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微怔,她心知自己的父亲只是个地位轻微的言官,在朝中历来是说不上话的,而万重山手握重兵,数不清有多少人想要争相巴结,就连她父亲也曾挖空心思的想与万重山攀上些许关系,万重山身为武将,对言官向来不喜,只让那些前来巴结的人寻不到机会,直到这次父亲将她嫁到将军府冲喜,才算是与万重山搭上了亲戚,有了这一层姻亲关系,陈晋中在朝中的地位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是,叔父。”轻舟的声音透着恭敬,万重山见她这般敬畏自己,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示意他们退下,待万梓安与轻舟离开后,温敏懿唇角含笑,轻声道;“二爷如今倒比先前心细了些,对梓安也是更为上心了。”

万重山明白温敏懿话中的含义,内宅的事,向来都是由万老夫人做主,如今却由他提起回门一事,自然是有些让人不解。

“陈家既然将女儿嫁了过来,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万重山向着身旁的妻子看去,沉声开口。

“二爷说的是。”

“我时常不在府中,那孩子,你便留心照看一二吧。”

万重山话音刚落,温敏懿立时明白他口中所嘱咐的正是轻舟,温敏懿心思一转,仍是微笑道;“二爷是担心轻舟在咱们府里会让人欺负?”

“母亲和大嫂这些年眼界甚高,难免会嫌弃她出身低微,日子一长,只怕那些下人也会做出欺主的事。”万重山神色如故,与温敏懿徐徐开口,似是在闲话家常。

“二爷放心,妾身理会的,轻舟是将军府的少奶奶,任谁也没有那个胆子,敢让她受委屈。”温敏懿唇角仍是噙着温和的笑意,待下人端上来早膳,她便是亲自为万重山将早膳布好,一面盛粥,一面柔声开口。

万重山略略颔首,不再说话,温敏懿眼角稍稍打量过丈夫的面庞,见他目色深敛,侧颜犹如斧削般硬朗坚毅,倒是一如往昔般,她略微定了定心神,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轻舟是他们的侄媳妇,纵使万重山上心些,怕也还是因着侄儿的缘故。

自从万重山吩咐后,管家便着手做起了轻舟归宁的准备,马车已是备下,回门要带的礼物也是让人从库房一样样的送了出来,万重山甚至还派了一支亲兵护送,倒是将这回门的阵势操办的十分排场。

轻舟与连翘瞧着那些即将要带回娘家的礼物,直让人目不暇接,连翘看着先是惊,再是喜,忍不住和轻舟道;“小姐,您瞧瞧,大将军派人送了这样多的东西,让您多风光啊。”

轻舟看着那一箱箱,一抬抬的物事,心里也是有些怔忪,她知道万重山这些年四处征战,立下赫赫战功,每一次和胡人打了胜仗,皇上都会赐下无数珍品,此外她也曾听过外面的谣传,只道他每攻下一城,所得珍宝俱是不胜其数,除了上交朝廷的那些,将军府中所余下的那些宝贝,只怕比皇宫内院的还要多。

即便如此,看着那些回门礼,轻舟的心仍是“砰砰”直跳,这些礼物,倒是远比她当日的嫁妆要多出数倍,这让人怎能消受的起?

正文 第十四章 归宁

“少夫人,您看看,若还缺个什么,只管和老奴说。”管家立在轻舟面前,毕恭毕敬的开口。

轻舟连忙摇头,温声道了句:“有劳管家了。”

管家闻言只道不敢,说话间,轻舟抬眸,就见万梓安已是领了小厮从院子里走了过来,瞧着眼前的阵仗,万梓安眸心有不忿闪过,也不曾理会轻舟,只从鼻孔中发生一声冷哼,径自上了前面的马车,也没和轻舟同车。

“小姐,你瞧姑爷.....”见万梓安如此,连翘跺了跺脚,这回门的小夫妻都是要坐一辆车的,似万梓安这般,等回了陈府,让轻舟的脸面往哪搁?

