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亦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不动声色地看了黎锐枫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个话题暂时挂起,休斯从旅行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方形皮盒摆在茶几上:“这里面有三个最新的植入型定位追踪器,可以避开常规的安全扫描。你们三个要到现场的今晚都装上吧,就算伤口微小也需要几天时间愈合。”

“FBI的东西我信不过。”路亦然淡淡地道。

休斯顿时得意扬扬:“出自本天才之手的东西,岂是FBI可以相提并论的!”

埃瑞克鄙视地瞪了他一眼:“你发明的?设计图是谁画的?”

“嘿嘿。”休斯完全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就算设计图是锐画的,最终将它们变为现实的还是我!”

黎锐枫按了按额头,示意他废话少说继续正题。

就见休斯变戏法似的从他那巨大的旅行袋里一件件往外拿东西。有他们当晚要穿的礼服和鞋子,有黎锐枫和路亦然的手表,还有何洛的整套首饰,当然全部都是特别加工过的。当休斯弹开手表后盖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个微型玻璃管并得意地告诉何洛这里面装着的是黎锐枫特意交代人准备的保胎药时,何洛觉得自己的五官一定都从该有的位置移开了。

几个人又讨论了一下当晚的行动细节后,该说的该准备的也就差不多了。能想到的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碰到预料之外的情况发生,就只能各凭本事随机应变。最坏的情况每个人心里都有数,在大战来临之前,谁也没有过多提及。

吃晚饭前,埃瑞克提议先把追踪器给他们几个装上。路亦然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前,握住楼梯扶手上的木制圆球左右各旋转了三圈后,就见整条楼梯缓缓地升了起来,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何洛站在他身后啧啧道:“这房子设计得真不错。”

“这房子是锐设计的,也是他没回国定居之前在纽约的居所。他回国之后,这里才成为我在纽约的落脚点。”

何洛望着黎锐枫,“亲爱的,我发现你真是相当的谦虚低调。”

黎锐枫莞尔,忍不住逗她:“内向的人,一般这样。”

何洛窘,休斯爆笑。

路亦然打发休斯去准备晚餐,其余几人来到装修完善的地下室。埃瑞克从随身的手提箱里取出了自备的物品—无菌手套,独立包装的酒精棉球,防水创可贴,以及一柄锋利的手术刀。

何洛不解地望着黎锐枫,只听后者道:“虽然埃瑞克没有去当医生,可是他拥有行医执照。”

都是人才啊!何洛暗自感叹不已。

因为定位追踪器要植入到大腿内侧,所以埃瑞克在为路亦然安装时,何洛自动回避,拉着黎锐枫好奇地四处参观。

“以后我们在国内的房子你也按照这种风格设计一下好了。”看到激动处,何洛随口道。

“好。”

“我看到时候我们去郊区买块地自己盖个别墅,一定要弄个大大的院子。”

“好。”

“院子里要立一个秋千。你一定想不到,我小时候最喜欢玩的就是独自在夕阳下荡秋千。”

“好。”

“你还要给我搭个葡萄架,种上我爱吃的巨峰葡萄。葡萄架下要放上树墩做的矮几和圆凳。我爷爷没去世之前,我经常跟他在葡萄架下喝着香醇的普洱安静地下棋。”

“好。”

“小型篮球场也有必要弄一个,小澄他们来的时候,我们可以玩上一局。这样说来,院子真的要够大才行。”

“好。”

“我还要买两辆单车,吹着风在山路上骑单车的感觉最好了,既是享受还能健身。”

“好。”

“对了,我还要养两条狗。藏獒是我的最爱,必须是白色的。”

“好。”

“然后我还想把周冉留下的那个建在半山的训练场买下来。反正杂志社的工作也辞了,以后我打算弄个野外求生训练营,把我那些退役后混得不得志的战友都挖来当教官。”

“好。”

“当然,你也得来。”

“好。”

