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手上有去年11月底的晚会录象吗?当时有人录象了没?”袁奇风想起卢桂花是养老院的工作人员,或许去年的晚会录象了。只要研究晚会的录象,或许能找出晚会后出现怪事的原因。

“有啊,不过我们录了就录了,谁也没看过,怎么了。”卢桂花迷惑地问。

言谈间,他们已经来到卢家门外,卢桂花马上开门请人进去,奇奇也懂事地搬椅子请袁奇风和叶小清坐下来。叶小清摸了摸奇奇的头,夸他很懂事,接着她一抬头就发现卢家客厅也有一面镜子,上面有一句贺词。

“这镜子和养老院里的镜子是同一批送来的吧?”叶小清紧张地问。

“是啊。怎么了?都是同一个企业送来的。”卢桂花迷茫地答。

“大姐,快取下扔了吧。我跟你说,养老院那么多怪事里,都和这些镜子有关。”叶小清说完就想,难过卢家不干净,原来也有一面镜子。

卢桂花纳闷地想,这些镜子有什么问题,难道不吉利吗?镜子是去年晚会前由一个企业送的,挂在家里已经几个月了,直到前几天家里才闹鬼。那家企业是一家药厂,没必要用镜子吓人吧,再说了这些镜子都是从其他地方买来的,那家药厂搞不好都没亲手摸过。

袁奇风十分仔细地检查了卢家的每一处,应该是有游魂常来这里骚扰,所以卢桂花和奇奇才在夜里惊醒,和那面镜子没有关系。为了保险起见,袁奇风就徒手画符,将几道金光符咒施在卢家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卢桂花看见这些金光符咒,马上拍手称赞,直夸袁奇风有点本事。在施咒时,卢桂花让奇奇在一旁看着,她希望儿子看到后会认为家里已经干净了。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如果还有古怪,你再给我打电话。当然,养老院那边有问题,也可以通知我,我会马上赶过去的。”袁奇风对卢桂花说。

“你真好心,我以为现在没这样的好人了。”卢桂花感谢道。

“卢大姐,你刚才说你家里有晚会录象,能不能现在放给我们看看,快进看也行,不会耽误多长时间的。”叶小清轻声问。

“哦,那张碟子在……我去找找,你们先做会儿。”卢桂花也不记得放哪了,于是先让奇奇陪客人,她就在客厅的一个包里搜寻。

卢桂花找得很急,一下子翻了很多地方,还不小心把她和老公的结婚照从桌子上打翻到地上。叶小清有些不好意思,马上去帮卢桂花把照片捡起来,还说要是找不见就算了,迟几天再看也没事。卢桂花很肯定,录象的那张碟子就在她家里,因为她是那场晚会里的一个报幕员,她拿回来想给奇奇看,可后来一忙就把这事忘了。

“找到了!”卢桂花激动地从乱糟糟的柜子里抽出一张碟子。

叶小清见状,赶紧坐到沙发上,和袁奇风一起看那场晚会的录象。卢桂花怕录象里录到什么恐怖的画面,所以在放录象前,她先把奇奇关到房间里去了。当一切就绪,卢桂花按下播放键,晚会录象就跳进了电视荧幕上。画面起先很普通,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可录象放了十多分钟,卢桂花一上场报幕没多久,录象的画面就剧烈地抖动起来,接着整个画面漆黑一片,一直持续到录象的最后一秒。

第七章 梦话

卢桂花以为机器坏了,从头到尾快进了一遍,每次一到她上台报幕,画面就黑掉了。不过,画面没有了,声音却一直有。那声音不是晚会的声音,而是一种近乎狼的嘶吼声,夜里听到令人毛骨悚然。叶小清见卢桂花忙前忙后,不忍再打搅了,于是就问能不能把碟子借回去看。因为奇奇还在房间里,那声音连大人都听着害怕,更别提一个五岁的小屁孩了。

卢桂花看时候不早了,明早还要送奇奇上幼儿园,于是就答应道:“那好,你们尽管拿去看,不用还给我了。”

