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所言,当真?”江镇以向着万重山拱了拱手,仍是惊疑不定。

“当真。”万重山声音沉稳,他的目光黑明而冷冽,一一与部下对视,刚迎上他的目光,诸人心头俱是一震,就见万重山开口,声音如削金断玉般有力,“日后,若有人胆敢打她们母子主意,休怪本王无情。”

说完,万重山不再多言,只扶着纳兰进了帐子,命军医前来为其诊治。

“先生,您看这?”于将军眼睁睁的看着万重山将纳兰带进了帐子,只急的不知要如何是好,忍不住大步走到江镇以身边开口求助。

江镇以面色也是难看,闻言也不过是叹道;“她腹中所怀的既然是王爷的骨肉,万家军全军上下自是要护她周全,于将军日后再别说什么将她送到前线的话了,还是早些打消了这个主意。”

听着江镇以的话,于将军皱了皱眉,终是仰天长叹,“罢,罢,罢,咱们王爷子嗣单薄,好容易来了个小世子,还让歹人给偷了去,而今不论是胡人也好,齐人也罢,只要能给王爷诞育子嗣,咱们当属下的,又能说什么?”

江镇以闻言,心中不由得想起了万小宝,念起那个孩子,江镇以心中也是深感可惜,未几,又是想起了孩子的母亲。

想起了远在京师的陈轻舟。

江镇以摇了摇头,只折过身退了下去。

正文 123章

主帐中亮着灯。

纳兰醒来时,就听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与她道了两个字;“醒了?”

纳兰定了定神,方看清眼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万重山。

念起他在方才当着众人的面,所说下的那些话,纳兰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只觉震惊,酸楚,不敢置信等等情绪一道涌来,她慢慢从塌上坐起身子,她看着万重山的眼睛,低声道了句;“万重山,你其实不必如此。”

“你我都知道,他不过是个野种....”纳兰望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眸心有凄楚与憎恶划过。

“纳兰。”万重山打断了她的话,他的目光掠过她的肚子,心中却是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他和轻舟的孩子,他的小宝。

蚀骨的痛意便是在这一刻传来,他能护住这个孩子的性命,却唯独护不了他的儿子。

“只有这个法子,才能保住你们母子。”万重山迎上她的目光,沉声道;“你且在这里住着,日后定是无人再敢打你们母子主意。”

“那你呢?”纳兰定定的开口,“你要去哪?要去和李云召打仗?”

“不错,”万重山微微颔首,“明日我便领兵离开靖州,向着河州打去。”

“万重山,你不要命了吗?”纳兰微微苦笑,“你打下靖州不过短短几日,便又要去攻打下一座城池?”

“她在京师。”万重山只说了四个字。

纳兰心中一凉,她早该明白,那个女子一直刻在他的心上,无论她为他付出多少,也无法替代她丝毫的位置。

“您是要打一座城,再丢一座城,让那些跟随你的将士急于奔命,去救回你的心上人?”

万重山眸心漆黑,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纳兰。

“你会没命的。”纳兰终是开了口,“万重山,你这样打下去,你会没命的!你打不过朝廷!”

“就算是死,我也要与她死在一块。”万重山道出了这句话,他凝视着纳兰的面容,念起自己杀死她的兄长,逼死她的父亲,她却仍是倾力相救,念及此,万重山又是道;“纳兰,我万重山亏欠你良多,我所能为你做的仅此而已。待我明日走后,我会命人守护你周全,待你生下孩子,就送你回族人身边。”

纳兰听他如此说来,便是微微笑了,她眸心漾着凄楚,看着面前的男人,幽幽道;“万重山,你可曾想过,这件事若是传到她的耳中,她会信你吗?”

“会。”万重山的声音斩钉截铁般的说了这一个字,他念起轻舟如今的处境,只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拳头,他沉默片刻,又道;“我会亲自像她赔罪,和她解释清楚。”

说完,万重山眸心有一股深切的痛意与涩然划过,他微微垂下眼睛,又是补了一句;“只要我还有这个机会。”

纳兰心中一紧,忍不住喊出他的名字;“万重山....”