何洛兴致勃勃地说着,不知为何,眼角的泪水却悄无声息地奔涌而出。她背对着黎锐枫,克制着声音里的哽咽,下意识地抬手按在小腹上,掌心冰凉一片。好在这时,埃瑞克招呼黎锐枫过去,路亦然那边已经完成,接下来轮到他。

何洛静静地站在原地,待他走开后,才抬手用力抹掉脸上的泪痕。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些话,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弥漫起的那股绝望之息究竟来自何处。

第74章

几个人将定位追踪器都植入体内后,楼上已经传来了浓浓的饭香。

当初何洛听说路亦然邀请他们在家里共进晚餐时,还颇感震惊,以为这尊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神准备亲自下厨。事实证明,大神就是大神,丝毫不沾凡俗之息,自有座下小弟为之效劳。在这方面,黎锐枫就比他强多了。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当得了大神玩得转凡间,实在堪称完美。

上楼时,何洛的情绪已看不出任何异常,伪装的剧烈孕吐极好地解释了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从何而来。

休斯为大家准备的是正宗泰国红咖喱,而黎锐枫面前放着的,则是一碗清香扑鼻的香菇鸡汤。肥油都已撇去,汤里飘着手撕的鸡肉和切成十字花的香菇,点缀着两片香菜,单是色相就已令人食指大动。

入座前,路亦然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珍藏的红酒。除黎锐枫外,休斯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适当地喝一点红酒对孕妇的身体没有影响,何洛搬出医生的话,终结了黎先生的异议。

鉴于在座之人都不适合活跃酒桌气氛,休斯主动承担了这个重任。他举起酒杯,豪情万丈地道:“来吧,干了!预祝我们行动成功!”

这顿晚餐众人都吃得十分尽兴。抛开那些沉重的话题,几个人畅聊起了人生趣事。酒喝了三瓶,饭全部吃光。兴之所至,休斯甚至还为大家高歌了一曲。这一唱,倒是引得黎锐枫说出了一件令何洛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他说他跟路亦然两人在一起干过的最无聊的一件事,就是在路亦然开的夜总会巴比伦的包间里唱了整整一宿的歌,嗓子都唱破了。

听他提起这件事,路亦然顿时笑开,神色间颇多感慨。轻狂的岁月,每个人都曾有过。然而如此震惊的消息何洛等人纷纷表示不信。黎锐枫和路亦然两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会去KTV唱歌的凡俗人士,大家一致要求二人高歌一曲以验证真伪。

恰好客厅里有全套的音响设备,望着何洛满目的期待,黎锐枫推开椅子起身走向客厅。

在休斯的起哄声中,路亦然调试好了设备,丢给黎锐枫一支麦克风:“你要唱哪首?”

黎锐枫问何洛:“你喜欢听什么歌?”

何洛好奇地道:“难道你会唱很多歌?”

黎锐枫随意地坐在沙发扶手上:“其实为夫很有音乐天赋。”

何洛哈哈大笑。笑够了,故意道:“我们当兵的时候唱的可都是红歌,你肯定不会。”

“红歌是什么?”休斯不解地插话。埃瑞克也是一脸茫然。

路亦然似笑非笑地对何洛道:“你太小瞧锐了。我们号破嗓子的那晚,红歌可没少唱。”

何洛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顿了顿,她谨慎地道:“路先生,难道你也会唱红歌?”

“你想听哪首?”路亦然淡定地问。

黎锐枫揉揉她的脑袋,愉悦的笑容冲淡了他脸上的倦色,深沉的黑眸看起来神采奕奕,“不如就让我跟路亦然合唱一首《红旗飘飘》来给你们见识见识。”

何洛顿时乐翻:“你的唱机里恐怕没有这首歌吧。”

路亦然抬手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黑色钢琴:“锐现场伴奏。”

何洛热烈鼓掌,休斯从旁起哄,埃瑞克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黎锐枫走到钢琴旁,掀开琴盖,活动了一下手指:“现在不在最佳状态,弹错了可别笑。”

何洛大大咧咧地摆摆手:“你放心,就算你弹错了我也听不出来。”