“如果有什么问题,你给我打电话就好,我马上赶过来。”袁奇风说这话时,已经在卢桂花的手机施过法术了。

卢桂花感激道:“谢谢你了,小袁。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叶小清和袁奇风一前一后离开卢家,一出门,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叶小清拿着那张诡异的碟子,总觉得提着一只鬼,手心都快出汗了。下楼时,楼道里没有灯,袁奇风又没点火,也没拿手电,叶小清忐忑地走了几步,一个趔趄就摔下去。幸亏袁奇风及时拉住她,要不没摔伤,也要摔得破相,还没走到一楼,袁奇风就打算用换位术回到小雨茶楼,可以节约点时间。可叶小清马上拦住他,她宁愿多花点时间,也不愿再承受换位术带来的头晕目眩。如果袁奇风不肯,那她就自己坐车回去。袁奇风在黑暗中心疼地看着叶小清,愣了一下子,然后默默地答应了她的请求,与她一同慢慢地坐车回市区里。

夜里,他们一坐上出租车离开,卢家里就冒出几声蛇吐芯子的嘶嘶声,袁奇风施过咒的地方弹出一阵淡淡的金光,接着那些镇宅的法咒就被一阵冷风吹散了。

大约过了一小时,叶小清才和袁奇风一起回到茶楼,那时虽然晚了,但城里的夜生活才刚开始。叶小清从没看见袁奇风出去找女人,在这种物欲横流的年代里,实在太少见了。在回来的路上,叶小清几次问袁奇风要去玩吗,她一个人回去就好,可对方一直摇头说没那个心情。

上楼时,袁奇风还说:“碟子我一个人看就好,你先睡吧。”

“这怎么行,我也要看,我能帮得上忙的。”叶小清急道,生怕被排除在外。

“你都吐成什么样了,看什么看,睡你的觉去。”袁奇风板着脸说。

走到二楼了,叶小清不愿意回房睡觉,于是软磨硬泡,想要一起再研究那张碟子。袁奇风费解地望着叶小清,这笨女人明明很怕鬼,却三番五次地介入鬼怪事件里。其实,每次叶小清都可以提早脱身,与之划清界限,可她并没有那么做。到底是叶小清笨过头了,还是她太善良了?

想到这儿,袁奇风就停住脚步,问道:“养老院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江伯也好些年没见了,他儿子都不操心,你为什么要管?”

“奇奇啊!”叶小清脱口而出,“他那么小,又没爸爸了,这已经很可怜了。现在屋里又闹鬼,卢大姐工作的地方也不太平,奇奇肯定也很担心。”

袁奇风能理解那种痛苦,从小他是和叔叔一起生活的,再亲也没有自己的父母亲。叶小清的情况差不多,她说的都是心里话,也是这些年的感悟。奇奇虽然与叶小清非亲非故,但她想尽量对奇奇好一点,让他的童年多一点快乐。因为长大以后,每个人都会遇到很多痛苦,那时候,小时候的快乐就会成为他们最美好的回忆和安慰,也是活着的一种动力与支柱。

“那你洗个脸,清醒一下就来我房里看吧,快点。”袁奇风说完就转身走掉。

叶小清快速地洗了把脸,可又觉得这么晚了,去一个男人的房间里不太合适。再一想,她现在都住进人家家里了,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袁奇风把她当男人,或者没有性别的人类,绝对不会有什么想法的,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思前想后,叶小清没敢立即过去,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袁奇风在房间里等了半小时,没等到人过来,他就轻轻地走到叶小清的门前。一走过去,他就看见房门还没关上,叶小清侧卧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袁奇风笑了笑,刚想替笨女人把门关上,却听到她在讲梦话——“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可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袁奇风没料到会听到这种梦话,刚要关住的门,随之停了下来。犹豫片刻,袁奇风还是把门关上,不去听叶小清的梦话。虽然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但这种情感一定要克制了,雷鸣不计较,不代表他可以再次对不起雷家。

“还是继续研究录象吧。”袁奇风扫去杂念,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来回地看晚会录象。

起初,录象上并没有特别的地方,仿佛黑屏是随机出现的。可看到第十遍时,袁奇风注意到晚会现场的侧面也有一片大镜子,镜子里照到现场的一部分人。虽然画面上很不清楚,但卢桂花上台前,摄影机跟着走动的她拍摄着,有几秒正面地拍到了一面大镜子,镜子里有一个人全身都是黑色的,就像一个有实体的黑影,画面从那时开始就有些轻微的抖动了。

