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微微摇头,和连翘轻声轻语的说了句;“连翘,我不会再回来了。”

“小姐?”连翘一惊。

轻舟没有再说什么,她无声的收回目光,与连翘一道上了马车。

赶到渡口时,天色已近黄昏,连翘将轻舟扶下了车,就见船只已是在渡口相候,船老大见着轻舟,便是行礼道;“小人见过少夫人,贵府上说,少夫人身子尊贵,不适宜车马劳顿,便安排夫人走水路,夫人在船上歇息一晚,明儿一早就能到灵隐山。”

“有劳船家。”轻舟温声开口,船老大忙说不敢,十分恭敬的将轻舟一行人迎上了船。

“小姐,您快看!”不等轻舟走进船舱,连翘的声音已是响了起来,轻舟回眸,向着连翘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青山峻岭,水波盈盈,岸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身影。

那人身着劲装,骑着一匹骏马,他的目光深邃,遥遥向着轻舟看去,竟不知他究竟在那里待了多久。

“是侯爷。”连翘低声惊呼。

轻舟看见万重山,心口顿时一酸,她没有进舱,就那样立在船头,微风吹拂着她的衣角,她也浑然未决,只怔怔的站在那里,直到船只驶远,万重山的身影已是变成一道黑点后,轻舟鼻尖酸涩,隐忍许久的泪水终是决堤。

“侯爷。”唐明生眼见船只走远,终是大着胆子,策马行至万重山身后,恭声开口。

万重山望着远处的船只,眼见那只船隐没在夕阳的余晖中,他闭了闭眼睛,转过马头,与唐明生吐出了三个字;“回武州。”

语毕,男人便是一马当下,策马向前冲去,唐明生立时领着身后的将士跟上,一行人犹如离玄之箭,顷刻间远去了。

清晨。

“小姐,您瞧,那便是灵隐山了。”连翘扶着轻舟走出船舱,就见灵隐山已是近在眼前。

船老大将船只停稳,两个嬷嬷顿时上前,与连翘一道将轻舟小心翼翼的送上了岸,山间空气格外清新,轻舟深吸口气,抬头一看,就见山顶云雾缭绕,其中山泉潺潺,令人心旷神怡。

“贫尼见过少夫人。”灵隐寺中的姑子已是提前得知了消息,住持已是领着姑子们在山下等候,看见轻舟后,顿时上前见礼。

灵隐寺贵为皇家寺院,除了皇室,历来只接待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家女眷,似轻舟这般以守寡之身来寺庙修行的贵夫人,住持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见轻舟年幼娇柔,心中便是念了句佛号,道了声可惜。

轻舟俯身还礼,与住持道谢,住持与其客套了两句,便与姑子们一道将轻舟领上了山,轻舟身份贵重,住持不敢怠慢,只将最为幽静的一座禅院单独让给了轻舟主仆居住,每日里亦会让姑子为轻舟送来一日三餐。

山间的日子安详而静谧,轻舟每日里除了在佛前合十祈祷,便是与连翘一道待在禅院中,或手抄佛经,或与连翘一道做些针线活儿,轻舟的性子本就恬静,有连翘相伴,倒也不觉苦闷。

几乎只在眨眼间,轻舟已是在灵隐寺度过了一月有余。她并不知晓外间的事,每逢想起万重山,想起如今的武州之战,轻舟总会一次次的在佛前祈祷,以求万重山平安。

武州。

“侯爷,方才得到的消息,李宗顺已是自裁,其余下的部众也是四下逃窜,武州之乱,已是平定。”

唐明生进了主帐,向着万重山禀道。

万重山闻言,便是抬起头,道;“李宗顺已经自裁?”

“正是,侯爷,此人不过一介农民,也敢犯上作乱,若不是侯爷亲自镇压,只怕这个反贼说不定还要自立为王,眼下自裁,算他有自知之明。”

万重山眸心深隽,他的声音漠然,道出了一句话来。“若人人都有饱饭吃,又有谁愿意做这个反贼。”

唐明生听着便是一惊,“侯爷?”

