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心中仍然认为,泰坦尼克号最浪漫动人的地方却是杰克被冰冷的大海吞噬了生命,而露丝的爱情成了一辈子最宝贵的回忆。不过,他永远不会告诉桑柔,因为他知道她是个喜欢喜剧和完美结局的女孩。

挥去不该出现的思绪,原哲烦躁地爬爬头发,乌黑的浓眉皱在一块,眉宇间呈露出一条淡淡的褶皱。桑柔——你再次出现在我生命里,我将每天看着你——再将你抛出生命之外!偿还一切你曾经对我的欺骗和玩弄…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他懒懒地撇了下唇角,看了一下号码,有点不耐烦地按下接听键。

“李总真是有恒心的人,关于合作的事我已经跟你们董事说得很清楚了,对于你们的计划我没兴趣。”还没等对方出声,原哲已经冷漠地开口。

“呵呵,原先生真是性子直爽啊,虽然您以前没兴趣,但这次我还是代表董事会诚邀您加入高氏。因为前几天,我们董事长已经结盟了新伙伴,原先生知道是哪家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卑不亢。

“哪家?”原哲淡淡地问道,才回国不久,他并没有计划一定要在哪家企业发展,更多的还想自己创业。

“美帝集团。”

“美帝?”原哲稍感意外,一道闪电般的火光划过眼眸。

“是啊,我们高氏好不容易拉上这条线,但是同他们合作要求非常高。原先生正好从美国回来,年轻有为,我们高董说了,只要原先生愿意点头,您就是我们高氏的新任CEO。”

原哲单手又掏出一支烟,“哐”地一声打着火,深吸了一口。

美帝,的确是个很好的诱饵。这是一家跨国企业,世界五百强之一,旗下有多个上市公司。虽然像B市这样的沿海城市,跨国企业不在少数,但是像美帝这样誉满全球的却独一无二,远在美国时,就经常看到这家企业的新闻,他一直有留意。

不过,真要去高氏工作,再与美帝合作发展吗?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些什么?对于一个像他这样年仅28岁的年轻男人来说,虽然在美国攻读博士学位半工半读时,曾经在美国某著名公司做出过一点小成绩,但高氏抛出的条件的确是丰厚。偏偏,他就是不愿意点头,或许,最近真的太累了吧!累得对人生的事业规划都有点懒散了。

吐了一个烟圈,他对着电话道:“多谢高董和李总的赏识,我会好好考虑的。”

“呵呵,太好了!原先生什么时候可以给答复?”

“三天后。”

“好,一言为定!希望有好消息啊,呵呵。”

收线。原哲注视着远处的海面,海面并不平静,波涛不断向沙滩涌来。一层又一层,白色的浪花像顽皮的精灵,在阳光下晶莹绚丽。看在他的眼里,莫名觉得有点刺眼,重新戴上墨镜,顺手掐灭了烟蒂,他长腿一伸迈进车里。

008 彻底不归

黑色的奥迪在沙滩上缓缓驶过,墨镜下的眼睛深邃而暗沉。刚刚李总的电话的确让他难以平静,主要是“美帝”这两个字像芒刺一样刺到了他的某根神经。

“美帝”?他细细地咀嚼这两个字,冷薄的嘴角微微扬起。他要马上回家确定一件事,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家中那个刚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似乎就是“美帝”在B市分公司的员工。进入“美帝”并不容易,该企业旗下任何一家公司用人都非常苛刻。

他清楚地记得签二人契约之时,她唯一请求的就是别让她放弃工作,后来他才无意中发现原来她有“美帝”的工作证,想来这份工作定是费了不少努力才争取而来的,他答应了她。

如果自己真要代表高氏跟美帝合作,那也得事先多了解一下情况才行!尤其是跟她相关的!

