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那男子说话,有嬷嬷从万梓安的院子里出来,看见这一幕,慌忙上前行礼,口中只道;“老奴见过大将军。”

轻舟闻言,心底一震,难道面前的男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镇远将军?

万重山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微微颔首,与轻舟说了句:“我是万重山。”

轻舟美眸中有惊愕浮过,回过神来,便赶忙行礼;“轻舟见过将军。”

万重山虚扶一把,示意她不必多礼,他的双眸漆黑,望着眼前的女子,声音却是温和下去;“你是梓安的妻子,日后你便与梓安一样,唤我叔父吧。”

正文 第七章 家宴

轻舟听了这话,有片刻的怔忪,万重山统辖重兵,成名已久,在大渝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人物,她怎么也未曾想过,这样的人,竟会这般温和的与自己说话。

可是转瞬,她便是想起了万梓安,想起他一心要休弃自己,轻舟的心便是凉了,连她自己也不知还能在将军府待多久,又哪儿有那个勇气和脸面,去唤万重山一声“叔父?”

轻舟没有吭声,只垂下了眼睛,见她不说话,万重山只当她年纪小,脸面薄,不好意思喊自己,当下也不以为意,只道:“梓安身子不好,这些日子有劳你照顾。”

“将军言重了,这些都是轻舟该做的。”轻舟连忙开口,她的眼瞳如水,看着万重山时,却有浅浅的讶然浮过。

自打她嫁进万府的这一个月来,即便万梓安不喜欢她,她也一直是端茶煎药,尽着妻子的本分,只不过不论她如何悉心,万老夫人和宁氏都不曾说过她一个“好”字,如今竟是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威名赫赫的将军,与她说上这一声“有劳。”

轻舟心跳的极快,只觉有些不敢相信。

见她还唤自己为将军,万重山也没有多言,只微微点头,继而便越过轻舟,大步走进了院子,去看万梓安。

待男子走远后,轻舟略微松了口气,抬眸一瞧,就见万重山的背影十分挺拔,孔武而有力,原来,他就是闻名于世的万重山。

万老夫人听得儿子回来,只觉欣喜,立时吩咐厨房去做几个万重山爱吃的菜,刚吩咐完毕,就见万重山已是赶了过来,向着母亲请安。

老夫人唇角含笑,这些日子孙儿的病情日益好转,只让她心头踏实,气色也是比之前好了不少,看见儿子,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向着万重山问道;“何时回来的?”

“午时刚到的京师。”万重山在母亲下首坐下,方才他已是去南苑看了侄儿,见万梓安的病情的确有所好转,才算放心。

“母亲刚才让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菜,又赶上梓安的病也是好多了,晚上母亲让人把梓安也搀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万老夫人眉眼间俱是笑意。

万重山念起自己常年在外,无法在母亲身前尽孝,此时听母亲这般说起,便是颔首称是。

晚间,厅堂中灯火通明。

万老夫人已是在主位候着了,万重山也是换下了戎装,穿了身深色常服,刚伴着母亲坐下,就听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万重山寻声望去,就见宁氏与丫鬟一道搀着万梓安走了进来。

“叔父。”万梓安大病初愈,脸色仍是有些苍白,只向着万重山行礼。

“坐吧。”万重山点点头,与宁氏拱手道;“大嫂也请入座。”

宁氏答应着,在儿子身边坐下,万老夫人见人已来齐,便是命下人上菜。

“慢着。”万重山开口。

“重山,怎么了?”万老夫人不解的看着儿子。

万重山看了侄儿一眼,与身后的管家吩咐道:“去把少夫人请来。”

正文 第八章 呵斥

管家先是一怔,继而才明白万重山口中的“少夫人”指的正是轻舟,他恭声称是,退出了厅堂。

“叔父?”万梓安眸心透着不解,“咱们一家人吃饭,何苦要喊她?”

