈子以治军严厉闻名,对自己的要求更是清正廉洁,自己虽然思想开明,看着这孩子清纯简单,可以不在乎她的出身,可是她生母丁佳欣和陈豫北当年那一段虽然不是沸沸扬扬,但是圈子里总还是有几个人知道的。现在这小儿子却要取那女人的女儿,让外人看着乱不乱?特别是柏菁一声不吭,对那孩子笑脸相迎,指不定心里怎么想的。她可是大家出身,父亲曾是著名的历史学家,母亲是教育家,最讲究这些个礼教体面,就怕儿子过不了柏菁这关。这两个儿子怎么都在婚姻问题上给他填堵,真让他痛心。

“这孩子太小。”陈伯康这样说了句。

“爸,外公和外婆不也差了近十岁?”陈晋南反问。“请您先不要否定,至少要给我们时间证明是可以的。”

陈伯康摇头叹气:“一位成熟的政治家,是不会露出软肋给别人捅的。这孩子,怕将来会成为你的负累,你要想清楚。”记忆中,这个小儿子从未这样低姿态地求过别人,包括自己。几年前他那样讨厌政治,被陷害到Z大当副校长,他都一声不吭就范了。

“爸,这次的事件,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他抬眼反问道。

“怕不是那么简单,”陈伯康沉吟着,“宦海沉浮,如果伴侣有个能依傍的家世,总是能有些牵制的。”

陈晋南不语,过了好久,才慢慢的说:“爸,我还不需要婚姻来巩固我的地位,如果不是凭自己的能力,我宁愿不做。”他抬头望着父亲的目光异常坚定,“请您理解我,她是我一生中最想守护的人,十九年了,一直都是。”

陈伯康惊愕地望着他,久久不再说话。

父母这种态度虽然是早在预料之中,但是自己还是抱有幻想地带着她回来,期望父母能接受她,祝福自己。呵,其实自己也早就应该从大哥的事件中接受教训了。

这种认知让陈晋南有些气馁。但仍是强打精神装做若无其事。

临近中午的时候家里忽然热闹起来,陈西带着儿子优优回来了,那个五岁的男孩子绝顶聪明又精灵淘气,看到童童便追着叫漂亮姐姐,硬是拉着她的手让她去看自己的宠物房。童童刚叫了陈西一声“姐姐”,就被他拉进别墅后面的花房,那里有他养的两只乌龟和一只长耳兔子!

那只巴西龟叫学习,另一只长寿龟叫向上,长耳兔子叫瑞比。优优拿来罐子装的小干虾,教童童喂学习和向上。两只小乌龟伸长脖子争着吃食。

“为什么养两只不一样的乌龟?”还不是名品,童童有些奇怪的问。

“妈妈说,养小动物可以培养小朋友爱心。这两只乌龟是优优自己省零用钱买下的,因为不是一次买的,所以不一样,但是它们都是优优的小宝宝。”优优认真地说。

童童对陈西有着一种自然的亲近感,看到她教育儿子的理念,不觉认同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