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做好了,陆北辰也正好醒了,洗漱后的他很是清爽,边下楼边接着电话。“对,上午出发。”

顾思轻轻撞了一下顾初,揶揄道,“哎,你老公醒了,快去鞍前马后地伺候吧。”

顾初没像以前似的嗔她多嘴,将手里的盘子放下,径直出了厨房,但又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顾思,如果她真是对陆北辰起了心思,那么这时候目光应该相随才是,但顾思没有,她低着头正在偷吃巧克力酱,乐得跟只老鼠。

“你去哪?”顾初上前问。

陆北辰将手机搁置一旁,“去趟杭州。”抬手轻抚了她的脸,“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顾初没顾上自己的脸色是好看还是难看,拉过他的手,问,“今天?”

“晚上我会回来。”陆北辰肯定地回答,又生怕她会多想,重复了句,“放心,我一定会赶得回来过节。”

“为什么要去杭州?”顾初心里惶惶的。

陆北辰自然不会让她多想,淡淡一笑,“只是过去处理一点急事,别乱想。”

顾初还想多问,顾思将牛奶端上了桌,“好了好了,有什么事餐桌上聊呗,饿死了。”

早餐很丰盛,顾初充分考虑到了三人的口味和偏爱,又特意为陆北辰备了一杯清茶,他早上素来是以淡茶提神的。顾思喝了口牛奶,说了句,“既然姐夫走,那我今天也走了。”

陆北辰微微抬眼看了顾思一下,顾初则条件反射道,“你往哪走?”

顾思被顾初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一手捏着吐司,一手端着杯子,愕然地看着顾初,好半天才喃喃,“不是今早你说……让我回琼州的吗?”

顾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明显,忙收敛了紧张,“哦”了声没再多说别的。陆北辰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顾初,沉吟思定。

早餐过后还不到八点,陆北辰上楼换了衣服,顾初为他简单整理了下去杭州带的东西,其实就是些随身的东西,如钱包钥匙之类,没有其他行李。陆北辰确定了车行时间后打算出门时,不曾想窗外的雨大了起来,夹杂着细雪,风摇曳着花园里的白兰树,那树上的残叶被簌簌吹落,霹雳啪吧地打落在落地窗上。

顾初看了一眼窗外阴沉诡谲的天气,心总是不安地窜跳着,那股子无法透气的窒息感又如海浪般蔓延了上来,就跟今早她从睡梦中醒来时的感觉一模一样。顾思坐在地板上瞅着窗外摇曳的风雨,轻轻叹了句,“这种鬼天气还能让人出门吗?”

这句话出自无意识,却像是一把锤子重重地砸在顾初的脑袋上,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条件反射地扯住陆北辰的衣袖。陆北辰见状后轻笑,“怎么了?”

“今天天气这么不好,挺危险的,你明天走呢?”顾初轻声道。

陆北辰扫了一眼窗外,抬手摩挲了一下她的脸,安慰,“没事,都是老司机了,开车很稳。”

顾初还是心里惶惶的,“可是……”

“雨下不大的。”

前两天没听他提过去杭州的事,想必真是临时需要处理的事,顾初也清楚他的性子,只好压着心头的紧张轻点了头,说,“我给你拿包。”

绕过茶几去拿公事包时,不曾想手指碰到了一只杯子,紧跟着杯子落地应声而碎。顾初一紧张,下意识去拾,碎玻璃锋利的边韧一下子滑过手指,她疼的“呀”了声。

陆北辰见状赶忙上前,顾思也吓了一跳,凑上前一看,顾初的手指头已经流血了。

“拿药箱。”陆北辰命令了句。

顾思忙把药箱找了出来,将消毒药水、紫药水之类的翻腾摆放。顾初连连说自己没事,劝说陆北辰不用小题大做,可眼睛每每扫向那些沾血的碎玻璃时,心总会咯噔一下。陆北辰给她做了消毒和包扎,顾思扫净了碎玻璃。做完了这些后,顾初生怕再过会雨势加大,催促他早去早回。

他点头,正打算出门,岂料,门铃这时响了。

而就在这一瞬,顾初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只大手猛地掀了一下似的,蓦地疼痛袭来差点窒息。她下意识捂住胸口,胸口还在突突直跳,这是怎么回事?

陆北辰主动开了门。

门外,站了三名身穿警服、披着雨衣的警察,在见到陆北辰后,三人纷纷亮了一下警员证,带头的警察开了口,“请问,是陆北辰先生吧?”

顾初见到这些警察后倍感奇怪,也踱步上前。

“我是。”陆北辰面色冷静。

“陆北辰先生,我们怀疑你与多年前陆北深失踪一案有关系,麻烦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风裹着雨腥一并拥进了室内,这名警察字字清楚,顾初却犹若遭受雷击!

陆北辰抬腕看了一眼,语气始终平静,“明天我会主动去警局,今天,我有重要的事要办。”

“不好意思陆先生,这里是中国。”警察面无表情,直截了当地说,“我想,今天你是无论如何都去不了杭州了,请配合我们调查。”

陆北辰的目光稳稳落在眼前这名警员身上,又越他的肩膀看向茫茫雨雾,果不其然,接他的车子没出现在洋房门口,心中明了今天想去杭州是不可能的事了,便淡声道,“我的朋友在杭州出了事,我需要打个电话安排一下。”

“好。”

陆北辰转身给潘安打了个电话,说明了自己现在无法脱身,具体原因没讲,只嘱托他尽早赶到杭州查明情况。等安排好了一切后,他看向顾初,眼神复杂。

“之前你说过……北深已经不在了。”顾初好半天才找回声音,讷讷而小声地问了句。为什么又成了失踪?