轻舟瞧着,心中也是生出两分黯然,她握了握连翘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自己则是领了连翘,坐上了后面的马车,从将军府出发,一路浩浩荡荡,向着陈府赶去。

陈家早已收到了消息,陈晋中得知女儿今日归宁,特意留在府中,与夫人和几个姨娘俱是穿戴整齐,等着轻舟夫妇的到来。

一路上轻舟的心都是“扑通扑通”跳着,一想着马上就可以看见娘亲,唇角便是不由自主的噙起淡淡的笑涡,衬着那张脸蛋更显娇美动人。

蓦然,车队却是停了下来。

轻舟与连翘面面相觑,均不知前面发生了何事,连翘掀开车帘,恰好见万梓安下了马车,连翘瞧着便是大惊失色,失声道;“小姐,你快看,那是姑爷!”

轻舟向外看去,果真见万梓安已是领着小厮,看那样子,竟是要半路离开。

“夫君....”轻舟忍不住,出声喊了句。

万梓安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他的眉眼间顿时变得冷冽起来,只道;“叔父赏了你这么些东西,已经给足了你们家面子,你自己回去吧。”

语毕,万梓安便是头也未回的转身离开,万重山派来的护卫统领上前一步,恭声道;“少爷请留步。”

万梓安向来除了万重山外,是谁也不怕,此时见那统领挡路,顿时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万梓安抬腿一脚,踢在那统领身上,那统领碍于万梓安身份,自是无法还手,只得看着万梓安带着小厮大步离开,将轻舟与一众侍从丢在了那里。

看着万梓安的背影,轻舟的心如坠深渊,只觉凉了个彻底。

陈府。

老远,便是瞧见了归宁的队伍,见女儿此番回家,将军府竟是派了卫兵护送,陈晋中心中顿时一喜,待队伍稍稍走近,又是瞧见了那连绵不绝的回门礼,陈晋中先是一怔,回神后笑意已是遮掩不住,挂在了眉梢眼角。

姜氏见眼前这阵仗,只暗恨的银牙紧咬,忍不住将手中的帕子攥的死紧。

护卫统领上前,先是向着陈晋中行礼,继而将礼单呈上,陈晋中笑意拳拳,只命人请统领进屋喝茶,一双眼睛却是落在马车上,众目睽睽中,就见那马车上先是下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婢女,陈府人俱是认识,晓得那是轻舟的陪嫁丫鬟,连翘下车后,小心翼翼的将轻舟扶下了马车,主仆两走到众人面前,轻舟一直是垂着眼眸,向着父亲与嫡母俯下身子,“女儿轻舟,见过父亲母亲。”

“怎么就你一个,姑爷呢?”陈晋中脸上的笑意已是微微凝固,一双眸子在人群中四处搜索,却也不见万梓安的身影,忍不住低声对女儿喝道。

正文 第十五章 好人

轻舟顿觉有口难言,女儿回门时不见了女婿,这对娘家来说无疑是大失颜面的一件事,对整座陈府都是极大的羞辱,轻舟眼瞳中有羞愧之色划过,她没有去看父亲,只轻声说了句;“是女儿没用。”

陈晋中心中一沉,面色只变得阴郁下来,姜氏面色如霜,瞧着周遭那些前来看热闹的街邻,声音亦是变得阴冷,只对着轻舟低声呵斥;“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轻舟压下心头的涩意,只与连翘一道随着父母进了院子,那些回门礼依旧连绵不断的让人从外间抬了进来,此时瞧着那些礼物,无疑是种讽刺。

“你随我来。”陈晋中对着女儿说了一句,便是拂袖离开了院子。

轻舟望着父亲的背影,跟在其身后,与父亲一道进了书房。

陈晋中在太师椅上坐下,望着面前的女儿,轻舟今日因着回门的缘故,穿的比以往要精致些,一袭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束着窄窄的纤腰,衬着身段更是玲珑有致。

轻舟的生母原本不过是府上的一个歌姬,生下轻舟后才被抬成姨娘,陈晋中对这个女儿虽不甚在意,可对女儿的容貌,他却是十分满意的,万梓安重病期间,他也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乎用上所有的人脉,才将轻舟嫁进将军府冲喜。

