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被你杀死的?”袁奇风逼问。

“我杀死?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叶小清早在三岁的火灾时就已经被活活烧死了!”张天师冷笑道,“你不会不记得,叶亏天后来闯进火海救人而死的事情吧?你以为一个小孩能在火海里撑多久?”

“你说什么?”雷鸣和袁奇风同时问,李英杰和韩紫月也深吸一口冷气。

“亏你们天天在一起,居然以为叶小清是个普通人!”张天师好笑道。

“那她……”袁奇风犹豫再三,还是当着大伙的面问了,“为什么恶鬼剥了叶小清的皮,她还能再长出来,为什么她现在又死了?真不是你搞的鬼?”

“我费那种劲干嘛,当然不是我干的,是我干的话,我绝不否认!”张天师一口咬定。

“这……”袁奇风都快站不住了,可还是想抓住最后的一线生机,把死去的叶小清救回来。

“袁奇风,你真以为我是个大奸大恶的鬼吗?”张天师趴在地上,喘息道,“我生前是个除恶的道士,死后也一样!我杀了那么多人,有些的确是我做恶了,但我杀的很多人都是作恶多端的贼人!我也像你一样,曾那么仁慈,满口道义。可你知道吗?有一年,我一念之仁,放走了一条被我收掉的恶鬼,哪想当晚恶鬼就吃掉了我的家人!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会心软,而我追杀那只恶鬼的过程中,竟找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邪魂!”

“我问你叶小清的事,你扯那么多干嘛?”雷鸣打断道。

“你个笨蛋,你以为我在黑梨山为什么要抓叶小清?我要在珠壁回光返照时,用珠壁照出叶小清身后的邪魂在哪里!我之所以没有提醒行动,为的就是等待时机,免得惊动了它!”张天师愤愤道,“你们以为替天行道,其实是助纣为虐!”

“满口胡言!”袁奇风不信。

“那我问你,叶小清为什么能长出人皮?还有,你们回去查查她三岁时的资料,有个医生很确定叶小清死了,那时她都要被拿去火化了,可忽然在火葬厂里哭醒,这在江城县是人人皆知的事,用不着我瞎编!”张天师凛然道,“我不会为了求饶,故意编个故事骗你们!”

“他在蛊惑人心,别上当!”雷鸣警惕道,“他杀了那么多人,又做了那么多孽,怎么可能只为了抓什么恶鬼!被逐出天师道,献媚慈禧,杀了那么多道士香头,你还敢往脸上贴金?”

“他们都隐藏了一个秘密,他们该杀!”张天师恨道,“就因为他们的懦弱,你们知道以后会有什么灾难发生吗?”

袁奇风不关心什么灾难,只想问叶小清的事,于是说:“先说叶小清是人是鬼?”

“哼,她不是人,也不是鬼,更不是妖,也不是仙,而是……”

就在这时候,张天师还未说完剩下的话,黑暗的天际迅雷不及掩耳地飞来数十根青色光线,猛地扎进叶小清的尸体里。大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叶小清的身体就炸出强烈的青光,每个人都本能地把眼睛闭上。再次睁开眼时,却见叶小清已经站了起来,并且身披纱闪耀的青光,黑眼也变成了青眼。

张天师想要把话说完,可双眼无神的叶小清一举手,被她指着的张天师就青光冲散了魂体,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二十一章 素怨

半个月后。

袁奇风和雷鸣回到天津,雷母的后事也处理完了,可每个人天天夜里还会梦到在黄河悬崖发生的一切。李英杰也一直在医院里,这半个月来,雷鸣和袁奇风经常去看她。韩紫月回到湖北后,发了一封邮件,综合了张天师和虚无印的事,她走访多地,终于查到蓝晓婷当年已经怀了张天师的骨肉,可在蓝晓婷和石诗诗四处逃匿时,蓝晓婷的孩子也流掉了,就如娜娜一样。

至于叶小清,那晚她忽然活过来,在张天师说完话前杀了他。后来,叶小清又昏倒了,一天后才醒过来。袁奇风问了叶小清一些事,叶小清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更不想起来石洞里他们的亲密。袁奇风默默地把话藏在心里,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叶小清忘了,那么他曾爆发的感情也可以再度收藏起来了。这一次,袁奇风觉得永远都还不清雷家,所以他不能再把叶小清抢过来。李英杰不想多事,答应袁奇风不对任何人提起石洞里的事,这些复杂的感情她可不想参合。

半个月的一天,袁奇风、叶小清和雷鸣一起来探望李英杰,她已经快要伤好出院了。等雷鸣和叶小清去外面买些东西,李英杰就问袁奇风:“你真的舍得吗?”

