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姜氏听见动静,眼皮顿时一跳,向着来人问道。

嬷嬷上前两步,走到姜氏身边,方才压低了声音;“夫人放心,那些山贼压根不知咱们的身份,任由万将军的人如何查,也查不到夫人身上。”

姜氏闻言,便是微微放下心来,她眯起眸子,想起当日功亏一篑,竟没让那些山贼毁了陈轻舟的清白,心中便是暗恨不已。

“一群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姜氏每逢想起,便是气得牙根发痒。

“夫人,那日,可是万将军亲自带人救走了二小姐。”嬷嬷点了一句。

“这又如何?”姜氏皱眉,“那万重山也是,堂堂的大将军,竟会亲自去救那个贱婢,也不怕失了身份!”

“夫人有所不知,”嬷嬷踌躇片刻,只附在姜氏耳旁,悄声嘀咕了几句话来。

“此事当真?”姜氏不敢置信。

“千真万确,老奴还听人说,当初在边疆时,大将军和二小姐就有些不清不楚,大将军还曾不顾性命,跳崖救过二小姐的命。”

闻言,姜氏眼底一亮,唇角却是浮起一分冷笑,“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小小年纪,连叔父都要勾引,当真是好不要脸!”

说完,姜氏又是吩咐;“让那些传言传的越烈越好,也好让咱们的老爷瞧瞧他养的好女儿!”

“夫人,依老奴愚见,再过不久大小姐就要进宫选秀,若此时外间流传着二小姐的风言风语,只怕对大小姐的名声也不大好。”嬷嬷恭谨道。

“你说的有理,”姜氏瞬间回过神来,她微微蹙眉,问道;“轻如的名字,是不是已经送进了宫?”

“夫人放心,大小姐的名字在名单上都是靠前的,储秀阁那边也是上下都打点了。”

姜氏听了这话,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念起嫡女,只慢慢道了句;“陈家的希望,都是寄在轻如身上了。”

皇宫,元和殿。

曹公公默立一旁,李云召则是坐在案前,修长的手指自名单上划过,倏然,男人的手指停了下来。

曹公公凝神一看,就见李云召的手指停在“陈轻如”三字上。

他敛下眸子,恭声道;“启禀皇上,陈轻如乃礼部侍郎陈晋中的嫡女,芳龄十七,据说是棋琴书画,无一不精。”

“陈轻如?”李云召默念着这三个字,脑海中却是浮起一双清澈明净,能映出他身影的眼眸。

“是她的姐姐?”李云召问。

“正是。”曹公公心知李云召口中的这一个“她”指的是谁。

“嗯。”李云召收回手指,将名单随手搁在一旁。

“恕老奴多嘴,皇上贵为九五之尊,若真瞧上了谁,不妨.....”

“不,”李云召摆了摆手,道了句:“眼下还不到时候。”

“老奴惶恐。”曹公公俯身,不敢再说。

“她毕竟是将军府的女眷,”李云召把玩着手中的扳指,慢斯条理的开口,“眼下正是边疆大战的关键时候,孤又怎会为了一个女人,开罪我大齐的镇远将军?”

“皇上是君,万将军只是臣。”曹公公恭声进言。

李云召闻言便是淡淡笑道,“你可知当日孤要将云音下嫁,万重山进宫,用他的项上人头与孤担保,他会打赢这一仗,来请孤收回成命。”

曹公公一惊,“万将军此意,倒不知是为了何故?”

皇上亲自赐婚,许下郡主,无疑是莫大的荣耀,曹公公实在想不明白,万重山何以至此。

李云召眸心有精光闪过,“他这般回护,想来便是为了那丫头,免得她被夫君休弃,让人耻笑。”

曹公公一怔,思索片刻,才道;“皇上,老奴有些话,倒不知当不当讲。”

“直说便是。”

“万将军成名多年,向来洁身自好,听闻将军府种多年来连个妾侍也不曾有,不过近日,坊间倒是有些风言风语。”

“是何风言风语?”李云召微微挑眉。

曹公公遂是说出了一段话来。

李云召听完,眼瞳便是一亮,唇角亦是噙着些许的笑意,“不错,这事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

语毕,李云召目光是深邃,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曹公公只在一旁守着,不敢吭声,未几,就听李云召再次开口,似是自言自语般的道了句;“不过那般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儿,连孤瞧着都心疼,又何况是万重山。”

“皇上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曹公公躬着身子,恭声道。

李云召不置可否,骤然问了句;“她那个丈夫,叫什么来着?”