这些日子,他也是留意着将军府的动静,听闻万梓安对轻舟不甚在意,两人至今都不曾圆房,陈晋中心下不免焦急,待女儿回府,自是要好好叮嘱几句。

“你和姑爷的事,父亲也有所耳闻。”陈晋中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开口便与女儿言道。

轻舟面色一白,生怕父亲会嫌自己无用,累及生母,她刚喊了声;“父亲....”就见陈晋中对着她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姑爷年轻气盛,这些年在京师也是见惯了胭脂红粉,你讨不了他欢喜,为父也不怨你。”

轻舟心底微松。

“将军府如今虽说有万老夫人在,可说到底,府里的女主人也还是温夫人,你记着父亲的话,往后你在府里,一定要讨的温夫人喜欢,日后家中若有何事,也好让温夫人能在万将军面前美言一二。”

陈晋中谆谆嘱咐,轻舟听在耳里,心中微有酸楚划过,她心知自己不过是父亲手中的一枚棋子,至于这枚棋子过得如何,是生是死,父亲又怎么会在意。

“女儿记下了。”轻舟眉眼低垂,恭声开口。

陈晋中点了点头,示意女儿退下,轻舟却没有离开,她望着眼前的父亲,终是吐出了一句;“女儿想去看一看娘亲.....”

陈晋中微微皱眉,终是道了两个字;“去吧。”

轻舟如蒙大赦,向着父亲行礼后便是匆匆离开了书房,向着后院行去,刚踏进生母的院子,就见刘嬷嬷端着药碗从屋子里走出来,瞧见轻舟后顿时一喜,“小姐回来了!”

轻舟应了一声,看着那药碗,眸心有担忧浮过,轻声问道;“嬷嬷,娘的身子近日怎么样了?”

刘嬷嬷闻言,面上的笑意便是隐去了,只摇了摇头。

轻舟见状,心中便是一紧,她再顾不得和嬷嬷多说什么,只匆忙进了屋子,就见苏氏脸色蜡黄,瘦骨嶙峋的倚在床上。

“娘亲....”看见生母,轻舟的眼圈顿时红了起来,听见女儿的声音,苏氏睁开眼睛,看见轻舟后,眼瞳中立时露出一抹光亮,就见唇角也是绽出一抹微弱的笑靥,对着轻舟伸出胳膊;“月儿,你回来了....”

轻舟握住了母亲的手,眼见着母亲孱弱至此,鼻尖便是一酸,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

“早起你父亲就让人来传了话,说你今日回门,娘这身子不争气,也不能出府接你。”苏氏笑意柔和,凝视着女儿白净柔美的面庞,只觉怎样瞧,都瞧不够般,说完,苏氏强撑着,又是微弱开口:“怎么就你一人,姑爷呢?”

轻舟不敢将实话告诉母亲,只怕惹得母亲难过,她压下喉间的苦涩,只温声道;“夫君在前院,和爹爹叙话。”

苏氏闻言,宽慰一笑,轻抚着女儿的手,接着问道;“快和娘说说,姑爷对你好吗?”

“娘亲放心,夫君待我很好。”轻舟虽是违心开口,面上却还是浮起微微的笑意,只盼着母亲安心。

“那就好....”苏氏轻声呢喃,“娘生怕将军府会嫌娘出身低贱,连累了你....”

“不会的,娘,”轻舟连忙开口;“祖母和婆婆都对我很好,就连府中的下人也十分的照顾我,您别多想。”

苏氏微微撑起身子,握着女儿的手,低声道;“还有万将军,你见着他了吗?”