“所谓的农民军,也不过是被朝廷逼得无路可走罢了。”万重山站起身子,向着帐外走去,唐明生不敢细想,只抬腿跟上。

帐外,万重山沉默片刻,与唐明生吩咐道;“如今武州之乱已是平定,军中诸事便尽数交由你。”

闻言,唐明生一震,大着胆子道;“侯爷,是要先行一步回京?”

“不,”万重山转过身,向着他看去,“我是去灵隐山。”

“侯爷是去找少夫人?”唐明生跟随万重山多年,对自家将军的心思,也是一清二楚。

万重山点了点头,他向着天边看去,就见今夜月色极美,他凝视着那一弯明月,他要去找他的那一弯月亮。

灵隐寺。

夜色渐渐深了,轻舟还不曾入睡,她披衣起身,也不曾惊醒连翘,她向着佛堂走去,姑子们此时已是全都歇下了,偌大的一个佛堂只显得格外空旷与安静。

轻舟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她望着高台上的观音菩萨,还未开口,眼眶便是湿了起来。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信女陈轻舟,不尊礼数,恋慕丈夫的亲叔父,信女明知此事万不应该,我是守寡之身,又怎能对旁的男人日思夜想,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信女的长辈,可信女总也管不住自己,信女总是想着他,念着他,怕他打仗受伤,怕他被皇上责罚,怕他吃不好,睡不好.....信女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求菩萨宽恕。”

轻舟说着,向着菩萨深深叩首,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落在地上滴成了数瓣,她微微支起身子,白净的脸蛋上挂满了泪珠,她双手合十,又是向着菩萨祈祷;“信女只求他一世平安,与婶母举案齐眉,早日得子。信女愿折寿十年,愿终生侍奉菩萨,恳请菩萨保佑,保佑我能忘了他,求菩萨.....”

轻舟的眼泪大滴大滴从眼眶中落下,纤瘦的肩头亦是微微抽动着,她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脚步声,轻舟倏然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的回眸,就见月光下,男人高大的身影从天而降般出现在自己身后,他向着她一步步走去,他的脸庞逆着光,直到走近些,就见他眉如刀裁,鼻梁高挺,露出一张英气磊落的面容。

看见万重山,轻舟的脸色倏然白了下去,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蹲下身子,他的眼瞳深亮,缓缓伸出手指,轻柔的抚上了她的面容。

“你.....怎么会来....”轻舟的泪水仍是一颗接着一颗的落下,万重山没有说话,只伸出胳膊,将她抱在了怀里,轻舟心头满是苦涩,忍不住挣扎起来,哽咽道;“在菩萨面前,你快松手!”

万重山闻言,便是抬眸向着高台上的菩萨看去,他的黑眸炯炯,一手揽着轻舟的身子,另一手则是向天发誓,道;“菩萨,我万重山不顾伦理纲常,铸下大错,所有罪孽均由我万重山一人承担,天打雷劈也好,进阿鼻地狱也罢,与陈轻舟毫无干系!”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克制

轻舟听着他这一番话,顿时惊慌的捂住了他的嘴巴,“菩萨面前,哪儿能乱说?”

万重山向着她看去,他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印上一吻,轻舟身子一颤,瞬间便要收回自己的手,万重山却箍住了她的身子,他再没心思去和她说什么,只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深深吻了下去。

轻舟伸出手去抵着他的身子,却如同蜉蝣撼树般,他的吻铺天盖地的压下,周围全是他的呼吸与掠夺,她让他揽在怀中,心中既是酸楚,又是苦涩,其中,却又夹杂着几分说不清的甜意,她的泪水染湿了睫毛,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竟情不自禁的伸出小手,轻颤着抚上了万重山的脸庞。

万重山一震,他松开了她的唇瓣,就见她杏眸含泪,痴痴地看着自己,淡淡的月光映在身上,更是显得她肤若凝脂,她的嘴唇因着他的吮吸,已是微微红了起来,那般娇艳的朱唇点点,看在男人眼中,更是令人情动。

万重山再也忍耐不住,他一语不发的抱起了轻舟的身子,轻舟吃了一惊,小手攥住了他的衣裳,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万重山也没吭声,只抱着她径自回到了禅院,他封住了她的嘴唇,他的吻那般急切,他忍了那样久,几乎是再也控制不住,只近乎蛮横的扯开了她的腰带,抚上了她的身子。

轻舟颤抖着,她不敢太过挣扎,只怕惊醒旁屋的连翘,更怕惊醒别院的姑子,她只是躲避着他急不可待的亲吻,几乎急出了泪花。

万重山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正意乱情迷间,就听轻舟的声音带着哭腔,响在了耳旁;“求你....别在这里....求求你....”