闻言,万重山浓眉微皱,“她是你新娶的妻子,既是家宴,为何不带她过来?”

“叔父!”万梓安仗着祖母与母亲的宠爱,平日里骄纵惯了,此时只道;“她不过是侄儿病重时进门为侄儿冲喜的,如今侄儿的病也好了,不妨把她送回陈家.....”

“荒唐!”万重山不待侄儿说完,便是一声呵斥,他本就是带兵打仗的人,这一声训斥自是极具威势,只将身后的丫鬟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重山,安儿病刚好,你有话好好说。”万老夫人立马开口,维护孙儿。

“你也知她嫁过来是为你冲喜,你这病刚好,就要休了她?”万重山声音低沉,语气中透着严厉。

对万重山,万梓安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畏惧的,此时见叔父不悦,心下本是怯了,可见身边有祖母与母亲撑腰,顿时只将心一横,与万重山开口;“叔父,她不过是礼部侍郎家的庶女,咱们把她送回去,谅陈家也不敢说什么。”

“庶女又如何?”万重山黑眸如电,“咱们万家祖祖辈辈皆是庶民,礼部侍郎家的小姐,莫非还配不上你?”

“叔父!”万梓安不曾想到叔父竟会这般说,当下还要开口。

“够了!”万重山打断了侄儿的话,“你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好好待她,以后再不许生这种不知好歹的念头。”

见万重山语气中隐含怒意,宁氏心里一咯噔,赶忙按住了儿子的手,也是跟着劝道;“安儿,听你叔父的话,陈家的小姐虽是给你冲喜,可也是明媒正娶进门的,若这般随随便便的休了,你让咱们将军府的脸面往哪搁?”

他们孤儿寡母的寄居在万重山府上,虽说有老夫人在,将万梓安疼的跟眼珠子似得,可说到底,这座将军府的主人也还是万重山,此时见万重山态度坚决,她又哪敢帮着儿子说话?

“娘....”万梓安不满,又向着祖母看去,万老夫人显然也是不赞同孙儿的,只随着宁氏一道,好声好气的劝着。

瞧着母亲与大嫂将侄儿宠溺成这样,万重山心下无奈,抬眸,却见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屋外走了进来。

是轻舟。

今晚的家宴,本来并没有人去请她,直到管家一路小跑着去通传,轻舟才带着连翘连忙赶了过来,匆忙间连衣裳也来不及换,仍是一袭碧色长裙,不过七八成新,虽是十分寻常的装束,却还是硬生生的让她穿出一股柔婉的女儿风韵。

轻舟垂着眼眸,只向着众人行礼,万老夫人抬了抬眼,让轻舟起身,坐在了孙儿身旁。

老夫人也心知今日不曾去唤孙媳妇出席家宴,确实是不妥,只因万梓安一直不喜轻舟,就连她自己心里,也的确如孙儿一般,有些嫌轻舟出身低微,又加上今日有万重山在,时下男女大防虽不算严谨,可对公爹与儿媳妇的大防还是十分讲究的,虽说万重山并不是轻舟的公爹,可却是梓安叔父,说起年纪,也不过比梓安大了十二岁,倒更应该避嫌才是,是以才没让轻舟过来。

正文 第九章 多谢

轻舟见万梓安一脸不忿,看也不曾看自己一眼,她默默坐在下首,倒还是依着礼节,为长辈布菜。

她盛了汤,先是双手送到了老夫人面前,轻声道;“老夫人,请您用汤。”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按着习俗,新娘子过门后是要给长辈奉茶,好改口的,自轻舟嫁来后,万梓安一直在病中,诸如奉茶类的礼节老夫人和宁氏也没心思理会,也不曾让她改口,唯有此时,听了儿子方才的一番话,万老夫人知晓万重山已是承认了这个侄媳妇,于是开口对轻舟说了句;“给你娘也盛一碗。”