“有时候不舍得也要舍。”袁奇风站在病房的窗户边说。

“你真是的,明明和叶小清各自喜欢对方,为什么要隐藏起来?”李英杰忍不住说教。

“我……”

“你欠雷家嘛!我知道!”李英杰打断袁奇风,因为她觉得这完全是两码事。

“算了,这事不说了,小清忘了,对她也是好事。”袁奇风故意转移话题。

李英杰没有为难,坐直了身子后,她就问:“那你去查过叶小清的背景了吗?真的像张天师说的那样?小清不是人?”

“不是人,不是鬼,不是妖,不是仙。”袁奇风重复张天师的话,“那还能是什么?”

“叶小清那样的情况,肯定不是人,可也不是邪灵,否则不能在人群中待那么久。”李英杰分析道,“我看真的有必要去查一下叶小清的过往,张天师被消灭前说的话,我看未必是假的。你还记得吗?天边射来的几十根青光,那些东西钻进叶小清身体里,她就活过来了。”

袁奇风对这事也记得很牢,他说:“我旁敲侧击地问过叶小清,她好像不大记得以前的事,毕竟那时她还小。记得最清楚的,应该起于她待过的孤儿院。”

“还有叶小明!我总觉得叶小清的哥哥也不是人。”李英杰皱眉道,谁能想到叶小清这么一个普通的女人会有如此复杂的背景。

李英杰刚说完,雷鸣就和叶小清回来了,袁奇风也马上把话打住,不敢继续刚才的话题。叶小清什么也不记得了,死过一次后,似乎记忆只回到雷母切菜的那一段。每次见到袁奇风,叶小清依旧像往常那样,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事惹对方生气。袁奇风假装表面平静,内心却很不是滋味,只得逼自己努力去忘记。

从晋陕峡谷回来后,袁奇风巧妙地编了个半真半假的谎,把那几天发生的事都告诉叶小清。叶小清不由得感叹,谁能想到那里会发生惨事。几天内,韩紫月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小鬼小萝卜;娜娜失去了一个儿子——腹里的胎儿,雷父失去了一个心上人——雷母;而袁奇风失去了一个敌人——张天师。

“你再去帮我们三个人买瓶水来吧。”袁奇风看叶小清又分神了,于是把她打发走。

叶小清哦了一声,不辞辛劳地走出病房,走下楼去买水。雷鸣看了很是心疼,忙骂袁奇风不懂心疼女人,该不会真的不喜欢女人吧。李英杰不习惯这种玩笑,故意咳嗽一声,提醒他们继续商量要紧事。这段时间,李英杰和雷鸣要回去上班,时间紧得很,没有时间再休息了。所以,这段时间内只能由袁奇风一个人去查叶小清的事,他们只能在查线索时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你有头绪了吗?”雷鸣关心地问。

袁奇风摇头说:“还没有,不过我想从张天师的背景下手。叶小清那边几乎查不到什么,可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张天师的目的,这样找他的背景会更容易。他不是说,所有道派都隐藏了一个秘密吗?那些道派香头都懦弱不堪,他才将他们都杀了。”

“你真的信他?”雷鸣觉得这事很荒唐。

“我相信。”袁奇风坚定地回答,他其实也佩服张天师的法力高强,只不过张天师沦为邪道,正派里的玄异奇术在鬼的手上自然不能发挥太强的效力。张天师既然那么强,他肯定就不会跟叶小清这种普通女人过不去,除非真如张天师所说,叶小清不简单。

可是,叶小清身后有什么邪物,这和她能长出人皮有什么关系?

雷鸣注意到袁奇风对叶小清的态度又变得很冷淡,于是好奇地问:“你是不是嫌小清有问题,所以很厌恶她?这可不能怪她,她也不想这样!除了峡谷里的事,她一直很正常!”

