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背后,她的脸就肆无忌惮地红了。呼吸间,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她深深依恋,知道他会愕然,就轻声说,“我是腿疼,站不稳。”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这句话落下后,只听他回了句,“好。”

他的嗓音透过厚实的胸膛,钻进她的耳朵里时,温柔低沉。

就这样,顾初像是抱着根浮木似的抱着他,陆北辰任由她从后面搂着自己,跟着他的步伐来来回回。窗外已是大片夜色,光亮是霓虹,点缀着邃夜的是星子。

有光影落入窗,不知是地上还是天上的星,温暖了室内的光线。那光线偏移在男人英俊的脸颊,游离在他含笑的唇稍,使他看上去专注而柔和。而他背后的女人,素净的脸贴着他的背,长发散落,只及他的肩膀,最萌身高差的两人,构了漂亮的画面。

在这一过程中,他安静地做饭,她安静地依偎,谁都没再多说一句话。

*

很简单的牛肉。

可,面、肉、配菜十分讲究,就连颜色搭配也下了一番功夫。

顾初盯着眼前的这碗面,叹为观止,肉和配菜划分十分规整,按照颜色、切丝长短粗细均铺设好,配上清的汤,丝丝浓郁交织了呼吸。她咽了下口水,愣是没动筷子。

“怎么不吃?”陆北辰挑眉,“不用想着拍照留念,这不是我的代表作。”

顾初无语了。

半晌拿起了筷子,比划了两下又放下,轻叹一声,“我觉得吧,你压根就不是天蝎座的男人,更像室女座。”

“怎么讲?”陆北辰不懂星座这些东西,而且也不感兴趣。

顾初开始扒拉手指头,“挑剔、洁癖、强迫症、还有……哦对,神经质。”

陆北辰双臂交叉抵在餐桌上,静静地等着她发表完意见,然后从容不迫地说,“医生手里的手术刀可以拯救你大脑第三额叶回后部,法医手里的解剖刀可以除掉你大脑第三额叶后回部。”

顾初马上闭嘴。

见状,陆北辰甚是满意,身子微微前探,“我可以再给你一次客观评价我的机会。”

“对工作严谨、爱整洁、原则性强,还有,反应快智商高。”顾初马上将上一条的评价用了另一种方式进行表达,她可不想逼得他朝着她挥舞起解剖刀。

陆北辰一摊手,“看吧,这样听着就顺耳多了。虽然你的左脑有点缺陷,但好在你的右脑尚算发达,先天不足后天努力吧。”

“打小我就是天才!”顾初咬牙。

陆北辰状似惋惜,“与一群脑回路尚浅的学子挤独木桥,也难怪会出天才。”

“你——”

“遇上我,也算是你的好运来了。”陆北辰打断了她的话,拿起筷子,将面和配菜混在了一起,说,“我的左脑还足够保护得了你,所以天才,吃面吧。”

顾初瞪了他一眼,嘟囔了句,“还真以为自己的左脑开外挂了。”

“嗯?”

“没什么。”她马上改口,“我是说,面很好吃。”

陆北辰笑而不语。

当心思明朗后,哪怕是安静地吃着一碗面也是幸福的事。其实她是有意提到了他的生日,因为有北深的存在,他的生日就变得与众不同,提及也有可能会是雷区。

他只是比北深早出生了几分钟,北深的生日就是他的生日。

当年,她知道北深的生日后十分夸张地说,老天,你竟然是天蝎座啊。

北深也跟他一样,对星座这种事并不感冒。她就开始夸夸其谈天蝎座的阴险毒辣,又口若悬河地描述大白羊星座的单纯和善良,北深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跟她说,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掉狼窝里了?

其实,当年的她才是一头小狼崽子,而北深,那头原本应该是在大漠里驰骋的孤狼,被她活生生训成了牧羊犬。当然,这话是筱笑笑说的,她说,像陆北深这样的男人,要么就很难栓住他,一旦套牢了,他就老实了。

刚刚陆北辰没因提及生日的事而不悦,他只是风平浪静地过渡了这个话题,连语气都没有波澜起伏,她似乎看到一丝光明,就像是,那道横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鸿沟渐渐闭合,他和她都在努力着想要改变一些什么。

用餐的时候会安静。

因为陆北辰原本就是个食不语的家伙。

以往吃饭,大多数的节奏都是由他掌控,今天也不例外。他问,“我的画呢?”