当原哲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铛”地一声轻响,电梯门打开,他大步跨了出来。

站在宽大的防盗门面前,他手心攥着钥匙有刹那的踌躇,不知道那个女人正在屋里做什么?还是…

钥匙插进门孔,一拧手柄,推开,迎来的竟是一室昏暗。屋子里没有开灯,隐隐的月光交织着都市的霓虹灯光从窗户透进,白色的窗帘轻轻飘动,却平添了几分幽冷。

他迅速扫视了一下屋内,手指煞时握紧,指间有点凉。她竟然不在家?这样的时间,她去了哪里?

雪白的灯光,一下子照亮了宽大的客厅,他顾不上换鞋,几个大步冲进二楼的卧室,那里仍是冷清一片。黑幽的眼眸彻底暗沉下来,仿佛夜空中隐藏最深的陨石。梳妆台的镜子中,反射着他孤高的身影,一只闪耀微弱晶芒的戒指划出亮光,映入了他的眼。

她带走了那张信用卡,那只戒指,那么孤零零地搁置在台上,就像被人抛弃了一样可怜。他突然觉得一阵刺眼,慢慢走过去,将它握在掌心。冰冷,但感觉不到掌心的刺痛。或许,这样的痛,在很多年前,他就开始学会忽略了!

冷峻严肃的面容,在明亮的灯光下紧绷着…而那个不在家的女人,让他逐渐燃起了一股隐忍的怒火。

墙上时针悄悄地爬着格子,那细微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不知不觉,天已泛白,体态修长的男人兀自躺在沙发上,他的指间还夹着一支早已熄灭的烟蒂。而沙发旁边是一张宽大的大理石茶几,茶几上还有一瓶他昨夜没喝完的酒。

晨风轻掀着窗帘,一缕缕阳光透了进来。沉睡的男人眉头一皱,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时针正要指向七点。他眉头皱得更紧,连忙坐直了身子,想到等了一夜的焦躁与愤怒,直到黎明之时才沉沉睡去,那薄薄的唇便抿得死紧。

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彻夜未归。她难道忘记了自己现在是有夫之妇,是他原哲的妻子了吗?还是她以前过的就是这种夜不归宿的生活?烦躁地爬爬头发,他站起身来,理了理微微褶皱的衬衣,阴沉着脸走进洗漱间。

009 天有不测

康仁医院。

三楼手术室门外的走廊上,一把孤独的长椅中,一个孤独的身影。

桑柔沉默地注视着地上的某一点,仿佛已经注视了很久很久,两只眼睛都已变得无神,就只是那样定定地落在那一点上。远远看去,纤细的身子显得异常脆弱,有抹让人心疼的感觉。她交织着手指,秀眉微锁脸色苍白,眼窝下有着一夜未睡的痕迹,又似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煎熬。

突然,手术室的灯闪了闪,熄灭。直到门打开的声音,医生、护士的脚步声传来,才猛然惊醒来她。她立刻起身,腿脚却一阵发麻让人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来不及多想,迈开步子飞快地跟上去。

“妈…你怎么样了?妈…”桑柔双手扶住平车注视着昏迷的母亲,抬头急切地询问,“医生…我妈她怎么样了?”

护士看了看她:“小姐别激动,先让一让。”

医生的回答从口罩里传了出来:“这次手术比较成功,不过接下来还需要长期观察。”手术比较成功。六个字让她顿时舒了口气,干涩的眼睛也立刻湿润了起来。

妈妈…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这次…一定会好起来的。她拖着无力的双腿紧紧跟了上去,在心中不断地祈祷着。

事情回到两个月前。

B市的天气并不闷热,因为有大海给整个城市带来清爽凉风。桑柔在这里工作了两年,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是本专业的室内设计,工资待遇都还可以。所以,当五一假期在老家的爸妈提出要来B市看她,顺便做个小旅游时,她没多做思考便答应了。

可惜,上天总在人们不经意的时刻带来残酷。国内的五一黄金周,处处人潮拥挤,老家过来的长途客运在距离B市不到一百公里的高速公路上,跟一辆违规的中巴车相撞,客运司机想刹车已来不及,当场冲断路旁的护栏,坠下陡坡。这场交通事故伤亡惨重,车内所有乘客无一幸免。其中三名死者一位是司机,一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还有一位…姓桑。

