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要从大老爷病重去世那日说起,林姨娘卷了包袱欲逃,贴身丫鬟喊了出来,被抓后铭大*奶听了谢氏的话,越加怀疑有同伙,拷问之下果真问出了外院的一个管事…

靠着这个管事,林姨娘总是能弄到外头最时兴的“衣裳、首饰”,还有些助兴的药物,从而在后院特别受宠,风光了不少日子。

当时这消息只是让悲痛过度卧床不起的大老太太在床上多躺了几日,如今不知怎的被扒了出来,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管事被夺了差事,还给打了四十板子,几乎去了半条命,最后还被赶了出去。

他怀恨在心,就在外头传播谣言——程大老爷罔顾朝廷律法,纳ji为妾。说林姨娘本是瘦马,其实却是从楼子里赎出来的。

大老太太自谢氏死了之后就活了心思,整日往国公府跑,哪里还有旁的心思,等到她听说的时候,事情已经有些不可控制。

虽然罪魁祸首大老爷已经入土为安,但是总要顾忌着家里的名声——底下还有孙子、孙女要婚配呢,大老太太只得捏着鼻子各处打点。

最后实在没法子,还是求到了程巽勋跟前。好容易磨得这硬邦邦的侄子帮忙,大老太太才松了口气,坚决贯彻“回府等消息”的指示,再也不随意出门了。

雨竹知道后,笑他,“我们这算不算夫妻俩一起做坏事啊?”

“怎好说是坏事”程巽勋也累了许多天,此刻躺在松软的锦绣被褥中,身边就是熟悉的香软身子,疲倦就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涌来。听到雨竹的话,强打起精神回道,“帮亲戚办些事,还不是做好事么?”

“是,是。”雨竹看着男人眼下的黑晕,有些心疼,胡乱点了点头就催他睡觉。

程巽勋舒展了一下肩臂,手却很自然地从雨竹的亵衣下摆伸了进去,停在了她的小腹前,咕哝道,“快睡,你不睡孩子也睡不了…”

雨竹任由他温热宽厚的大手覆在自己肚子上,微微侧头,温柔看着与自己生命相连的孩子的父亲。

最近他真的很不好过吧…

她知道谢氏与程巽勋的别扭,小时候程氏的欺负,长大后与龚氏的错过,还有冷淡淡的交流…不能完全去怪谢氏——换个人在那样风雨飘摇的情况下还不一定做得有她好,但事实上她对程巽勋确实是有不少亏欠的。

但是,这个男人处理的很好呢,瞧着他熟睡后纯然安静的侧脸,雨竹忍不住偷偷在他笔直高挺的鼻子上亲一口,然后抱着肚子,蜷缩在他怀里睡去。

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你就这样静静躺在我身边熟睡,这是怎样的运气和幸福…

晚安,我的老男人。

华箬听得里面安静了下来,便轻手轻脚的进来熄灯。

试了试暖笼里的茶温,又留下一盏小宫灯,这才关了门退出去。

清浅夜色下依稀可见草木香影,新月如钩,清冽、明净如柔水般的月色倾洒流泻,如轻纱罩于万物之上。

早园提着盏巴掌大的八角琉璃小灯,站在廊下等她。

“走吧。”

两人亲亲热热的挨着往前走,边走边咬耳朵。

“这灯哪儿来的?”华箬瞧着早园手中的灯,笑道,“真是好看,亮晶晶的。”

早园抬了抬手,金黄的光洒满了她半边裙子,“…太太给的,晚上有风,点这个亮堂又不担心被风吹熄。”

“…太太待我们真好。”华箬轻声道。虽然雨竹没有说出来,但是从日常的点点滴滴中都能看出她的关心,是真正的好,而不是面上情。

“听说大小姐嫁进陆家后,陪嫁的几个大丫鬟有的收房,有的被拖着婚事,还有一个被送给了大姑爷的师傅做妾,年纪都做她爹都嫌老…”早园消息灵通些,接口道,“打小就在身边服侍,又当成陪嫁过去的,怎么能就这样送人做了小妾…为夫婿拉拢助力不错,这样做也太寒人心了些。”

“…对了。”早园嘻嘻笑了两声,与华箬挤眼睛,“邓德怕是要急坏了,好容易太太松了口,这又要守孝了。”