轻舟点了点头。

“万将军那样的人,定然凶的很,他有没有吓着你?”苏氏不放心。

“娘,叔父一点儿也不凶,”轻舟想起万重山,想起自己与他初见时,他对自己说的那一声“有劳”,想起那一顿家宴,自己为他盛了一碗粥,他对自己说的那一句“多谢”,想起今日,他派人护送自己回门,轻舟眼瞳柔和,与母亲轻声细语的说了一句;“娘亲,叔父他,其实是一个好人。”

正文 第十六章 难为

“傻孩子,”苏氏却是笑了,“那样打打杀杀的人,哪儿有好的。”

轻舟心知母亲对武将历来不喜,此时听母亲这般说来,她也没有再多话,只从丫鬟手中接过米粥,亲自喂着母亲吃下。

苏氏缠绵病榻多年,与女儿说了一会儿话已是疲累不堪,轻舟心细如发,将母亲照料的无微不至,念起下次自己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轻舟心中一酸,只盼着能陪着母亲,多留一会儿是一会儿。

待苏氏睡着,前院也恰好来人,只道老爷和夫人请轻舟前去用膳,轻舟为母亲掖好被角,又与服侍的嬷嬷和丫鬟细细叮嘱了一番,看着母亲憔悴苍白的睡容,轻舟压下心底的酸楚,只得离开了生母的院子。

席间的气氛十分压抑,陈晋中与姜氏俱是不发一言,轻舟坐在下首,面对这一餐少了回门女婿的回门宴,只觉心下惭愧,无颜抬首。

吃过饭,陈晋中便是离开了府邸,轻舟立在厅堂,自然少不了嫡母的一顿奚落与羞辱,轻舟一语不发的听着,直到姜氏出尽了心头的气,才大手一挥,示意她离开。

轻舟看了眼天色,有心想去后院与生母辞行,却见嫡母身边的嬷嬷一脸不耐之色,她打消了念头,也心知自己和母亲道别不过是让娘两徒添伤悲罢了,她轻掩眸心,与连翘一道上了马车。

卫兵仍是一路护送,马车缓缓而行,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是暗了下来。

府门外,连翘扶着轻舟下了马车,管家得知了消息,已经领了仆人在那里候着,晚间风大,有丫鬟捧来了披风,为轻舟披在了身上,一行人刚要进府,却听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轻舟抬眸看去,就见一支轻骑从远处赶来,待离得近些,诸人俱是瞧见当先一人正是万重山。

见万重山回府,一些下人连忙跪地迎接,轻舟也是留在原地恭候,男人看见轻舟,黑眸中有暗光闪过,待他下马后,轻舟已是向着他行下礼去,唤了句:“叔父。”

万重山微微颔首,心知她是从娘家回来,男人的黑眸略微一扫,却见人群中并无侄儿的身影。

“梓安没和你一起回来?”万重山开口。

轻舟心里一“咯噔”,不等她说话,一旁的连翘已是插嘴道;“启禀将军,姑爷今天压根没陪小姐回门。”

“连翘!”轻舟连忙出声。

连翘向着她看了一眼,有些委屈的咕哝了句;“奴婢说的是实话。”

万重山眸心暗沉,向着一旁的卫兵统领看去,不等他开口,那统领已是心中一凛,上前两步恭声道;“将军容禀,少爷在半路上下了马车,也不让属下派人跟着,属下也不知少爷去了哪里。”

“胡闹!”万重山闻言,英挺的眉峰顿时皱起,他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形笔挺如剑,与一旁的管家吩咐;“派人去把他找回来!”

万梓安历来散漫惯了,平日里趁着万重山不在京师,最爱往那些秦楼楚馆,赌坊画舫里钻,管家心中有数,闻言立马遣了家丁和小厮,前去寻人。

万重山的眼眸又一次落在轻舟身上。

轻舟身量单薄,周身笼在那鹅黄披风下,更是显得不盈一握,万重山顿了顿,将语气尽量缓和,只道;“等那小子回来,我会让他像你赔罪。”

轻舟听了这话,立马摇了摇头,她的眼眸如水,轻声恳求:“叔父,您不必为了我,去责怪夫君。”

万重山眸心微沉。

“夫君大病初愈,在府里闷了许久,今天好容易可以出门,一时贪玩也是有的,还请叔父恕罪。”轻舟声音细微而轻柔,她在将军府的日子本就举步维艰,实在不愿再生枝节。何况,万梓安本就对她不喜,若再因回门的事惹得万重山不悦,只怕到头来他还是会将一切怪罪在自己身上。