那场晚会是在养老院草地上进行的,草地又离旁边的楼很近,那些大镜子把现场的人照进去了。那个黑影什么时候出现的,袁奇风单从录象上不能判断得出来,但他能肯定黑影从卢桂花上台后有仇恨的波动,或者暗中用了邪术,否则录象的画面不会受到影响。那场晚会没人出意外,足见晚会那天黑影没用邪术杀人,画面出现问题,应该是黑影恨意渐浓。可看到卢桂花上台,为什么黑影会涌现恨意,对一个单亲母亲有什么能恨得起来的?关键的是,既然黑影恨卢桂花,那她现在为什么还活,死的却是那些老人?

袁奇风看到凌晨时才把录象关掉,并决定明天再找卢桂花好好谈谈,也许给养老院带来灾难的人正是她。邪物杀人通常要把最恨的人留到最后,卢桂花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不会出意外。

而这天晚上,雷鸣在家里也睡不着,虽然袁奇风在雷家做了法,也给他几张阳血灵符,但他还是心神不宁。这段时间,雷鸣疯狂地加班,而且是主动要求加班,为的就是让混乱的心静下来。无奈,天不遂人愿,雷鸣不但心烦意乱,连家里都不太平了。晚上刚躺下,雷鸣家里的电路就有问题了,一闪一闪的,不知道电灯哪里松了。

当然,雷鸣遇到过很多鬼怪,知道这是脏东西靠近的特征,但他情愿认为那是电路的问题。家里的灯闪个不停,雷鸣烦了,便生气地摔门走出去,打算到警察局坐一会儿。那里煞气最重,平日里没啥邪乎的事发生,在那里工作也比在家休息要好多了。

一到地方,雷鸣就听说养老院出事了,再一打听,正是袁奇风和叶小清今天去过的地方。又是吉利养老院!袁奇风奇了,马上找到李英杰,能她想个办法,用试冤纸去检测一下吗?李英杰不时兴用试怨指,当听到雷鸣那么问,她就说自己已经检查过了,江伯的死不是鬼魂干的,那些血液里没有异常的细小黑点。

“真的吗?”雷鸣不信。

李英杰重伤初愈,没心情说那么多,可雷鸣最近也很烦,所以她就耐心道:“连续出了这么多命案,我早就怀疑了,但真的检测不到,也许是人干的。”

“会吗?”雷鸣还是怀疑。

李英杰刚从停尸间里出来,正在填资料,她一听雷鸣这么说就停住笔,问:“你妈妈留下的信里说了什么?”

“没什么。”雷鸣赶紧否认。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但这案子真的找不出实际的证据,只是表象很古怪,你如果感兴趣,我倒是可以告诉你这些死者都有一个很古怪的特征。”李英杰压低了声音,虽然办公室里没什么人。

“不就是加上江伯在内,出现的六个死者都参加过去年11月底的晚会吗,这我知道的!”雷鸣不以为意。

李英杰摇头说:“我不是说那个,除了这一点,这六名死者还有一个地方很奇怪。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我早就肯定地把这些案子归类在凶手是人类的那一列了。”

第八章 恶魔之眼

雷鸣并不催李英杰先讲出来,他拿过那些资料扫了一眼,马上就注意到一处很不寻常的地方。先后出现的六个死者,他们唯一的交集在养老院,之前互不认识对方。在经过尸检后,李英杰将资料一对比才发现,这六名死者的眼球都或多或少地受到损伤,这些损伤足以让他们人永久性失明了。

雷鸣看完这些资料,心说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要不也不会没头绪了。李英杰这时把资料取回去,淡淡地告诉雷鸣,这六名死者生前都不是瞎子,致命伤也不在双眼,因此其他法医和她一开始都没检查死者的眼球。再说了,这些眼球从表面上看并无异常,如果不是李英杰谨慎,没有人会发现死者的双眼有问题。在紫光灯下,那些死者的眼球里有一个黑色人形,人形非常细微,必须很仔细才能发现。

正当雷鸣一心扑在案情上,李英杰突然问:“对了,今晚你不是休息吗,怎么又跑来了?”

雷鸣不好说实话,只得敷衍道:“我勤奋,你不知道吗?”