华箬羞得不行,在早园腮帮子上拧了一下,道,“你疯晕了头吧,老太太这才出事,二爷、太太都伤心的不行,我们怎好说这种话。”

早园一被提醒,也感到自己太过放肆,忙敛眉肃穆,将嬉笑的神色收了八九分。

静静走了一段路,早园又幽幽地开口了,“你和兴华哥终究是没缘分…”

华箬不答话,主子再宠,她也只是个丫鬟而已…更何况,便是主子,也是不能事事如意的,这样挺好。

不离了太太身边,也有个好归宿。

之后就是守孝,闭门谢客,也不用去旁人家拜访,一应活动都没有,只有一些日常琐事,倒也不忙。

规矩是守孝期间不得吃荤,还有不能睡正常的床等,但是传到当朝,好多已经没那么严格了,多数人家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至于守孝,雨竹虽不是完全赞同,但也知道自己没资格置喙,摸摸肚子,她在心底对谢氏道,“…娘,你放心吧,你殚精竭虑操持了这么久的家,我会帮你看好的,没人能够动摇。”

谢氏这辈子是为谁而活?老公爷、程国公府、儿女亦或是名声?

反正不是她自己,只能希望下辈子,她能够放下这许多,安稳幸福一生。

不能吃荤菜,但是又不能缺了营养,还好阮妈**能耐大,所以雨竹常常能从素菜中吃出肉味来。不过因为程巽勋是吃素的,而且是完完全全的吃素,一丝荤腥不沾,雨竹便从不在他面前吃肉菜…这也是一种尊重。

另外,还要叫丫鬟婆子们打点好东西送到书房去——守孝期间可再不能睡在一起了。习惯了每日小腹上的踏实的温热感,乍然身边空了,那种感觉还真是相当的不好受。

日子平静而悲戚着缓缓滑过,在一片缟素中,程国公府在元玺第一年的春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225章 梦醒

百日后,程巽功和程巽勋脱下孝服,重新开始办差。

雨竹则是辅助着季氏操持着家里的一些琐事,刚开始时季氏有些不自在,以自己是晚辈为由,一再推辞,觉得还是要以雨竹为主。

雨竹如今肚子已经有了明显的隆起,哪里愿意接这些事情。况且,季氏总归是长孙媳,虽然是孙辈的,总归是站了个长字,万没有越过她的理。要是接了,恐怕外头人家听了也会说些不好听的,索性只坚持身子重了,没有精力。

季氏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管家理事都是从小就学的,不用担心会办糟,粗糙些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权当给她练手。而且光凭能力,自己也不定能高出她多少,只是手下几个管事妈妈得力罢了。

季氏想来也是卯足了劲儿的要办好,直熬得两眼通红,一日只睡三个时辰,倒也把初哭和三次虞祭都办得十分妥当,其间只是在要开库房的时候才来与雨竹说一声。

第一次是往里头收东西,程家父子三人在军中多有建树,不少以前的、如今的下属都会以种种名目往府里送东西,尤其是入了夏,名贵的纱绢布料都是大头,尤其是一种产量极少的薄雾纱——公卿富贵之家都喜欢用来做窗纱,或者是做衣裳外面的罩纱,都是整箱整箱的从车上卸下来…还有夏季用的瓷枕,竹簟,解暑药材…应有尽有。

按照来人所说,这些都是“土特产”,不值什么,只是今年最新的式样,拿来给太太们瞧个新鲜。雨竹目光扫过最上头的赭地剔刻白花诗曲枕,白玉一般莹澈的质地,精细到了极致的工艺…什么也没说。

第二次是开库房取了几支品质上好的老参,并上早就备好的礼单,着人送到忠勤伯府,庆祝赵家五爷的嫡三子出生。

程巽勋与她说过,赵家几个嫡出的爷虽妻妾不少,但是子息不旺,嫡子更少,只有五爷最多,有两个嫡子。如今五爷又得了个儿子,十有八九是要过继给九爷赵瑾的。

赵瑾喜好男色,原先忠勤伯还指望他早晚会去侍妾房中几次,也有希望能得个孩儿。可惜自从被“一口除根”之后,连这点子希望都没有了。

为了最心爱的小儿子,少不得要打过继的念头…

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的孩子以后却不能叫自己一身娘,这种滋味…雨竹摸着自己的肚皮,光想想就不寒而栗。

