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回答思思,后来思思又去问母亲,也说了同样的话,却被母亲苛责了,母亲告诉思思,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不上学的念头。后来,母亲与她在自家花园里散步,别墅已没了园丁,花草疯长,失去了节制。母亲就拿着花铲亲自动手,她在旁边帮忙,母亲问她,初初,你老实告诉妈妈,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她没有隐藏,点头。

母亲怜爱地看着她,轻叹,那云霄呢?你喜欢他吗?

她只是将他当成哥哥。

再后来有一次书房的门半掩,她路过时听见了父母的谈话,有烟草的气息从门缝里挤出来,应该是父亲抽了烟,顾初清楚父亲已经好多年不抽烟了。母亲的情绪很激动,说,我们不能这么做,这样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初初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她对云霄的感情就像是妹妹对哥哥一样,怎么能强迫女儿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呢?

当时她在门外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顿觉五雷轰顶。

父亲的声音听上去很痛苦,他说,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老乔跟咱们是有交情不假,但人也是做生意的,顾初出这么大事他们乔家想插手总得有甜头才行吧。老乔的意思是云霄打小就喜欢咱们家初初,他也是真心拿着初初当乔家儿媳妇。你也看见了,现在但凡跟顾家有点关系的生意伙伴甚至是亲戚朋友的,都唯恐自己会被连累,想尽办法跟咱们脱尽关系,能帮咱们的就只有乔家了。

母亲声音哽咽,所以,你就准备拿着咱们初初一辈子的幸福做赌注是吗?

父亲像是起了身,声音倦怠苍凉,初初是咱们的掌上明珠,我怎么能舍得让初初受委屈?但是现在……

书房里是母亲低噎的声音。

所以,从那天开始她就知道了自己的价值。她无法做回只会肆无忌惮花钱的千金小姐,富家女又如何?必要时总是要为家族做出牺牲。她主动找到了乔云霄,问他,是不是乔家可以出手帮忙?

乔云霄也多少知道顾家的事,他点头,然后跟她很明确地说,只要你能跟我在一起。

她没有再去做无谓的挣扎,顾家身陷囹圄,唯一能出手帮忙的就只有乔家,而乔家唯一的继承人就是乔云霄,他更像是个能决定这场交易的买家,直截了当提出了购买的条件。她知道,从乔云霄点头的那一刻起,她跟陆北深的缘分就断了。

所以,她接二连三地与北深提出分手。

就算再怎么深爱,北深再怎么有才华她也不得不去考虑一个事实,那就是,她需要强而有力的资金来维护顾家,很显然,乔云霄比北深更有这个资本。

她成功地逼走了北深。

他走后,乔云霄跟她说,初初,咱们先把婚订了吧,等你一毕业,咱们就结婚。

她心里发堵,红着眼睛问他,你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儿吗?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乔云霄当时沉默了很久,回答她,乔家不能允许一个普通女孩子进门,所以初初,与其娶其他我不认识的女人,倒不如我娶了你。

所以她就知道了,在爱情这条路上,因为扣上了“家族”二字就会掺了身不由己的苦楚。

可是,顾家现状与任何人家都是一种拖累,她空有富家千金的头衔,实则已是光彩不再。乔云霄则跟她说,初初,我想帮你,但我能说服我父亲帮顾家的唯一办法就是你是我的女朋友,我父母是看着你长大的,他们对你十分喜爱,所以,只要我们在一起,他们不会袖手旁观。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深藏在乔云霄心里的那个女人是谁,他始终闭口不谈,她也始终不主动去追问。

北深出国后就杳无音讯。

他没留下联系方式,也没留下任何的口讯。顾初知道,这是他对她的惩罚。毕竟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能在遭遇酒店的那一幕而无动于衷,更何况他是北深,自尊心更是高于他人。

唯一一次的联系是在她与乔云霄订婚的前一晚,那时候,漫天盖地的全都是乔家大少与顾氏千金喜结良缘的新闻,乔家和顾家都有海外市场,那一场订婚消息可谓是转遍了全球,更是令乔家的股票全线飘红。

那晚,北深给她打了电话。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他的头像,笑得迷人灿烂。手机铃声响了多久,她就盯着手机看了多久,迟迟没能按下接听键,终于,铃声不再响了,她开始嚎啕大哭。

心在痛,手指也在痛,身上的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哭喊着,她想起了好多事,与北深的过往,点点滴滴,想起他骑着摩托车到她身边,唇角勾着笑问她,敢跟我走吗?

她想跟他走,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前途是坎坷还是平顺。

于是她抓起了手机,哭着给他回拨了过去。可,那一头再也没人接听。

他,彻底放弃了她。

乔云霄在门口目睹了她这般发疯的过程,等她最后沉寂下来时他才走上前,蹲下来捧起她的脸,眼神悲悯,问她,你是想要回头吗?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攥着他的胳膊近乎哀求他,乔哥哥,你能帮我吗?如果我们不结婚的话,你能帮我吗?