黎锐枫在钢琴前坐定,试了试音后,十指灵巧地在琴键上飞舞,激昂的前奏顿时响在耳边…

中文休斯和埃瑞克自然听不懂,况且休斯此刻也顾不上听。只见他迅速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如此“珍贵”的画面,以后恐怕再难见到。

何洛抱着软垫蜷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黎锐枫的背影。伴随着钢琴奏出的旋律,极富磁性的声音缓缓飘入耳中。黎锐枫和路亦然都不是生性热情的人,他们的歌声亦如他们的性格。在黎锐枫刻意降了两调的情况下,两人把这首激昂的歌曲演绎得别有一番滋味。

这一刻,没有了沉重的生死较量,没有了纷繁的俗世烦恼,卸掉了惯有的面具,抛开了形形色色的伪装,纯然的享乐,对每个人而言,都是一种发泄。何洛希望时光能为之驻足,希望就这样沉浸在黎锐枫的歌声里,在爱人相伴朋友欢聚的嬉闹中,做一个永远不醒的梦。

一曲终了,何洛起立鼓掌,并献给演奏者一个热情的拥抱。路亦然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目光却幽幽地飘向远方。

当休斯起哄让黎锐枫给黎太献上一首情歌时,不待黎锐枫有所反应,何洛便率先制止。她看得出黎锐枫虽然精神非常愉悦,可身体已经疲惫至极。路亦然见状,不温不火地提议,由黎太太为大家献上一曲。此举得到了广泛的赞同。

何洛一听极为坦率地道:“我就不献丑了,天生五音不全。”

众人哈哈大笑。

夜已深,梦已醒。下次再聚首,每个人都将全副武装,走向那个结果未知的战场。

慈善晚宴当天上午,何洛睡起了懒觉,直到十点钟还没醒。病房里提供给陪护人员休息的单人床已闲置多日,二人夜夜同榻。原本何洛睡相极差,在部队时就曾因多次从上铺摔到地上依然能裹着被子安睡到起床号响起而出名。可不过短短几天工夫,她发现自己竟然可以保持一个姿势一觉到天明。原因无他,只因黎锐枫从不会背对着她,而她亦渐渐习惯并贪恋上了与他对面而眠时二人气息交融的温暖与安心。

黎锐枫一早就醒了。他静静地望着身边的人安宁的睡脸,看了许久。直到压在枕下的手机无声振动时,才依依不舍地起身下床。

洗手间里,水声哗哗。黎锐枫靠在墙边,低声与电话中的人交谈。

“锐,你一直在等的人昨晚就到了。她从我这里拿到建筑的设计图后,已经连夜探查归来。”电话那头说话的是休斯。

“有没有问题?”黎锐枫低声问。

“霍华德在通风管道里布置了红外线探测仪。不过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没有人能从那里潜入,想必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布防并不是特别严密,她说她完全可以应付。”

“该带的东西你都给她准备好了?”

“我办事你放心,不过…”说到这儿,休斯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接着道,“你真的决定这么做?要想FBI履行与我们达成的协议,我们就必须生擒霍华德,而且也只有生擒他,才有机会帮你拿到解毒剂。”

“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无论如何,我必须确保洛洛不落入他手中。”

“我理解,可你有没有想过以黎太的能力,说不定能够置之死地而…”

黎锐枫打断他,不容置疑地道:“我绝不会用妻儿的性命去赌输赢的概率。”

休斯无话可说,话题一转道:“她是什么来路?靠不靠得住?”