陆北辰走上前,抬手轻捧她的脸颊,低语,“不,他是失踪。”时间紧迫也无法解释太多,叮嘱她道,“我在床头给你留了餐厅地址,今晚八点一定要在那等我。”

☆、381当白玫瑰被染红

顾初都是懵的,已经反应不过来陆北辰说了什么,脑子里只转着两个念头,一个是陆北深不是死了而是失踪了,一个是陆北辰与陆北深的失踪有关。

陆北辰跟着警察离开了。

那辆接他去杭州的车始终没有来。

风夹杂着雨腥冲进了屋子,顾初却忘了关门,就一直站在玄关,敞着门,盯着陆北辰离去的方向。顾思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见顾初一身单薄地站在那,心中自是不忍,上前轻轻拉了她一下,“姐……”

这一声让顾初回了魂,蓦地反应过来冲出了院中,奈何,警车早已不见,眼前只是茫茫雨雾。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长发,她狼狈至极,又像个孩子似的无助。顾思将她拖回了屋子里,忙拿了干毛巾出来为她擦拭,紧张道,“姐,去换件衣服吧,万一着凉了呢?”

顾初置若罔闻,满脑子都是陆北辰被带走的事。

“姐……”顾思见她脸色煞白,晃了晃她,“你应我一声啊,别吓我。”

顾初好半天才有反应,眼球干涩地转动了一下,落在了顾思脸上,瞧见了她一脸的紧张,轻声说了句,“我没事。”

“衣服都湿了。”

“没关系……”

顾思还是给她拿了套干净的衣物搁置她身边,她坐在沙发上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顾思叹了口气,问,“刚才那个人提到的陆北深是谁?是……姐夫的弟弟?”

顾初缓缓点头。

“那他……”顾思的话说了先一半,冷不丁想起琼州家里的那些画,都是顾初画的画,后来不知怎的就都没了,可能是被她带回了上海。那些画……她曾亲口告诉过她,是陆北辰的弟弟。

这个关系,如此复杂。

突然,顾初起了身,冲到了楼上。顾思吓了一跳,想跟着上楼看看的时候又见她冲了下来,像是找什么东西。顾思怕极了顾初的这种失魂落魄,让她又想到了父母不在的时候。她忙拉住了她,说,“姐,你找什么东西告诉我,我帮你找。”

“手机、手机……”顾初喃喃,又扑向座机,刚拿起话筒,一时间茫然,扭头看向顾思,“罗池的手机号!”

“哦哦哦。”顾思反应过来,忙报上了号码。

那边接通的时候信号不大稳当,罗池像是在路上,声音断断续续的。顾初没多跟他废话,直截了当说了今早发生的事,罗池押送了罪犯几乎是两晚没合眼,一听到陆北辰被带走的事情后一下子暴脾气就上来了,点火就着。

“他奶奶的,谁那么大胆能把他给带走?也不打听一下他是哪边的人?”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顾初问,这个时候如果罗池能出面的话,至少她心里还有底。

“我已经在回上海的路上,估计……嗯,大概三点多到。”罗池说道,“到了上海我就回局里了解情况,他是在老洋房被带走的,我找找那个片区的同事问一下,你先别急。”

顾初道了谢,放下电话后已是筋疲力尽。

“姐。”顾思小心翼翼上前,再次劝说,“还是换一下衣服吧,这个时候你病倒了反而不好。”

顾思的话在理,顾初点点头,拿了衣服进了浴室。

……

时间难熬。

在等待着一个人或一个结果时,一分一秒都变得漫长。顾初不知道如何能捱到罗池回沪,只觉得墙上的钟表走得太慢太慢,而这期间,丝毫没有陆北辰的消息,也不见他回来。

她也没再提让顾思回琼州的事,这个时候,顾初已经顾不了太多。

就这样,过了中午,又等到了下午。

顾思将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见她一直盯着手里攥着的纸条后轻叹一声,“你别太担心了,姐夫都给你留了晚餐的地址,说明他很有把握八点就能赶到,他只是配合调查,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了,不是还有罗池吗?”

顾初许久后喃喃,“我只是不理解,北深明明是不在了,怎么又成失踪了呢?为什么警察会认为北深的失踪与他有关?”

“姐,你——”

有人敲门,打断了顾思的话。

她忙起身去开了门。

是罗池,潇潇风雨中而来,撑着把伞,没穿警服,简单卫衣、大衣和休闲裤,看得出挺是疲累,眼里有血丝,下巴满是胡茬。许是没料到会是顾思开门,照面后微怔了一下,问,“还没回琼州呢?”

顾思没空跟他瞎贫,侧身让他进来。顾初见是罗池来了,“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起来,走了上前,急切地问,“怎么样?打听出来什么消息了吗?”

罗池将雨伞放到一旁,换了鞋进来,顾思又给他倒了杯热水。

“因为不是同一分局,我也只能打听个大概,好像派出所接到了匿名信,信里有些证据是指向陆北辰的。”罗池坐下后喝了口水,道。

匿名信?

顾初晕晕沉沉,什么匿名信?

“说来也奇怪了,听说当年陆家出了场不小的车祸,当时国外媒体还报道过这件事,都说陆北深是死于那场车祸,但后来又有消息传出来说,当年在车祸现场并没有发现尸体。”

顾初愣住,她一直以为北深是死于那场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