“我没有厌恶她!”袁奇风否认,的确,他不厌恶她,他还很喜欢她。

“那你别把小清当下人,好歹下人还有假期,你什么时候给小清放过假。”雷鸣打抱不平,“茶楼里的女客人都欺负她,也没看见你帮过她。”

这时候,叶小清气喘吁吁地买了三瓶水回来,袁奇风被雷鸣说了一通,于是微微一笑地说了声“谢谢”。这话让叶小清呆住了,还以为耳朵听错了,毕竟袁奇风很少对她那么温柔。可叶小清越是这样,袁奇风越是心痛,他还得把这份伤痛藏起来,不能再挖出来。

“对了!我刚才去买水,听其他护士说,一年前新来的医生不见了。”叶小清在旁小声地说。

“谁不见了?报案没?”雷鸣随口问。

“张民。”叶小清一说,雷鸣差点把刚喝下去的水喷出来。

“张民?就是你的那个邻居?住在小洋楼里的?”雷鸣说完看了看袁奇风,又看了看李英杰。

“是啊,我也好多天没见过他了,该不会被人骗去做传销了吧。”叶小清胡乱猜测。

袁奇风皱着眉头一想,张民也不简单,他曾在Mary的记忆里见过张民。Mary的时代在数百年前,张民如果是人,不可能活到现在。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有这么多不同寻常的人,难道他们不是鬼就是怪?张民曾多次出现在袁奇风身边,因此直觉告诉他,张民肯定也和叶小清有关,这条线索也要查下去。

看着什么也不懂的叶小清,袁奇风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她再出事前,把她身上的谜团搞清楚!

这四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散去,雷鸣回到家里后,黯然神伤地坐在书桌上,并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被打开过的信封。那是雷母生前让韩紫月转交给雷鸣的信,同时嘱咐他回到天津才能打开,而雷鸣也照做了。这封信,雷鸣看了几百遍,已经倒背如流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每天看几遍。这件事,雷鸣也没对任何人提起,他也不敢提起,因为信里提到的事太古怪了。

只见,雷鸣又把长长的信取出,展开后赫然看到开头第一句醒目的话:“孩子,不,也许我不该叫你孩子。我以前没勇气告诉你,你不是你爸爸的儿子,其实你是你爸爸的爷爷,你慢慢把信看完,我会把经过告诉你……”

卷六 素怨 完

卷七 路神

这是一个整体故事,分为上下部分,卷七讲述民间许愿的古老传说,和现在一些人对庙宇的误解,以及张民和叶小清的所有谜底。卷八则回到叶小清住过的孤儿院废墟,一查当年发生的过去,直至他们发现,清明究竟为何意,引出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这个秘密发生在每个人的身边……这也就是本书的最后一个故事,结局是悲是喜,追看便知。

第一章 许愿

清明节就要到了,雨丝随着微冷的风拨动着,不大不小,叫人拿不准主意要不要打伞或者穿雨衣。袁奇风站在浙江舟山市海边的一座旧楼里,望着外面的碧海波涛,还有赶着回来扫墓的渔船。这些人都急着从东海而回,袁奇风却偏要在清明节的晚上出海,前往一座小小的孤岛。

冷风吹进楼里,玻璃窗户咿呀咿呀地响着,雷鸣和李英杰坐在里面,一句话也不说,埋头整理一些需要用的东西。袁奇风没有去帮忙,那些东西准备再多也没用,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外面的海浪就像袁奇风的思绪,一点点地推动着,他不禁地想起了叶小清。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叶小清的?这问题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在雷鸣家里见到叶小清,我非常讨厌她,也拒绝帮助她。可我后来一再地帮她,连我都觉得奇怪,我这是怎么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爱她,但是今晚——我却要亲手杀了她。”

下午的海风越来越大,袁奇风眨了眨眼睛,思绪又回到了四个月前。那段时间,李英杰已经伤好出院,雷鸣也被派去外地学习了。关于张天师说的事,袁奇风嘴上说要马上查清楚,可拖了近一个月也没着手。看着叶小清天天在茶楼里工作,袁奇风很怕有一天看不到她,她明明就是个人,可为什么……袁奇风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也不想继续查下去,只要没有邪物再出来捣乱,叶小清就是一个普通人。

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一月中旬的一天,天津郊外发生了一件怪事,叶小清再一次牵连其中。