轻舟一怔,听着老夫人的话,便是要她改口了,她垂下眼睫,又是盛了一碗汤送在了宁氏面前,小声道;“娘,请您用汤。”

宁氏从轻舟手中接过碗,只答了一声;“好。”

轻舟盛起了第三碗,送到了万重山面前,她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她知道,自己再不好喊他将军的,只恭声改了口;“叔父,请您用汤。”

万重山见她瘦瘦纤纤的一双手,白腻如玉般,许是紧张,手指尖还带着些许的轻颤,他接过汤碗,吐出了两个字来;“多谢。”

轻舟从不曾想到他竟会对自己道谢,不免心中一震,万重山成名已久,轻舟儿时便已听闻过他诸多轶事,心知他以带兵严谨著称,本以为像他这般以庶民之身,凭着战功一步步杀将出来的人,定是凶恶的,不近人情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对自己这样一个人微言轻的人说谢。

轻舟退回自己的位子,为万梓安也是盛了一碗汤,万梓安却也不喝,依旧是看也不像她看一眼。轻舟低着眉眼,只吃着面前的饭菜,席间安静极了,轻舟偶有抬眸,看见万重山时总是有一阵恍惚,她怎么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与大名鼎鼎的万重山同桌进食,想来只觉不可思议。

家宴吃到一半,便有侍从匆匆赶来,先是向着众人行了一礼,而后则是俯身在万重山耳边说了什么,万重山闻言,遂将碗筷搁下,与老夫人道;“母亲,军中有要事,儿子先回营一趟。”

万老夫人已是习惯了他诸事缠身,只嘱咐了儿子两句,让他路上小心。

万重山起身离席,见宁氏也是站起了身子,便道;“嫂嫂请留步。”

说完,万重山黑眸一转,见轻舟也是起身相送,他没说什么,只将眸心深敛,领着侍从大步离开了饭厅。

万重山这一走,又是好几天不曾回来,万梓安的病已是几近痊愈,老夫人与宁氏却生怕他再有何闪失,每日里也不许他出门,惹得他怨声载道,服侍他的人全是遭了殃,偶尔,万梓安也会将怒火发在轻舟身上,轻舟知道万梓安在将军府便如同混世魔王,老夫人和宁氏都是宠着惯着,从不会说他一个字,即便受了委屈,也只有自个承受下去。

直到这一日,温氏回来了。

正文 第十章 敏懿

轻舟知道,温敏懿是万重山的元配夫人,曾是县令家的小姐,当年万重山还只是军中的一个百夫长,温县令慧眼识人,认定他非池中之物,便将爱女下嫁于他。

温敏懿今年三十有三,比万重山还要年长三岁,夫妻两人成婚多年,膝下却一直虚无,轻舟未出嫁时,也曾在家中听嫡母与姨娘们闲聊,只道万夫人早些年也是怀过身孕的,只不过不慎小产,自那以后肚子里便再无动静。

妇人们聊起此事,倒无不感慨,只道万将军虽大权在握,却也是重情重义的,这些年来,将军府中竟连一个姨娘也没有纳过,任由万老夫人如何不满,温敏懿将军夫人的位子,也还是坐的稳稳当当。

轻舟进门时,恰好赶上温敏懿长兄病故,万重山军务在身,无法随她归乡奔丧,只派了卫兵护送,一路千里迢迢,待温敏懿回到京师,轻舟已是嫁过来快两个月了。

得知温敏懿回来,轻舟没有耽误,连忙领了连翘,主仆两匆匆去往大厅请安,刚踏进前厅,就见老夫人坐在主位,一脸不愉之色,宁氏则是陪在下首,厅堂中立着一道女子的背影,许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那女子回过头来,向着轻舟望去。

轻舟见她三十余岁的年纪,肌肤细腻,穿着素雅,许是一路风尘仆仆,眉目间透着些许的倦意,那一双眸子却甚是温和,几乎只一眼,轻舟便知道,眼前的这位女子定是温敏懿无疑。

“这是你二婶母,你快来见过。”