赵家五太太还不如生个女儿

唏嘘一阵,雨竹照旧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已经能感觉到肚子里孩子的动静了,有时候将手搭在肚皮上还能感受到手掌下面轻微的凸起,从这边到那边,一阵一阵的,有趣极了。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总是让她砰然心动,美得直冒泡。

两世为人,这种感觉是头一次。她素来凉薄自私,前世总是很难理解,为何人会有那般浓烈痴狂的感情,愿意付出一切,只希望将最天底下美好的东西捧给心中的那个人。

自从头次感受到胎动的那一刻,她忽的就确定了,原来真的是有这样的人…不需要动作,光是想到他(她),就让她忍不住傻笑不停。

京郊,汝南王妃陪嫁庄子里,正值初夏,清丽秀美的园子刚好是风景最好的时候,虽没有多少名贵稀罕的花木,但胜在花草茂盛,延青缀紫,野趣十足。

大片大片的花树满树火红,明艳似锦,半开、盛开的花朵缀满枝头,在阳光中投下斑驳的花影,生机勃勃,灼艳而美丽,空气中都弥散着馥郁的甜香。湖泊、池塘、溪渠、纵横交错,水色映绿,波光照红,无不让人赏心悦目。

水边柳树垂绦下站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一头乌发松松的绾在脑后,露出白皙纤瘦的小脸,大大的眼睛正无神的望着身前的溪水。

溪水清澈见底,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水底莹润圆润的鹅卵石,石缝间还有柔柔的青荇随水波招摇。忽的吹来了一阵风,水流快了些,顿时吓得一群小鱼苗四散游开。

“咳咳…”约莫是小鱼苗笨拙的样子逗笑了她,女子忍不住笑了,可是随即又捂住嘴咳嗽了起来。

不远处的一个丫鬟装束的女子忙小跑着过来,惊道,“夫人,您怎么了…”一边伸手就要去给她抚背。

红豆脚下一错,不动声色的转身扶住身边的树,又咳了几下,才缓过气来,“扶柳,我没事了…你去给我倒盏茶来。”

扶柳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劝道,“…您还是回屋歇着吧,这儿风大。大夫说了,您身子本来就没有好透,还是不要外出的好。”

“总是在屋子里待着,给药味熏着,我感觉骨头里都是药味了,好容易孙妈妈同意让我出来透透气,就让我再待会儿…你先去给我倒盏温水来。”红豆掩了掩唇,目光又投向了远处,竟是看也不看扶柳一眼。

“是,奴婢这就去。”扶柳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像是嫌弃阳光刺眼般,红豆伸手捂住眼睛。

只是片刻间,泪水就从指缝间缓缓渗出,顺着手腕,手臂,流进袖子里,隐没不见。

“…对不起,对不起…没有护住你…”呜咽声在唇齿间缠绵模糊,全部化为声声悲泣。

一手抚上平坦的小腹,红豆直到此时才完全放开了声音,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凄楚的哭声飘散在小溪上空,惊的小鱼们纷纷摆尾游开。

回想起穿过来到如今,就像是一场梦。一会儿是青瓦小院,没日没夜的劳作,一会儿是深宅大院,锦衣玉食的奢侈;一会儿是润心她娘醉醺醺却不减凶恶的面庞,一会儿是世子爷温润清俊的款款温情…

如今,梦醒了,以失去亲生骨肉的代价让她清醒过来…可她却已经孤独的被关在这漂亮的牢笼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往日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都苍白成一道道裂纹风化、崩碎、湮灭,化为飞灰…

缓缓收了眼泪,估摸着扶柳就要回来了,红豆咬着唇止住哭声,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净眼泪。

憋闷了好久的满胸浊气化作眼泪流出,心里总算舒坦了些。轻轻拍着脸颊,好让自己的表情快些恢复自然。

红豆苦笑,她终于略略了解了一点古代女人的苦楚,连哭要偷偷找个地方,可笑她知道今天才明白。

“喝了水就回去吧,孙妈妈已经着小丫鬟送了菜,您该用饭啦。”扶柳托着一个乌木的雕花小茶盘过来,劝道。

红豆看着她走近,真真不愧她的名字——弱柳扶风,婀娜多姿,看着就是享受。不由暗自嘲笑自己,当初怎么会什么厌烦学这些规矩呢?

