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怜惜
轮到桂香丢白眼过来了：“画眉，你这思想可不要得。因为姑母守寡好几年了，我们做小辈的才更应该关心她的事情才对。说不准她心里有这个意思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画眉一愣，开始觉得桂香说的话也挺有道理。
对呀，但凡是女子，谁愿意过着形影单只的日子？独守空房的滋味可不好受啊！寡妇的日子本就难熬，又有几个人能熬得下去呢？虽然改嫁的名声难听些，可是寡妇改嫁的绝不在少数。
至于名声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吃不到，管它呢!
桂香看画眉不吱声了，又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要不，找个机会探探姑母的口风如何？”桂香好探听的个性又冒出来头来。
画眉连连摆手：“要探口风你去，我可不去。”只怕一张嘴就被顾氏骂的狗血喷头不可。
桂香居然真的盘算了起来。
这时只听顾氏在外面喊道：“包子蒸好了没有？”
画眉到锅边看了看，蒸的差不多了，忙应了声。
待画眉和桂香两人将包子抬出去时，只见之前的包子已经卖光了，顾氏喜滋滋的看着木盒子里的钱盘算着一笼包子能赚多少钱来。
更没想到老于头居然还站在铺子外面没走。
画眉觉得意外：“你不用回去做事吗？”老于头在群芳院里就好似看门的没什么重活。
老于头嘿嘿笑道：“大白天的，那里有人去。到了天黑时才开始有“生意”来。我平时白天没什么事的。”作息正好和别的地方相反，晚上做“生意”白天休息。
老于头含蓄的用“生意”两个字来形容群芳院，把知道内情的几个女子都引得咯咯笑了起来。
顾氏和老于头聊了起来，老于头本就能说会道，又一副好脾气，居然和顾氏聊的挺热络。顾氏总算是对老于头有了丝好感。
尤其是当客人上门时，老于头就使劲的替推销新品种的包子，不一会儿就将包子卖的光光，这里面自然有老于头的一份功劳。顾氏一看包子卖的快对老于头不由多了些笑容。真把老于头乐的死赖在铺子外面不肯走了。
顾氏心想，这俩个包子总算没让他白吃。
画眉微笑问道：“我们这个新包子你觉得味道如何？”
老于头咂咂嘴，似乎还在回味，“菜肉包子和萝卜肉包子味道都很好，比较起来，还是菜肉包子更好吃些。”
桂香插嘴道：“那以后咱们多做些菜肉包子好了。”
画眉点了点头同意了。
顾氏和桂香有去了厨房里忙碌。
老于头见顾氏进来厨房不再出来有些失望。包子也吃了，肚子也饱了，租金也拿了，再也找不到留下了不走的理由，只好慢吞吞的走了。
画眉看着老于头一步三回头的只觉得好笑。没想到顾氏也有了爱慕者呢！
不知道顾氏究竟清不清楚老于头的花花心思…
像到这儿，画眉只觉得很有趣。
顾氏整天板着面孔，很难想象也有男人喜欢她呢…呃，这么说有些刻薄了。其实，顾氏长相还是很不错的，老于头相中她也情有可原。
桂香不会真的去和顾氏说什么吧！嘿嘿，到时候就有热闹可看啦！
画眉坏心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这么开心？”
画眉一抬头，很是意外，“宋少爷？你怎么来了？云生和小莲人呢！”
居然是宋子言，好久没在包子铺看见他了。这些日子每次都是云生和小莲两人来的。
宋子言今日身后没带任何人，只身一人就出来了。
宋子言笑道：“云生陪如一和小狗子两个在家里练习写字认字，我就一个人出来了。”婉儿年纪太小，还不到写字的时候，通常都是在旁边玩。
画眉微微一笑，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了吧！好像没见到宋子言做什么事情，总是闲闲的，逛逛茶楼逛逛墨宝斋逛逛书斋，不知道去不去逛群芳院…
呸呸呸，怎么想到这上面来了。
不过，对着宋子言，她发现自己不自觉的话就少了起来。
好像总有点说不出的拘束和紧张…
宋子言不知道有没有察觉，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画眉闲聊了起来：“听云生说，你们又有了新品种的包子？”
画眉点点头笑道：“要不，我拿一个给你尝尝吧！”
宋子言呵呵一笑：“我还没吃午饭呢，吃两个也没问题。”
待吃到了菜肉包子，宋子言赞不绝口：“肉包子肉馅太多，吃多了油腻的很。青菜包子味道又清淡了些，这种包子的馅儿里面又有菜又有肉，再好不过。”
得到了宋子言的赞许，画眉心里很是舒畅。回转身，和坐在铺子里的宋子言闲聊了几句。