万重山微微支起身子,就见轻舟满脸的泪珠,在那里哀求着他:“别在这里,别在寺庙里.....”

男人的渴念已是蓄势待发,几乎要迫不及待的去得到她,可看着她的泪水,看着她满含恳求的眼睛,万重山的心终究是软了,男人黑眸中的情欲渐渐褪去,怜惜取而代之,他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只俯身吻去了轻舟面颊上的泪水,与她低哑着声音言了句;“好,不在这里。”

说完,他到底没有再进一步,只将腹内的谷欠(敏感字代替)念强自压了下去,他在轻舟身侧躺下,将她抱在怀中。

轻舟没有再挣扎,只静静的依偎在他的臂弯,她的脸庞贴着万重山的胸膛,她虽是处子之身,不曾与男人圆房,可出嫁前,也曾有嬷嬷贴着她的耳朵,告诉了她一些男女之事,是以轻舟虽没有有过夫妻之事,可心里也隐约明白,那抵着自己的东西是什么了。

她的脸庞烧了起来,只忍不住在万重山的怀里动了动身子,想要躲开,万重山却是将她揽的更紧了些,哑声道;“别动,让我抱会。”

轻舟双颊晕红如火,听着万重山的话,果真是不动弹了,她不敢去看他,只将脸庞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一直过去了许久,万重山才终是平稳了自己的呼吸,他的大手抚上她的发丝,和她说了句;“月儿,跟我走吧。”

“去哪?”轻舟抬起了眼睛。

“我会将你先送回陈家,而后以唐明生义妹的身份嫁给我。”万重山凝视着轻舟的面容,与她低声开口。

轻舟怔怔的看着他,她心里涌来一股酸涩,只轻声道;“即便换了身份,旁人也还知道是我,他们....还是会说你。”

万重山将下颚抵上轻舟的额角,与她说了句:“不论旁人如何说,我想要的只有你。”

轻舟鼻尖酸楚,她由着他抚弄着自己的长发,念起刚刚过世的丈夫,她终是抬起头,和万重山说了句;“你让我在灵隐寺待三年,等守孝期满,你再来看我,好吗?”

“你让我等三年?”万重山皱起了眉头。

轻舟点了点头。

“我三天也等不了。”万重山心中浮起一丝无奈,抱紧了她的身子。

“可我......”

不等轻舟将话说完,万重山已是打断了她的话,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明日你便随我下山,你若不想回侯府,咱们先去京郊的别院住上一段日子,等到了婚期,我再送你回陈家。”

轻舟听他这般说来,也心知不论如何都无法让他等上三年,她掩下眸子,终是不再坚持。

万重山吻着她的发丝,嗅着她身上的甜香,只觉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你娶我回府,是做妾吗?”轻舟声音柔软,小声问道。

“不,是平妻。”万重山抚上她的脸颊,他看着她的眼睛,念起温敏懿,万重山眸心深敛,与她道;“至于敏懿....”

“你不要休了婶母,”轻舟抬起头,眸心有惊惶之色闪过,“千万不要。”

轻舟知道,当年的万重山不过是军中的一个小小百夫长,温敏懿却是县令家的小姐,而当温敏懿下嫁于他后,也一直是勤恳持家,孝顺婆母,多年虽无所出,却十分贤惠,而他常年戍边,本已忽视了她,又怎能再去休了她?

万重山紧了紧了她的身子,念起温敏懿在背地里施的毒手,男人眼中有戾色一闪而过,他压下那抹戾气。看着轻舟清亮明澈的眼睛,终究不忍将那般龌龊的事告诉她,他握了握她的手,只道;“你不用想太多,一切有我。”

轻舟垂下眸子,轻声说了句;“是我对不住婶母。”

“你没有对不住她。”万重山眉心微皱,念起温敏懿之前做过的事,便是道了句;“她做的那些事,不提也罢。”

轻舟不解的看着万重山,小声道;“你并没有妾侍,不是吗?”