见到轻舟,宁氏出声道。

轻舟闻言,先是向着老夫人与宁氏行了礼,继而上前两步,向着温敏懿拜了下去;“侄媳轻舟,见过婶母。”

温敏懿这些日子人虽不在京师,但对将军府里的一举一动却还是清楚的,她唇角含笑,不等轻舟跪下,便伸出手将她扶了起来,口中只道;“都是一家人,快别多礼了。”

轻舟起身时,才发觉在温敏懿身后,竟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那孩子瘦瘦小小的,一双眼睛格外漆黑,透着惧意,他蜷在温敏懿身后,手指紧紧的攥着姑母的衣角。

“你兄长早逝,我老太婆听着心里也是难过,可你也不与重山打声招呼,也不遣人送封信回来和我老婆子说一声,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把这个孩子带了回来?”万老夫人开了腔,声音中透着隐隐的怒意。

温敏懿回过身子,与婆婆温声道;“娘,这事的确是媳妇不对,等二爷回来,媳妇自会好好儿跟二爷解释。”

万老夫人一记冷哼,手中的拐杖在地面上重重的敲了敲,只将那小男孩吓得一哆嗦,又是往温敏懿身后躲去。

“你若想照看着你娘家,接济你嫂嫂侄儿,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我老婆子断不会说什么,可你若想把你这个侄子带回将军府,当作重山的儿子,我老婆子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娘....”温敏懿开口。

“住嘴!”万老夫人呵斥道;“你虽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可我老太婆一日没入土,重山总归是要认我这个娘,你嫁到万家十多年,一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如今,你从娘家领个男孩回来,要过继在重山膝下,我儿重山今年不过才三十岁,他何须要你这侄儿?”

正文 第十一章 委屈

温敏懿一直低垂着眼眸立在那里,任由婆婆数落,对于自己不能为万重山诞育子嗣的事,她也是心中有愧的,此时见婆母反对自己将侄儿过继在丈夫膝下,她不曾再说什么,只低低的叹了口气,那一声叹息十分细微,身后的轻舟却仍是听了个清楚。

“小姐,奴婢有句话,您可别怨奴婢多嘴。”回去的路上,连翘跟在轻舟身后,小声开口。

轻舟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什么话儿?”

“方才您也瞧见了,那温夫人说起来可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可就因为没给万将军生个儿子,您瞧她在老夫人面前哪儿有一丝儿脸面,当着下人的面,也是说训就训的。”连翘说完,细心的留意了周遭,见没人留意她们主仆,于是将声音压低了些,又是与轻舟开口;“小姐,您嫁过来也有两个月了,姑爷的病也慢慢痊愈了,您总不能一直和姑爷分房睡啊。”

连翘话音刚落,轻舟的心便是“突”的一跳,如连翘所说,自从她进门后,她与万梓安一直住在不同的院子,之前是他病情未愈,自然不好和她同房的,可如今他的身子已是慢慢好了,他们,总归是要住在一起的。

轻舟想起万梓安待自己的疏离与嫌恶,一颗心便是凉了,她没有说什么,只轻轻摇了摇头。

“小姐,在这将军府里,您还是要生个儿子才是正经。您看宁夫人,虽然大爷早逝....”

“连翘,”轻舟语音轻柔,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

见她如此,连翘只得闭上了嘴巴,想起轻舟在将军府的处境,心里便是捏着把汗,却又无计可施。

夜间。

温敏懿换了身家常素色长裙,听见男人的脚步声,便连忙迎了出去,待看见丈夫的身影后,遂向着万重山福了福身子,喊了句;“二爷。”

万重山扶起她的身子,灯光下,见她眉宇间蕴着憔悴与倦意,念起她兄长早逝,一路奔丧,便道;“一路辛苦你了。”

