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竹笑着让她不用多礼,然后凑上前去看了看襁褓里的小婴儿。

六个月大的小女婴已经白嫩了许多,小嘴咧开流着口水,可以看到粉色的牙床上一颗白白的小点儿。

古妈妈拿柔软的布巾给她擦去口水,道:”姐儿长牙呢,口水流的多了些。““馨姐儿。”雨竹笑着唤道,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点她的小小的鼻子。

“啊——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追随着雨竹手指上一枚蓝宝石戒指,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馨姐儿叫的是她。

雨竹心里软软的,前世今生这么多年下来了,她好像从没有将自己与婴儿连在一起过,非常奇妙的一种感觉。

“抱下去吧,秋风一日比一日寒,以后还是少抱馨姐儿出屋子。”吩咐古妈妈将孩子抱下去,雨竹满意的看了小陈姨娘一眼,不管她是不是意识到馨姐儿渐渐得了程思义的喜爱,这才上了心,但是馨姐儿明显受了精心照顾,只要孩子能平安长大,她便不管其他——那是季氏的事情。

在雨竹去看馨姐儿的时候,宝珠的屋子里正是热闹。

屋里除了蝉露,采云、碧蕊、秋纹外还有春溪、兰舸几个。有些头脸的大丫鬟都来了,大家围着屋子正中一张圆桌或坐或站,打量着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首饰。

采云拿着一根银簪子仔细把玩着,啧啧赞叹,“太太真是大方,这么精致的工艺,怕是出自万宝阁呢。”

“宝珠姐好福气呢。”蝉露胆子小了不少,等采云发了话才开口:“邵管事那般品貌,实在是难得了,与宝珠姐姐是一对璧人呢。”

“不止呢,二爷和太太还赐了银子。”春溪满是羡慕的看了看旁边一盘子银光灿灿的银裸子,“有六十两了吧。”

宝珠脸蛋通红,雪白的脖子都泛上了薄薄粉色,似嗔似羞的睨了众人一眼,垂头道:“你们说什么呢,我只是听二爷和太太的吩咐罢了。”

“怎么,也不让我进去?”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是珍珠姐姐诶。”

“珍珠姐姐诶来了…快开门。”

靠门口最近的采云忙开了门迎珍珠进来。兰舸则端了个绣墩放在了珍珠的旁边,“珍珠姐姐请坐。”

珍珠是谢氏屋里的最为得力的大丫鬟,虽说比不上杨妈妈得用,但是仍然不可小视,见她来了,众丫鬟也是人精,说笑了几句便很有眼色的下去了。

见人都走干净了,珍珠才收起了笑脸,“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们这种人本就是这种命数,与其熬个半辈子才混个老姨娘,我还不如正经做个主母,起码能够听自己孩儿叫一声母亲。”宝珠脸色平静,直视着姐姐的眼睛。

珍珠冷笑一声:“你当初费了那么多心计手段做了二爷的通房,最后就为了嫁个管事?”

宝珠像是没听到般,喃喃道:“二爷那般的人物,哪个不喜欢…可是,我亲口听得二爷说只要二太太一个”

“怎么可能。”珍珠也露出惊容。

“哼,我跟着二爷虽说比不得秋纹那般长,但是好歹也了解些…不说便罢,既是说出了口那就是定会做到了。”宝珠叹出一口气,苦笑道:“要不是如此我还有争一争的心…虽说太太处处都好,家世又显贵,那还总有小日子和有孕的时候呢,我总能找到机会,但是…”

她和秋纹不同,死活一条路走到黑,她不得不为自己以后筹谋…

珍珠怔了怔,像是不认识了一样看着自己这个妹妹,末了才叹了口气:“你既是有了主意,那就这样吧。”

一阵静默,过了片刻珍珠又问道:“那春纤是不是你…”

“关我什么事?”宝珠眉眼都不曾动一下,道:“春纤姐姐贪镯子以至于上了别人的圈套,给小厮捡了便宜…她既是不成,邵管事又是要娶妻的,太太几个陪嫁大丫鬟年纪都还轻,这般二爷点到我…再正常不过了。”

她眉眼含笑:“姐姐何处此言呢?”

丫鬟命贱,自从几年前见到春杏撞死前那凄苦悲愤的神情,她就再也没有忘记过。有时候也会想,凭什么,明明不是春杏的错,初尝情事的墨少爷鲁莽又霸道,哪里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可以抵挡的?