万重山点了点头。

“是因为婶母不许你纳妾吗?”轻舟声音很低,一想着万重山位居高位,却因为在乎温敏懿,是以身旁连一个妾侍也没有,心里便是有些发酸。

“不,”万重山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说了句;“是我没那个心思。”

“那,婶母她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样生气?”轻舟小声问道。

万重山顿了顿,看着她纯净无暇的一张脸,他抚上了她的面颊,低声说了句;“月儿,并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的心思。”言下之意,便是说并非每个人都似轻舟这般与人为善。

轻舟仍是有些懵懂,万重山望着她的眼睛,那般明净清澈,犹如两泓清泉,在烛光下清晰的映出他的影子,让他看着,只觉心中一软,忍不住勾起她的下颚,又是吻了下去。

这一吻不同于方才的急切霸道,而是无尽的温柔的与怜惜,轻舟的脸庞渐渐浮起一抹红晕,一张秀脸在月色中更是显得娇羞腼腆,她的眼睛渐渐迷离起来,不知过去多久,万重山终是松开了她的嘴唇。

男人眸心黑亮,仿若燃着两簇火苗,他凝视着身下的女子,终是不得不压下自己的欲火,低声说了两个字;“睡吧。”

在轻舟心里,虽早已将自己当成万重山的人,可此时骤然与他共处一室,心里也仍是浮起几分羞惭,她抬起眼睛,悄悄的看了万重山一眼,即便她并不通晓男女之事,可也能看得出到万重山在竭力控制自己。

她说不出心底是何滋味,她想起了万母的话,这里是佛门净地,似他们这般同床共枕,已是对菩萨不敬,有哪儿能.....再去做那云雨之事?

“你....要不先下山吧,这里是灵隐寺,还有那些姑子在,你不好待在这里的。”轻舟脸庞绯红,细声开口,万重山听了这话,却没有起身,只揽着她的纤腰,和她说了句;“你放心,我不会动你。”

轻舟脸颊发烫,只将头垂下,她心知,她不愿的事,万重山决计不会逼她,而她,也实在不忍心将他赶出去,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终是支撑不住困倦,在万重山怀里渐渐睡去。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情浓

清晨,连翘打来了热水,端着脸盆刚进屋,便看见了床上的身影,当下,连翘骇了一跳,手中的脸盆亦是摔在了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轻舟自万重山的怀中醒来,她睁开睡意惺忪的眸子,就见连翘一脸惶恐的站在那里,轻舟脸庞一红,不等她说什么,一旁的万重山已是起身,轻舟看了他一眼,见他身上的衣裳整齐,显是昨儿一夜都是和衣而眠。

“侯....侯爷....”连翘口齿不清,只匆忙拾起脸盆,她不敢去看万重山,也不敢再待下去,只匆匆退下。

万重山看了轻舟一眼,眼见她双颊晕红的坐在那里,只让他心生爱怜,他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咱们这就下山。”

轻舟不安的看了他一眼,念起自己此番来灵隐寺修行,是要为夫君守寡,临行前,万母的话犹言在耳,她又怎能这般跟了万重山去?

可当她看着万重山,看着他黑眸中漾着怜惜与疼爱之色,看着他显是一夜不曾睡好,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想起他一次次的舍身相救,处处维护,想起他昨夜在菩萨前发下的重誓,他已是将所有罪孽担在了身上,她又怎能舍得拒绝?

轻舟心思百转,直到万重山捧起她那张秀丽清雅的脸蛋,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低声道;“你不愿跟我走?”

轻舟心头一颤,她迎上万重山的视线,隔了片刻后,她的声音轻柔,终是道出了一句话来;“我愿意。”

万重山闻言,胸中顿时涌来一股喜悦,他微微一笑,抱住了轻舟的身子。

两人一道走出了禅院,有姑子看见万重山,顿时大惊失色,轻舟既羞且愧,一路都不敢抬眸,只让万重山牵着自己,她无颜去见住持,只让连翘前去道别,而后,便与万重山一道下了山。

刚到山脚,就见一支轻骑已是在那里等候多时,看见万重山后,顿时齐齐跪地行礼,“属下见过侯爷。”