温敏懿莞尔,微微摇头,先是服侍着万重山更衣,继而命下人传菜,待晚膳一道道摆上桌,温敏懿净手后,亲自为万重山布菜,温壶烫酒,无一不妥帖。

“一道吃吧。”万重山端起碗,见妻子这般忙碌,便是开口,温敏懿应了一声,在万重山身边坐下,万重山吃饭时向来不爱说话,温敏懿用筷子夹起一块鳝段,搁进碗底却也不吃,她看了眼身旁的丈夫,有心想将娘家侄儿的事说出来,却不知从何开口,心思一转,便如家常闲聊般,温声言道;“今儿一早,妾身回到府里去给娘请安时,瞧见梓安新娶的媳妇,听闻叫轻舟的,瞧起来倒是个好孩子。”

万重山手中的碗筷微顿,他的眼眸幽黑,脑海中浮起当日惊鸿一瞥,那张新月清晕般的面容,他敛下双眸,只颔首道;“不错,的确是一个好孩子。”

语毕,男人顿了顿,又是沉声说了句;“嫁给梓安,倒是委屈她了。”

“二爷说的哪里话,”温敏懿听到这话便是笑了,“梓安是您的亲侄儿,哪有叔父这样说自己侄儿的?”

万重山闻言,便是淡淡勾了勾唇,不再说话了。

正文 第十二章 回门

清晨。

轻舟起的极早,刚与连翘来到万梓安的院落,就见万梓安已是穿戴整齐,一脚刚踏出门槛,看见轻舟后,万梓安眸光一冷,透出一股轻蔑,看着面前的妻子,也不理会。

轻舟掩下眸子,向着他行了一礼,这几日,两人早上都要一块儿去老夫人那里请安的,万梓安即便不愿与轻舟同行,可顾忌着这几日万重山每日都会回府,言行间也不敢放肆。

万梓安再不看轻舟一眼,只领了小厮向着祖母的院子走去,轻舟见状,只一语不发的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穿过游廊,万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喜喧哗,住的地方十分幽静,直让二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刚进屋,就见宁氏已是带了丫鬟与嬷嬷在那里服侍,见到儿子与儿媳,宁氏面露微笑,对着二人道;“快去给祖母请安。”

万梓安与轻舟应了一声,一道向着祖母行下礼去,老夫人眼见孙儿气色尚佳,心中不免十分宽慰,只笑道;“快快起来,眼下时候还早,你们也别在我这儿守着,难得今日你们叔父和婶母都在府里,去给他们请安吧。”

说完,万老夫人看了眼天色,又道;“去和你叔父说一声,让他今天就别往我这儿跑了,他事情多,一会还要去军营,切记让他吃了早膳再走。”

万梓安想起叔父,心中便是老大的不愿,直到宁氏冲着他使了个眼色,万梓安会意,也知道如今温敏懿回府,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要去请安的,只得应下,而后与轻舟一道退了出去。

待小夫妻走后,万老夫人瞧着两人的背影,与一旁的宁氏道;“我瞧着梓安这孩子近日的身子也大好了,你去安排下,就这几日,让他们两圆房吧。”

宁氏一怔,面上浮起两分犹豫,“娘,梓安一直嫌轻舟出生低微,媳妇只怕....”

不等她说完,便被老夫人打断道;“那日重山的话你也是听见了,这个侄媳妇他是认了的,你和梓安好好说说,他叔父定下的事,谁能说个不字?”