李英杰瞧出雷鸣气色不好,又问:“是不是……上次在黄河悬崖上……”

“不是!”雷鸣慌忙否认,在意识到失态后,他补充道,“只是最近家里乱乱的,我待不下去。”

“有件事,我不想对任何人提起,如果这能让你好过些,我说说也无妨。”李英杰说完,先看看办公室里没人,然后才说,“你姐姐生前魂魄被分离了,有一半一直被我收藏着。她现在已经投生在湖南了,缺失的灵魂会在转世时重新长出来。还记得海南岛上的那件黼黻吗?那衣服能让小雨在转世时不受母体孕育的阳气所伤。”

“她没事?那黄河悬崖上的那个……那个被我杀死的……”雷鸣语无伦次了。

“你可以当她不是小雨,真正的小雨已经转世了,所以你不用自责。难道你从没发现,我以前经常来找你,从湖南回来后,我就很少和你接触了?以前故意靠近你,都是小雨的主意,她想多看你几眼。”李英杰说到这儿,话锋一转,“这事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跟袁奇风提起,小雨和他缘分已尽,再纠缠下去,对他们两个都不好。”

李英杰的话让雷鸣一晚上都沉浸在震惊当中,谁会想到雷小雨早就转世了,黄河悬崖上的那个黑衣女人只是另一半灵魂而已。这些天,雷鸣不是想起雷母,就是想起雷小雨,把自己看成一个杀害亲姐姐的凶手。当雷鸣知道他姐姐还是那么善良,且已经重新做人了,他立刻产生去湖南看他姐姐的念头。

天快亮时,琢磨了一宿的雷鸣走到李英杰的办公室,一口气把想法说出来。起先,雷鸣还准备了一套说辞,一旦李英杰阻止他,他就搬出大道理去说服对方。岂知,李英杰把整理好的资料放齐后,抬头就说:“你一个人找不到那户人家的,我跟你一起去。再过两天,我要去复诊,还有一周的假。”

“也好,我现在没假,下周才有几天时间休息。”雷鸣算了算,必须再多加点班才能腾出时间来。

这一天早上,雷鸣心情出奇的好,原来世界上还有他熟悉的亲人,那天他杀的不是真正的姐姐。也许,雷母知道这件事,也会觉得安慰。想到这些,雷鸣望着灰蒙蒙的天,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可叶小清在茶楼醒来时,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想起来没去袁奇风房里看录象,那家伙也没来叫她。到底录象录到了哪些重要的线索,江伯的死因会不会和录象里的晚会有关?叶小清苦恼地起床洗漱,暗骂自己不能贪睡了,这里不是她家,多多少少要注意礼貌。当她帮脸擦干净,袁奇风就在外面敲门,大声说早饭买回来了,再不出来就没得吃了。

叶小清紧张又开心地跑下楼,袁奇风已经正襟危坐在桌边,像个木头人似的吃着早饭。叶小清跟作贼一样,轻手轻脚地坐下去,然后小声地问:“昨天你看了录象没?我睡着了,真不好意思。”

袁奇风停下来,骗道:“我也没看,一回来就睡了。”

“那今天你要开张吗?外面的工地不吵了,不如……”叶小清想说,不如她自己去养老院走访一圈好了,也许那些老人还有话要说。

袁奇风直说:“不必了,录象怎么看都看不出问题,我跟你一起去养老院那边。对了,今早雷鸣打电话跟我说了,李英杰检查出六名死者眼球都坏了,包括江伯在内。”

“江伯?他昨天还看得见啊,而且认出我来,眼神肯定没问题,难道又和那些脏东西有关?”叶小清吃惊地问。

“这点肯定没错。你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再去养老院那边。”袁奇风又忍不住温柔起来。

叶小清哦了一声,然后低头吃早饭,心里不断地问袁奇风是不是撞邪了,怎么和以前不大一样。不过,叶小清的思绪很快转移到江伯身上,那些老人到底怎么死的?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原因,但能肯定他们不是出意外而死的,一定有脏东西在那边作祟。叶小清很想马上给那群老人一个平静的环境安享晚年,也想让奇奇有个快乐的童年,不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吃过早饭,袁奇风马上和叶小清出门,省得被其他女客人堵住去路问他,茶楼到底什么时候重新开张。马小田也经常问,这么多天没干活,他闲得发慌。袁奇风照常给马小田开工资,而且把供应茶叶的链子交给马小田了,就算不再去茶楼,马小田也能单干了。现在,一个人要干出花样,除了要有真本事,最重要就是有人脉。

可袁奇风刚出茶楼,马小田竟亲自找上门来,电话都没打一个。叶小清看到马小田慌慌张张的,心说一定有急事,搞不好马大爷出事了。果然,马小田走上来就说:“老板,你能不能去我家看看,我爷爷眼睛瞎了!”

