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足粥饱,皇帝打发了两拨人来问烤的野味够不够。秦可儿笑道:“皇上当我这里有几个雅玛公主啊,这么些还不够么?”

紫莞淡淡地笑道:“主子,这是皇上示恩的一种办法,以示格外的恩宠。至少,在銮驾返京之前,司徒贵妃不敢随意动你。”

秦可儿苦着脸:“我真是碍着谁了吗?又不曾真的跟她对着干过!她堂堂一个贵妃,犯得着跟我这个小小的婕抒过不去吗?“

“主子已经升了昭容。”紫莞淡淡地提醒。

“好吧,昭容。那也比贵妃小了不知多少品阶,她在后宫只在皇后之下,万人之上,这还不满足?仍要随时挑我的刺,我招谁惹谁了呀!”秦可儿继续抱怨。

“其实原因只有一点,那就是皇帝对您实在宠爱。”紫莞的声音干巴巴的,仿佛只是陈述一项事实,其中并没有自己的臆测。

“是么”秦可儿讪讪地挠了挠头,“大概这就叫做怀璧其罪了罢?其实,不要这样斗来斗去,日子不是过得更轻闲吗?“

“就是!”雅玛点着头同意,又疑惑地问道,“可是,你的怀里,没有怀璧啊!”

秦可儿笑得打跌,却更是喜欢她这样爽直的性子。连紫莞和绿仪,也一齐笑了起来。

“你们笑话我!”雅玛不干了,怫然不悦,“我说你们汉人,说话怎么总是绕着弯弯,这些放我都不会说!”

第59章 寸土不愿失

“没呢没呢,我觉得跟你说话特别开心,不用动脑筋,跟我以前一样。”秦可儿笑道,“我们说的璧啊,指的就是皇帝的宠爱,并非是指名贵的东西。”

“主子说错了,在各位主子的眼里,皇上的这份儿宠爱,可比什么璧都强。”紫莞笑吟吟道。

秦可儿觉得把雅玛邀到自己的营帐,好处甚多,连紫莞都多了点盈盈的笑意,不再像以前那么刻板。说实在的,她听着雅玛的说话,也对那处辽阔的草原,甚是向往。

依着雅玛,自然是要在秦可儿这里住下。

可是,老可汗差了使女过来,把她叫过去有什么吩咐。雅玛老大不高兴:“阿爸有话不能明儿再讲么?偏得这么晚了,还巴巴地要把我叫去!”

“兴许是你爹想你了。”秦可儿温言劝慰,其实她已经着急很久了。她可是和皇甫敬轩说好了的,要是雅玛在这里,他们还“幽会”得成么?只不过把借口提了几回,偏是雅玛不当一回事儿似的,依然故我而已。

“那好吧,姐姐,我明儿再来看你,还替你带笛子来吹给你听!”雅玛又高兴起来,“要不然,咱们有点闷了。”

秦可儿含笑点头,觉得自己经过宫里这么久的菁英教育,这会儿也能做到笑不露齿了。可是,她还是想念以前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日子啊…

“我送你”

“姐姐,等你的腿好了再送吧!”雅玛把她的肩按了下去,“咱们姐妹,哪里用得着这些礼节!再说,我们蒙古人不讲究这个!姐姐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头呢,不用这个礼来礼去的。”

秦可儿也不再坚持。看着她矫健的身姿掀了帘子出去,一会儿又探进了颗脑袋:“姐姐,明儿见!”

“明儿见。”

隐约看到她蹦跳着离开,秦可儿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把紫莞和绿仪也打发了出去,自己却在榻上坐着,一心一意等人。

直等到上下眼皮打架,秦可儿拥着一张毡毯,小鸡如啄米似的点来点去,才听到了动静。

“你来了!”明明已经等了半夜,可是再见到他时。秦可儿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讪讪地问了一句,便坐直了身子。

“父皇叫了回话。一时不得走开。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想着过来看看你就走。”皇甫敬轩笑道。

秦可儿噘了嘴:“那你现在已经看过了,可以走了罢?”

皇甫敬轩忍不住莞尔:“不就是晚了一点过来吗?还给我脸色瞧呢!”

“我哪敢哪,是皇上留着问话呢!”秦可儿酸溜溜地说道。

“嘴都翘得可以挂上油瓶了,还说不敢呢!我又不是去倚红偎翠。你倒是吃的什么醋?赶明儿我去了楚馆秦楼,你喝上一壶倒还勉强说得过。”皇甫敬轩也不以为忤,笑嘻嘻地坐到了她的身侧。

秦可儿讪讪地缩了缩肩,却被他大手一伸,直接就跌进了他的怀里,便是再大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去。更何况,对于救美的英雄,在女人的心里。地位总是特别高着一些。

“怎么会匆匆过来?你说是兵部的事,不会是有蛮夷侵犯国境吧?”既然不再责怪,秦可儿自然要关切他的行止,口气里透着关心,浓得让皇甫敬轩心里一暖。

“嗯。可不是西北的鞑子吗?他们是惯要打秋围的。”

秦可儿奇怪地问:“什么秋围?就跟咱们这秋狩一样么?”