当桑柔赶到医院时,只看到爸爸面无表情地紧闭着眼睛,额头是干涸的血迹,全身已经冰冷。泪水不受控制地弥漫眼眶,颤抖着手抚过爸爸灰白色的面容,她差点虚弱地晕过去。昨天爸爸上车前还打过电话,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午一点就可以抵达。

可是…意外…

“桑小姐请节哀…这里还有一位重伤者,可能是你的母亲,麻烦你跟我过去看一下。”医生对她的遭遇深表同情。

几个病房之隔,透明的玻璃窗外,桑柔的眼睛迅速重新被泪水洗刷。病房里头那张雪白的病床上,一个头部包缠着白色纱布,全身插满管子,右腿还被打着石膏高高吊起来的女人正躺在上面。那个女人只需看一眼,就可以认出来,那正是跟爸爸一起坐在客运上的妈妈啊!

她的手指紧贴着玻璃窗,渐渐地,一点一点地,最后用力地屈了起来。

“妈…”喉间的声音沙哑,哽咽地一句话也无法吐出…

医生沉重地声音在耳边响起:“桑小姐,这位就是你的母亲吧?”

桑柔死死地盯着那个一动也不动的女人,咬着唇点点头。良久,她才张开嘴颤声问:“医生…她…不会有事吧?”

医生更加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两日后,主治医生办公室。

“桑小姐,对于你父母的遭遇,我们院方表示同情。你母亲被送到医院后一直昏迷不醒,经过检查发现她脑部受到重创,右脑还有一大块淤血,应该是在车祸发生时造成脑部内出血。”医生说得冷静而客观。

“医生…我妈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已经两天了…”这次事故,桑柔好不容易领到了一些赔偿金和慰问金,在相关部门的帮助下匆匆给父亲办完后事,便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

医生盯着桌上摊开的几张MR片子,表情很严肃:“这两日我们都在密切观察,发现你母亲脑子中除了有这一大块淤血,还长有一个瘤,已经直接压到了脑部神经。如果不及时取出,可能…”

010 无奈的沉重

医生盯着桌上摊开的几张MR片子,表情很严肃:“这两日我们都在密切观察,发现你母亲脑子中除了有这一大块淤血,还长有一个瘤,已经直接压到了脑部神经。如果不及时取出,可能…”

桑柔心中一惊,飞快地打断他:“可能什么?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个瘤难道不能做手术摘除吗?”

医生看了她一眼:“当然可以!但是手术本身就是创伤性治疗,会损害到脑细胞。如果手术的话,我们成功的把握可能不到百分之五十。”

“不到百分之五十…”也就是一半几率都不到,她娇柔的身子晃了晃,轻轻闭了闭眼,“医生,如果不手术呢?是不是我妈连清醒的可能性都没有?”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而且我必须要告诉桑小姐的是,如果不及时做手术摘除脑瘤,取出血块,将来即使想做,成功的机率也已大大降低。”

“这么说…哪怕是百分之五十的机率,也必须得试一试了?”桑柔握紧了手指,极度不安在心中升起。

医生肯定地点点头:“身为医生,我建议桑小姐抓紧机会治疗。你母亲是外伤后淤血,采用保守性治疗没用,只能选择手术,并且越早越好。因为越迟,脑细胞因缺血坏死越严重,那么病人的后遗症越大,甚至生命危险。现在好在这个瘤还是良性阶段,或许要取得成功的百分之五十并没想象的那么难。”

沉默了良久,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凝重地注视着医生:“那就…拜托了!”