“回皇上,万将军的侄儿,名为万梓安。”

“他平日里都爱干些什么?”

“听说平日里不学无术,近日倒是十分钟爱击鞠。”

“击鞠?”李云召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中有暗光闪过,淡淡笑了。

自万重山走后,轻舟每日里皆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万梓安偶有回来,也似是全然忘记了府中还有她这么个人物,只由着她在后院里住着。只有逢上酒醉,万梓安才会来轻舟的屋子,也多是撒酒疯,摔东西,轻舟事事顺着他,即便受了委屈,也是独自受着。

许是见轻舟这般柔顺,万梓安也是渐渐没了折磨她的兴致,万重山不在京师,他更是没了束缚,到了后来便已不大回府,白日里击鞠过,晚间多是在宜春楼里歇息,外间纷纷传言,万梓安与宜春楼的花魁茗香打得火热,大有将其娶回去纳妾的势头。

轻舟对此倒是压根不曾往心里去,她每日里在万府中熬着日子,唯一留心的,便只有前线的消息。

三月初,万重山已是领军回到燕州,与辽人展开大战,传回京师的,时有捷报,也有噩耗,只让她的心时时刻刻的悬着,没有丝毫的松懈。

晚间。

连翘端着热水,刚走进屋子,就见轻舟坐在那里,看见她进来,轻舟立时转过身子,可即便如此,连翘也还是瞧见了,轻舟的眼睛红红的,似是刚哭过。

“小姐,您怎么了?”连翘将脸盆搁下,上前轻声开口。

轻舟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娘了。”

“小姐前天才回去看过四奶奶,又何至于想成这样?”连翘看着不忍,小声道;“小姐,是不是在担心大将军?”

连翘话音刚落,轻舟的鼻子顿时酸了,她压下眼睛中的热意,轻声说了句:“连翘,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惦记他,可我真的很怕....”

“小姐是怕将军受伤?还是怕将军再也回不来?”连翘在轻舟面前蹲下了身子,她的话音刚落,轻舟已是伸出手,眼含惊恐的捂住了连翘的嘴巴。

连翘见状便是叹了口气,“小姐,大将军是您的叔父啊。”说完,连翘顿了顿,又是加了句;“更何况,还有温夫人,小姐,您就别自个难为自个了。”

“是啊。”轻舟声音很轻,她低下头,想起远方的万重山,只觉心中又酸又苦,犹如在黄连中泡着,可这种苦楚,却偏偏,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四月中旬,有捷报从边疆传来,万重山领兵一举射死辽国大将耶律言明,兵锋逼至漠北草原,经此一战,辽人元气大伤,不得不退回大辽,万重山率骑兵趁胜追击,一路奋勇向前,从不后退,直杀得辽人溃不成军。

五月初,又从边疆传来消息,只道万重山于军中赏罚分明,治军严整,在与辽人大战前夕,万重山命人从军中寻出数千名犯了过失的士兵,欲将其全部处斩,在得军师江镇以求饶后,万重山下令,命其中一千余人为先锋,前去冲击敌阵,若不能攻破敌军的防守,败阵而归的一律处死,而后再派出一千余人,俱是一样的处置,将士们无不胆战心惊,俱是抱有必死之心,前仆后继,奋勇杀敌,生生将辽人打至雁门山,毫无招架之力。

六月中,又有消息传来,只道万重山率军一路追至呼伦山脉,对辽军出其不意的长途奔袭,军势一往无前,逼得辽国大汗不得不下令乞降,并欲送上亲女纳兰公主与大齐和亲,结为秦晋之好。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封侯

捷报传回京师,皇上龙颜大悦,自大齐建国以来,百年来一直深受辽国欺压,边境战火连绵,从未有过如此大胜,李云召当即下旨,册封万重山为镇远侯,大齐立国百年,以战功彪炳,不世功勋而位列王侯者,唯有万重山一人耳。

封侯的圣旨与皇上亲赐的美酒一道,由使臣载到了边疆,万重山已是领着将士在军营相候,待使臣宣读圣旨时,万重山领着诸人一道跪下,当听得皇上将万重山封为镇远侯,江镇以与唐明生等人脸上俱是浮起喜色,万重山面色如故,双手自使臣手中将圣旨接过,他的声音浑厚而有力,只高声吐出了四个字;“吾皇万岁。”