接过粉瓣水青瓷的茶盏,略略沾了沾唇,便又放回了茶盘上,淡笑道,“走吧,景色虽好,看久了也腻了。”

扶柳有些奇怪的转头看了看,这么好的景致,怎么夫人第一次来就看腻了?再想想,最近这段时间,自从夫人大病一场后,再不吵闹使小手段了,到处都古怪的紧…

见红豆已经转身摇摇摆摆往回走了,她也顾不得多想,赶紧快步跟上。

午饭已经在桌上摆好了,六道菜——三道肉菜,三道素菜,外加一道肉丸子汤。

扶柳忍不住看了一旁伺候的孙妈妈一眼,这孙妈妈实在是越发胆大了,夫人再怎么失宠,也是堂堂汝南王府世子侧妃,竟然这样糊弄差事…

红豆扫了桌上的菜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讽笑,转身却沉下了脸,“这是怎么回事?”

她死死盯住孙妈**眼睛,怒声斥道,“孙妈妈,你胆子不小啊”

孙妈妈恭敬地垂下头,道,“夫人恕罪,今儿菜园子里跑进了几只鸡,弄得乌七八糟的,奴婢忙着着人抓鸡,倒是忘了盯着厨房那边,那群老货就可劲儿的偷懒了…您放心,奴婢一定好好说她们一顿。”

“主子身子金贵,又是大病初愈,更加是受不得饿。”孙妈妈假笑着道,“要不…您就将就着用一些吧。”

红豆冷哼一声,不耐道,“骂一顿顶什么用,既然犯了错,那就打一顿,看还长不长记性”

孙妈妈躬身应诺,遮住眼中的鄙夷,“是,夫人。”

红豆这才挑着筷子吃了半碗饭,然后又喝了半碗油汪汪的汤,这才让丫鬟们收拾了桌子。

扶柳看看墙边的滴漏,转身去内室铺床——主子每日都是要午睡半个时辰的。

红豆捧着一盏茶坐在海棠木折枝梅花美人榻上,慢慢啜着,只是游离的眼神揭示着她这会儿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茶上。

“夫人,床铺好了,您是这会儿睡,还是再歇一会儿?”扶柳轻轻揉了揉腰,忍不住又怀念起原先在王府时的光景,除了贴身伺候主子,旁的活计都有小丫鬟做,那日子才叫是舒坦…

红豆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先不忙,你去咱们带来的衣裳箱子里翻翻,有一件天碧色的古香缎做的衣裳,还是世子爷赏我的…找出来我瞧瞧。”

扶柳想着可能是侧妃又想世子爷了,也是个念想,就福了福身听命去找。

第226章 上瘾

很快,扶柳就捧着一件衣裳过来了,小心地在红豆面前展开——上襦下裙,叠领广袖,曳地的裙摆宽大飘逸,袖口和裙角都用金银丝线绣成粉色攒枝千叶海棠,衣上罥以银泥,饰以明珰,潋滟臻美,华贵非常。

红豆假装没有看到扶柳眼中的艳羡,漫不经心的吩咐道,“穿来我看看吧。”

“啊。”

扶柳眼睛蓦然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件衣裳不是侧妃很宝贝的一件吗?怎么会让自己一个做奴婢的穿…

“还愣着做什么?”红豆掩嘴打了个呵欠,催促道,“让你穿你就穿,有什么好磨蹭的…快些吧,我就想看看这衣裳。”

“我病了这么久,都瘦成骨头架子了,穿了也不好看,反而闹心。瞧着你身材…”她抿了抿嘴,改口道,“高矮胖瘦都与我原先差不多,想来穿上是好看的。”

见她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加上心底原本因不可达成而微弱欲灭的欲望被勾了出来,扶柳倒也动摇了起来,强装为难的略一推辞,就拿着衣裳转到了屏风后头。