可惜最后春杏带着肚子里头的孩子死了,墨少爷还是活的好好的,而且恐怕已经忘了自己做过的孽了…

她不要做丫鬟,她不要像春杏姐姐一般苦命,所以不管结果怎么样,总要争一争她才甘心…

晚上程巽勋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早早就过了饭点,在他去思谦堂的时候,雨竹就吩咐阮妈妈下去热饭热菜,等程巽勋裹挟着满身寒露进屋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混合着食物香气和菊花淡雅味道的湿热暖气。

雨竹站在门前,背后印着暖暖的灯光,甜甜笑着:“相公回来啦。”“程巽勋微微一笑,目光柔和,抬脚去净房换衣,在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轻轻在她耳边说道:“乖。”

雨竹大窘,从那天之后,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只是觉得自然了许多…算是本色出演么。

风卷残云般的解决掉了满桌子饭菜,这才有空停下来说话:“衣裳做的怎么样了。”

雨竹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针线筐子的方向:“还好,还好。”

很不客气的被程巽勋笑话了一通,过去了不少日子了,一件袍子还没有成型。

雨竹只好辩解:“这叫慢工出细活儿,我要做便要做最好的,相公难不成喜欢穿粗糙的衣裳?”

最近像这样的扯皮是越来越多了,雨竹有些汗颜,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忽然想起一事,便扯开了话题:“蒋家那边怎么样了?前些日子不是说闹得很凶么?”

程巽勋挑眉看她,捧着热茶啜了一口,“忙了好几日,可惜一直没找到什么凭借,现在只得让巡城的小队在蒋…宅前巡视的次数多一些,免得那些泼皮、闲帮上门闹事…其余的只得慢慢寻找。”这还真是没法子,蒋家也是有苦说不出,难怪蒋家老太太那般厉害的女人都要上吊了。

不过这程氏可真是沉得住气,难不成她打算和离?不然为何回了娘家,连婆家的一点事情都不管不顾,每日只顾着打理母女关系。

雨竹目光转到程巽勋身上,男人约莫正在想蒋家的事情,眉头微皱,眼睛盯着杯子里的茶叶想的入神,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抚触着光洁的瓷面,浑身都洋溢着沉稳可靠的感觉。

想着想着思绪又飘到他背上的那块疤痕上,雨竹嘴唇抿起,心里忽然有些酸酸的…

第173章 程氏的疯狂

思谦堂暖阁内,温暖如春。

镂空错金螭兽炉内静静燃烧着香煤,这是宫中用新法制成的,因是捣炭为末,再加入枣梨汁合之为饼所成,所以烧起来不仅无烟,而且还带着淡淡的清香,门窗虽然还紧紧关闭着,却一点也不让人感到憋闷。

椅背上铺着厚厚的椅褡,上面绣着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既端庄又不显得过分奢华。

程巽功身姿笔挺的坐在谢氏的下手,尽管在自己家中,他还是半点没有放松下来。

谢氏端坐在黄花梨雕寿字禅椅上,看着一脸严肃的长子,眉头微皱,“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事?”

“这不是什么小事。”程巽功薄唇微张,坚定道:“大姐这样做不合适,您不该纵容她。”

谢氏反问道:“她都带着墨哥儿上门了,你说要怎么做,难不成还将人赶出去么?”

程巽功眼底闪过一丝恨色,“出嫁从夫,大姐又没有和离,而且这会儿夫家有难,她这般行为,岂是程家女儿所为?”

谢氏闭了闭眼,想了一会儿,问道:“那蒋家之事难道真的就没有回环余地了么?”程家女儿从来没有和离的例子,难不成真要走到那一步。

“…母亲还是莫要打那种主意为好。”程巽功脸色难看,“父亲也是不会同意的。”

谢氏自是知道老公爷定然是不会答允,如今蒋家败落至此,要是这当口闹出和离来,程家一个冷血无情的名声是跑不了了,而且女儿家和离名声肯定不好听…自己与他这么多年过下来,怎会不清楚他的想法…

程巽功长指轻叩紫檀木的桌面,冷声轻嘲:“要是二弟真的把蒋家保住了,不知道大姐还有没有脸面去道声谢…”

关于长女所做之事,谢氏知之甚清,也不好辩驳,只得一声叹息:“也过去这么些年了,勋哥儿这几日为蒋家忙忙碌碌,我看着似是不怎么介意了…既然云丫头愿意改过,那就各退一步吧。”