“恭喜万将军,”使臣向着万重山拱起了手,刚说完,便是笑道;“下官竟是忘了,此时已该改口,唤将军为侯爷了。”

说完,使臣命人将美酒呈于万重山面前,“侯爷此番重创辽国,皇上特意赐下十坛美酒,以供侯爷享用,还请侯爷笑纳。”

“万重山多谢皇上奖赏,”万重山抱拳回礼,与使臣道;“重创辽国,并非万某一人的功劳,功劳归于全体将士。”

“那侯爷的意思是?”使臣眸中露出不解之色。

“这十坛酒,万某不可一人独享。”万重山的黑眸在那十坛美酒上扫过,与身后的人吩咐;“去将这些酒倒入山泉,让将士们一道畅饮。”

“是,侯爷。”万重山一声令下,顿时有士兵将美酒纷纷抬起,刚将酒水倒入泉中,顿时酒香四溢,将士们欢声雷动,喧闹声震彻山谷,围着“酒泉”痛饮。

万重山与使臣一道走出了军营,山谷中的将士们看见了万重山,俱是举起手中的碗,向着万重山敬去。

万重山从侍从手中接过一碗“泉酒”,他的目光如电,向着将士们一一望去,望着那一双双带着崇敬与信任的眼睛,望着一个个将身家性命交给他的战士,他的声音威严而洪亮,与将士们道了句;“这一碗,万重山敬诸位兄弟!”

见万重山以兄弟相称,战士们更是士气高涨,纷纷将酒碗举过头顶,不知是谁当先喊了句;“我等誓死追随大将军!”

“我等誓死追随大将军!”

战士们的声音轰然如雷,响彻天际。

不远处,立着一道高挑的倩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不同于中原女子的柔弱无骨,她的身姿纤秾合度,双腿修长,肌肤透着蜜样的光泽,她戴着面纱,露出的一双眼睛却是美丽而深邃,隐约透着湛蓝之意。

“公主,那位,便是大齐名将,万重山。”有婢女缓步走到纳兰身后,低声开口。

纳兰的目光落在那一道英武的身影上,轻声说了句;“就是他,杀了耶律言明,打的王兄毫无招架之力?”

“是,公主。”婢女的声音越发低微,“此人一人不除,我大辽便一日不可南下,大汗的心意,公主该是知晓,大齐的皇帝已是派来了使臣,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接公主前往京师。”

纳兰没有吭声。

“机不可失,公主为了我大辽,还请早做决断。”

纳兰听着婢女的话,仍是一语不发,她望着万重山的背影,终是缓缓下了决心。

夜间。

“启禀侯爷,辽国公主求见。”传令兵踏进了万重山的帐子,恭声开口。

“告诉公主,今日天色已晚,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不迟。”万重山头也未抬,只淡淡吩咐。

“是。”传令兵刚欲退下,岂料刚转过身,就见纳兰已是不得通传,径自走了进来。

传令兵吃了一惊,与万重山道了句;“侯爷.....”

万重山亦是看见了纳兰,他没有说什么,只示意传令兵退下。

帐中只剩下万重山与纳兰二人。

“公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万重山眸心黑沉,望着面前的女子。

纳兰不曾开口,只抬起手指,静静揭下了自己的面纱,将容颜尽数展露在万重山面前。

万重山见她高鼻深目,容貌甚美,确有大辽第一美人的风采。

“万重山,”纳兰笔直的迎上了万重山的黑眸,一字字静静开口;“我不要嫁你们的皇上,你娶了我,我们大辽和你们大齐,永不再战。”

万重山闻所未闻,只与纳兰道:“公主是大齐的皇妃,再过两日,万某会让使臣先送公主回京。”

纳兰微微掩眸,她二话不说,倏然解下了自己的披风,露出了少女只着纱衣,若隐若现的胴体。

万重山眉心微皱,虽心知胡地女子生性开放,可纳兰此举,也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你是英雄,是你打败了我们的将士,我该属于你。”纳兰眼眸漆黑,竟无丝毫的扭捏与羞涩,倒是十分坦然的将自己的身子展露在万重山面前。

万重山不曾看纳兰一眼,只径自起身,向着帐外走去。

“万重山,”纳兰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柔润的身子已是贴了上去,不等她的手触到万重山的胸膛,手腕已是让男人一把扣住,男人一个淡淡的回眸,眸心透着摄人的凌厉,不轻不重的开口;“请公主自重。”

纳兰眸心微怔,低声道:“你何必与我装?”

