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王,你最好还是不要动为好。”言语冰冰冷冷,意有所指。

屋外,宋拂搭在弓上的箭矢蓄势待发,只要男人稍稍一动,就足叫他血溅当场。

男人的神色已经沉到极致,狠狠地瞪着祁宁,几是想将他大卸八块:“你还没死。”

“大魏朝一日未一统天下,祁宁何以会死。”

傲睨天下的言语,淡淡地从这人单薄的唇间吐出时,格外地从容淡定,却是愈发让人在这一时感到他仿似格外地远,远到无以捕捉。

秦淮哑着声,发现一时竟出不了一丝言语。

从门开的那一霎开始,祁宁的视线就始终沉沉地锁在她的身上,不曾移开过一寸。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淡然之间如一处无波无纹的湖,一步一步踏入,直到走至男人面前的时候才忽然驻足,微微侧目,第一次将注意落在这人身上。

外头的蛮夷很快都已受制,男人的手握拳过深,隐隐已能听到关节摩挲的声音:“算你命大。”

“呵…”淡如无痕的一声轻笑,伴随的是一声沉沉的闷哼。

男人也是硬汉,长剑生生在他的右手手腕挑过,顿时汩汩的鲜血流出,然他只是死咬了牙关用左手紧紧护住,在长剑抵上颈间时,双眼陡然眦裂:“我是北奴国来使,杀了我,你以为自己还能跟大魏君主交代吗?”

没有回声,只有握着剑的手似乎微不可识地一颤。

微微垂眸,长长的眼睫覆上,散落几缕青丝,盖住了他脸上的神色。

周围的撕杀声也在此时恰好一静,许久许久,唇间微启,长剑也随之落下:“玄王,你…好自为之。”

再没看他,祁宁只是到了床前,小心翼翼地将秦淮从床上抱起。

他的怀抱很轻,很柔,带着一种独特有浓墨渲染而出的淡香。不知为何,秦淮总觉得他好似怕随时都会弄碎了她一般,隔着衣衫可以听到他沉沉的心跳,覆在耳边,却陡然叫人心安。

从屋里走出,遥遥的程亚夫呼喝的声音传来,正在组织着蛮夷井然有序地上缴兵械。

祁宁抱着她神色无波纹地从纷争过后的凌乱战场中走过,宋拂这时已牵来了马,带到他们面前的时候,看向秦淮,少年的眼中尚有几分歉意。

宋拂的歉意反叫秦淮有了几分心虚的感觉,然还未来得及宽慰几句,已被祁宁扶上马去,不臾,他也同样翻身上了马背。

两人的身体紧帖,她正抓紧缰绳,有一只手从背后动作轻柔地伸来,之间轻轻拭过她额角渗出的血丝,不知为何,与往昔无异的语调中竟叫人听出几分心疼:“秦淮,疼吗?”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语调过耳时,她胸中的心跳似乎微微一滞,随即漫上全身的,是一种对于先前所作所为的悔意。默默地摇了摇头,也不知这人是否看见,只是他的手从她的腰间伸来,接过她手里的缰绳,将她瞬势也紧紧揽在了怀中。

两人的身体紧贴,先前惊魂未定的感觉也终于慢慢褪去,有些心安,之后才彻底没了惊悚过后全身冰凉的感觉。然而渐渐平息的吐息,她却反而感觉那人身上似乎有一种沉沉灼烧的火,若有若无地蹿上她的肌肤。

“祁宁,你是不是…”

“驾——!”

她的话在一下颠簸过后被陡然打断,他带着她直奔京都。

周围沉沉的野草漫上浓浓的芬芳,夕阳西下,远山连绵旖旎,悠然一片。

回头望去一眼,营地渐渐从视野中消尽,仿似先前的一切不过错觉一场。微凉的风打在身上,衬着背后落过的几分热意,俨然间,冰火两重天。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一天比一天少,激情一天比一天没。

TT 我需要你们,你们听到了吗~?