这又是宋子言的特殊待遇了，普通的客人不过是站在包子铺的外面买了包子就走，怎么可能有进铺子里面来的机会。而宋子言每次来都是被请进来，端坐在凳子上，这份待遇可算是贵宾级的待遇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买包子。
那男子看了眼铺子外面贴的纸，笑着说道：“怎么包子还有新品种？”
画眉笑道：“这是刚出笼的菜肉包子，要不，你也来两个尝尝？不好吃不收你的钱如何？”
“那敢情好，我吃了好吃也说不好吃，今天白吃两个包子呢！不过，你放心，我在别人面前一定说你家的包子好吃，替你多宣传。”
画眉呵呵笑了起来：“那就多谢了！”
都是常来买包子的客人，和画眉调笑了两句才买了包子走了。
宋子言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画眉谈笑风生的应付各色客人心里叹服不已。
真是难为了这样一个柔弱女子了…
可能即使换个男子也做不到像她这样吧！没想到外表柔弱动人的女子却是如此坚强，领着一堆女子硬生生的将生意做了起来…
也是很辛苦的吧，什么的男子没有呢？借着买包子来沾沾口头便宜不是没有，她居然一律应付了过去。
画眉偶尔一回头，只见那个男子默默的坐在那儿，淡淡的微笑让人看了很舒心。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次表白
忙过了一阵子，画眉才有空坐下来休息一下松了口气，顺便捶了捶腿。站了这么长时间，腿真的酸的很。
宋子言问道：“每一日一定很辛苦吧！”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些许怜惜。
画眉抬头看像那双温润的眼眸，没有错过眼中浮过的那一丝淡淡的关怀。一时不知该这么应对了，仓促的点了点头，“早习惯了。“
几个月来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哪还能不习惯呢？她也没娇气到那样子的，只是这副外表长的就是楚楚可怜的，总会让人看了有弱不禁风的错觉。
宋子言今天的态度有些奇怪，往日的他不会用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难不成是因为今天就他们俩的缘故吗？
画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没有客人来买包子的情况下，铺子里只剩她和宋子言两个人。自打两人相识以来，还真是第一次单独相处说话呢！
没有云生，没有小莲，没有顾氏，没有桂香，没有月荷，也没有婉儿…
想到这儿，画眉不自觉的心跳有些加速。
宋子言又道：“若是可以远离这样的生活，你愿意吗？”
什么？画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起来。
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她领会的那个意思吗？
宋子言也有些局促不安起来，眼神不复往日的安静无波，前所未有的热切和紧张：“你一个女子这么天天辛苦忙碌，你不觉得很累吗?若是，若是，若是…”若是我想来照顾你，给你安定优渥的生活，你愿意吗？
未说出口的话全都在他急切的眼神中表露无疑。
深埋于心的爱慕悄悄从他的眼角流露出来，让猝不及防的画眉心头据震。
太太太意外了！宋子言怎么会…
一直知道宋子言对自己隐隐约约有些好感，只是这种微妙的感情就像镜中花水中月那样遥不可及。 他和她…怎么可能呢？
不去提身份上的差异，两人对彼此还谈不上了解。她只知道他叫宋子言如今暂住在小宋府，妻子死了有个儿子而已，其他的诸如以前做过什么以后想做些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一概不知。
这样的简单接触会产生什么样的感情呢？真是难以接受…
画眉一直处于震惊中，对宋子言突如其来的类似表白的含蓄告白没做出任何反应，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宋子言把内心深处最难说出口的话说出了之后，反而稍微镇定下来，直视着画眉的眼睛说道：“我的心意你愿意接受吗？”
画眉嗫嚅着道：“可是我们还不是很熟悉…”不了解的两人能就这么走到一起么？太夸张了吧！这不相当于没恋爱就求婚跳过了好大的一段嘛！
宋子言见画眉没有一口拒绝心里很是欢喜：“我们以后可以慢慢熟悉彼此。”