就在桑柔转身准备走出去的刹那,医生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叫住了她:“桑小姐请留步,还有一件事。关于你母亲的医药费…现在用的都是赔偿金,不过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明天开始可能需要桑小姐自费。”

她定定地盯着他,嘴唇抿得很紧。这个世界不就这样吗?谁还能期望谁多仁慈?医院是个最仁义的地方,也是个最现实的地方。

“医生放心吧!我会及时付交的!”挺直了脊背,她有点僵硬地走了出去。

在几位医生进行详细探讨之后,手术的日期终于到了。几个小时的手术显得异常漫长,桑柔独自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不由控制地回想着爸妈对自己的疼爱,心就绞痛得不能呼吸。

她是独女,从小到大几乎没吃过什么苦,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当有什么愿望时,爸妈总是会尽力帮她实现。妈妈对她最大的希望便是能考上一所好大学,将来有一份稳定的好工作,再嫁一个好人家。只是,这年代,哪还有什么稳定的职业,尤其她学的服装设计专业根本就是技术活,靠想象和创造力吃饭的。

以为这次五一长假可以陪他们逛逛B市,浏览一下海边风光,哪知道竟盼来一场悲剧,就此天人永隔。

妈妈…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

不知道老天爷到底有没有听到她的祈祷?桑妈妈在手术后真的醒了过来,可惜,首次手术并不算成功,医生正在加紧安排第二次手术。

第二次,苦苦期盼来的结果更加让人伤痛——手术失败,桑妈妈脑神经瘫痪…这对桑柔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晴天霹雳,她强迫自己硬扶着冰冷的墙壁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医生说那淤血压迫神经和脑细胞,而手术开颅之后才发现情况比术前检查和MR看到的更严重,现在患者神经精神和肢体运动出现一定程度的障碍,但这次手术已是尽力了。

“医生…难道真没办法了吗?我妈她…再也没有可能好起来吗?”疲惫的眼神带着最后的希望,她直直地盯着医生严肃的面容。

“桑小姐,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至少你母亲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医生尽量说得平和。

“医生,我求你…只要有一线希望,一定帮帮我,救救我妈…求你了医生…”

术后脑神经瘫痪——桑妈妈整日痴呆着,有时候看到桑柔陪着她一整天,她也没有半点反应,眼睛痴痴地盯着一个地方出神。有时候看到桑柔对自己说话,目光又会瞥到其他地方去。

医药费贵得吓人,不到半个月,她工作以来所有的存款都垫了上去,还向所有能借的同事、朋友都借了钱。住不起医院,连原来住的四十平的单身公寓也退了租,她到城中村找了间农民房,每天亲自照顾妈妈。

011 绝境

“小柔,别玩了,好好学习!”

“你这丫头又不听话了,马上关掉电视,早点睡觉。”

“哎呀,都多大人了,还喜欢跟妈妈撒娇,去去去。”

“小柔啊,不是妈妈说你,你都已经参加工作了,做事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了。”

犹记得妈妈以前天天在耳边叨念的话语,她从来都不屑一顾,撇过头去说“烦死啦”“知道啦”,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怀念那一声声罗嗦的话语。

这些日子,浑浑噩噩,桑柔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过来的。当她自己从彻夜难眠的悲哀中清醒过来时,上班的公司向她寄来了辞退信。

无情的车祸,无情的公司,无情的人间…

所有的一切,都像走到了绝境。走在去医院的路上,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车流人群,想到整日没有反应的妈妈,赫然发现自己连眼泪都不敢流了。

泪一流,就会变得脆弱,而她,似乎已经没有了脆弱的权力。

她开始拼命地重新找工作,苍白着一张脸在拥挤的人才市场转了整整两天,看到报纸上哪有应聘的消息都要勾出去,赶紧打电话跑去面试。一周后,尖俏的下巴终于放松了一点,薄唇露出一个月来第一抹轻笑。

新工作——国际知名企业美帝。旗下上百家公司,香港、内地都有附属连锁,经营项目渗透到各个领域。不过桑柔应征上的职位已跟室内设计无关,而是一名普通的文员。文员也罢,总之她真的极其需要它。据说美帝集团旗下的所有公司一般不轻易开除员工,换而言之,这份工作比较稳定,想到这,她稍微吐了口气。

而医生的又一个电话,如希望的火光点燃了生命——

“桑小姐,下个月国外有两名脑科专家来我医院,你母亲的病情我们跟专家做了分析,专家认为只要由他们再做一次手术,恢复的机率应该超过百分之五十。不知道桑小姐…”

“要!我要试一试!什么时候可以手术?”桑柔已经急切地打断医生的话,手指紧抓着电话,仿佛抓住了生命最后的希望。

“好的。手术我们会尽快安排,不过医疗费可能有点贵。”

“多少?”