第7章 尚渊

回到府邸,最终还是如秦淮猜测的那样,祁宁发起了高烧。

庭院落英纷纷,秦淮这才发觉,不知不觉,竟然时已入秋。

南柳亭那日大火,如果不是为了折回去找她,祁宁其实早已安然脱身,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满身创伤。她也是后来才知,原来祁宁找到她那里时,是一直支着重伤的身子,几天不眠不休。

终于忍不住捉住宋拂来问。

“失忆以前的事?”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一句,宋拂的脸上隐约露出几分尴尬,干笑两声,“二嫂忽然问起这个做什么?”

秦淮道:“记不得以前的事,总是心里会感觉憋得慌。”

宋拂的神色这时微微一肃,却硬是勉上一抹笑意:“二嫂,二哥素来对你很好,以前这样,现在仍是如此。一直这个样子,难道不好吗?”

这种神色,带着无可奈何,然而更多的却是担忧,秦淮凝眸看着他,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

这个相府中,真相实在藏得太深。然而那些知道真相的人,总是想方设法地不想对她提起。宋拂说得没错,祁宁对她很好,然而对她再好,对没有分毫记忆的她而言,这种感觉,始终太虚。

秋的氛围有些沉闷,落叶随风,她最终抿唇笑笑,没有再追问什么。

宋拂仿似彻底松了口气一般地落荒而逃,秦淮凝着他远去的背影,眸色却是愈发得深沉,如一团酿不开的黑墨。

后来又过了几日,偶尔一日提起大火,尚香一时想起往事,不禁开始滔滔不绝。说是足以比得上南柳亭这次火患的,唯有当初前城北高园的那场大火。

据说火起的那日,仿佛被笼在半边灼烧的天际之中,连鸟声都成了虚无,只有呼啸的风,带着浓重的焦味,沉沉地笼上了整个帝都。也不知什么原因燃起的大火,不论多少人前往扑救,偏是经久不熄,一桶又一桶的水浇上,皆蒸作了云霓,怎地也熄灭不了。

那次的大火,接连烧了三天三夜,当终于灭下的时候,整座偌大高园都已被焚作了灰烬,而高园里的人,都已焦得只剩下几根残骨,尸首无存,据说没有一个人得以从中生还。

“也不知那几天到底是怎么起的那么大的风,把高园里焚尽的灰吹得漫天纷飞,帝都的街上就好像被乌云笼罩了一样,整片天都是灰蒙蒙的。很多迷信的老人都死守着家里闭门不出,说是冤魂索命啊。最后还是皇上将整个羽林军都派了出来,把残骸清理了干净,城内这才算恢复了安宁。”

尚香难得滔滔不绝,看得出来,这些时日的接触也终于让她对自己放下了过多的警戒,秦淮一时便也不扫她的兴致,随口问道:“这高园里头住的,可都是谁?”

尚香想了想:“应该是古楼国的将门康家,古楼的皇帝把他们一家献给了我们大魏换去一纸协议,记得当初还是大人亲自将他们押回京都的呢。”

听到“古楼国”时,秦淮感觉脑子里头生生地一下揪疼,一时恍神,下意识地问:“古楼国是…”

“是东南面那五十四个小国之一,版图应该也不过是五座城池吧,当年拒绝朝我们大魏上缴供奉,郑老将军还特地奉命出兵征讨呢,结果啊,反被古楼康家打得节节败退,最后还是大人微服去的古楼,小施了计策,才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古楼国乖乖臣服。”说这些的时候,尚香显然很豪气,温婉的语调中竟也透上了几分凛冽,“我想啊,郑老将军肯定是因为当初这事太丢了自己的面子,才对我家大人这样的仇视。”

秦淮始终默然听着她絮叨,眼前仿似有什么东西隐约地飘着,却任怎样都捕捉不着。已是接连几日这样子的状态,她一时也是愈发恍神。再想想,宋拂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祁宁待她是真的无可挑剔,现在这样的日子,安静宁谧,若要真说哪里不好,她也确是说不出来。