万重山一个手势,令她将余下的话尽数收了回去,他站起了身子,留下了一句;“你留在此处安心养胎,今后过好你的日子。”

说完,万重山便是折过身,意欲离开纳兰的帐子。

“万重山!”纳兰唤出了声,万重山却没有回头。

京师,皇宫。

“小姐,方才有消息从宫外传进来,说是王爷已经攻下了河州了!”连翘从外面匆匆走进了内殿,就见轻舟一脸病色,躺在床上。

轻舟闻言,眼瞳中有微弱的光亮闪过,她看着连翘的眼睛,小声问出了两个字;“真的?”

“是真的!小姐!”连翘噙着泪,一把抓住了轻舟的手,温声安慰道;“王爷一路在向着京师赶来,他在拼了命的来救您,您一定要好起来,您一定要等着王爷。”

轻舟眨着眼睛,只觉心中又酸又苦,她躺在那儿,整个人几乎都瘦脱了形,她心知自己如今的处境,她在李云召手里,迟早有一天会保不住清白,她毫无法子,只能用最蠢的办法来守住自己。

便是生病。

她折腾着自己的身子,在信期(月经)来时故意用冷水洗着身子,她不吃不喝,终是起了高烧,她一直烧了三天三夜,期间,她也曾昏昏沉沉的看见过李云召的身影,听着他暴怒的声音,对着那些太医发火,只道救不回她的性命,便要那些太医全家陪葬。

她烧的难受极了,可唯有一颗心却是踏实的,安定的,她只知道,她病成了这幅样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李云召贵为大齐天子,总不会再来毁了她的清白,她为万重山死守的清白。

在病中,有许多次,轻舟都是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她的身子本就柔弱,自生子后又曾千里迢迢的去前线寻找万重山,而后便是幼子失踪,已是要了她的半条命,后来,便是万重山与李云召决裂,万重山深夜离京,一度全无消息,而她则是被李云召带回宫中,这几乎又要了她另外半条命。

如今,她终是撑不住了,即便没有那故意的折腾,她也是要病倒的。

可无数次,每当轻舟觉得自己撑不住时,都会有一道低沉而温柔的男声在她的耳旁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月儿.....月儿.....

那是万重山的声音。

“重山.....”轻舟念着他的名字,每一次念出这两个字,一颗心都是凌迟般的剧痛,只让她在梦中落下了一脸的泪水。

而除了万重山的声音,萦绕在轻舟梦里的,还会有一道甜甜的奶腔,在那里唤着“娘”。

那是她的小宝。

“小宝.....”轻舟无数次的梦中呜咽,对孩子的思念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她,她的孩子离开她的时候只有一岁,他才刚学会走路,才刚会唤她一声娘。

她还没有看着他长大成人,也不曾看着他娶妻生子,他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她却不知道他在哪。

如果说,想起万重山,是铭心刻骨,那么想起万小宝,便是剜心蚀骨。

连翘伸出手指,为轻舟拭去了腮边的泪珠,“小姐,您别难过,会好起来的,王爷一定会打败皇上,他一定会来救小姐,您和王爷还会找到小世子,你们一家人一定会团聚的。”

连翘声音满是酸楚,瞧着轻舟的样子,只觉不忍心看。

轻舟听着连翘的话,即便浑身难受到极点,也还是吃力的浮出了一抹柔弱的笑涡,然而不等她说话,就听一道脚步声自外间传来,男子的声音低沉悦耳,响在主仆两的耳旁。

“万重山一定会打败孤?”李云召眸心阴鸷,淡淡一笑,吐出了两个字;“笑话!”

听着他的声音,连翘身子一颤,她刚回过头,就见李云召已是大步上前,一把扯开了她的身子,连翘惊呼起来,然而不等她说什么,已是有宫人进来,将她拖了出去。

宫殿中只有李云召和轻舟两人。

看着轻舟苍白的面容,李云召定定的看着她许久,轻舟的心跳的渐渐快了起来,她不安的看着面前的男子,额角却是沁出了一层汗珠。

“陈轻舟,你不必为他这个样子。”李云召缓缓俯下身,扣住了她的下颚,“你可知道,万重山已经娶了耶律纳兰,并和她有了骨肉。”