谢氏年纪大了,加上身子不好,孙辈又稀少,性子也不如年轻时候那般刚烈、是非分明了,总是希望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便出声劝道。

程巽功一声冷笑,俊脸含煞:“哈。”那双酷似程巽勋的黑眸中隐隐酝酿着风暴,历经沙场战争鲜血洗礼的气势凌厉又冷酷,“别说是勋哥儿,便是我都不原谅她,绝不。”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早在她拿手炉往勋哥儿脸上招呼的时候,我心里便不当她是大姐了。”

谢氏眼中浮现出痛色,嘴唇哆嗦着,“她这次是真心悔过了,不像之前…”

“一次次的动手,再一次次的道歉哭求…”程巽功忍不住打断了谢氏的话,冷哼道:“母亲您还敢相信…再说她现在不低头能行么,夫家败落成那个样子,要是回了娘家还不表现好一些,难不成她堂堂侯夫人甘心过苦日子么?”

“就如你说的这样,归云没了依仗,以后自然要靠你们兄弟俩过日子,哪里还会再动手做那些事…而且,你和勋哥儿都大了,还怕她一个妇人不成?”谢氏心肠虽硬,临老也不愿意看子女不和。

程巽功怒火冲天,双目隐隐泛红,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的紧紧的,“凭什么,为什么次次都要二弟退让。”最后他直接站起身来,吼道。

杨妈妈在外头听到动静,担心谢氏的身子,忙吩咐小丫鬟守好门,自己忙忙的走了进来。程巽功如此暴怒的样子她从未见过,当下也是吓了一跳,见谢氏脸色泛白,忙上前抚着谢氏的胸口,小心的劝道:“大爷…老太太身子不好,您别这样说话。”

听得劝告,程巽功深吸了口气,转向杨妈妈,问道:“杨妈妈,你是知道的,你说说,凭什么每次都是二弟退让?”

杨妈妈虽说清楚里头的事情,但是她只是个仆妇,哪里敢议论主子的事,只好沉默不语。

见她不开口,程巽功缓缓又坐了回去,眉宇间怒意渐现,“那时候勋哥儿才多大?两岁还是三岁…大姐便像疯子一样,打着给小弟做衣裳的名号,将屋里的奶娘、丫鬟赶下去,偷偷的咬小弟的脸,拿针戳他…yin*他去爬假山,摔得一头一脸的血…之后又想出什么花招了,我想想…”

不顾谢氏哀求的神色,继续道:“端汤的时候手滑,滚烫的汤还冒着热气呐…还有打翻了熏炉…次次都往勋哥儿脸上招呼。”

程巽功脸上寒冰覆盖,切齿道:“她就那般的恨勋哥儿的容貌么…是不是我还要庆幸一下,只比她小一岁,这才没糟了毒手。”

语气里是深深的嘲讽:“自己长得丑就要恨一母同胞的弟弟么,不折不扣的疯子”

“前一天才拿熏炉烫了勋哥儿的脸,第二天便跪在滴水成冰的院子里赎罪…要不就是拿针在自己身上戳几个洞给你们看,再有就绝食为勋哥儿祈福…”程巽功的眼中尽是刻骨的痛恨,字字如钉,锋锐冷酷:“要是真的后悔,她怎么不去死”

他永远不会忘记,多少次——眉清目秀的小dd跌坐在地上,脸上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眼泪成串的往下掉,却被吓得哭不出声来…要不就是倒在假山下,满脸的血,旁边本该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地面却是沙石密布,锋锐的石尖看得人后怕不已…

白玉般的小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眼里尽是惊惶和不解…

“要不是我察觉到不对劲,日日将他带在身边,小命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呢。”当时谢氏忙着斗姨娘、斗庶子,虽说将院子护的好好的,但哪里能防到“内贼”。

谢氏被长子眼中的恨意惊住了,满嘴苦涩,她知道对不起次子,但是她也对不住长女,生归云时是她这辈子最艰难的时候——她有孕后,通房没多久也顺利怀上身孕,偏偏自己生的是女儿,通房反而生了长子抬了姨娘;大老爷和三老爷两家虽然分出去了,还是常常上门打秋风…

没生儿子自然腰杆子挺不直,里头吃了许多苦,对女儿自然是提不起多少喜欢,偏偏长女样貌随了老公爷,在闺中姊妹中颇受嘲笑…她常常后悔,要是在她身上多放点心,好好教养,怎会让她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程巽功略略发泄了一下,又说起另一件事情来,“当年龚老爷将龚氏托在府里,少年慕艾,豆蔻思春…母亲是知道的吧。”