“这点你不用担心。她是我八年前去阿富汗执行任务时在当地资助的一个孤儿,后来因为特殊的身体条件被部落游击队的人看中,经过残酷训练后专门负责执行一些特殊任务。这次路亦然费了很大的精力才让她能在短时间内顺利入境美国。”

休斯听完,戏谑道:“就这么简单?如果你跟她没有更特殊一点的交情,她能这么替你卖命?难道又是一个被你的男色倾倒的怀春少女…”

“假如你带着三个年幼的弟弟流落街头马上就要饿死的时候,一块发霉的面包都足以令你对施恩者感激终生,何况我留给她的是自保的武器和让他们姐弟四人在未来几年内都不必担心会饿死的美金。男色在战乱的土地上,一文不值。”

休斯沉默了半晌,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这几天我一直在研究你传给我的关于圣约翰教堂的那段史料,而且还咨询了不少史学专家的意见。那几个史学专家一致认为地下密道是存在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找到开启它的线索。你给我的史料中有段话非常有意思,史密斯教授认为这段话很可能跟地下密道有关,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参透其中的玄机。”

“发给我。”黎锐枫干脆地道。

“OK。随时保持联系,拜。”

何洛睡眼蒙眬地推开洗手间的门时,看到黎锐枫正靠在墙边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她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休斯发来的短信。短信的内容相当莫名其妙—

“上帝与万物缔结平安之约,圣徒蒙难亡于邪恶诅咒,圣光普照,缔约者圣恩庇佑,虽死亦可重生。圣殿之门敞开,蒙天使召唤者,提升天际,得永生。”

“什么意思?小花跟你传教呢?”何洛哭笑不得地问。

黎锐枫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若有所思地道:“他怀疑这段话跟圣约翰教堂的地下密道有关。”

“难道密道真的存在?”何洛有些意外。

“很有可能。你先洗漱,我去找本圣经看看。”

何洛对他此举的有效性持谨慎的怀疑。

当何洛洗完澡出来时,黎锐枫手里果然多了本圣经。只见他靠在沙发上撑着下巴看得异常专注,单手翻页的速度快得令人咂舌。

何洛把二人的午餐端到茶几上,倒了杯水递给他道:“先吃饭吧,你这种看法连临时抱佛脚都不如。”

黎锐枫接过水杯随便喝了几口就递回给她,其间手指还在不停地翻页,视线始终没从书页上离开。

何洛凑在他身边看了会儿,那些晦涩的单词,那些怪异的语法,实在令人提不起任何兴趣。而且每页她都看不完三行,黎锐枫已经翻过了…

“亲爱的,不管你是不是能一目十行,我们先吃完饭再看成吗?”何洛皱着眉头不满地道。

黎锐枫头也不抬地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先吃,我不饿。”

何洛拿他没辙,想了想,端起他的餐盘,用勺子挖了一勺鸡汁土豆泥送到他的嘴边:“吃。”

黎锐枫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只见他翻页的动作突然停了,视线定定地盯着某段文字。闻到饭香,他下意识地张开嘴…

几勺土豆泥下肚后,他才从圣经的世界里抽离,侧头望着正往自己嘴边送菜的爱妻,毫不客气地送上了自己深情的热吻。

何洛郁闷地回味着这个土豆泥味道的吻,挖起一大勺水煮青豆毫不温柔地塞进他的口中。

厚厚的一本圣经很快就被黎锐枫翻过半,何洛已经把他餐盘中的饭全部填进他的嘴里,看他依旧全神贯注,便没再打扰,蹭下沙发盘腿坐在地板上开始解决自己的午餐。一边吃一边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留封遗书以防万一…