李云召的话犹如一记惊雷,炸在了轻舟耳旁。

“我不信。”轻舟眼瞳无神,只攥紧了身下的被褥,缓缓摇头。

“你不信?”李云召勾了勾唇,他的眼眸黑亮,笔直的看着轻舟的眼睛,一字字道;“你知道吗?是万重山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承认自己,是耶律纳兰腹中孩子的父亲。”

正文 124章

轻舟的眸心瞬间凝固了一般,她怔怔的看着李云召,呼吸却是急促起来,她的胸膛不住的起伏着,整个人都似是懵了,也似是傻了。

“他万重山本就与耶律纳兰做过夫妻,而今她又有了万重山的骨肉,陈轻舟,为了这样的一个男人,你还要这样糟践自己?”李云召看着她憔悴清瘦的小脸,念起她这些日子命悬一线,李云召双眸幽深,声音中情不自禁的蕴了几分恼怒。

轻舟眸底凄凉,她仍是摇着头,喃喃的开口;“不,他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见她如此,李云召怒极反笑,他一手扣住了轻舟的下颚,逼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轻舟身子虚弱,整个人都纤弱的不盈一握,只让李云召看在眼里,心中却是又急又痛,忍不住喝道:“到了如今,你还为着他说话?”

想起万重山,轻舟只觉心头剧痛,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她一直都知晓,纳兰对万重山一往情深,当初有关两人的传言也曾被她记在心上,而今听到李云召的这些话,只让轻舟觉得心如刀割,不想,不愿,亦或是压根不敢去相信李云召口中的话。

“你在京师为了他牵肠挂肚,而他,早已是佳人在怀,要不了多久,他还会再一次当上父亲,可是你,你有什么?”李云召向着轻舟看去,一字字的与她道;“你这般为了他,不吃不喝的等着他,而他已是一家三口,将你抛在脑后,就连你和他生下的那个孩子.....”说到这里,李云召有片刻的停顿,而后才慢慢道;“只怕他也是早都忘了。”

“你别说,你别说了!”轻舟的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从眼眶中滚了下来,她环住了自己的身子,若李云召一直没有提起小宝,她尚且能够自持,可当他提起儿子,提起那个与她分别多日,不知死活的孩子,轻舟的眼泪便是再也忍不住了,犹如一场雨一般,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蓦然,李云召的手指抚上了她的面颊,轻舟的身子一颤,刚欲躲开,却被他一把揽住,他的手指温润,为她将那些泪水一一勾去,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变得温和,不复方才的阴郁,他就那样看着轻舟,温沉沉的开口,与她说了句;“忘了他,跟着孤,孤会好好对你。”

轻舟泪眼迷茫,只怔怔的看着他。

李云召抚着她的面庞,声音中如同带着蛊惑般,引着人不断的往下沉溺,“只要你愿意留在孤的身边,孤会派人为你寻找你的儿子,孤会让你们母子团聚。”

男人的话音刚落,轻舟灰暗的眼睛中骤然迸发出一抹光彩。

李云召看的清楚。

“真的?”轻舟声音很轻,仿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力气。

“真的,”李云召点了点头,眸光中满是坚定,“君无戏言。”

轻舟的眼睛一动,整个人却是不说话,只坐在那里,仿若只剩下一句躯壳般,灵魂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李云召伸出胳膊,缓缓抱住了她的身子,察觉到轻舟没有动弹,不似之前那般拼了命的挣扎,李云召心头一喜,只继续温声安抚道;“孤是大齐的皇上,孤若不能为你找到孩子,只怕这个天下,就再没人能有这个本事,替你找到孩子。”

轻舟的身子轻轻的动了动,她抬起头,看向李云召的眼睛,李云召捧起她的脸颊,即使轻舟在病中,可她的肌肤仍是细嫩的,抚在手心宛如一块美玉般,毫无瑕疵。

“你先将身子养好,孤答应你,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孩子的消息。”李云召的声音十分温和,近乎于轻哄一般,轻舟听着,仿似在绝境中看到了一抹希望,只要想到自己还能见到小宝,顿觉周身都是慢慢活了过来。

“陈轻舟,”李云召的手指划过她的脸蛋,抚上她的发丝,他望了她许久,才微微一记苦笑,低声言了句;“孤对你....真是毫无法子。”

“不论你信不信我,我是真心,想把你留在身边。”李云召不再自称为‘孤’,而是“我”,他看着她的眼睛,眸光灼灼的开口;“万重山能给你的,我李云召都能给你,我会比他给的更多,更好,你懂吗?”