秦淮刚被救回的时候,乍眼看去着实狼狈,但是等大夫看过之后,却都是些轻伤。相比起来,祁宁身上的伤口反而严重很多。

后头一次换药,祁宁本要赶她出去,但秦淮依旧死皮赖脸地非要留下,结果看到那样深邃的刀伤之后,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她本来以为自己身上的伤口就已经足够骇人,待见过祁宁的身子,几乎是叫人不自禁地想要别开眼去。

那处伤口很深,恰在心脏附近的位置,即使不懂医术,秦淮也能猜到,只要稍稍再偏远一分的后果。据说太久未过处理,加上一直的奔波疲劳,于是受了感染,这才引起祁宁全身发烧的症状。

这个时候,几乎稍稍牵扯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大夫在换药前不禁犹豫地问:“要不要先用些麻药?”

“不用。”祁宁淡淡地道。

秦淮正站在不远的地方,见他忽然向自己看来,不禁一愣,却见他招手:“秦淮,过来。”

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坐他床边,祁宁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漠声道:“换吧。”

丫鬟们轻手轻脚地清理伤口,祁宁的吐息微微凝重,只有眉心微微地蹙了,若不是落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不禁地紧了几分,秦淮丝毫觉察不出他的异样。他的指尖有些微颤,不时地一下缩紧,几乎可以让她感知到那种深沉难耐的剧痛。

秦淮不知为何想起了割骨疗伤的故事,指尖轻轻一触,另一只手又轻轻地覆上了他的手背。

他的指尖似在这时微微一僵。

待换好药的时候,他早已双唇煞白,那张脸上,满是微薄的虚汗。

大夫临走的时候交代,近段时日,务必好好休息。

听到“务必”两字的时候,秦淮不自觉地从中读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必是祁宁这人太过前科累累,连大夫也早已对他深感无力了。

小心翼翼地扶了祁宁睡下,因伤口的关系,单衣都不曾穿上,只是动作轻柔地替他盖上了被子。许是过分的疼耗了太多的气力,这一时的祁宁从未有过的安宁顺从,秦淮掖好被角正要离开,手却被一把握住。

祁宁的掌心,一时依旧残留几分冰冷,好似一下蹿入了她的体内。

秦淮不禁恍神,却听祁宁的话从耳边传过。

“秦淮,一直在我身边,好吗?”

这一霎,不自禁地想起宋拂无奈含笑的样子——

一直这个样子,难道不好吗?

眼睫隐约一颤,心里顿时笼上一种莫名的滋味。许是因为祁宁语调中的那分虚弱,竟然让她心里无来由地一软,下意识地开口:“好…”

这样说着时,心里不知为何却有几分恻然,隐约也知道许是宋拂对他说了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有多问。

祁宁松开了手,她便转身离开,轻轻地合上了门。

一直知道人是不知满足的生物,一直兢兢业业地想要寻觅着以前的记忆,如果反过来要问她如今这样有哪里不好的,她竟然也答不出什么来。

然而,秦淮却也不是随意会应下事情的人,既然也算是“答应”了祁宁,毕竟让他受伤也有自己的责任,一时间,便也暂时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上一回的事情几乎闹得整个相府鸡犬不宁,祁宁担心她的安危,竟是有意让宋拂给她配上一个专用侍卫。

乍听这提议的时候,秦淮着实哭笑不得。毕竟自己又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如今既然想好了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地过日子,相府又不是刀山油锅,又哪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危机?但是看了但祁宁的神色,却是认真,这事于她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坏事,于是干脆也就随了他们去折腾。

选侍卫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据说是惊动了整个相府。外头热闹的情形秦淮并没看见,尚香倒是偷偷跑去围观过,回来时兴奋得满脸通红,又是在她的身边详详细细地描绘了半天。

秦淮听着,却是因为尚香的模样好笑,但是看着她开心的神色,眼中不禁又露出几分羡慕来。或许府中很多下人都格外羡慕她,因为祁宁对她的好,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即使千般万般的好,她依旧会不时在夜半从睡梦中惊醒,但是不论如何回忆,都再想不起点滴。