是啊，古代人的爱情都是含蓄的，眉目传情心领意会心有灵犀心心相印，哪会像现代男女似的先是大声宣告“我爱你”，然后一连串的追求约会，爱的死去活来山崩地裂？
更常见的是盲婚哑嫁，掀起盖头的时候才知道相伴一生的良人长的是什么模样。像以前的画眉和柳书怀那样子成亲前就见过面互有好感的已经算是了不得的恋爱了。
你还指望古人有什么样轰轰烈烈的恋爱不成？
历史上最有名的莫过于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故事，人家两人连见面都没见着，不过是用一曲琴音打动佳人芳心。也真是奇怪了，卓文君就听了琴声就跟着司马相如私奔了，也不怕司马相如长了一脸麻子什么的…
呃…想的有些远了，还是想想眼前的事情要紧。
面对宋子言的求婚该怎么办？画眉不想去骗自己，其实她对这个温和如春风的男子有着异样的好感，只是，这种好感并不足以让她如此轻易的接受这样的求婚。
所以，画眉咬牙拒绝道：“对不起，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没有改嫁的打算。”她哪里还有再嫁人的勇气和冲动呢？
难道两个极品男人还没让她醒悟么？她怎敢轻易再对男人动心。
宋子言的笑容顿时凝结。
他没有想到画眉如此干脆的拒绝了自己。他本以为她对自己也是有些好感的…
好在她只说没有改嫁的打算，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她有了这样的打算之后他就会有机会了呢？
这么一想，宋子言又振作起来，重新微笑道：“那请问你何时会有改嫁的打算呢？我可以等你！”
这种对话实在是有些荒谬的可笑。
画眉从没想过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在人来人往的包子铺里会有这样一个男子向她求亲…连求爱这一环节都掠过去了…
画眉只听见自己低低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她还会有鼓起勇气再去接受一个男人的那一天吗？她真的不知道。
宋子言只见到画眉惘然迷茫的神情，一时看的呆住了。半响才道：“对不起，我这话说的有些鲁莽了。你的相公才去世不到一年，我本不该说这样的话。”
只是，从初见面的那一刻起，那个美好的倩影就一直在他的心底。起初，他只是因为她的柔美而倾心，到后来的渐渐接触，他为她的坚强乐观所折服，他为她的辛苦忙碌而兴叹。满腔的爱慕在心底渐渐汇聚，今日在独处的时刻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连宋子言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就将深埋心底的话就怎么说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得到的是这种答复。
他本以为在市井辛苦求生存的她会因为有更好的生活而欣喜的答应自己。
在她拒绝自己的那一刻，他心底除了失望和失落是不是也有着一丝的钦佩和尊重呢？
宋子言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了。
画眉没有去了解，就让宋子言这么误会好了。
柳书怀去世未满一年，她就改嫁的确也说不过去。
以她此刻的心情来说，只怕再好的男人她也不会答应对方的求亲。
两人沉默以对之际，又有一个男子上门来买包子了。
“柳家小娘子，我又来了。”不用再考虑啦，肯定是那个厚颜无耻的某男又来了。
第一百三十章 挺身而出
宋子言皱起了眉头。
赖瘸子对画眉的纠缠他也曾有耳闻，今日却是第一次碰上。心里不由得一紧，她是如何应付这样的男子的…
那个赖瘸子一脸色迷迷的笑容，站在铺子前面眼睛滴溜溜的直往画眉身上看，看的一旁的宋子言非常的不快。
这种感觉对宋子言来说极其罕有，他向来性子温和，鲜少有大的情绪波动。他也曾为自己的自制力骄傲不已，一般都是淡淡的，欢喜哀伤这些激烈的情绪他向来少有。
可是，在这一刻，他清楚的感觉到心中升起的那股怒意。
非常非常的不愉快。
画眉看了赖瘸子就头痛，这人就好像打不死的蟑螂，隔三差五的就要出来露个面。堪称最佳反面人物，总在平静愉快的时候出来搅乱人的心情。不过，总算是打破了她和宋子言之间的尴尬局面。
所以，画眉连忙古来招呼起来。借此避开宋子言的目光。
赖瘸子先还没注意，后来才发现铺子里坐了个男子在。他看了宋子言一眼，觉得有些面熟，仔细想了想，才想起在街上曾遇见过他。