轻舟一直没有说话,她无声的闭上了眼睛,有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李云召看在眼里,刚欲俯身为她吻去,不料轻舟却是倏然睁开眼睛,满是惊惧的看着他。

李云召停在了那里,他没有再进一步,只是低低的叹了口气,他没有待多久,临走前又是叮嘱了一句;“不必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你若真不愿,孤不会勉强。”

说完,李云召起身,又是言了句;“你就安心待在这里,等着孩子的消息。”

语毕,李云召没有再看轻舟,只转身离开了轻舟的宫室。

宫门口,连翘只让两个宫人架着胳膊站在那里,待看见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从宫殿中出来,连翘眼皮一跳,只不知李云召将轻舟如何了。

“进去吧。”李云召对着宫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连翘放了。

“皇上.....”连翘“扑通”一声,跪在了李云召面前,“奴婢求求您,求求您放了小姐....”

连翘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对着李云召声泪俱下。

李云召也不曾怪罪,他睨了跪在地上的连翘一眼,淡淡道了句;“起来吧,你家小姐今后,会心甘情愿的留在宫里。”

连翘一惊,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向着李云召看去。

李云召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起驾大步离开了轻舟的宫苑。

河州,万家军军营。

“王爷,咱们刚攻下河州不久,将士们死伤惨重,伤兵也不曾休养,此时拔营,实在是.....”于将军一脸难色,向着主位上的万重山开口。

然而不等他说完,万重山已是一个手势,令他不得不将余下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万重山直接下令,命军队明日拔营,离开河州,向着距离京师更近的云州城攻去。

“王爷,云州城本已有驻军三万,朝廷又从各地集结了二十万的兵马,再加上皇上派去的御林军,眼下的云州怕是足足有三十万守军,万家军如今不足八万,即使是在养精蓄锐的情况下,也不足以与云州相抗,又何况是长途跋涉,疲于奔命,如此,又怎能攻下云州?”江镇以几乎是痛心疾首,向着万重山拱手进言。

万重山没有说话,他只是站起了身子,向着帐外走去。

江镇以一行皆是跟着他。

男人脚步沉缓,他走到帐外,就见整个营地上到处都是伤兵,因着帐篷不够,他们只得互相依偎着,以此来抵挡深夜的严寒。

万重山迈着步子,一步步向着伤兵们走去,一些伤兵瞧见他,顿时便要挣扎着行李,万重山却是一个手势,命他们重新躺好。

“王爷.....”

“王爷.....”

伤兵们声音嘶哑,声音此起彼伏的唤着他。

万重山看着那一个个的伤兵,看着那一个个的将士,他们是他的兵,也是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望着那一双双透着信任与敬仰的眼睛,万重山心下五味繁杂,他们将身家性命全都交到了他的手里,而他如今,却是为了自己的心爱的女人,而枉顾他们的性命!

万重山慢慢攥紧了自己的手指。

想起京师的轻舟,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围安静极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打扰。

不知过去多久,万重山终是睁开了眸子。

正文 125章 联手

“王爷?”江镇以大着胆子上前,向着万重山恭声开口。

“传令下去,命伤兵于此地休养,让于将军在此相候,其余的精兵随我一道前往云州。”男人的声音十分平静,显是已是下定了决心。

江镇以听着却是一震,忍不住失声道;“王爷,咱们的兵力与朝廷比起来已是以卵击石,倘若再让于将军领兵留下,将万家军分成两股,只怕更是不敌朝廷的人马.....”

万重山听着江镇以的话,并没有出声。

“至于这些伤兵.....”江镇以压低了声音,咬了咬牙,在万重山耳旁言了句;“王爷,自古成大事不拘小节,如今的万家军实在是没有兵力再去安置伤兵,不妨就将这些伤兵遗弃于此,或是让于将军料理干净.....”