2006年一过,小雨茶楼附近就出现一个工地,从早到晚吵闹个不停。茶楼的清净一扫而空,袁奇风索性把茶楼关了,一个人闷在茶楼里住了一个礼拜。叶小清回到天津后,找陈佬肥续租了小洋楼,那里可以说是市区里租金最便宜的房子了,所以她还是住在老地方。一连一个礼拜,袁奇风都没找过叶小清,叶小清也不好意思去打搅,但每天都到茶楼附近打转,看看袁奇风有没有出来。茶楼外的工地吵得天翻地覆,袁奇风却能安心地在里面过日子,这让叶小清很不能理解,还怕袁奇风是不是饿死在里面了。

周日,叶小清早早起来,又想去茶楼那边闲逛,可一出门就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上小洋楼。这幢小洋楼因为死过很多人,所以楼里的住户陆续地搬走了,只有叶小清和张民敢继续住下去。不过,在市医院工作的张民失踪了,楼里就剩下叶小清一个人住了。因此,叶小清很是好奇,那女人不会又是雷鸣或者袁奇风的爱慕者,要来找她的麻烦了吧?

“你好,请问一下,张民在不在?”女人不等叶小清走过去,她就自己走过来问。

“张民?”叶小清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女人一脸怒气地说:“那家伙是不是躲起来了?我不信他能躲一辈子!”

“大姐,怎么了?张民欠你钱吗?”叶小清糊涂了,心说难怪张民不见了,原来是避风头去了。

女人憋了一肚子的气,好不容易逮住个人,她便站在楼道上大吐苦水。女人叫卢桂花,家住市郊,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和一个年过花甲的母亲。卢桂花的老公五年前车祸死了,卢桂花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没办法既照顾老的,又照顾小的。去年,卢桂花咬咬牙,交了许多钱给养老院,把母亲送进去了。都说养老院会虐待老人,或者老人很孤单,可卢桂花就在那个养老院里上班,所以她才放心那么做。

养老院也在市郊,离卢桂花住的地方隔了五条街,这样卢桂花可以让同事们照顾她母亲,又可以腾出时间接送儿子去幼儿园。可卢母住了一个月,老跟人家说养老院有鬼,闹得人心惶惶。养老院一开始并不在意,随着老人们恐惧加重,央求家人带他们走的情况也越来越多,养老院就请了医院的一个精神科医生来做心理疏导。

没错,那个医生就是张民,市医院到底不是慈善机构,往往没利益的活都由资历尚浅的医生去应付。可张民去了没几天,卢母在一天晚上就跳楼死了,死前留了封遗书,说是鬼害死她的。卢桂花把责任归到张民身上,可张民后来也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人。卢桂花每隔几天就来小洋楼一次,誓要讨个公道,不能让卢母白死了。

叶小清听完这话,觉得张民是要负点责任,可又觉得不对劲,因为卢桂花提到了鬼,也许老人们精神没问题,而是真的见鬼了。一想到有鬼,叶小清就本能地想起袁奇风,反正茶楼暂时关门了,不如请他到养老院走一趟。一来可以还张民清白,二来可以帮助那些老人,让他们安心地过日子。

卢桂花把事情说出来,舒服多了,但她认为医院把张民藏起来了,以此躲避责任。叶小清看卢桂花衣衫很旧了,估计家庭经济也不好,打官司往往会拖垮一个家庭,没钱的家庭哪有能力和医院斗。于是,叶小清就大起胆子,小心谨慎地问卢桂花,是不是相信养老院有鬼在游荡。

卢桂花一听,脸色就变了,然后转身走下楼,不再跟叶小清罗嗦。在卢桂花眼里,叶小清可能和张民是一伙的,世界上哪里有鬼,想撇清责任也不能编鬼话骗人啊!养老院都办了三十年了,她那里也工作了八年,从未听说养老院有鬼,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胡说八道!

“会不会真有鬼?”

叶小清望着卢桂花远去的身影,也跟下楼来,走进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等叶小清来到小雨茶楼,这一次她意外地发现茶楼的门是开着的,但没有营业。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不是袁奇风,而是马小田。马小田是茶楼的男服务员,每次叶小清被女客人刁难,马小田都会去帮忙的。