万重山一手揽着轻舟的身子,另一手则是示意诸人起身,待侍从将骏马牵来后,万重山上了马,另一手则是一个用力,便将轻舟拦腰抱上马背,搂在了自己怀里。

轻舟脸庞发烫,轻语道;“你让我和连翘一块坐马车吧。”

万重山攥住缰绳,听了她的话,便是笑了,他没有说话,只牢牢抱着她,一声清啸,那马顿时飞奔了出去。

轻舟的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角,她看着他的侧颜,即便马儿跑的飞快,可有万重山在,她却丝毫不觉得害怕。

一行人赶至京郊时,已是日暮时分。

看着那一处别院,轻舟知晓,那是万重山的私邸,因着离京稍远的缘故,万家的人几乎从未来此住过,此番因着提前得知了万重山要来,一座宅院只让下人打扫的十分干净,比起京师侯府的富丽堂皇,这座宅院倒是透出一份宁静的雅致。

万重山下了马,将轻舟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一路上,万重山俱是十分小心的照顾着轻舟,就连她被微风吹乱的秀发也会为她捋好,是以一路上虽有颠簸,轻舟却也不觉乏累。

万重山牵着轻舟的手,领着她刚踏进宅子,就见宅子里的下人跪了一地,顾着二人的身份,几乎无人敢抬头,去看万重山与轻舟一眼。

万重山将轻舟送回屋,自己则是去了前院,连翘服侍着轻舟沐浴更衣,换衣时,连翘见轻舟仍是穿着孝服,便是踌躇道;“小姐,奴婢多嘴一句,您还是....将这孝服脱了吧。”

轻舟看着镜子,就见镜中的自己肌肤雪白,宽大的孝服也仍是掩不了那一股窈窕之态,她看着那洁白的孝服,想起万重山,顿觉心中百感交集,她想了许久,终是一咬牙,将身上的孝服脱去,换了件素色的袄裙。

万重山已是在餐厅候着了,看见轻舟进来,万重山站起身子,见她脱下孝服后,男人眼底倏然一亮,他没有说什么,只向着轻舟伸出了手。

轻舟将自己白的犹如透明般的小手放在了万重山的掌心,由着他将自己揽在身边坐下。

万重山为轻舟盛了一碗汤,他自己却也不动筷子,就那样看着轻舟,轻舟被他看的赧然起来,只捧着碗,对他说了句;“你也快吃吧。”

万重山这才微微一笑,端起了碗,轻舟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犹记得她当初刚嫁到将军府时,第一回 与他在一起吃饭时,她还那样怕他,他是高高在上的镇远将军,她是地位卑微的冲喜新娘,她甚至能为自己可以与他一桌吃饭感到不可思议,可如今,他就这样真真切切的陪在她身边,爱她,护她,怜她,疼她。

“看我做什么?”万重山留意到轻舟的目光,他的黑眸中蕴着淡淡的笑意,向着轻舟看去。

轻舟连忙垂下了眸子,她什么也没有说,唯有脸颊处慢慢浮起桃花般的嫣红,衬着那一张脸蛋更增丽色,落在万重山眼底,只让他心间一动,忍不住要将她抱在怀中。

万重山心头苦笑,他按捺住自己的冲动,只不声不响的用起了晚饭。

晚间。

连翘已是退了下去,轻舟独自一人待在屋子里,她的长发已是披散,柔柔顺顺的垂在身后,她握着梳子,刚将头发梳好,还不曾上床歇息,就听门“吱呀”一响,她回头看去,就见万重山已是走了进来。

轻舟的心跳顿时慢了半拍,她站在那里,看着万重山向着自己走来,看着他伸出胳膊,将自己揽在了臂弯。

轻舟倚在他的怀里,两人都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轻舟才开口,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回京呢?”

