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辰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耳畔,他低语,“顾初,有我在,你不可能属于其他人。”

顾初被他的气息烫了一下,更震撼的是他这句话,分量之重,是她始料未及的。

“你是北深的哥哥。”她提醒着他。

陆北辰干脆将她的脸扳过来,命她与他直视,“如果今天换做是北深呢?你难道没有想过破镜重圆?”

破镜重圆?

她何尝不想?可很多事都发生了,人终究成不了一条鱼,记忆不会只有7秒,如果她能忘记一切,如果能让时光倒回,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可她清楚地知道陆北深当年遭受过怎样的痛苦,就算北深还活着,那段记忆也将会是彼此之间永不磨灭的符号,时刻提醒着他们,错的事未必会有补救的办法。

所以她的回答是,“如果是北深,我们也同样不可能了。”

陆北辰紧抿了唇,下巴绷紧了。

“其实我知道你想怎么样。”顾初直言,“你即使不用这么做,我每天也会活在内疚里。”

“你知道我想怎么样?”陆北辰意外地笑了,“那你说说看,我想怎么样?”

“你在我面前出现,无非就是想要提醒我有多么对不起北深。”顾初看着他,“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陆北辰的唇一点点凑近了她,近乎贴上她的,语气低醇,“你以为你了解我?”

顾初想躲,无处可躲。

“那好,我告诉你我的真正想法。”陆北辰的气息若即若离,“从这一刻开始,我会追求你。”

顾初瞪大了双眼。

“我的决定很让你吃惊吗?”陆北辰稍稍远离,笑看着她。

她是很吃惊。

他的语气势在必得,因为他说了句“我会追求你”,而不是“我想追求你”,前者比后者多了不容拒绝的强势。

“你……疯了。”顾初好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顾初,不要试图跟我拼理智,我比任何人都清醒自己想要什么。”陆北辰一字一顿。

顾初盯着他了良久,然后手忙脚乱地打开了车门,落荒而逃。

☆、他的言论

过了几日,陆北辰飞往北京做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报告,并接受了某知名大学的邀请完成了一次权威的课题讲说。那一天,上百家媒体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还早在陆北辰于最高权力机关发表报告演说时,他们就都早早地候守在大学演讲厅的门口。高高的阶梯坐满了记者、摄像师和工作人员。

而演讲厅内更是夸张,能容纳两千人的演讲大厅足足挤了近万人,不但有本校的学生,还有邻校的大学生们也都一大早就赶了回来,演讲厅人满为患,保安工作就做得十分费劲,校方临时调人前来支援,将没有持证的、不是本校的学生逐批劝离,但这些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头削尖了往演讲厅里钻,实在是进不去的学生又全都围在了演讲厅外等候着。

离演说还有两个小时,又一大批人跑了过来,而这群人里面除了本校的和外校的学生,还有编制内的警务人员和业内人士,因为演说厅里不可能进去了,他们也不顾头顶上的大太阳纷纷在外面占好了位置。

著名的法医专家陆北辰教授的到来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一来是为了他的演说内容,众所周知,赫赫有名的陆教授有“尸译者”的尊称,再大诡异的案子落在他手里也能轻松地盖棺定论,而他鲜少接受大学演讲的邀请,屈指可数的演说一场是在哈佛大学一场是在耶鲁大学,两场演讲参与的人数空前之盛实属难见,他的权威观点也频频登上科学杂志供专业人士参考,所以这一次北京作为他的第三场演说场地着实令人激动;二来绝大多数也是为了一目陆教授的风采,他盛名在外却极少接受专访,仅存的采访中亦是风度翩翩年轻有为,再加上久传他背后不容小觑的基金组织,等等的一切都令人好奇。

在媒体眼里,众人巨涌到此,后者的原因较为主要。

倒计时一小时时,所有的机器全都架好了,但很快地,有校方的人出面干涉,不允许拍照,不允许录音录像,那些架好的机器全都被缴收,大厅内和大厅外前来听讲的人都必须关闭手机、摄像设备。这将不会是一场公开式演讲,当然也不难理解,陆北辰所涉及的内容大多数与案情有关,相对来说有着私隐性,也有学生求知欲较强的,偷偷开了录音笔,却意外发现所有的信号都被干扰,这才知演说大厅必然是安装了信号干扰源,想要偷录或偷着摄像那是不可能的事。