“瞎了?”叶小清疑惑起来,难道和那六个死者有关?

袁奇风也有点意外,立即道:“你爷爷现在在哪?带我去!”

马小田不敢耽搁,马上带着袁奇风和叶小清一同打车,转了几个圈就到了市郊的一个破旧的小区里。那个小区叫铁道小区,以前是铁路局家属住的地方,后来财大气粗的铁老大另建了新楼,这个小区就用来安置一些退休老工人,因此大家都把这里叫作留守区。马小田父母是铁路工人,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丧生,丢下马小田和马大爷。前面几年,马小田不想把爷爷送去养老院,在现代人的眼里,把老人送去那里就是虐待老人。经过马小田再三打听,亲自看了几周,他才敢把爷爷送过去。家里没有亲人了,马小田不可能天天在家里照顾爷爷,总要有一个人出去打工赚钱,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上楼后,马小田怕袁奇风误会,将这些难处说出来。叶小清走在中间,替马小田辩解,这的确很难,她自己也深有体会。好在她的养父母还能活动,彼此是依靠,要不她也放不下心,不可能离开四川。袁奇风并没有多想,看到这两个人一唱一和,他倒有点哭笑不得。

“这就是我家了,麻烦老板了。”马小田客气地请道,屋里坐着马大爷,还有一个临时过来帮忙的邻居。在谢过邻居,并将邻居送走后,马小田就说:“小清姐,你和老板先坐,我去倒杯茶。”

“不用了。”袁奇风一边说,一边走近马大爷。

马小田停下来,和叶小清站在旁边围观,期望袁奇风能医好他爷爷。今早,马小田很想送他爷爷去医院,可他爷爷却说这是脏东西干的,去医院治不好。袁奇风贴近一瞧,果然没错,马大爷的双眼被邪气冲到了,眼珠子的玻璃体都浑浊了,像是被一根针注射了一团黑墨水在里面。那团墨汁凝聚成一个黑色的人形,邪气就是以此为中心,不断地扩散开来。

“能治得好吗?”叶小清担心地问。

马小田也不安地问:“还有希望吗?”

袁奇风没直说,而是先问:“马大爷,你先告诉我,昨天江伯出事时,你是不是到过现场?我记得,他和你不在同一个房间。”

马大爷愣了愣,然后说:“我腿脚不灵活,走不动的,连门都没出,怎么可能去老江的房里。”

“对啊,爷爷没人搀扶,肯定走不了多远。江伯的房间在我爷爷对面楼里,那么远的距离,他怎么去啊?”马小田替爷爷解释。

袁奇风看马大爷的反应,不像是在说谎,马小田也不可能骗他。可马大爷没去现场,他眼睛怎么瞎掉的,难道是在家里撞邪了?从去年11月底开始,和养老院晚会有关的人死了六个,他们死前眼睛没问题,死后才被检查出眼珠子坏掉了,这可能和那个脏东西有关。那六个死者里,有四个是养老院的老人,另外一个人是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在去年11月底的晚会里帮忙分发茶果,还有一个就是院长王国梁了。这些人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死前的一刻才会瞎掉呢?

面对袁奇风的疑问,马大爷一再解释,从没到过江伯房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瞎了。叶小清在旁边想了想,心说马大爷如果没说谎,那就是他看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可自己没有注意到。可如果马大爷看见了,为什么还活着,没有马上出意外死掉?