她想北深,发了疯地想他。

他不再接她电话的那一瞬,她觉得像是有把刀狠狠扎进了她的心口,疼得难以忍受。

乔云霄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与她十指相扣,缓缓对她说,不行,你必须要嫁给我。

她就拼了命地捶打他,可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在她耳畔低低地说,初初,你已经回不了头了。

她知道,再疯再闹也回不了头了,这是她主动选的一条路,成年人的世界,不容许反悔和出错。痛哭过后,她起身扔掉了自己的手机,就像是她,彻底地扔掉了自己的爱情一样。

可为什么陆北辰要那么残忍,他告诉了她真相,告诉了那晚北深出车祸的事?她终于明白北深为什么没有接电话,也明白陆北辰为什么这么恨她。

就算爱了,她的梦境也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其实你很怕北辰的报复。

她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蜗牛,如果北辰真的选择了报复,那就是压倒她最后的一根稻草。

卧室里很暗的光线,等顾初理清了这番心绪后,视线也适应了。她转头看了一眼,窗帘是紧闭的,旁边的毯边微微掀开,枕头挨着她的,只是不见人。

她冷不丁想起了梦境。

心就开始不规则窜跳了。

扯了睡裙套上身,出了卧室。客厅光亮,有微风吹拂,也有鸟儿晨鸣,淡淡花香摇曳空间,呼吸,竟是白兰香。她上前,发现桌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株带着枝叶的白兰,静静吐露芬香。

可总归是不踏实,她环顾四周,不见男人的身影。

呼吸加促,她轻叫了他的名字,“北辰?”

手指却攥紧,大理石上的凉一个劲儿地往脚心里钻,她感到毛孔都在一点一点变冷。

☆、182我会处理

顾初的声音小小的,与浮动的花香轻轻撞击,她,听见了自己声音的颤抖。

没有回应。

她的心在渐渐沉底。

“醒了。”

冷不丁的嗓音扬起,于她身后,吓了顾初一跳。

她蓦地回头,对上男人含笑的脸。

“北……辰。”顾初很是吃力地才叫出他的名字,牙齿在微微打颤,是恐惧失去所造成的紧张,又因为他的没有离开而倍觉激动,嘴巴张了张,又问,“你去哪儿了?”

“我去哪儿?”陆北辰挑眉略有疑惑地看着她。

顾初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改口,“不是,我是问你在干什么呢。”

撇去了梦境中的陆北辰。

他现在就真真实实地站在她面前,也像是刚醒来没多久,冲过了澡,裸露的上半身还有浴液的气息,头发未干,额前有发丝微垂,他的脸颊愈发棱角外捉。他只穿了一条宽松的家居裤,结实的腹肌肆无忌惮彰显着他作为男性强者的力量,半遮半掩的人鱼线,性感的轮廓总会令人遐想。

“在做早餐。”他说完,又看了一眼她的脚,眉头微蹙,“穿拖鞋去。”

顾初赶忙照做。

等她穿好拖鞋出来后,陆北辰又回了餐厅。顾初跟了过去,站在门口看着陆北辰。

他的背影结实流畅,宽阔的肩,窄的腰,十分标准的倒三角,只是,右胛骨那条疤痕十分抢眼,她看着,心就莫名的疼。这样一个男人,像是融了真善与邪恶,就像是人性的光明与阴暗。她想起罗池跟她说过,陆北辰破获了不少的案子,想杀他的人多了去。

这道疤痕,想必就是一场死里逃生吧。

但在这样一个清晨,餐厅里有一高大英俊的男人在做早餐,只是静静欣赏也是不饿了。窗明几净的餐厅,白色的餐桌、白色的桌椅,连窗棱都是白色,被晨光染了微亮,落在精致的盘碟之上。

也有白兰花的幽香。

窗外亦折了几支,如羊脂玉的花瓣静静绽放。

他于这晨光之中,在做三明治。许是又命服务生给他购的食材原料,所以足够他的发挥。从顾初的角度看,他十分认真,侧脸因专注愈发地迷人,修长的手指极其灵活。

正如他说的,他是个对入口食物十分挑剔的人,怕是所要的食材也极为挑剔,为难了这里的服务生。

“很快就好了。”他虽背对着她,但也知道她在门口待着,轻声说了句。

顾初靠着门框,“我能帮你什么?”

这种醒来的感觉真好。

柔和的晨光,被晨光笼罩着的男人,他不曾离开,怀里也不曾搂过别的女人,就在她面前,在为做两人的早餐而倾注了所有的注意力。心里揉了暖,驱走了梦境中的压抑感。

幸福,也许就是这么简单吧。

“过来。”他说。

她走上前。

“搂着我。”他坏笑。

顾初的一颗小心脏扑通通地跳,但还是乖乖听话,在后面轻轻搂住了他的腰,脸颊贴在了他光裸的后背上。

他享受着她软绵绵的胸脯抵着他的感觉。

“北辰……”她轻轻叫了一声。

“嗯?”

她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