谢氏不语,他也不等答案,继续道:“您当然知道,本来还欲要修书与龚夫人相谈,等龚氏及笄后就定下来…正好龚老爷外放回京,升职指日可待。”

“之后出了事,不仅是父亲不乐意,您也是不情愿的吧,还表现的很明显,不然龚氏也不会察觉到,进而留书出走…”说道这里,程巽功心里也不好受,他对龚氏有感情,但是兄妹之情更多一些,要不是落难的龚氏衣冠不整的扑进自己怀里,他也不会娶她进门…现在想想,龚氏当初喜欢的应该是二弟,接近自己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罢了,毕竟当时勋哥儿官位还不显,而自己不仅在北边和京中都小有根基,而且还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国公…

谢氏疲惫的摆了摆手,“还提她做什么。”

杨妈妈倒了一盏茶,轻轻放到谢氏的手边,轻声道:“要不派几个孔武有力的妈妈随着回蒋家去,这也不算什么。”她私心里也觉得这般回娘家实在是不妥,没的被人笑话。

“二弟重视家人,不愿您为难…”程巽功眼神像刀子一般锋锐,冷声道:“要是大姐还不愿回蒋家,那少不得我这个做弟弟的亲自护送了。”

谢氏无奈,她还能说什么呢…

静默了一会儿,谢氏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抿了抿干燥的唇,道:“龚氏那边…梵哥儿安顿好了?”

程巽功淡淡道:“不管龚氏做了什么,这点事我总是要为她做的。”

“既是一直护着梵哥儿,为什么不告诉龚氏。”谢氏想起那个雨夜就有些心颤,“要是她知道,没准就…”

“我说过。”程巽功面容不变,“也不知她是没听出我的意思,还是不信。”

谢氏苦笑,这还真是命数啊,半点不由人。

“见过那孩子了么。”模模糊糊想起多年前,那孩子圆圆嘟嘟的模样,当时龚夫人是笑着的罢,可惜什么样子却不甚记得了…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也在一直逃避想起…

程巽功站起了身,高大挺拔的身子有着瞬间的压迫感,“不用了,反正以后都不见。”说罢,行了个礼便大步走了出去。

龚氏当年的变化他隐隐有所察觉,却没有想到那般深远,以至于酿成那般大的罪过…说不清是谁对谁错,谁欠了谁,谁又负了誰,不过都过去了…

第174章 病重

送走程氏的那天天气很好,连绵几天的冷雨都早早停歇,阳光明媚,温软的暖阳金色薄纱一样的倾泻下来,少见的惬意。

雨竹站在垂花门前,嘴角微勾,眯着眼睛欣赏着垂莲柱、角背上精美的雕刻,这可有些年头了,历经风雨之后仍旧无比引人注目,帘笼坊下的花罩雕镂栩栩如生,枋檩之间的折柱、荷叶墩上的图案依旧鲜亮清晰…真是有年头的好东西,要比历史,这程国公府还真是一点不输皇宫…

“你笑什么?”程氏掩在宽大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着,却不在脸上显露半分,努力对雨竹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雨竹瞅着自己的位置,很好,站在三四层的台阶上,前面后面一览无余,半个人都没有,两侧的小间站的也是她的心腹,便不再顾虑,轻笑出声,银铃般声音顿时让程氏冷下了神情。

“是这样笑么?”

程氏清楚的看到了雨竹眼中的嘲讽,顿时眉眼含煞,所有的憔悴和苍白都不见了踪影,“你敢嘲笑我”

谢氏终究无法亲自送女儿走,所以这差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雨竹的身上,与程氏两人站在垂花门前等马车过来,蒋存墨又被程巽功拎去教训,此时不出气更待何时。

“为什么不敢,你以为你是谁?蒋家大太太还是定南侯夫人?”雨竹张口就毫不客气揭了程氏的老底。

看着程氏眼底的暴虐隐隐有肆虐的兆头,雨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继续道:“大姑奶奶,你清醒些吧,怎么还好意思跑到国公府来,我都替你臊的慌。”有些话在她心里憋了很久了,今天终于找到机会出口气。

程氏冷哼一声,手自然交叉垂在小腹处,声音柔婉,却字字含霜:“那你又以为自己是谁,女儿和媳妇,你说娘会更喜欢谁?”