“武州之乱刚刚平定,大军还在回京的路上,没有六七日,到不了京师。”

轻舟知道,当平乱的大军回到京师,万重山身为主将,也定是要回京述职的。

“到时,你与我一块回去。”万重山松开她的身子,与她道。

轻舟却是摇了摇头,她的妙目盈盈,望着万重山的眼睛,她的声音清脆而柔软,道:“你不要把我送回陈家,就让我待在这里,你若得了空闲,就来看一看我,我不要名分,咱们能这样,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月儿....”万重山皱了皱眉,他刚要说话,轻舟却是捂上了他的嘴巴,万重山看着她乌黑的睫毛下闪动着泪花,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楚楚可怜,她就那样瞧着他,和他说了句;“他.....毕竟才刚走,我这样跟着你已经是不守妇道,你就不要,再让我嫁给你了。”

万重山心中一闷,他看着轻舟,眼见着她眸心满是祈求,那般水汪汪的看着自己,只让他心中涌来一股疼惜,他没有说话,只沉默不语。

“你答应我吧,好吗,就让我在这里住着,不要让我回侯府,也不要让旁人知道我跟了你,灵隐寺的的姑子虽是瞧见了你,可她们是方外之人,她们不会乱说的。”轻舟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万重山的手掌,她的小手绵软娇嫩,万重山的掌心却是布满了老茧,轻舟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抚过那些茧子,终有泪水掉在了上面。

“月儿,我不想委屈你。”万重山的声音低哑而艰涩,终是开了口。

“我不委屈,我早已经....是你的人了。”轻舟抬起眸子,泪水在美眸中轻柔的打转,“我只求你能答应我,不要在逼我了,好不好?”

万重山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泪水,只将她揽在怀中,叹了口气。

轻舟知道他这是应了自己,当下心头便是一松,唇角亦是忍不住噙上了一抹微笑,她的泪痕犹在,这一笑便如同初绽的荷花落满了露珠般,说不出的清丽逼人,万重山伸出手指,为她将那些泪珠勾去,他心知轻舟长于深闺,深受礼教束缚,她如今能这般跟随自己,已是十分难得,他又怎舍得再去逼她,眼下,也只得一步步来了。

万重山没有说话,只看着轻舟的温婉可人的小脸,轻舟被他看的有些脸红,刚要转过身子,万重山已是将她抱了回来,他俯下身,一举夺取了她的唇瓣。

轻舟的身子柔若无骨,她心知他要做什么,她的眼睛中渐渐浮起一丝恍惚,只温顺的蜷在他的怀里,她本是无根的柳絮,是他将她捧于手心,予她温暖,予她守候,她微微睁开眼睛,伸出自己柔软的胳膊,轻柔的环住了万重山的颈。

得到她的回应,万重山更是情浓似火,他将她裹于身下,倾力缠绵,夜色淹没了少女负痛的呻口今,她的香汗点点,只无助的攥着万重山的肩头,天上地下,随同他去。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木娃

清晨,万重山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轻舟温雅秀美的面容,他心中涌来一股柔情,只环住她的身子,刚要闭目假寐,就见轻舟在他的怀里微微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轻舟先是一怔,昨夜的那一幕幕涌入脑海,只让她的脸庞顿时灿若云霞,她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万重山,只将身子向着他的怀里微微依偎了些,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前。

万重山看着她羞涩腼腆的样子,唇角便是浮起几分笑意,他抚着她的长发,在她的额角落上一吻,两人静静依偎着,直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

轻舟的双腿发软,刚下床,脚下便是一个不稳,万重山已是眼明手快的抱住了她的身子,轻舟双颊落满了红晕,就见万重山抵上了她的额头,低声道;“昨夜是我不好,下回小心些。”

听着他的话,轻舟的脸庞更是烧的厉害,只小声言了句;“你快别说了。”

万重山微微一笑,大手仍是揽着她的纤腰,许是外面的人听见了屋里的动静,就听连翘的声音已是在屋外响起,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您起了吗?”

轻舟应了一声,连翘便是领着丫鬟鱼贯而入,服侍主子们梳洗。

轻舟心知自己如今已是真真正正的成了万重山的女人,她想了想,终是压下心中的羞涩,上前服侍万重山更衣。

万重山眸中有温柔之色一闪而过,他身材高大,只让轻舟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为他扣上领口处的衣扣,万重山看在眼里,便是忍不住淡淡一笑,他倾下身子,好让轻舟能省些力气,两人靠的那般近,有温煦的阳光从窗户中照进了屋子,仿若在他们身上朦朦胧胧的铺上一层金光,轻舟迎上了万重山的黑眸,就见他正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那般深邃而温和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的心神一道摄走,她怔怔的看着万重山,手势渐渐停了下来,竟是忘了要为他扣上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