红豆抚着胸口,大口喘了两下,才平稳住自己的情绪,将手心里快要揉烂的帕子塞回衣袖里,等着扶柳出来。

这是她醒悟后左思右想,自认为最可行的法子了,但愿能够管用…红豆苦笑,到这会儿她才看出来,想要收服心腹丫鬟是有多难,势压和利诱之下,丫鬟婆子对自己的服气顺从不过都是面上情儿,没什么紧要之处才随着自己闹腾,但是只是限于那个范围之内,一旦自己过界,那等着她的就是皮笑肉不笑的婉拒、劝诫。

…现在她连扶柳都不敢相信了,谁知到这些人后头有没有其他的主子。

很快,一个盛装丽人从山字描金穿藤雕花的屏风后头转了出来。

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走动间裙幅散开,如风拂扬柳般娉婷,发亮的绣线似在隐约闪动,华彩如流霞,透着繁迷的奢侈贵气。

头发还是如同原来一样,只盘了简单的髻,后面一半垂顺的垂在肩头,可整个人却完全不同了。

红豆藏在袖子下的手渐渐握紧,指甲嵌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她听见自己平淡的声音,“自己去瞧瞧吧,好看的紧呢。”

扶柳不知道主子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此时也顾不得多想了,满脑子都是看一眼自己的渴望。听得红豆的话,忙提着裙子走到顶箱柜旁边的穿衣镜前站定。

“哇…”她忍不住低低惊呼出声。

这衣裳她看过不少次,也摸过多次,但是做梦也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会穿上左看右看,只觉得美得不行,要不是出身低微,凭她的容貌,怎会是个丫鬟。

正当她痴迷的看着自己的时候,红豆开口了,“行了,我也困了,你把衣裳收了吧,等我把身子养好了再穿。”

扶柳恋恋不舍的又看了镜子一眼,这才一步一挪的去换衣裳。

等着吧,一个不安分的丫鬟,怎么可能受得住这样的诱惑,一天不行那就十天,十天不行那就二十天,不出一个月,自然会上瘾,自然会…不甘于这样的日子红豆走到床边,掀开弹花暗纹的锦被,很快沉入了梦乡——她要把身子养好,不然,拿什么和王府里那两个恶毒女人斗。

至于红豆如今怎样想,孙妈妈可不知道,所以派去汝南王府回事的婆子笃定道,“…您尽管放心,都到了庄子上了,林侧妃也只能好好养病。”

汝南王妃看她把胸脯拍得砰砰响的样子,却是有些不放心,叮嘱道,“可别大意再出什么幺蛾子…她伶俐着呢,必是不甘心的。”

“对了,服侍的下人可都是安分的?”

婆子摆摆手,连连保证,“奴婢以身家性命担保,都妥当周全,万没有吃里扒外的。”

汝南王妃又问了几句红豆的情况。

婆子常年窝在庄子上,这个月好容易被孙妈妈选中来一趟王府回事,自是卯足了劲儿要巴结好,多得些赏钱。

于是就将红豆怎样坏脾气,骂丫鬟打厨下婆子的事统统添油加醋说了一通,还明里暗里叫苦——伺候这样一个主子真心是件要老命的事。

“…厨房送菜出了丁点差错,上至掌灶的婆子,下至烧火的丫鬟都给捆起来打了十板子,大伙儿互相搀扶着回房擦药,年纪最大的秦妈妈这么大年岁了还要挨打,直道,‘要不是还要留着条老命为王妃办事,真想就这么去了…’”

王妃眉头皱起,愤怒的同时又有松了口气,打人骂人都好说,就怕她动坏脑筋。

放心后就命贴身丫鬟端来一个托盘,里头有数十个鼓鼓囊囊的湖绿色荷包,“带回去分了吧…只记着,不要贪些小恩小惠,忠心为我办事,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婆子眼睛都要放出光来,喜之不尽的谢恩,又磕了个头,才欢欢喜喜的下去了。

那边徐氏也得了消息,打发来报信的小丫鬟下去,端起桌上的和田碧玉杯,浅浅喝了一口茶,露出满意的神色来。

“今儿的茶真不错。”

玉扣正坐在一边的绣墩上,拈线做着小鞋子,抬头笑道,“那奴婢待会儿出去可要好好夸夸茶水房里的小蝉儿,要是知道王妃夸了今儿的茶好,那丫头保管乐疯过去。”

徐氏嗔道:“就你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