“小清姐,你总算来了!”马小田在门口大喊一声。

“今天开张吗?没人告诉我啊?”叶小清不懂。

“不是,你跟我进来,我们老板有话跟你讲。”马小田压低了声音。

叶小清有种不祥的预感,袁奇风找她不会有好事,难不成哪个女客人喝了她端来的东西死掉了,现在要找她赔个几个百万?茶楼里只开了一个小门,其他窗户都没打开,阴森森地像个鬼楼似的。叶小清七上八下地走进去,袁奇风就坐在一楼的茶厅里,一言不发地喝着碧螺春。叶小清和袁奇风处得久了,慢慢地摸清了他的脾气,一般他眉头紧皱,不是有烦心事就是她又惹麻烦了。

“小清姐,你坐吧。”马小田招呼道。

“你不用管她,你坐吧。”袁奇风没看走进来的叶小清,反而给马小田拉了一张椅子过来。

叶小清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不像以前那般生气,她只是奇怪地问:“有什么事吗?”

“有鬼!”马小田神秘兮兮地说。

叶小清愣了愣,没想到马小田会说这话,她在看看袁奇风,对方没她那么大惊小怪。这也难怪,因为林红岩知道袁奇风的一些秘密,马小田不可能不知道,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少了。坐下来一听,叶小清才知道马小田有个爷爷,现在一个人在养老院里。马小田看到爷爷很思念奶奶,于是他就在养老院外的一个水池里许愿,希望能让奶奶托梦给他爷爷。谁知道,马老爷连续几晚都说自己见鬼了,吃睡不好,一下子就病倒了。

“养老院?”叶小清迟疑道,莫非和卢桂花说的养老院是同一家?

想着,叶小清就把卢桂花和张民的事讲出来,然后问袁奇风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马小田说那间养老院办了三十年了,从没闹过鬼,他就是看那里的人很负责,所以才敢把爷爷送去那里。叶小清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疲于奔波,连自己都照顾不来,哪有时间照顾老人。他们把老人送去养老院,也是情非得已,如果真有鬼的话,那就除掉它,不能让老人家老了没依靠,还要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

“今晚你跟去走一趟吧。”袁奇风的话打断了叶小清的思绪。

“哦。”叶小清毫不抗拒,总之跟在袁奇风身边,再厉害的鬼也不需要害怕。

袁奇风望着叶小清,心想这女人和张民是邻居,也许巧合中有必然。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有必要的话,先解决了养老院的事,然后去查叶小清的背景。否则,若再有危险出现,叶小清又死一次,他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了。既然张民和养老院有关系,那就把叶小清带上,谁知道张民会不会又回小洋楼那边。

叶小清跟在袁奇风身边久了,也学会分析古怪的事情了,她想了想就问:“小马,你在哪个池子许愿的?你爷爷撞邪,会不会和你许愿有关?”

“不会吧?那个池子就在养老院外面,都快建了一百年了。那是英国人建的,池子不喷水了,里面的水都是雨水积出来的。老人常说在池子许愿能成真,我才抛了枚硬币下去,替爷爷许了个愿。”马小田说完就把目光投向袁奇风,想从他那里得到肯定。

“现在凭空猜测找不到答案的。”袁奇风说,“小马,你除了许愿让你爷爷见到死去的奶奶,还许了什么愿吗?”

马小田脸红起来,好一会儿没出声,叶小清一再追问,他才说:“我还许了个愿——我希望外面的工地别那么吵了,免得老板睡不好觉。”

此话一出,嘈杂的工地就嘎然静下来,茶楼里的三人猛地一身冰凉。在不远的工地上,新建的楼房倒塌了,压死了三个工人,还有一个包工头把断掉的电锯劈中,当场身亡。

第二章 养老院

当天下午,袁奇风得知工地停工的原因后,马上就到养老院去走了一趟。马小田深深自责,认为是自己害死了那些工人,于是也慌张地跟去,想再许一个愿,让之前的愿望作废。叶小清和老人比较谈得来,所以袁奇风把她带去,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叶小清去套一些话。

养老院在市郊,名字叫天津吉利养老院,深藏在一群老楼里。那附近都是城乡结合部,离市区特别远,基础建设也很差,楼道里的路灯坏了,几年都没人来修。那一带的房子都是三层楼高的老式筒子楼,臭水沟到处都是,白天甚至能看见老鼠满街跑,更别提无处不在的蟑螂了。许愿池就在吉利养老院外面,池边有棵高大的白蜡树,池子里的水长满了青藻,水面漂着些枯叶,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腥臭味从池子里散出来。