万重山未在多话,隔了片刻,才道了句;“难为你了。”

说完,男人便是收回了目光,迈开步子,向着府中走去。

正文 第十七章 同寝

轻舟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是乱滔滔的,直到万重山走远后,才与连翘进府。

夜色渐深。

轻舟换了衣衫,丝质的寝衣犹如小儿的肌肤般嫩滑,她的长发如墨,已是尽数松散,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轻舟回过头,就见连翘脚步匆匆,走到自己面前言了句;“小姐,赵管家已经派人找到了姑爷。”

轻舟眼眸清亮,问道;“那他去哪了?”

连翘脸庞一红,眼底有扭捏与不忿之色闪过,小声说了句;“说是在宜春楼找到的。”

轻舟一听,脸庞也是热了起来,即便她一直养在深闺,也晓得宜春楼是京师最具盛名的风月场所,光是里面那些妓女的花名便是让人听着臊得慌,轻舟虽也知晓京师里的一些达官贵人平日里最爱往宜春楼里钻,可却不曾想到,万梓安年纪轻轻,竟也会去那里。

“小姐,您也别难过,我听前院的人说,万将军晓得姑爷去了宜春楼,发了好大的火,就连老夫人也劝不住,眼下姑爷还在祠堂里跪着,万将军罚他足足跪满三个时辰呢。”

“叔父罚了他?”轻舟开口。

“可不是,”连翘滔滔不绝,“要我说,万将军就该给姑爷立些规矩,今儿是什么日子,他不陪您回门也就罢了,还跑去宜春楼,让他跪三个时辰都轻了。”

“连翘。”轻舟微微摇头,连翘见状,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逾距,她撅了撅嘴,小声嘀咕道;“我就是为小姐不平。”

轻舟闻言,便是握住了连翘的手,温声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咱们身在将军府,一言一行都要格外小心,往后说话千万要留意些,不能让旁人听到。”

连翘也明白轻舟的处境,她微微点头,“小姐,奴婢有分寸的。”

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轻舟便是莞尔笑了。

看着轻舟的笑涡,连翘却是有些不解了;“小姐,听到姑爷去宜春楼喝花酒,您不难受?不生气?”

轻舟唇角的笑意凝固在那里,她默了默,才轻声道;“他从未把我当作他的妻子,他去宜春楼也好,喝花酒也罢,我又哪里能生气。”

连翘听着这话,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轻舟,只得陪着她一道沉默下去。

翌日,轻舟醒来后便是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请安,一路上都不曾看见万梓安的身影,想来昨夜万重山将他罚跪,估计万梓安这一天都会在屋子里补眠。

轻舟向着老夫人请过安,接着便去了宁氏的院子,刚进堂屋,就见宁氏已是坐在了主位,轻舟悄眼看去,就见她面色憔悴,眼底乌青,显是因着儿子受罚的事,一夜没有睡好。

“儿媳给娘请安。”轻舟上前行礼,宁氏微微颔首,与她道;“你来的正好,娘刚想找你。”

轻舟微怔,“不知娘有何事要吩咐儿媳?”

“昨夜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宁氏想起儿子昨夜跪了一宿,便是十分心疼,她自然不敢怨怪万重山,便只能将不悦发在儿媳身上;“梓安年纪还小,平日里荒唐些也无妨,你是他妻子,要知道体谅。”

轻舟没有出声,只将脸庞低垂。

“你进门的日子也不短了,总不能一直和梓安分房睡,我和老夫人商议过了,今晚,我就让梓安搬到你的院子里住。”

闻言,轻舟心头顿时一紧,她不安的抬起头,就见宁氏仍是在看着自己,见她抬眸,又是说道;“你自己也要花些心思,把梓安留在府里,不要再让他去外头胡来,惹他叔父生气。”