第九章 鬼照片

马大爷不可能走下楼,这是铁定的事实,叶小清也不怀疑,但她马上想到马大爷会不会看到对面楼的情况了?不能下楼,总能下床吧,走到窗边不是难事。再一问,马大爷果真点头,承认走到窗边想看对面楼的情况,但视力不好,对面楼的具体情况什么也没看见。

袁奇风见问不出什么,便先想办法医好马大爷的双眼,这种病症拖得越久越不好治。幸亏马大爷隔着百米的距离远望,情况比较乐观,不至于无计可施。在马小田将他爷爷放平在床上后,袁奇风先用手指上的金光流入马大爷双眼,眼珠子里的黑色人影就淡化了许多。袁奇风不敢用劲过猛,生怕金光太强,反而让马大爷的眼珠子继续受损。折腾了一早上,马大爷才能勉强看到点蒙蒙的人影轮廓。

“你爷爷没什么大问题了,最多一周就能完全复明,这段时间你先在家里照顾他,别再把他送去吉利养老院那边了。”袁奇风交代道。

马小田赶紧点头:“肯定不送了!但是……那边究竟怎么回事呢?真有鬼吧?”

叶小清接话:“这根本不用怀疑了,没鬼的话,你爷爷的眼睛怎么会瞎。”

马大爷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答道:“我听说,你们怀疑这事和去年11月底的晚会有关?”

“是啊,马大爷,那晚你在场吗?晚会前后是不是死过人,或者谁失踪了?”叶小清问得很对路子,袁奇风都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这女人跟在他身边久了,经验跟着丰富起来了。

马大爷想也不想,直接说:“你们怀疑的这事,我早想过好多遍了,那晚没出什么事啊。不过嘛……那晚有件事很奇怪,我看见卢桂花哭了好久,不知道为什么哭。”

“卢桂花那天哭了?”叶小清疑惑道,“她怎么没跟我们提?”

“也许被院长骂了,现在当领导的,哪个脾气是好的。”马小田说完就对袁奇风笑了笑,“当然脾气好的也有几个。”

叶小清叹了口气,提起晚会录象出问题,并没有录到实质有用的线索。马大爷提的这条线索有用,可卢桂花不肯说实话,他们总不能去逼问。马大爷听着听着,顿时有些激动,忙叫马小田先别唠叨,马上去把家里的相册找出来。那些相册都是马大爷在养老院里照的,有几张是去年晚会时照的,当时照片洗出来后,有几张比较模糊。马大爷记得很清楚,那几张是全院老人和工作人员一起上台合照的,问题就出现在大合照上面。

袁奇风接过马小田递来的相册,站在马大爷的房间里翻了翻,很快就找到那几张有问题的照片。这些照片受到灵体的影响,画面扭曲了,看起来像是光线折射了一样。叶小清凑到旁边,想看一眼,可袁奇风转身就走到客厅里,停在光线比较明亮的地方。叶小清好奇地跟过去,心说不就几张照片吗,至于躲开我。

其实,袁奇风不是有意躲开,而是发现照片上有个朦胧的人影,那人就飘在卢桂花身后。如果看得不仔细,会以为那是舞台上的光亮。人影不是很清晰,全身都像雾气,只有头部勉强能分辨得出来。叶小清只想看照片,没注意靠得太近,更没注意袁奇风低着头,一瞬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

“有个人头啊!鬼照片嘛!”叶小清惊讶道,“以前老听鬼故事,鬼照片最常听到了,原来真的有!”

袁奇风笑出声来:“你都见过多少次鬼了,鬼照片有什么可稀奇的。”

叶小清还以为看走眼了,袁奇风怎么会对她笑,可来不及好奇,她马上被照片上的鬼影吸引过去了。那个人头虽然很模糊,但看久了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袁奇风看出叶小清表情不对劲,刚想问怎么了,却听到叶小清说她见过那个鬼影。

“你在哪儿见过?”袁奇风追问,马大爷也赶紧让马小田把他扶到客厅里。

叶小清回忆道:“昨晚啊!你不记得了吗?卢桂花带我们去她家,她找不到碟子,我说要去帮她找。后来她把结婚照从桌子上打翻到地上,我帮她捡起来时看了一眼,她男人就是这张照片上的鬼影。”

“你确定?”袁奇风疑问,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说得清了。搞不好,卢桂花的男人是冤死的,所以这段时间才去骚扰卢桂花。有的鬼以杀人取乐,有的鬼以骚扰取乐,可卢桂花的男人真是幕后黑手的话,为什么要杀其他老人?