“因为是闭合性脑外伤,术后复键还需要依靠昂贵的药物和仪器,得留院观察半年左右,这样估算起来…你至少准备好50万吧。”医生的话听起来很诚恳,桑柔听到那个数字时,在电话这头忍不住咬住了唇。但是,她没有片刻犹豫,坚定的声音传了过去:“好。医生,希望这次可以成功!”

50万…她在马路旁的绿化带前呆坐了一天,眼前闪过一辆辆宝马奔驰,望着一栋栋高楼大厦,恍然发觉50万对这个城市的很多人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对于流浪在这里才找到新工作的自己——却是天文数字。

眼皮浮肿,她呆呆地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挤上了公交车,像一抹意识游离的幽魂。50万,医生一般都说得比较保守,就算这次手术成功,只怕一路治疗加做康复半年,50万远远不够吧。

钱…当你需要它时,才发现它原来真的那么重要!她该怎么办?

012 怒气

已是深夜,桑柔站在住宅区的大楼前,仰起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高楼的顶层,那个她将呆上三年的地方。是家吗?还是不过是间冰冷的囚笼?

房子里没有灯,他还没回来吧…她默默地对着透明的玻璃大门发怔。守了妈妈整整两天,直到医生说会有专门的护士照看,她才想起要赶紧回来一趟。这次手术比较成功,一句话,至少可以让她不悔这一纸契约婚姻换得的50万代价…

双腿僵硬,手中捏着刷门的磁卡,桑柔迟迟不想走进楼去,想起原哲冷漠无情的脸庞,她只觉得当年的心痛从未曾离去,此刻再次翻搅,让人连面对的勇气都快要失去。

突然,一个力道将她怔愣中一拉,来不及回头,熟悉的气息已窜入鼻端。

原哲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胳膊,一手夺过她捏着的磁卡刷开门,半拖半拉将人带了进去。手指用力地朝电梯开关摁了好几次,桑柔紧盯着那的动作,感受到对方明显压抑着的怒气,紧抿着唇一声也没出。

没有抬头,可以想象到他的表情。从医院一出来,她就已想过各种可能面对的情况,果然不出所料,他生气了。

可是,她好累,累得没心思跟他解释,累得没力气跟他多对上几眼…今日的原哲,已非当年的原哲,是她辜负了他,此时,解释有用么?

电梯终于来了,原哲吸着气将她扯进了进去,笔直的身躯无形中散发着逼人的魄力。

开门,开灯,拉开窗帘,一气呵成,B市夜景尽收眼帘。风,吹散他的黑发,他指间点燃一支烟,眼神暴躁中夹杂着骇人的阴鸷。屋子里静悄悄的,桑柔被推倒在沙发上,她沉默地自身后注视着他,眼中逐渐聚起掩饰不住的歉意与悲伤。

墙上时钟“咯嚓”轻响,每一声敲打在两人心底。

心灵都是个特别的地方,一个人的心灵如何,往往可以让自己把天堂变成地狱,也可以把地狱变成天堂。此刻,他们都处在地狱之中。她能理解他的怒意,笔直的背影可以猜到他正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怒意。可是…就算他真的发火,她又能说什么?

不需要同情的目光,不需要表露内心的脆弱,她桑柔一切都可以挺过去。

“你…”原哲悄然深呼吸后,吐出一个淡淡烟圈,转过头盯着她,“你忘记自己已为人妻了么?莫名失踪是否该解释一下?”

