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他让我痛,却又让我心安,与你一样。

*

那一年。

她跟北深说了分手。

北深却只是笑笑,对她说,好了别闹了,我这几天确实在忙,没有陪你是我不对。

她心如刀绞。

却压着这股子心痛,浅笑,不,我没有耍性子,我是真想跟你分手。

北深的脸色僵了,半晌后才问,为什么?

她轻声回答,腻了,倦了就分手呗。

多么风轻云淡的答复,自然地,第一次提出分手以失败告终。北深终究还是压了脾气,将她揽入怀里,含笑,分手这么大的事儿我们得好好商量才行,乖,再给我一点时间,过了这段时间我会好好陪你。

她还是没能将他推开。

亦如,她始终没能抬手搂住他的绝决一样。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了。

感觉到北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心,就被自己狠狠撕开了个大口子,汩汩流血。

那段时间,乔云霄成了陪她进进出出的人,甚至他会当着陆北深的面牵着她的手就离开。她能察觉到陆北深的愤怒,但他始终隐忍,一次次等在宿舍楼下,直到她出现。

然后,会送她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都是他精心挑选了,不贵,却都是她喜欢的。是的,只要是北深送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根狗尾巴草,她也视若珍宝。

可是,她将小玩意儿全都扔了,当着他的面,然后告诉他,北深,我不需要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我喜欢奢侈品,喜欢名牌,你觉得这些廉价的东西能配得上我吗?你买不起就是买不起,弄了这些东西来我就喜欢了?

是多么打击尊严的话。

她知道北深听着一定心寒,而她,心何尝不寒呢。

北深的眼里是受了伤,但还是慢慢地将她扔了一地的小玩意儿逐一拾起来,又塞到了她手里,嗓音很低,“对不起,我目前只能买得起这些东西,但只是目前。初初,我会赚钱,以后你想买什么我一定会给你买什么。”

她最恨的就是自己,恨自己这么伤害北深。她知道这些东西是花费了他所有打工赚来的钱,他同时打几份工,除了要为他身体不好的母亲留出医药费外,其余的都用在了她身上。

后来,北深终于走了,连同他的母亲。

是乔云霄帮了她,他说,顾初,你也知道现在顾家的情况,你更知道A大就唯一一个出国留学的名额,听说研究生部那边有意要将这个名额给陆北辰,他已经为了你拒绝过一次了,你还想耽误他的前途?

她知道这些事,也知道校方有多重视陆北深。

如果顾家没有出事,那么她肯定会大言不惭地说,为我拒绝又怎么了?他以后发展不好的话大不了我顾初养他,如果他想出国,我也跟着出国,他上课,我就做他的贤内助。

她失去了说这句话的资本,因为她自己的那双翅膀都被折断了。

乔云霄说,我可以帮你,让他彻底离开。

她喝着只剩下半杯的饮料,然后,眼前就旋转了。

等再醒来时是在酒店。

她的衣服换成了浴袍,乔云霄刚从浴室出来,全身上下仅有一条浴巾。她惊呆,他却跟她说,我放了消息给凌双,你知道她喜欢北深,一定会通知他来的。

一切都顺风顺水。

北深敲开了酒店的房门,腰间围着浴巾的乔云霄拥着她站在门口,跟北深说,不好意思,她是我的。

她以为北深会勃然大怒,说不定会出手来打乔云霄,甚至她已经准备好了,如果真的这样,她会让他走。可是,北深的脸色难看僵冷,没看乔云霄,而是看着她,问,是吗?

他在问她,她是不是乔云霄的女人。

她张了张嘴,溢出来一个字,是。

北深盯着她看了好半天,久到一个桑田沧海。

然后,他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没过几天,她接到陆北辰出国留学的消息,他接受了校方唯一的一个名额。

顾家,就此也没落了。

*

顾初从这一场旧梦中醒来的时候,窗外泛着鱼肚白。

薄毯遮了身体。

衣衫凌乱地散落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昨晚在礁石,她被耗费了全部的体力,最后是陆北辰抱着她回来的。

到民宿已是深夜,只有遥远的海浪声,其他住客都睡着了。

她懒懒地窝在*上,又赖着他的胸膛。

他成了贪嘴的豹子。

再一次将她吃了个干净。

起身扯了睡裙套上,下*的时候腿软,差点趔趄摔倒。

陆北辰不见了踪影,他睡的那边十分整齐,枕头也端正摆着,像是没人躺过似的。顾初看了看*榻,又抬眼看了下窗帘,没拉,玻璃折射着光晕。

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她想着许是他又在工作,出了卧室,轻轻叫了声“北辰”,没人回应。

洋房的面积不小,但找一个人也不至于找不到。

顾初觉得奇怪,在客厅里坐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陆北辰,便打了他的手机。

隐约有手机铃声从微敞的窗子飘过来。

很熟悉。

是他的手机铃声。

但很快地,铃声就没了。耳边是“嘟嘟”声响,对方掐断了通话。

心中更是疑惑,忍不住又打了一遍,这一次是通了,但手机铃声没了。不知怎的,顾初心里就咯噔一下,起身凭着刚刚记忆的方向去找,一直走到起居室,她听见话筒里有“喂”的声音,与此同时,这道声音也隔着一层薄薄的窗帘响起。

顾初走上前,将窗帘撩开了一条缝隙,落地窗没关,能直达花园阳台。

花园倚墙处,陆北辰就站在那儿,接通了手机。

“你在哪儿?”顾初轻声问,眼睛却盯着不远处他的背影。

“我在买早餐的路上,马上就回。”陆北辰话毕,就挂了电话。

顾初心一凉,他在撒谎。

上前一步,却紧跟着看见一双手臂圈住了陆北辰的脖子。顾初倏地止步,这才看见被陆北辰挡着的是个女人,她哭得很伤心,质问他,“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熟悉的声音。

顾初紧紧攥住了窗帘。

是林嘉悦,她不是走了吗?

不远处的陆北辰却搂住了她,低低地跟她说,“嘉悦,你要相信我,我爱的是你。”话毕,他低头,深深吻上了她。

窗帘旁的顾初,泪水,瞬染脸颊。

☆、181痛的心结

顾初是哭醒的。

睁眼的时候,眼泪糊了整张脸,枕头上也是洇湿了大片。

她躺在*上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看着棚顶,梦境中的画面在渐渐褪色,唯独“嘉悦,你要相信我,我爱的是你。”这句话始终在耳中徘徊,挥之不去。

良久后,顾初才转了转眼珠,有了动静。她坐了起来,长发就顺势滑落,遮了裸露的双肩。用力地揉搓了一下脸,这才算是从梦境中回神。

五年前,她与北深分手的时候也近乎是每天都在做梦。

梦的内容很统一。

无非就是梦见了北深对她恶语相向,他不停地跟她说,顾初,你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爱情,我不会原谅你的,这辈子我都会痛恨你,让你生不如死。

这五年来,每一次北深在梦中出现,他的脸都是因仇恨而扭曲,铁青难看。

她,活在痛苦的回忆和内疚中。

其实她明白,不是北深没放过她,是她没放过自己。

自从她对北深说了那个“是”字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那是一段她自顾不暇的日子,顾家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穿着制服的人三天两头就“光顾”一次顾家别墅,父亲会跟着那些人离开,等回来时脸色总是难看。父母会避开她和思思到书房谈事情,有好几次,母亲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

当年她并不清楚顾家到底是怎么了,只是从父母的字里行间隐约察觉出应该是资金出了问题。顾家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顾家还没到彻底崩盘的时候思思问过她,姐,你说爸爸需要多少钱呀?要不我就不上学了,帮爸爸赚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