就这么直截了当,不过,是他的说话风格。

顾初嘴里叼着一根面条,含糊不清,“那是我的画。”她没有再去装傻问他什么画,太假,以他的那双火眼金睛,一进门早就心知肚明了。

“你的画标了价就是商品,我购买了就是我的物品,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顾初用女人的逻辑狠狠反驳了他的分析逻辑,“画是我画的。”

女人的逻辑大多数都无道理可言,甚至会有蛮横。

但陆北辰风轻云淡回了句,“可是,你画的是我,这算是侵犯了我的肖像权吧。”

“才不是你。”顾初脱口而出。

可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不是他,就成了北深。那天她在画这幅画的时候脑子里的男人有了相互重叠的瞬间,那一模一样的眉眼已经令她混淆,如果拷问内心,画里的到底是北辰还是北深,她,真的回答不上来。

题外话:

有关文中提到的“室女座”,其实就是处.女座,正文里不允许出现处.女两个字,用符号隔开也不行,所以只能将处.女座写成室女座,实际上,处.女座也有室女座的别称,望大家周知。

☆、176我有男朋友了

她觉得,他会生气。

至少,脸色会变。

可出乎意料的是,陆北辰仍旧一张风轻云淡的脸,两眉之间纹丝不动,“画像里的男人穿着西装,北深从不爱穿西装。”

这一次他主动提到了北深,令顾初心里一个趔趄,抬眼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陆北辰放下了筷子,许是吃得也差不多了,抽了张纸巾擦拭了唇角,举手投足十分优雅。

“还是,你自己都忘了画了什么?”

顾初听出他话中的转折,很显然的,“北深”这个名字只是他用来区分彼此的一个参照物,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讨论北深的话题。于是,她也就顺风顺水地关注了下一个话题。

“我没有画你穿着西装。”

陆北辰闻言后笑得意味深长,“那我在你的画里穿着什么?”

顾初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带坑里去了,一瞪眼,起身出了餐厅。翻腾了半天找出藏好的画像,打开盒子,将画像一点点展开,入眼后就着实无语了。

如果只看侧脸轮廓,连她自己都会恍惚到底是陆北深还是陆北辰,但再继续看她就清楚陆北辰没动怒的原因了。长窗霓虹,伫立的男子,侧脸英俊,西装笔挺。

她,竟然在自己都丝毫没有察觉的状态下画下了陆北辰。

盯着眼前的画,再重新整理一下当天作画时的心情,压抑又是想哭,许是跟天气有关,但现在想来,着实是跟画中人有关。她想着他的样子,孤身一人面对寂夜,背影虽是挺拔,却匿藏了无尽的孤冷。这就是他啊,当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她会以为是北深,可那双眼里藏了太多的情绪,平静得骇人,用疏离用冷漠来遮掩内心敛收的楚痛。

她在北深的眼里很少看到这种情绪,不是没有,只是,不常见。

她画的是陆北辰,这个念头令她自己都极为吃惊。

正想着,手里的画就被抽走,“藏东西果然是女人的拿手活。”

“喂——”

陆北辰修长的手指抬起,示意她噤声。顾初一愣,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竖起了耳朵。

“有时间再给我画一张,最好别这么阴郁。”他说着将画利落卷好,重新塞进了画筒里,“当然,你也可以画不穿衣服的我,我会腾出足够时间来做你的模特。”

“臭美。”顾初永远克服不了脸皮薄的缺点。

陆北辰笑着扬长而去。

当然,那幅画就顺理成章地被他收回了箱子里。

顾初想要夺回来,手机在这时响了。抓起一看,是姨妈头像在闪,像催命符似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甚至开始下落。接起,那边的大嗓门又开始了。

“什么时候回琼州?”

是该回去了,厦门本来是她来结束一段感情的地方,谁知道陆北辰的出现,这个地方又变得不一样了。

“我,暂时先不回去了。”

“还没玩够啊?”岑芸有点不高兴了,“你现在不是小孩儿了啊,别再外面玩起来没完没了的,赶紧回来赶紧找个工作上班。哦还有,跟我平时挺好的有个阿姨,她儿子留学回来了,等你回来的时候你们见见面。”

顾初一个头两个大,刚要开口,腰一紧,男人从后面将她轻轻圈在了怀里。

吓了她一跳,扭头,对着陆北辰深邃的眼。

“你也不小了,琼州可不比上海,25岁结婚生孩子的姑娘大把大把的,你现在都成老姑娘了知道吗。”岑芸喋喋不休。

这话听得顾初都要耳朵起茧子了,以前是总念叨许桐,现在许桐天高皇帝远,她就成了牺牲品,要不了多久,思思也快成为沦陷的对象了。

身后的男人收紧了手臂,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似火,从后心烫进了前心。

她的右耳接听手机,他的脸颊蹭到了她的左耳边,嗓音低沉蛊惑,“跟姨妈说你有男朋友了。”

他的气息沿着左耳钻了她的心,这一瞬,她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在舒张,痒痒的,一直流窜到了小腹,又被男性气息烫了一下。岑芸在那边仍旧喋喋不休。

搂她入怀的男人在厮磨着她的耳鬓,薄唇染了温度。

“姨妈。”顾初的声音小小的,却勇敢地打断了对方的“念经”。

“干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不去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