桑柔咬咬唇,轻轻地“恩”了一声,但并未打算开口。

“说话!”原哲骤然摁熄烟蒂,走到沙发前,迅速俯下身去,双眼直直逼视她,“别逃避,我要听理由!”

理由?桑柔轻轻一颤,下意识移开目光,不愿在此刻流露出自己的脆弱。人,若不能平等相待,又如何能心平气和地成为知音?一种深沉的酸楚缓缓涌上,她尝到了舌尖的苦涩。曾经,在他面前尽情欢笑,无拘无束,自由惬意,曾几何时…他们距离越来越遥远,感觉越来越陌生,直到今日再见,却更是隔着千山万水,处处冰峰。

013 无言的疲惫

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不容逃避。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脸上,幽黑的眸子有些锐利,仔细审视着娇容上的每一丝表情。

桑柔顿时心慌起来,像是一条被人安放在刀板上的鱼,正等着被人毫不客气地剖析。原哲的目光如锋利刀刃,无声,却在心头划出了道道血口。

“说话!”原哲再次沉声命令,手指不经意加重了几分力道,预示他已到爆发的前兆。

桑柔忍住不断侵袭的困意,蹙起眉头:“哲…”

才开口说一个字,即被他飞快地打断,黑色瞳孔中点燃两簇小小的火焰,呼吸也莫名急促起来。原哲突然懊恼地放开她,英俊的眉头几乎打了个死结。该死!刚刚骤听她以低哑的声音叫出一个“哲”字,他的心竟不由控制地猛跳了一下。

不可以!怎么可以让自己再次为她心动?

少了下巴上的迫力,桑柔顿时轻松了许多,轻轻吐出一口气。她强迫自己坐直疲累无比的身体,目光与他对上,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我好累了…今天让我先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好吗?”

真的好累,不知道多久没有安心地睡上一觉了。此刻,她好想偎进他的胸膛,被他结实的手臂轻轻拥抱…

原哲注视她良久,目光一一巡过她细致的眉,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唇…坚毅的脸庞不觉沉了几分。正是这张脸,让他历经七年,与各种女人交识后仍无法忘却,萦绕不去的疼与抹伤尊严的痛!

“哲…借我靠一下…”桑柔意识有些模糊,不禁忆起当年肆无忌惮赖在他手臂上瞌睡的情形。冥想中,双手比大脑更快一步,一把伸去扯住了他的手腕,脸蛋顺势偎了过去。

原哲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竟会突然做此举动,一如当年…往日影像如电影般飞快闪过,他僵硬着手臂正要推开她,却被她闭眸安睡的模样怔住。

噢,谁来告诉他,他不是看错了——这女人竟然睡着了?一分钟之内?

如果桑柔知道,此时这个男人正以连他自己都不乐意施舍的温柔横抱起她,穿越客厅走近卧室的话,或许凝结在嘴角的不该是苦涩的无奈,而是释然的笑意。

桑柔一觉醒来,额头隐隐发疼。她揉揉眼睛,逐渐清明的视线里出现一抹孤傲的背影。

窗帘将明亮的光线阻隔在外,室内显得有些暗淡。她低头看到自己宽松的棉质睡衣,顿时彻底清醒过来,昨夜…

听见动静,原哲转过身,英俊的面容看起来很平静,不见昨夜的凌厉。桑柔从被窝里伸出手朝他摇了摇,试图让自己放轻松些,扯开唇招呼道:“嗨…”

014 无情的温柔

听见动静,原哲转过身,英俊的面容看起来很平静,不见昨夜的凌厉。桑柔从被窝里伸出手朝他摇了摇,试图让自己放轻松些,扯开唇招呼道:“嗨…”

他自然没有回以一“嗨”,反而皱起眉往外走去。她的动作僵停在半空中,盯着他离去的身影,浓浓失落涌遍全身。这些天虽然头脑昏乱地不知日出日落,但只要一闲静下来,她就抑制不住偷偷希冀,悄悄企盼他娶自己是因为还留有往日一丝丝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