第75章

写遗书已经不是第一次。当年出发去美国前,她就写过。想想自己此时此刻的平静,她不由得有些自嘲。

就像黎锐枫说的,她确实太敢于玩命,一往无前得令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于冷血。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牵挂,而她为了实现既定的目标,总是执著得不顾一切。她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这种执著,并非褒义。这种执著会令爱她的人、疼她的人和关心她的人,承担着也许本不该有的痛苦。自美国回来后,她不止一次地自省,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以后绝不让自己的人生再次陷入那种血淋淋的抉择。可惜命由天定,这一次,她又为自己的执著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知道黎锐枫比任何人都期待曾经在她肚里的那个孩子的降临,因为这个孩子是她和他之间永远无法割断的纽带,是他为爱而放弃追求完美的最好补偿。她了解黎锐枫,正因为了解,才会有此刻弥漫心头的惶恐与不安。这场赌局就算他们赢了,就算她没有像欧阳晗所说的那样用余生去悔恨那个谁都无法验证的如果,黎锐枫亦无法释怀。她无法想象黎锐枫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牺牲了自己的骨血换取的胜利。她不后悔这么做,因为她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可她知道,她的理由将成为黎锐枫心底永远无法愈合的一道伤。他的妻子为了尽一切可能地确保行动成功,尽快帮他拿到解毒剂而放弃了肚里的孩子,听起来崇高得仿若飘在云端,实则对一个丈夫、一个男人,尤其是像黎锐枫这样骄傲的男人来说,这种放弃无异于一道冰刃刺心不见刀光却鲜血横流的伤。

压下心头那些生死较量前不该有的动摇,何洛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极快地飞舞。备忘录里,满满六页纸的文字,记录了不属于她该有的脆弱与伤感。人生在世,不外乎为情而活,亲情爱情友情,情情相系。如果这封信真的不幸成为遗书,那么希望那些牵挂她的人,那些被她牵挂的人,能感受到这份她从未说出口的歉意与不舍…

收起将要没电的手机,何洛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扭头一看,却见黎锐枫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对圣经的钻研,正侧身靠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她。

何洛一惊,正想开口,却听他不温不火地道:“放心,我没有偷看的习惯,而且我也绝不会让你的这封信有机会成为遗书。”

何洛一听他没看到,顿时安心不少,转言道:“研究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黎锐枫皱眉,神色间有些烦躁。

何洛见状,扑到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笑着宽慰:“说不定那个地下密道根本就不存在。既然没研究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那就别为这种无谓的事徒增烦恼,不如想想明天我们该如何庆功。”

下午三点钟,休斯载着何洛去了预约好的化妆师那里。黎锐枫留在病房休息,养精蓄锐。他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脑子里还在不断琢磨休斯发给他的那段话。一次次有灵感闪过,却总捕捉不到关键。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负责安全警戒的壮汉推门而入,通报他有陌生人来访。黎锐枫下床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看到了立在庭院门外的那道身影。

他微微皱眉,顿了顿道:“请他进来。”

来人进门后,不疾不徐地走到他面前:“黎先生,晗哥吩咐我来见您。”说话者,是阿九。

黎锐枫示意他坐。

阿九摇摇头,站在沙发旁平静地对他道:“本来晗哥吩咐我去墨西哥干掉肖恩,可是当我追踪到他时,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已经秘密联系了FBI在墨西哥的联络员,要求转作警方的污点证人。”

黎锐枫闻言,不置可否地道:“一个不成气候又不在美国境内活动的犯罪团伙对FBI而言有什么价值?”

阿九微微一笑:“黎先生果然敏锐,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窃听了他们的谈话,原来FBI要求肖恩作伪证,指控何小姐在当年的潜伏行动中有重大犯罪行为。”

黎锐枫的神色瞬间冷若冰霜。

阿九见状,不等他发问便自动解释:“CIA已经发现了周冉是中方派遣到美国的潜伏特工的真实身份。原本一个变节潜逃的FBI探员他们并未太过于重视,可周冉的特殊身份令他们无法坐视。他们不能放任周冉留在中国,所以他们要跟中方谈条件,用何小姐来交换周冉。”

FBI的如意算盘打得非常响亮。利用与黎锐枫谈成的条件令他们卷进杀人魔的案件中,等案子一了,不管成功或失败,立马掉转枪头收押何洛。黎锐枫怒极反笑,体内沉寂已久的残忍嗜血的因子无法抑制地疯狂复苏。

“欧阳让你来找我,不会仅仅是通报这件事吧?”黎锐枫双腿交叠,喜怒无痕地道。

阿九掏出一个迷你播放器递给他:“这里面有我录下的肖恩与FBI高级探员邓肯的对话,关于该如何作伪证陷害何小姐的内容非常全面。晗哥让我把录音交给您,该怎么用您自己决定。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