有时候甚至会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何才存在于这个世上。

尚香虽是丫鬟,身份卑微,却是正因为过得简单,才叫她羡慕。

起初只是觉得尚香最近跑外头难免跑得勤快了一些,知道宋拂笑眯眯地将选好的侍卫带到她面前的时候,秦淮才感到恍然大悟。

“奴才尚渊,见过小姐。”

毕恭毕敬地单膝跪在她的面前,男子身材修长,一头青丝如墨,然简单的粗布短衣,并没有掩盖他太多的风华。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秦淮不由偷眼瞥过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尚香,果见她双手放在衣前不自禁地紧张搅动,踟躇不安。眼中不由掠过几丝笑意:“站起来说话。”

尚渊站起了身,才叫人发觉又是一个高挑清瘦的人,站在宋拂面前,并无那样精制的五官,却别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秦淮又不禁多看了几眼,无意中对上尚渊的视线,却见他一愣后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忍不住又勾了勾嘴角。

“二嫂,以后他就跟着你,你意下如何?”宋拂笑盈盈的神态反倒有几分想是在讨赏。

秦淮不是没纠正过他的称呼,只是缕不见效,如今也早已放弃了这般想法,只作没听见前缀,漫漫地应了声:“这模样…倒是还过得去。”

宋拂闻言险被口水呛到,连咳几声:“二嫂,咳…我这是给你选侍卫,不是挑的男…恩…”他本想说“男宠”,但是突然发觉不妥,还是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我自然知道是选的侍卫,但是模样难看的带在旁边,恐怕要损了自己心情才是。”秦淮淡声说着,这时语调微微一顿,转向身后,“尚香,你说是与不是?”

尚香心里正忐忑,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显然呆了呆,忙不迭道:“小姐说的是!”她的语调略微高了几分,抬眸见宋拂微微蹙了蹙眉,心间一骇,又慌忙低下了头。

秦淮也觉再玩就要过头了,于是摆了摆手,招回了宋拂的注意:“好了,人我收下了。你不是还要回祁宁那复命的么?”

宋拂也想起这事,应了一声,转身也去了。

屋中少了一人,秦淮才慢悠悠地坐回了桌边,随手倒了杯茶送到嘴边,抬眸,用余光看了一眼恭敬站在旁边的那个男子:“尚渊?”

“是。”应的话语也是不卑不亢。

秦淮的嘴角抿起:“尚香的弟弟?”

话出口时,周围的风仿似微微地一滞。

依稀间记得,醒来当日,祁宁本要处死尚香的时候,她苦苦拉了他的衣角,口中念念的就是自家的这个弟弟。后来处得熟了,才听尚香说起,她的弟弟似也是同在府中的。一直以来也有遗憾无缘见到,没想到倒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冒了出来。

只是须臾的安静,尚渊又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这种态度,太过公事公办。

一旁的尚香显得很是坐立不安,犹豫着到了秦淮的面前,双膝一曲正要跪下,已被她一把拉住。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秦淮看了她一眼,转而却是对着尚渊问道:“你,愿不愿意跟在我的身边?”留在她的身边,秦淮自然知道是尚香最为希望的,却不是他。

尚渊的这身装束过分粗陋,依稀记起,倒有几分像是前几日看到的马夫,也不知是从哪被宋拂带来,如今身上尚有几分风尘仆仆的感觉,这时垂首恭敬地站在她的面前,始终没有过多的言语:“能够替大人保护小姐,是奴才的荣幸。”

这种分明形同谄媚的话语,不知为何被他说起,居然有几分珠圆玉滑的清透。

作者有话要说:远目…关于秦淮以前的故事,算是有过暗示了吧,理应比较清楚了,至于具体的事情,还是日后交代比较好,摸下巴,循序渐进啊循序渐进。

小渊出场了,和尚最近比较萌忠犬啊,捂脸。

PS.鞭打霸王~!乃们太不给力了~!!怒目而视~!!瞪谁谁怀孕!专门瞪霸王!!