叶小清下车走进来养老院的巷子时,她就感觉到一丝不寻常,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寻常。袁奇风没有直接走进养老院,而是先到许愿池看了一眼。那池子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一丝灵力都没有。马小田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到池子边,马上又抛了一枚硬币下去,着急地许了个愿望,希望之前的愿望统统作废。

等马小田许愿完了,叶小清就对马小田说:“我们进去看你爷爷吧。”

马小田热情地带路,难得这次他老板亲自出马,他原本还以为袁奇风不会来帮忙。袁奇风一走进养老院,立刻感觉到这里面和外面截然不同,果然有一丝隐隐的鬼气。养老院有三栋楼,每栋楼有三层,前后都是花草树木,供老人散步休闲之用。很快地,马小田引着袁奇风和叶小清走进走深处的一栋楼里,他爷爷就睡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马老爷一看有年轻人来了,马上激动地起床:“田仔,你怎么带人来了?”

“爷爷,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马小田回头望向袁奇风,不知道怎么定义他的身份。

“你就是香头吧?我看得出来!”马老爷打量了袁奇风,肯定道,“我不像他们年轻人,什么都不肯相信,等你们活到我这个年纪,肯定会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

“马老爷,你先坐下吧,别站累了。”叶小清发现对方双腿打颤,于是就关心地建议。

马老爷煞有介事地坐在床边,对他们说养老院真的有鬼,可养老院的职工却以为这是疯话。这几晚,灯一黑,好多老人都看见有黑影在楼外走动,可窗外是二楼,或者三楼,谁能在空中走动?有一次,马老爷准备了一支手电,晚上一见到黑影,他马上打亮手电。结果,马老爷看见了死去的老伴,他虽然很想老伴,但夜里见鬼总会害怕。那件事一过去,马老爷就生病了,身体每况愈下,现在连下床都困难了。

袁奇风听完这些话,仔细地观察马老爷的脸,他应该是受到阴气冲体,所以身体才越来越虚弱。当下,袁奇风就用手指点住马老爷的额头,几丝金光立刻流进马老爷的身体。马老爷冷得直打颤,被人一点额头,手脚竟慢慢地暖和起来,仿佛体内燃起了一团火焰。

“年轻人,你果然有点本事!我以为田仔骗我,没想到现在真的还有香头!”马老爷惊喜地说。

“老爷子,你除了晚上见到脏东西,还有没有别的发现?比如说最近是不是有老人去世了?”袁奇风站着问。

“有啊,前段时间有个老人跳楼了,她女儿就在养老院上班的。”马老爷小声说。

“那老人的女儿是不是卢桂花?”叶小清大惊,事情真的这么巧?

“对啊,小姑娘,你怎么知道?”马老爷很意外地问。

“以前这里很太平的,就是前段时间开始有问题了。”马小田插话,“老板,你可不可以给我爷爷弄个护身符什么的,不让邪气冲到他?”

“那种东西一般只能用一两次,时间一长,一样会失效。”袁奇风说完就想,除非是珠穴里产的天然灵物,或者桃木剑那样的古物才有长期效果,他可做不出来那样的东西。

叶小清一边听,一边望向楼下,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这间养老院有几十个老人,他们有的人是儿女没时间照顾而被送来,有的是被儿女嫌弃才被送来。叶小清难过地想,不知道养父母现在身体如何了,一定得抽个时间回去一趟,也许养父母倒杯茶都好辛苦。想着想着,叶小清就看见楼下有个熟悉的老人,可袁奇风叫了她几声,她只好转头应声,但当她再望向楼下的草地上,那个熟悉的老人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叶小清!你在想什么?”袁奇风见叶小清心不在焉,于是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叶小清受宠若惊,难得袁奇风这么问,她马上答:“没事。只不过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个熟人,可能眼花了。”

袁奇风犹豫地看着叶小清,没有继续问,然后转道:“马老爷,你好好想一想,大概什么时候冒出这种奇怪的事?”

马老爷摸了摸下巴的白须,思索道:“大概什么时候啊……我想想啊,应该是去年11月底的时候吧。那天院里办了个晚会,职工和家属都来了,老人们也都在。我记得那晚和我同房的张老夜里上厕所,忽然大喊有鬼,吓得他跌了一跤,到现在还在医院里养伤!”