雨竹嫌弃的看了眼程氏,道:“装什么装,一大把年纪了还做出这副样儿,你自己心里舒服了也要考虑考虑周围人的感觉好不好。”

程氏被戳到痛处,双目赤红,似乎要冒出火,气的上前就要抓雨竹的脸。

几个膀大腰圆、面容凶厉的婆子瞬间迎了上来,两下就抓住了程氏的胳膊,铁钳般的大手捏的程氏忍不住痛呼出声。

雨竹拍了拍胸口,这女人精神莫不是有毛病,忽然想到一事又开始忧心忡忡,程家会不会有什么家族遗传精神病之类的…

“你敢这样对我…我要去告诉老太太,看你以后怎样装?”程氏想到两臂上肯定会留下被捏的手印,顿时有了底气。

雨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圆圆的小梳妆镜,小跑到程氏身边,也不说话,直接将镜子摆到了她面前。

程氏看到镜子里那个眼睛瞪得大大的,神色凶狠又怪异的女人,惊的连说话都忘记了,忙闭了眼睛不想再看。

耳根终于清净了下来,雨竹这才淡漠道:“你去说啊,我忽然想起蒋家放印子钱的事情皇上还不知道呢,正好我也好久没见到我姑母了,明儿便递牌子去宫里瞧瞧她老人家。”

程氏身子一僵,恨恨道:“你…你敢。”

“我是皇上嫡亲的表妹,有什么不敢的。”雨竹唬起人来是一套一套的,“其他不敢保证,但是让你儿子去陪他爹还是能做到的。”

“你胡说,要是你敢这样做,便休想被国公府所容。娘家再厉害,女子出嫁后还是要靠夫家…”程氏不是好骗的,想的很清楚。

雨竹笑了,“怎好这样说…要是事情闹大了,你被罚入教坊司,还得靠我去宫里为你求情呢。”

程氏顿时抖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雨竹,她怎么可以将所有官家女眷谈之色变的教坊司这般轻易的说出口。

看马车远远地已经驶过来了,雨竹这才示意两个婆子放开手,毫无破绽的挽住程氏的胳膊,在她耳边轻声道:“以后别来了啊…倒显得你无家可归似地,现在程国公府是我管家,谁来谁走清楚得很…要是你再上门一次,我就让你真的无家可归。”

雨竹温柔道:“大姑奶奶,记住了没,可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哦。”丫的,对付疯子就要比她更狠才行。

程巽功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走近了就看到眼前这一幕:大姐失魂落魄的站着,小弟妹却笑眯眯的挽着她,不时在她耳边柔声说些什么。

心中一顿,继而也微酸…只要她离二弟远远地,他不介意帮着处理蒋家的事。

雨竹挥着手送别程氏母子俩离开,满意的去思谦堂与谢氏说一声。谢氏神色有些复杂,问道:“…可有说什么?”

“没。”雨竹接口很快,小心翼翼的开口:“就是有些不大高兴。”

“不高兴?”谢氏冷下了神色,“怕是怨恨吧。”

雨竹不搭话,为难的神情却很是明显,心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这瘟神终于给送走了,每日看着她虚伪的样子和自己相公隐忍的神情,自己也很难受…谁对她好,那她自然不会不识抬举,必定同等回报。

回到青葙院,看着等在一边的一众管事妈妈,雨竹不禁有些头皮发麻,任命的去处理各项事务。

刚歇了口气,便见阮妈妈笑眯眯的走了进来,笑道:“太太,谭家大*奶有孕了”

雨竹顿时精神一振,忙道:“什么时候?”

“早就怀疑了,只是日子短,还不敢声张,如今胎坐稳了,这才透出消息来。”

“这可太好了。”雨竹喜道,如清姐姐进门时间也不短了,这些年没半点消息,已经有了不少闲言闲语的传出来,更兼她是长房长媳,压力更大…能怀上真是太好了。

激动之下,忍不住就要让人套车去瞧,还一叠声的叫着华箬去库房搬些孕妇适宜的药材。

“哎呦,我的太太,没实现知会一声怎好冒然上门…您就忍忍吧,谭大*奶好着呢。”抚慰好说风就是雨的太太,阮妈妈又敦促她去休息。对养生之类的事情,阮妈妈都是很得心应手的。

刚进了内室想脱去外头的衣裳,就听到外头隐约有些动静,雨竹忙出来查看。

就有小丫鬟禀报:“宁远侯府的虞妈妈来了,想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