演讲前十五分钟,陆北辰的车出现在大学校园,前后分别有两辆保镖车跟着,这一刻所有人都沸腾了,如果没有提前设好的防护栏,怕是车子早就被围个水泄不通了。

车子直达演讲厅的地下停车场,陆北辰直达演讲厅,但在地下停车场还是遭遇了热情粉丝们的围堵,保安纷纷拦着不让拍照,陆北辰步伐较快,很多人只拍到了他流畅伟岸的背影。

下午两点整,演讲开始,站在台上的陆北辰面对台下超负荷的参与人员从容淡定,他并非像其他专家一样西装革履,只是简单的白衬衫、西装长裤,没扎领带,衬衫上也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扣,就是素白的衬衫,袖口挽起,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中倒映时,全场女生都在尖叫,她们看到他的无名指上没有婚戒,也没有戒痕。

三十多岁的男人,告别了二十多岁的冲动和愣头愣脑,又不像四十多岁那样淡薄世事,这个年龄正值事业上升阶段,又被岁月恰到好处地雕琢了心性,拥有对权力对财富对成功的拼劲狠劲,也拥有了审时度势遇事不惊的沉稳笃定。陆北辰正值这个阶段,所以举手投足尽是魅力。他这个年龄的男人,上可以左右逢源,下可以与年轻人打成一片,再加上颜值甚高,地位权威,所以遭受女孩子们的痴迷喜爱也实属正常。

两个小时的精彩讲说,收获了不知几卡车的崇拜和芳心。在半小时的互动环节里,学生们更是踊跃提问,男孩子多问题,女孩子多痴心。有人甚至大胆问,“陆教授,我看到您没戴婚戒,您没结婚,但您有女朋友了吗?”

很多女孩子都在静候。

陆北辰浅笑没回答,主持人则聪明提示,“这是陆教授私人的问题,请同学们要提跟演讲内容有关的问题啊。”

可学生们哪会管的了那么多,还在问,“您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主持人还要出面警告时,陆北辰却阻止了主持人的行为,意外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喜欢一个人是种感觉,没有所谓的标准。”

学生们一听这话全都跃跃欲试了,“那如果她不漂亮不聪明不优秀甚至连照顾人都不会,这样的女生您未必能喜欢上呀。”

陆北辰笑了,透过麦克风的嗓音极是低悦好听,“如果是我喜欢的,为什么不可以?我不需要她有多漂亮,因为一旦引来其他男人的关注我会嫉妒;她可以不聪明,因为只要我聪明就行;她可以不优秀,因为我可以优秀;她也可以不会照顾人甚至不会照顾自己都没关系,因为我可以照顾她。”

全场都沸腾了,如雷般的掌声响彻整个演讲大厅。女生们一个劲地在尖叫着“陆教授、陆教授。”

“哦不过有一条。”陆北辰扬声。

所有人又都安静下来了。

“她最好是会做菜,因为我这个人不怎么太会下厨,这是我唯一的一点小要求。”陆北辰说。

结果,又是让女生们集体痴迷了一番。

演讲结束后,很多人围着不走,陆北辰连续鞠躬了三次方才离场,而记者们早就打算围堵为主,可陆北辰已经在校方和保镖的掩护下离开了大学校园。

谁都不清楚陆北辰接下来的行程,所有的记者挖空了心思,也没能跟上他的那辆车。

陆北辰来京后除了在大学里公开亮相后,剩下的一切都成了谜,记者们也都在猜测着接下来萧雪的案件该如何被他盖棺定论。

没人会知道他的行踪,因为,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陆北辰竟去了监狱。

不是探视时间,甚至陆北辰不在探视的名单里面,但他想要见到年柏彦,并非难事。

身穿囚服的年柏彦黑了不少,却愈发地结实,出来见到陆北辰后多少有点愕然,但也坦然面对了。他戴着手铐,一坐下来,陆北辰就交了狱警一纸文件,说,“手铐打开。”

狱警上前,年柏彦却浅笑道,“不用,这样挺好。”

“麻烦你了。”陆北辰示意狱警,他始终坚持。

年柏彦的双手得到了释放,笑道,“知道你有办法进来。”

“被你获准的探视人少之又少,我只能想其他办法了。”陆北辰从兜里掏出烟盒,拎出支烟递给了年柏彦,为他点了烟后自己也点了一支。

狱警通融了,没说什么。

年柏彦吸了口烟,下巴有新生胡茬,棱角有型,又甚是性感。陆北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听说你在这里都快成劳模了?”