说到这里,老夫人顿了顿,又道;“再说,这些日子我冷眼瞧着,轻舟那孩子也是个安分守己的,就算出身差了些,咱们也认了。”

听婆母这样说来,宁氏只恭声称是,应下后便着手让人去安排。

后院中,万重山与温敏懿也是早已起身,温敏懿为丈夫理好衣衫,又让人将侄儿温子良带来,向着万重山见了礼,看见孩子,万重山也没说什么,只问了两句闲话,见这孩子对万重山一副惧怕的样子,对姑父的问话一个字也不说,温敏懿心中无奈,生怕惹得万重山不喜,只得让嬷嬷又将侄儿带了下去。

温敏懿经过婆母的训斥,未曾将想让侄儿过继在膝下的打算与丈夫说出来,只盼着让这孩子在自己身边养着,日子一长,万重山能对这孩子多多少少生出几分亲情,日后也好顺理成章。

万梓安与轻舟赶来时,恰好瞧见嬷嬷带着温子良出来,那孩子一副怯怯的样子,倒像是弱不禁风,经过轻舟身边时,那孩子微微抬头,轻舟对着他温和一笑,温子良眼睛中似有光闪过,继而便低下头,跟着嬷嬷离开了屋子。

“二爷,梓安和轻舟来了。”温敏懿瞧见侄儿侄媳,遂是笑着与万重山开口。

万重山抬眸,就见万梓安长身玉立,身后的轻舟亦是温婉娇柔,两人站在那里,年貌相当,实在是一对璧人。

“侄儿(侄媳)为叔父,婶母请安。”两人一道弯下了身子。

“不必多礼。”万重山抬了抬手,手指一旁的座椅,道;“坐吧。”

万梓安和轻舟却都不敢入座,万梓安清了清喉咙,将祖母的话带到,见万重山颔首,万梓安不愿多待,请了安便想走。

温敏懿见状,便是含笑挽留,让侄儿侄媳留下一道吃早膳。

万梓安连忙回绝;“谢婶母好意,侄儿的院里也是备下了早膳,侄儿不敢耽误叔父婶母,回去用即可。”

万重山见他一刻也不想多待的样子,心知是自己平日对侄儿过于严苛的缘故,他的眸光一转,却落在了轻舟身上。

自从进屋后,轻舟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除了行礼请安,再不曾听她出声,即便他时常不在府中,也听得府里的人说过,只道这位少夫人最是好性儿,平日里即便受了少爷的气,也是从不多口,就连对下人,也是十分宽厚。

此时见侄儿要走,万重山搁下手中的茶碗,沉声道了两个字;“等等。”

“叔父还有何吩咐?”万梓安十分不情愿的停下了步子。

“我看你身子已经恢复了,你今日便陪轻舟回陈府一趟。”万重山声音平稳,不疾不徐的开口,万梓安一听,便是不解道;“叔父让侄儿去陈府?”

万重山见他这般问来,便是微微皱眉,“先前你有病在身,回门的事自然是耽误了,如今你已痊愈,这事自然不能再拖下去。”

听了万重山的话,轻舟的心顿时一震,她不敢置信的抬起眼睛,就见万重山坐在主位,似是在吩咐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她的心跳的渐渐快了起来,嫁过来这样久的日子,老夫人和宁氏从不曾提起回门的事,她也是早已对此事不报念想,她本不过是个庶女出身的冲喜新娘,在娘家与夫家一样的不受重视,丈夫病愈已是她天大的福分了,对回门的事,她又哪儿敢去想?

即便回门是老礼,即便回门时送往娘家的礼物是新娘在夫家地位的一种象征,即便每一个出嫁的女子都是要有回门的,可她....又哪敢奢望?

“可是叔父....”万梓安还欲再说。

“我会让管家备好礼物,去吧。”万重山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的威严,令人心中一凛。

正文 第十三章 风光

万梓安即便心中不情愿,可也不敢违逆叔父,当下只得称是。

“多谢叔父。”轻舟掩下眸心,向着万重山行了一礼,她的道谢是发自内心的,嫁来将军府的这些日子,轻舟心中一直在牵挂着母亲,她清楚自己的地位,从没有和老夫人或宁氏提起归宁的事,如今竟是由万重山主动提起,许她回一趟娘家,自然让人十分感激。

“你不必谢我,”万重山声音沉稳,看向她的眼睛:“替我像你父亲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