马大爷听了就说:“不可能的,卢桂花不可能杀她男人。你们坐下来听我说。”

大家一起坐在沙发上,马大爷就告诉他们,卢桂花的男人叫孙文阳,五年前在陕西出车祸死了。孙文阳和卢桂花很恩爱,经常来养老院看卢桂花,这是所有老人都亲眼看见的。五年前,在奇奇刚出生不久,孙文阳就死了。那时候,卢桂花还在天津上班,她绝没有机会跑那么远行凶。何况,孙文阳出事时坐的是一个大巴,车祸事故被鉴定为司机操作不当,拐弯时冲下一个山坡才出事的。

“真的是这样吗?”叶小清不大相信,这么多次撞邪的事情里,她已经学会凡事不能看表面了,有些疑点要反过来想。

可马大爷肯定道:“卢桂花对老人很好,对老人好的人不是坏人,我敢打赌的!”

马小田也说:“也许孙文阳挂念老婆和孩子,回来看一眼,应该有这种鬼吧?”

袁奇风点了点头,表示有这种鬼,但没有下结论。因为他和叶小清想得一样,孙文阳看上去是意外死亡,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那场意外并不简单。当袁奇风再问下去,他们才从马大爷的口中得知,那次孙文阳和一个同事去陕西出差,那位同事当时也在车上,但清点大巴乘客的尸体时,独独少了那个同事。

“是不是尸体掉在山坡下,没找到?”叶小清奇道。

“我听说他们找了很久,找的面积也很大,可就是找不到。大巴上的人都死了,所以也说不清楚,孙文阳的同事在不在车上,但他们公司的人说,那天孙文阳和同事是一起回来的。”马大爷慢慢地回忆,这都是他在养老院说闲话时听来的,老人在那里无事可做,打发时间都是靠说闲话了。

袁奇风本来觉得事情很混乱,一听到孙文阳的事,立刻觉得有点眉目了。于是,袁奇风又问:“那孙文阳的同事叫什么名字?他们公司是……”

“他同事叫佟海,听说家里没什么人了,出事前也没结婚没谈恋爱的。”马大爷叹息一声,接着说,“他们的公司就是送镜子的那家药厂,在市里挺有名的。听王国梁院长说,药厂以前给过卢桂花一些抚恤金,去年送的镜子也算是对她的一种照顾,所以镜子是给养老院的。”

“原来是这样。”叶小清喃喃自语。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你们要是想知道的,可以去找那家药厂问问。”马大爷对袁奇风说,“我不怀疑卢桂花,比较怀疑孙文阳的那个同事佟海,要不怎么会找不到尸体,估计干了坏事就跑了。”

叶小清猛地点头道:“有这个可能。我记得以前有个片子,就是讲一群毒贩子为了躲避追捕,跑到偏僻的地方躲着,那个片叫什么来着……好像叫〈死不瞑目〉?”

“是〈永不瞑目〉!”袁奇风纠正道。

“对,对!”叶小清脸红道。

“小伙子,谢谢你啦,希望你能还咱们院子一个清净,我还等着回去呢。”马大爷真心地说,他的确很想回去,这样可以有个伴,又不用拖累马小田。

就在袁奇风和叶小清要出门时,马大爷又想起一件事,所以他立刻把人叫住。马小田不好意思耽误袁奇风太多的时间,忙叫他爷爷别说那么多了,人家还有事情要做的。马大爷却说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因为在这之前,也有一个人问过卢桂花和孙文阳的事。虽然没有袁奇风问得深,但都问过在陕西发生的那场车祸,还打听了佟海的事。

“谁啊?”叶小清回头问。

“就是那个很年轻的医生——张民!他问了没几天,卢桂花的妈妈就跳楼死了,说是鬼害死她的。为了这事,卢桂花还去市医院找过张民,可听说张民也跑了。”马大爷忿忿道,“现在的医生太没道德了,搞出人命就跑掉了。”

袁奇风眉头一皱,怎么又是张民,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他为什么不见了,真是为了躲卢桂花吗?走出马家,袁奇风就想再去小洋楼那边看一看,张民再聪明,也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至于怎么进屋,这倒不是难题,难就难在叶小清会追问张民的事,这恐怕会把她身上的谜扯出来。