“咱们这个,只是打野兽。在自己的皇家园林里,跟别人无关。不过对于鞑子来说,就是猎人取物,尤其是冬天来临,北方降雪,出动不便。所以到了秋天,便是鞑子们出动的时候,咱们的边境每年都会被来上那么一拨儿。是以边境之民,困扰不堪。”

“那为什么还要容忍他们呢?”秦可儿疑惑地问,“咱们天罡国兵强马壮,人口众多,难道还打不过鞑子么?”

“鞑子们用的是骑兵,咱们的兵几乎全是步兵,在兵种上就落后一筹。再者,那些鞑子们行动快如风,等到你集结了大军要追击的时候,人家已经骑着快马,掳了人物逃逸而去。兴师动众,却只是劳而无功。他们也没有固定的聚居地,咱们追出百把里之外,还是一片茫茫的沙漠,自己的兵力反倒折损了不少。久而久之,咱们的将军也摸熟了规律,干脆不大管了。”

秦可儿急道:“那怎么行?如此一来,不是姑息迁就吗?吃苦的可是咱们的老百姓,朝不保夕的话,谁还愿意生活在那些边境小镇上?”

“是啊,所以现在那边只剩下了老弱病残,鞑子们就算抢上一遭,也抢不到什么东西。”皇甫敬轩叹息道,“也因此,这一回,他们更是直驱我黄河郡,这可是从嘉辉四十年以后,从未有过的。”

秦可儿在茶馆里也听过说书先生讲过,嘉辉四十年,那是一个耻辱的年份。鞑子中间,出了一个惊才绝艳之辈,名叫可达可汗,深入黄河郡,边锋直指京城。若非补给不力,可达可汗围住京城四十天后,才拿了天罡皇朝的赔付银子,嚣张地退回。至今北部边境还有幽州、云州二地没有收回来呢!

“这么说,他们又想”秦可儿吃惊地张大了嘴。

“如若处理得不好,未始便不可能。”皇甫敬轩脸色微微一沉,“可惜我那太子哥哥却想退缩防线,把黄河郡北部地区,全数让给鞑子。”

“这怎么行?”秦可儿几乎跳将起来,“咱们天罡皇朝的男人,莫不是都死绝了么?仗还没有开打,便先灭了自己的威风,那可不是让人笑话了么!到时候,以为咱们天罡朝无人,恐怕他们的胃口就没个餍足的时候,时不时地跑来打阵秋风。”

“人没有死绝,可惜胆子却是死绝了。这些人枉负寒窗苦读,论起见识来,竟是不如你。”皇甫敬轩阴沉着脸,“那些将官们原本还能戮力抵抗,若是知道了朝廷的打算,根本不用鞑子攻,就先自溃了。”

“那…那皇上怎么说?”

皇甫敬轩苦笑:“父皇发了好一顿脾气,招了随行的大臣们商议,结果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置之不理的有之,顺其自然的有之,说到底就是不想打仗。可是这仗,是你说不打,就能不打的么?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还指望着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看哪,你退一百步,就被别人逼到两百步不可。”

秦可儿深以为然:“这种道理,连我这样没见识的女人都懂,那些大臣们怎么会不懂?一再的退让,只不过让鞑子们觉得天罡软弱可欺,朝中无人,下次只会变本加厉地盘剥。”

“是啊!若是要打仗,不光是出几个人就行的,还有军备粮草,都要筹备。户部的存银不多,还指望着明年太山封禅大典呢!”

“若是丢了黄河郡,还好意思去太山封禅么?”秦可儿瞪大了眼睛,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见过脸皮厚的,也没见过这么厚的。

“他们的意思是,等鞑子们抢过了一拨,自然就会回去过冬,不可能派兵驻守黄河郡的。事实上,幽云二州,也几乎没有鞑子兵,只有一些当地的牧民。但是,若我们想要收回,那些牧民拿起兵器,骑上骏马,就是勇士。鞑子人人是兵,不比咱们天罡国养尊处优,积弱久矣。”

秦可儿气得俏脸发红:“难怪他们就任由鞑子在我天罡国境纵横驰骋?殃殃大国,竟然连几个鞑子兵都斗不过,还奢谈其他!这么一来,岂非是助长了鞑子们的野心,寒了我天罡百姓的民心么?汉武帝有句话,倒是好:犯大汉者,虽远必诛!就得给他们瞧瞧咱们的厉害,抢别人的东西咱不管,抢咱们天罡的百姓,那可不行!”