第8章 桃花眼的男人

祁宁的相府里,季节总似比外边晚上几天。

庭院里落英纷纷,踏上碎石铺设而成的甬道时,总有细枝踩断是微弱的声响。

秦淮依稀感觉这种碧蓝到有些恍惚的天沉沉盖下,将她整个人笼在其中,有着说不出的味道。青丝如黛,顺着细致的颈间落下,风微动,发梢便也随之微微翩摇。

徐徐抬手,恰好吹过几片落红,旋坠掌心。

秦淮看着这一处隐然绚开的色泽,一时出神。回来相府已过七余天,祁宁的高烧却不知怎的,就是顽固地久久不退。想着,肩上一暖,正落上一件披肩。

回眸,尚渊依旧站在三不开外的地方,一步不多,也一步不少。

尚渊这个贴身侍卫,也不是说哪里不好,形影不离地尾随,就好像自己的影子,却总会觉感觉身后的视线落过,从背后落在脊梁上,留着若有若无的触觉。

他的眼神里没有很多下人拥有的畏缩,可是分明从不逾越半步。好像主仆之别很明显地横亘她与他的之间,多迈出半步,即是他越权。

但是,每次看到他垂眸敛息的神色,秦淮又总是下意识地觉得,他本就不该是个本分到几近死板的人。

他所有的卑微,只不过因为对于一个人的敬重。

后来问起过尚香便知,他们姐弟两人自小在外头颠沛流离,当初在相府门口饿至昏迷,命悬一线的时候,是相府的管家收容的他们。

“尚渊。”

眼里稍有动容,秦淮叫了一声,得到的是预料中恭敬的一句:“在,小姐。”

她随手取下了披肩,递了过去:“才刚入秋就用这个,未免太过金贵了一些。”

尚渊接过,始终未有多言一句。

无意中抬头,恰见一道身影由相府大门口冲入,不多会便消失在书房的方向。看那轮廓,秦淮隐约间反应,似是宋拂。虽然这个宋校尉来相府时总是风风火火,但是一时间,却叫她感觉总有那么几分异样。

微微偏身掠过一眼,交代道:“去书房看看。”

秦淮本是想着会否有什么事,不想很快就得到了应验。离书房还隔了极远,便可以听到宋拂的话传来:“二哥,你现在这个状态,要怎么入宫?”

尚渊的步子在这个时候微微一停,秦淮留意到,知道有些事情以他的身份不便多听,也就未多说什么,任他留在了拱门外,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走得越近,宋拂的声音也便愈发清晰了起来:“二哥你明知道没有好事,宋扬那老狐狸恶人先告状,把南柳亭的火难一事统统归咎到了你身上,皇上那里恐怕…”

始终听着宋拂在滔滔不绝,隔了许久,才听到淡然无波的一句:“三弟,不要‘老狐狸’长‘老狐狸’短的,宋大人好歹也是你的父亲。”

秦淮的步子在这时候不由一顿。这才忽然发觉,其实这两人都是姓“宋”的。原来,竟是父子的关系。

想起那天街口宋拂说起宋扬时候阴狠的眸色,她不禁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人说血浓于水,也不知为何面对自己的父亲时,他竟可以露出这种神色。

但是再一回想,也便明白过来。正因宋拂的这层关系,程亚夫他们才不便叫宋拂出面扯进那南柳亭的风波,那日许她上街不过是顺水推舟,随便派了宋拂一个差事,只是谁也未料到她最后竟会又放了他过去。

“二哥,你绝对不能入宫!”

走到门口时,听到宋拂字字铿锵的话语,祁宁却是随手取了桌边的外套轻轻披上:“皇命难为,你难道还想让我再被扣上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吗?”

正说着,一抬眸看到门口的秦淮,系衣襟的动作微微一顿:“什么时候来的?”

他本是坐在书桌前看着书卷,一屋子的墨香,青丝未挽,轻衣翩翩的模样显得有些飘逸。只可惜,依稀间病容却也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