她的手指柔若无骨,探上他的腰间,只觉触到一枚类似荷包般的东西,她心下疑云顿生,不知他随身携带的是何物,那手指轻轻一抽,竟将一枚剑穗从他的腰间勾了出来。

万重山眸心一变,大手捏住他的细腕,将剑穗从她手中取过,而后挥开了她的身子。

纳兰身子不稳,向后退了两步,她看着那一枚剑穗,只想不出像万重山这样的人,身上竟会带着这种东西,即便她于胡地长大,也心知能让万重山这样的男人如此珍而重之装在身上的,定于心爱之人有关。

“这是你心上人的东西?”纳兰问道。

万重山不曾理会,只掀开帐帘,大步走了出去。

纳兰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隔了许久,她捡起了地上的披风,无声的披在身上。

她取下了自己发间的长钗,那长钗的一端闪着黑光,是淬了毒的颜色,原想,当男人浸入情欲中时,她可趁机将长钗刺进他的肌肤,然而,他却不曾给她下手的机会。

“万重山....”她默念着这三个字,眸中透出几许复杂的光芒。

八月,万重山统领大军回京,途经各地,一路莫不是被当地百姓夹道欢迎,万重山之名,威望空前。

镇远侯府得知消息,万母已是领着儿媳与一干下人早已在府门相候,翘首以盼多时,却一直未见儿子的身影,直到宫里的人传来消息,才知万重山刚到京师,便被李云召传唤进宫。

“微臣见过吾皇。”

元和殿中,万重山向着李云召行下礼去。

“爱卿快快请起,”李云召亲自扶起万重山的身子,但见万重山眉宇间风尘仆仆,念起他此番立下的赫赫战功,李云召心潮起伏,只感慨道;“爱卿为我大齐立下汗马功劳,实在是居功至伟。”

“皇上谬赞,微臣愧不敢当。”万重山声音沉稳,向着皇上抱拳开口。

“爱卿不必多礼,”李云召微微一笑,看着面前的臣子,道;“不知爱卿想要何封赏,但凡孤能办到,爱卿尽管开口。”

李云召话音刚落,就见万重山复又跪下行礼,他的眼瞳如墨,只一字字道;“微臣斗胆,确有一不情之请。”

“爱卿请说。”李云召微微诧异,已自己对万重山的了解,他只当万重山此番定会谦辞不受,是以,李云召心里亦是浮起几分好奇,不知万重山究竟会要何封赏。

“微臣膝下无子,唯有一侄儿,还请皇上能赐其封号,已慰家慈(自己母亲)之心。”

“原来如此,”李云召淡淡一笑,“爱卿即便不说,孤也会下旨,追封爱卿已逝父兄为守义侯与明信侯,至于爱卿的子侄,孤虽本意并无封赏,但爱卿今日既然开口,孤,会封其为——”说到此处,李云召微微顿了顿,思索片刻,才道出三个字;“信阳侯。”

翌日,册封的圣旨便是昭示天下,万重山此番被皇上破例封侯,封妻荫子,连带父兄子侄尽数封赏,一门四侯,可谓震铄古今,万母,宁氏,温氏,也俱是得到朝廷封号,而轻舟,亦是成为整个大齐,年纪最轻的诰命夫人。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成全(叔父表白)

一时间镇远侯府风头无两,往来巴结之人络绎不绝,一些世家夫人更是时常结伴前往侯府做客,万母年纪大了,不耐烦这些应酬,每日便只让两个媳妇招待贵客,自己则是在屋子里吃斋念佛。

偶尔,轻舟也会被宁氏唤去相陪,轻舟如今今非昔比,年纪轻轻便当上了侯爷夫人,放眼整个大齐,也不过唯轻舟一人而已。即便丈夫毫无建树,可有那样一位叔父在,女眷们对轻舟也是不敢小觑,每逢见她过来,就连那些与宁氏同龄,不曾有朝廷封号的一些贵妇人,也无不是要站起身子,向着轻舟行礼。