“娘....”轻舟声音有些沙哑,一想着要与万梓安同房,心头便是一阵阵的发虚。

“你先回去准备着,梓安平日里要用的东西,我已经让人全都搬了过去,让底下那些人仔细些。”宁氏打断了轻舟的话,言语间压根不容轻舟出声。

轻舟不知自己是如何从宁氏的屋子里离开的,刚回到自己的院落,就见那些家丁和嬷嬷果真将万梓安的行礼全都搬了过来,正在那里忙的热火朝天。

正文 第十八章 殴打

看见她回来,周嬷嬷向着她行了礼,恭声道;“少夫人,老奴已是按着大奶奶的吩咐,将少爷平日里要用的东西全都送了过来,您瞧瞧,若还缺个什么,您只管和老奴说。”

轻舟摇了摇头,一想着晚上要与万梓安同床共枕,一颗心便如同让人攥在手心,绞来绞去的没个安稳。

她微微打起了精神,让连翘领着丫头将院子里扫撒一番,万梓安的那些行李也是让人妥善安置了,只让万梓安随时都可以搬过来。

一整天,轻舟都是没什么心思,就连午膳也只是吃了几小口,连翘也曾去后院打探,回来后告诉轻舟,说是万梓安午睡后醒来,便让老夫人唤去了自个屋中,宁氏自然也是跟着去了,婆媳两也不知是说了什么,倒是惹得万梓安发了火,竟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祖母的屋子,领着小厮又是出了府,也不知是去哪逍遥了。

轻舟听着,倒是松了口气,她默默坐在圆凳上,蓦然想起了父亲的话来,父亲曾说过,即便她讨不得万梓安喜欢也无妨,却务必要和温氏亲近些,温氏是万重山的发妻,若能讨的她喜欢,便等于是讨的万重山喜欢。

轻舟咬了咬唇,温氏是她的婶母,她从心底尊重她,自然也会恪守晚辈的本分,若要刻意讨好,她却压根不懂,也不愿那样做,可想起自己如今身在将军府的处境,想起缠绵病榻的生母,轻舟眸心浮起一抹黯然,只无声的叹了口气。

夜渐渐深了。

轻舟还没有睡,只坐在床头做着针线,待屋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时,轻舟心底一惊,紧接着便是仆妇行礼的声音,轻舟起身,眼睁睁的看着房门让人从外面踹开,露出了一张年轻俊逸的面容,万梓安来了。

轻舟的心抽紧了。

万梓安周身蕴着酒气,一双眼睛更是红通通的,他面色阴沉,倒是让人看着怕的慌。

“你回来了。”轻舟搁下了针线篮,见他酒醉,便想要为他倒一杯茶水,然而不等她走到桌前,万梓安已是伸出胳膊,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说话间更是酒气熏天,熏人欲呕,“你给我装什么贤妻良母,你娘不过是个歌姬,她是不是也教了你唱曲儿?来,你给我唱一首,让我听听你和宜春楼的姑娘究竟是谁唱得好!”

轻舟闻言,脸庞顿时变得苍白,万梓安言语间的羞辱只让她听得一清二楚,她唇瓣轻颤,只吐出了几个字来;“你喝醉了。”

万梓安冷笑,望着轻舟那张白皙柔美的脸蛋,眼底却是熊熊怒火,“就因为你,我沦为整个京师的笑柄,我叔父是堂堂镇远大将军,我却娶了你,娶了一个歌姬生的庶女!”

轻舟手腕被他攥的生疼,她却似乎察觉不到般,只觉心里苦极了,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泪水在眼眶中轻柔的打转,只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来。

“你哭什么?”万梓安加重了手劲,“你日日去祖母那里请安,不就盼着她们能让我搬过来?爷今晚就成全你!”

最后几个字,万梓安压低了声音,带着酒气与怒火,喷在轻舟的脸庞上,而当他说完,便是用力箍住轻舟的腰肢,俯身像她压了下来。

他的呼吸间全是浓烈的酒气,轻舟被熏得头晕脑胀,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他压在了床上,他的手势粗暴,撕开了她的衣裳,手指间更是用足了力气,毫不怜惜的在她的身上揉搓着,在那白嫩的肌肤上掐出了一道道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