万重山眸心倏然暗沉的可怕,他转过头,向着江镇以看了一眼,便是那一眼,直让江镇以心中一突,立时闭上了嘴巴。

“他们是我兄弟。”万重山只道出了几个字。

江镇以叹了口气,终是不再多说,只垂下了脑袋。

“王爷!”就在此时,却见一个传令兵自营外飞奔而来,奔至万重山身边后,当即跪了下去,“启禀王爷,营外三十里处有大批胡人铁骑,说是要见王爷。”

“胡人铁骑?”闻言,诸人脸色大变,只当是胡人打了过来,于将军只是喝道;“还请王爷尽快下令,命我等迎战抗敌!”

不等万重山开口,传令兵又是道;“于将军稍安勿躁,那些辽人并没有和咱们开战的意思,为首的正是董木合的大阏氏,也是之前大辽的公主,耶律纳兰。”

“纳兰?”听见这个名字,万重山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知道,当日他离开靖州没过多久,纳兰便是与萧德忠取得了联系,集合了自己的部众,将万重山如今举兵谋反的事俱是说了清楚。大齐与大辽积怨已久,两国世世代代为敌,在辽人心中,无不是时时刻刻存着灭了大齐的念头,在听闻万重山起兵与李云召决裂后,倒都是振臂高呼,只盼着这一对君臣能斗得你死我活。

纳兰挺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只逐一说服了诸人,当年虽是万重山领兵灭了大辽,可归根结底,他只是武将,他的所作所为皆是听命于李云召,若说到底,大辽与她耶律纳兰真正的敌人,倒并非是万重山,而正是大齐的皇上,李云召!

纳兰所言并不是没有道理,纳兰权衡利弊,只道此时正好趁着李云召与万重山君臣决裂,他们辽国旧部若是助万重山起事,等他日打败李云召,不仅得以报的大仇,更是能瓜分大齐的江山。

刚听见纳兰提起欲襄助万重山起事后,当即有辽国旧臣反对,只质问纳兰何故如此,纳兰受此质问,面色却仍是十分平静,她只是抚上自己的小腹,一双美目与众人一一对视,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因为他,是我腹中孩儿的父亲。”

诸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他们面面相觑,继而便是一一沉默下去。

“正是,王爷,此女如今领着辽国余部,在三十里外等候王爷,并命小人前来报信。”传令兵恭声开口。

万重山听着传令兵的话,他的眸心深远,向着营外望去。

江镇以诸人听得纳兰带兵前来,也俱是惊疑不定,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王爷,此女腹中怀着您的孩子,留在靖州休养,又如何能来此处?她此番带着骑兵,倒不知....是敌是友?”江镇以走到万重山身后,低声开口。

万重山没有吭声,只命人牵来了自己的坐骑,领了一支侍从,当即向着营外赶去。

如传令兵所说那般,距军营不远处,的确有一支骁勇善战的胡人军队,他们黑压压的立在那里,铠甲如潮,粗粗一瞥,怕是足以有上万人之多,可见是辽国余部的全部力量。

万重山勒住了骏马,他的目光已是寻到了纳兰的身影。

“汗王,万重山来了。”萧德忠一直守护在纳兰身后,待看见万重山,萧德忠眉心紧拧,对着纳兰低声开口。

纳兰如今已是有六个月的身孕,她大腹便便的坐在那里,听见萧德忠的话,纳兰抬起头,果真看见了那一道魂牵梦萦的身影。

有辽人上前,邀请万重山前往主帐。

跟随万重山前来的副将当即便是阻止,只怕辽人会耍花招,万重山却是一个手势,示意他不必多虑,而他本人亦是没有怀疑,径自走进了辽人的军中。

主帐里,只有万重山与纳兰两人。

“万重山,我已经说服了我的部下,让他们助你打败李云召,取得大齐的天下。”纳兰望着面前的男子,她没有拐弯抹角,开口便是说出了这句话。

“纳兰,”万重山看着她的眼睛,似是要一路看进她的心,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只徐徐道;“你我都知道,我是你的仇人。”

“可你.....也是我爱的男人。”纳兰鼻尖一酸,她移开了目光,将涌上来的泪意逼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