而在背后,众夫人亦是在私下感叹,只道陈轻舟原先不过是庶女出身,却有此好命,嫁到权势熏天的镇远侯府不说,还一跃而就,成为了小侯爷的嫡夫人。

轻舟对这些场合也是向来不喜的,这一晚,只推说身子不适,与婆母告辞后,便离开了宁氏的院子,与连翘一道,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夜色中的侯府安静极了,院中树影婆娑,花香隐隐,轻舟脚步极缓,与连翘刚过游廊,借着月光,就见自前院大步流星的走来一道身影,刚看见他,轻舟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只觉脑中轰然一响,整个人都是愣在了那里。

那是万重山。

万重山刚从宫中回来,晚间的庆功宴上,他饮下了不少的酒,瞳中已是含了两分醉意,待看见明月下的那抹纤细的倩影时,万重山心头一震,酒意顿时清醒了几分。

自万重山回京后,两人每一次的相见,周边都是隔了数人,而就连那些为数不多的见面,但凡只要有他在场,轻舟也一直低垂着眉眼,从不曾抬头去看他一眼。

万重山黑眸灼灼,看着她因着惊慌,慢慢浮起红晕的面容,在月色中犹如初绽的花蕊般,此情此景,恍然若梦。

他一动未动,直到轻舟收回眸光,向着他行下礼去,轻声喊了他一句:“叔父。”

万重山没有出声,只一步步向着她走去,他每走一步,轻舟的脸色便是苍白一分,连翘刚欲说话,就听万重山对着她吐出了几个字;“你先下去。”

连翘一怔,面对万重山,实在没有说不的勇气,她小心翼翼的看了轻舟一眼,去了月洞门外,提防着不要有人过来。

“叔父....”轻舟眼睁睁的看着万重山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刚欲向后退去,万重山已是伸出胳膊,拦腰抱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揽在了怀里。

“叔父!”轻舟脸色煞白,伸出胳膊想要挣扎,可却如何能敌得过万重山的力气。

“你别躲我,”万重山语音低沉,大手抚上她的发丝,他的眼睛黑亮,透着深切的痛楚,“我知道我不该和你说这些话,可我快疯了,轻舟。”

他的话音刚落,轻舟的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念起他当日与自己说过的话,他曾说,终有一日,他会让她的嫡母在她面前行礼,当日她压根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直到他向着皇上请旨,为万梓安求得封赏,令她成为大齐最年轻的诰命夫人,当她回到陈家,看着姜氏不得不像自己弯腰行礼时,她说不清心底的滋味,她只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履行了他的承诺,他将他所能给的,尽数都给了她。

轻舟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月光下,她的肌肤更是显得瓷白无瑕,那一滴滴的泪痕犹如白莲上的露珠,万重山抬起胳膊,用粗粝的手指为她将那一颗颗的泪水拭去。

“叔父,我是您侄媳妇....”轻舟声音哽咽,一语未必,便是说不出话来。

“如果他对你好,这些话,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万重山捧起她的脸庞,他的声音满是坚定,黑眸中则是暗沉的令人心悸,他笔直的看着轻舟的眼睛,与她道;“我能给他的,我已经全都给了他,将军也好,王侯也罢,我统统不稀罕,陈轻舟,我想要的只有你。”

“叔父,您喝醉了。”轻舟的泪水一颗颗的掉了下来,她转过身子,再不敢听下去,只欲从万重山的怀里挣开。

万重山从身后环住她的纤腰,他闭了闭眼睛,俯身将脸庞埋在她的发间,一字字的告诉她,“我在外打仗时,想的全是你。每回我闭上眼睛,脑子里也全是你。”

轻舟竭力忍着自己的泪水,只觉心酸的不可抑制,她说不出话来,只余眼泪一行行的往下掉。

“你别哭,”万重山听见了她的抽泣,顿觉心疼欲裂,他略微收紧了胳膊,将她环在臂弯,“这事和你无关,一切都担在我身上。”

轻舟听了这话,眼瞳倏然一震,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几乎使出全身的力气,从万重山的怀里挣脱开来,她看着身后的男子,不等他上前,她已是后退一步,她将眼中的泪意尽数逼回,白净的脸蛋上满是凄清与决绝的神色,她咬了咬牙,从唇瓣中吐出了一句;“恳请叔父自重,不要败坏轻舟的名节,让轻舟被世人耻笑。”

万重山眸心一窒,他刚欲开口,就见轻舟又是向后退去,一字一字的和他开口;“您说过,您不会逼我,轻舟虽不懂事,可也还读过烈女传,叔父若要相逼,轻舟不过一死罢了。”

闻言,万重山伸出的胳膊顿时停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