身后的赵二悄悄的道：“这个不是小宋府的主人么？”
赵二这么一提醒，赖瘸子才想了起来。
上次摸不着这个男子的来路，后来曾特意打听过，原来这个就是宋家的亲戚，据说是从都城建康过来的。宋家本就是镇子上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地方大是出来名的。
可却没有安排宋子言住在自己家里，为了这个宋子言居然特地盖了座新宅邸，看来这个宋子言来头似乎不小啊！
赖瘸子掂量了一番，觉得这个男子不是自己惹得起的。故意装作没看见宋子言坐在里面——本来他是打算让这个随意接近画眉的男子“好看”的。
赖瘸子殷勤的道：“小娘子，我又来看你啦！好些日子没来了，今日看你面色真是红润好看。”
那是因为之前和宋子言说话时心潮翻涌所致，却被赖瘸子误会了。
画眉故意朝后面看了看：“于丽娘今日没来么？”
赖瘸子一听到于丽娘的名字反射性的就往后面看，等看到后面空无一人才放心来，又转过头来嘻嘻笑道：“她当然不会来，在胭脂铺子里买胭脂呢！顺便和她的好姐妹翠袖在那儿谈心。”
赵二插嘴道：“老大特意支开三夫人才有空过来看你。”
被赖瘸子白了一眼，有必要说的这么清楚嘛，让画眉听了岂不是丢了他的面子？好像偷跑出来似的——虽然这是事实！
提到这个赖瘸子就满腹牢骚，现在几个婆娘合起伙来看着他，他最多方便的时候是一个人。哪里有时间来包子铺啊！今天好不容易趁着于丽娘去胭脂铺子的空闲偷溜了出来。诶！
看着画眉红扑扑的俏脸，赖瘸子心痒痒的，又从怀里掏出一支金钗来：“上次那个金镯子你不喜欢，我今日又给你买了支金钗。来，快拿着。”
画眉长长的秀发挽成了个髻，用一方浅色的的帕子绕了一圈，很是清爽简单。
画眉看着那支俗气的金钗嫌弃的不得了，不是金镯子就是金钗，赖瘸子把她当成什么样的女子了？
“我不要，你若没事就请走吧！”
赖瘸子一愣：“你不喜欢这个吗？那，我再去买个…”
“我什么都不喜欢，你不要再买这些东西来了。”画眉皱眉道。赖瘸子讨好女子欢心看来也很一套啊！可能有的女子就爱这一套，比如说于丽娘。
赖瘸子不能走，死赖在包子铺前面：“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去买来给你！”
宋子言终于忍不住了，出身道：“她不是说了么，她不喜欢你买来的东西。你买什么她都不会喜欢，你快快走吧！”
赖瘸子本来还在窃喜，心想这个宋子言坐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看来和柳家小娘子定然没什么关系不会为她出头。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看着起身站在画眉身边玉树临风的宋子言，赖瘸子顿时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赖瘸子不甘心就此离去，硬撑着说道：“我和她说话关你何事？”
宋子言一顿，飞快的看了画眉一眼，然后才道：“自然有关系，她不喜欢你，你这么纠缠着不放做什么？是不是欺负这儿全是女子？”却对到底关自己什么事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板起面孔的宋子言出奇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赖瘸子本就心虚，再看宋子言通身的气派实在不像常人，心里不由得打起了小鼓。
赵二最是机灵，忙献上谗言：“老大，咱们还是快回去吧！三夫人估计胭脂买的差不多了。”暗示赖瘸子快些闪人，不然待会儿于丽娘再找了来那就糟糕了。
赖瘸子乘机下台，顺势说道：“你这个死东西，不早点提醒我。咱们走！”然后领着赵二灰溜溜的走了。
画眉松了一气，向宋子言谢道：“谢谢你！”
宋子言定定的看向画眉，叹道：“他常来这么骚扰你么？”
画眉提到这个头痛的很：“是啊，隔三差五的就会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这种人才好。上次居然拿了那个什么金镯子来，诶！”
说完才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不对劲，有些抱怨诉苦的感觉。糟啦，刚拒绝完人家的求婚，现在再来说这个会不会让宋子言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