走下楼时,叶小清果然问:“张民是不是查到什么线索,被灭口了?要不我们偷偷去他屋里找一找?反正小洋楼早晚都没人,闯进去不会有人报警,东西被偷光也没人知道。”

袁奇风只得说:“这事不用我们做,让雷鸣去吧,他会知道要找什么线索的。”

刚一提雷鸣,袁奇风的电话就响了,接通后听到雷鸣在另一头急急地说:“你赶紧来一趟我家,你绝对不相信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章 塘溪公路上的游魂

雷鸣极少这么紧张,这么急促,袁奇风挂掉电话后,恨不得用换位术赶去。无奈,现下乾坤朗朗,当着路人的面使用会引起骚乱,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会晕“换位术”的叶小清。从马小田家赶到雷鸣那里,路程有些远,再加上白天车多人杂,等袁奇风赶到时,都已经快到下午了。

叶小清想歪了,以为雷鸣杀人了,想叫他们陪他去自首。谁知道,叶小清赶到雷鸣家时,发现门敞开着,里面窜出来一股臭水沟的味道。叶小清不禁地想,雷鸣以前不是很讲卫生吗,这味道怎么好像几百年没打扫过了。袁奇风更是纳闷,明明在雷鸣家里施过法了,为什么还有这种腐烂的味道?

雷鸣神游太虚地坐在沙发上,门大开着,叶小清进来时,他好像也没注意到。直到袁奇风迈进屋子,打了个响指,雷鸣才清醒过来。袁奇风扫视屋子一圈,鱼缸的水臭气熏天,鱼早就腐烂了,还有蛆虫在里面游动;纯净水跟地沟油一样,一见就想吐,家里雪白的墙壁长满了青苔,还有很多地方都裂开了。

“这是你家吗?雷鸣,怎么回事?”叶小清担忧地问。

“你们先别慌,别管这些了,我给你们看一个录象。”雷鸣疲惫地站起来,胡子也没刮,和前些天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袁奇风感受到一股邪气,可能雷家被邪气侵扰才有这种现象,他本想立刻动手驱散邪气,但雷鸣硬要先放一个录象。说起录象,叶小清和袁奇风都以为是去年11月底的晚会录象,可雷鸣摇头说和养老院的晚会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这录象是他自己录的。

虽说那天找袁奇风来驱邪了,但雷鸣还是心神不宁,大好青年过了一天就颓废得不成样子。雷鸣很奇怪,不知道家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所以昨晚离家前,他特地在一个角落里放了一台录影机。那台录影机贴了袁奇风给的一道阳血灵符,可以避开邪灵的干扰,正常地录下内容。

雷鸣先去单位里溜达了一圈,加了一晚上的班,还从李英杰那里打听来死者眼珠子有问题的线索。忙碌了一晚上,雷鸣已经把录影机的事情忘记了,可没想到一回家就发现家里大变样了。看到家里的狼藉,雷鸣想起角落里的录影机,于是急忙放进电脑里播放,怎知一放出来就大吃一惊。

“别废话了,快放吧。”袁奇风催促道,同时心想雷鸣是不是碰上强敌了,纯阳血符不可能这么容易被破解,怎么没几天就出问题了。

“我装一下可怜嘛,也不知道安慰我一下,这屋子弄干净了,我也住不下了!”雷鸣直叹晦气。

“实在不行的话,去茶楼那边住,反正现在不开张,房间好像还有一间空的。”叶小清自作主张地说。

袁奇风很乐意帮雷鸣,甚至求之不得,也许这样心会好过一点。雷鸣尴尬地笑了笑,走到电脑前,马上就把视频文件打开了。电脑开了好一会了,录影机里的文件已经导进去了,轻轻一点一个画面就跳出来。首先,画面是雷鸣没有关灯就出门了,很久都没什么变化。雷鸣将文件拖动了一下,接着就看到屋里的灯闪了闪,突然间屋子的角落里就走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或许不能称之为人,因为房间里的角落没有门,也没窗,人类不可能从那里走出来,除非之前就躲在那里。那人一直是背对着镜头,他走过的地方,墙壁就发生了变化,长出青苔来。还有鱼缸、水等物,也跟着腐烂变味。叶小清静静地盯着电脑屏幕,那人的背影有些面熟,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现在就等那人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