“晚会?什么晚会?会上没什么特别的事吗?”叶小清好奇地问。

“没什么特别啊。 那个晚会是养老院自己的节日,因为那是养老院建成的三十周年,每年都搞的。”马老爷交代。

“要不去问问院长?”马小田问袁奇风,“你应该还要知道一些养老院的资料吧?你放心,老人的家属去问这些事,他会说的。”

袁奇风倒不担心对付不了养老院的鬼,只不过养老院外的池子很古怪,马小田随便许的愿望,为什么会成真了,莫非和养老院有关系?叶小清很想去许个愿,替养父母求个身体健康,决不不许古怪的愿望。可袁奇风一直在她身边,她不敢当着人家的面做这些事,只好计划过几天自己一个人来。

走向院长办公室时,马小田说吉利养老院的院长叫王国梁,五十多岁了,但无儿无女。王国梁对老人们尽心尽力,经常查看职工对老人们的态度好不好,脸色要是不好的,马上就被王国梁责骂了。老人说闹鬼时,王国梁曾找老人们的家属商量过,如果实在害怕,可以先把老人接回家里。可老人的家属都不同意,硬说老人脑子有问题,不用去理会的。

说话间,他们三人已经来到王国梁的办公室外面。马小田看门是开着的,于是就敲了敲门,问能不能进来。叶小清没听见应答,伸头一看,不由得吸了口冷气,就连袁奇风都皱起眉头来了。只见,王国梁地瘫坐在椅子上,四肢僵硬,面部扭曲,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袁奇风赶紧走进办公室,一摸王国梁的脉搏,人早就死了。

“快报警!”叶小清慌忙地说,生怕袁奇风被人陷害了。

袁奇风不紧不慢地说:“王国梁是被吓死的,身上没什么伤,你看他死前的表情就知道了。”

“还是报警吧,不然不好处理。”马小田立刻拨了报警电话,叫警察来处理这事。

袁奇风没有动现场的东西,其实办公室里也没什么东西可动,除了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还有一面大镜子。不过,那面镜子挂在王国梁办公桌后面的墙上,但是裂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一样,呈现出不规则的裂纹。袁奇风感觉到镜子有一丝鬼气,于是想走过去瞧个究竟,可刚迈了一步子,镜子就响起被指甲划过的声音,接着镜子就四分五裂地掉到地上了。

“镜子?”马小田想起了什么,“我爷爷房间里也有面镜子,后来碎掉了,他们为这事还怀疑是不是职工打烂的。”

“难道镜子里有鬼?”叶小清猜疑,似乎鬼片里常有这种情节。

袁奇风对此事不置可否,镜子摆的位置不对,有时是会把分散的邪气凝聚的,但不至于把活人吓死。王国梁留下极端恐惧的神情,肯定见到了他很害怕的东西,以至于一步没跑就死了。袁奇风在白天无法找到鬼气的源头,只好先退出办公室,等派出所的人来处理王国梁的尸体。

其他老人一知道院长死了,他们三五成群地在楼下议论,安静的养老院里顿时就像有许多蚊子在飞似的。叶小清走到草地上,和袁奇风、马小田站在一起,心想会不会老人们得罪了谁,所以惹来鬼魂复仇?可这些老人在来养老院前,他们彼此间都不认识,不可能一起干过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接连被害死了?正当叶小清想得入神,有个老人忽然抓住她的手,吓得她跳起来。一转身,叶小清就马上认出了老人的身份,可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老人颤声道:“小清,你真的来了?没想到我许的愿望成真了!太好了!我有好多话跟你说!”

第三章 重复出现的名字

那位老人年过古稀,身上的皮肤如陈皮一般,双眼像没水分似的,把马小田吓了一跳,以为这就是他爷爷说的鬼。叶小清忙说这位老人是江城县孤儿院的院长,当年孩子们都管他叫江伯,可叶小清刚去没多久,孤儿院就因倒塌而压死了很多人,从此孤儿院就没了。江伯去了哪,谁也不知道,据说是被在外省工作的儿子接走了。

“江伯,你还认得我?”叶小清不可思议地问,过了这么多年,她可是女大十八变。

“我当然记得了,他们都说你是扫把星,我怎么会忘!”江伯口齿不清地说,“我儿子不让我去找你们这群孩子了,我天天盼啊,总算把你盼来了!”

叶小清听到“扫把星”三个字,觉得很刺耳,可仍礼貌地问:“江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盼我来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病好了吗?”江伯当着大家的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