“不愧是鼎鼎大名的陆教授,眼睛看得够远。”年柏彦揶揄,“不过,你能从一群等着抓你下锅烹饪的记者手里逃到这里来也算本事了。”

陆北辰吸了口烟,道,“监狱的网速还真挺快。”

年柏彦听出他的话外音,低笑,“陆大法医在台上精彩演说的消息,我想会成为明天的头版头条。”

“别取笑我了。”

年柏彦弹了下烟灰,唇角始终是笑着的。陆北辰看他的眼神却沉重了起来,年柏彦亦是聪明人,知道他的想法,叹道,“你不该来。”

“你也不该进来。”陆北辰目光转为严肃。

年柏彦笑而不语。

陆北辰吐了一口烟,微微眯眼,审视了他良久后,高大的身子往前微微一倾,“我可以帮你。”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年柏彦轻声。

陆北辰皱了眉头,压低了嗓音,“年柏彦,你很清楚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这是我应得的,待在这里,我的心也踏实了。”年柏彦的神情也极为认真。

“你应得的?”陆北辰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头的不悦,敲了敲桌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在中国境内,你敢吗?以你的智商很清楚知道在境内犯事会有什么后果,如果换做在南非,我相信你能做得出来。”

“看来纪东岩在你面前说了我不少事。”年柏彦摇头,“这个纪东岩。”

“他也是关心你。”陆北辰说,“你的事惊动的人不少,你不是不清楚当时为你请命的阵仗有多大。”

年柏彦深吸了一口烟,语气清淡,“有些事情发生了就要去弥补,北辰啊,其实上天都是公平的,你做了什么总要付出代价才行。”

☆、吓得没了魂的兔子

有些话,因观点不同似乎看上去不投机,但有些人,会因为观点不同却变得惺惺相惜。年柏彦是一个不大会表达情感的人,陆北辰亦如此,两人相识不像年柏彦与纪东岩相识的时间那么长,但能力之人必然是有共同语言的。

“你在里面修身养性了?”陆北辰笑,“我想你是最清楚生存游戏怎么玩了,公平,很多时候是通过努力才能得来的。”

“我清楚你的能力,你已经为我做很多了。”年柏彦看着他,“十年的牢狱之灾,是我预料的,所以至少你给了我很大的希望。”原判十年,他表现好的话可以四年出狱,关于这件事他从没问过陆北辰,可不意味着他不知道是陆北辰在背后动用了人力物力。

不论是纪东岩还是盛天伟,他们的生意大多数还是要靠国内,所以很多事都无能为力,但陆北辰不同,他可以利用他脱离商界的身份来做很多事,当然,这些都是在他能力范围之内的。

陆北辰听他这么说,也就作罢了,弹了弹烟灰,那烟头的火光一点点吞噬烟身,良久后,他问,“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做,值得吗?”

年柏彦没有惊讶,既然他在坐牢这件事上陆北辰都已经插手了,期间的所有细节也都避不开他的眼睛,便笑了,反问,“换做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这原本像是很好回答的问题,陆北辰能问就代表着他很反对年柏彦的这种牺牲,可问题落下了,他却沉默了,久久没能给出反驳年柏彦的答案。

年柏彦见状后心知肚明了,“我想我们都一样,虽然爱情这玩意儿说起来挺肉麻挺虚无缥缈,但一旦我们信了,就会拼尽全力不遗余力了。”

“爱情?”陆北辰重复了这两个字,眼睛里的光渐渐收敛,“这玩意儿确实肉麻又飘渺。”

不经意想起顾初的那张脸,还有那晚她的落荒而逃,他是把她吓着了吗?这两天她不接他的电话,他甚至砸她家的房门她都不出来,他知道她一定就躲在屋子里,酒店也好医院也罢他都找过不见她的人影,她还能去哪儿?除了躲在屋子里不敢见他就没别的了。如果不是这两天他的行程安排得比较满,他非炸了她的老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