皇甫敬轩双掌互击,神采飞扬:“不错,此话深得我心!只可惜满朝大臣,竟没有几个见识及得上你。”

秦可儿被他赞得脸色微红:“我只是随便说说的…你也知道,我没有什么见识的,只不过看着鞑子耀武扬武,心中不忿罢了。”

“若是父皇召你陪伴,言语之间,你”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说的。”秦可儿没等他说完,就忙不迭地点头,“你说的事,我一定会放在心上。今儿已经晚了,明天去皇帐请安的时候,一定跟皇上说说。反正这也是我的本性,并不是干政么”

“别说得这么直,要婉转一点儿。”皇甫敬轩微微皱眉,“我可不希望因为帮我,把你自己给押上了。就是一时劝不回,我也有别的法子。你放心,我们的国土,我是寸土不让的。太子的想法忒也天真,这次让一个郡,下次保不准就是半个国。天罡的将军,都有血性,人在郡在,郡亡人亡。”

“嗯,我明白的。”秦可儿郑重地点头,心里觉得又惊又怕,想让他保重自己,但看着他坚毅的面容,又觉得无法开口,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第60章 谁都想着那把椅子

“明天请了旨意就走,我看父皇也是想打的,毕竟他还想着太山封禅,若是能打个在胜仗,自然更是颜面有光,只是朝中大臣拿着户部那些银子来说事儿。若是拨了兵饷,封禅大典的银子户部便拨不出来,父皇也不想错过,因而模棱两可,不下决断。”

“那太子的意思”

“他当然是不想打的。”

“为什么?”秦可儿觉得无法理解太子的行为,“难道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皇子,竟能容忍鞑子欺负到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头上吗?”

皇甫敬轩虽然看不过太子的软弱,毕竟是自己的兄长,还是替他分辨了几句:“从他的立场上来讲,这样的选择…倒也并不”

秦可儿冷哼了一声:“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不像是个太子的作为!”

“正因为他是太子,所以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皇甫敬轩叹了口气,“本朝皇子,因战功封王,唯有太子因母而贵,幼而得立。而有战争,才会有军功,皇子们才能得受封赏。”

秦可儿恍然:“原来他是怕你们功劳大了,赏无可赏”

她说着有点骇然,到底不敢继续胆大妄为下去,只得噤口。

“这种事在前朝也未尝没有,所以太子引以为惧,也就不足为奇了。恨只恨那些朝臣们,也都倒向太子一边。难道他们就真的以为,太子之位已经万无一失了么?”

秦可儿吃吃地掩住了嘴:“难道你们”

“不止是我一个这么想。”皇甫敬轩也不瞒她,“大家都是父皇的儿子,为什么只有他能得继大统?若论军功,你也知道的,太子从来没有上过前线,反倒是我们兄弟中。最弱的一个。”

这番话说得大逆不道,秦可儿一时没敢接口,但心里却深以为然。不过,想到太子对梅妃的一往情深,犹念旧情,她倒不以为太子会这么刻薄。

也许,未必就是他自己的意思。毕竟太子府里,有着为数不少的谋臣和慕僚,这些人有着影响太子的能力的。

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替太子分辨两句:“我觉得太子不会这么…枉顾他人性命的。”

“就算他不想。可太子府里的幕僚们,难道是吃素的么?他们可不会把边境那几万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由得他们去替鞑子做奴隶。”皇甫敬轩显然也和秦可儿想到了一处。只是说着说着,怒气丛生,拳头狠狠地往榻子上擂去。

“仔细你的手”秦可儿急忙弯腰检视他的拳头,除了骨节微红,并没有破皮。这才放下了心。

“我哪有你这么娇气。”皇甫敬轩笑道,“只是心里憋着一股气呢,太子软弱无能,日后若是继位,难免会有主弱臣强的局势。”

秦可儿扁了扁嘴:“还不是你自个儿想坐坐那张位子么?找这些理由来说话,就算太子励精图治。我就不信你没这想法。”

皇甫敬轩嘿嘿一笑:“那可不同,苍蝇怎么可能钉着没有缝的鸡蛋呢?”

“只要是鸡蛋,怎么可能找不到缝儿呢?”秦可儿白了他一眼。

“那个位子”皇甫敬轩眯了眯眼。“原本就是有德者居之,凭什么他比我们早出来两年,摊着这么一个母亲,就能注定坐上那个位子?若真是一世明君,兴许便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至少。若是中兴之主,大臣们也不会冒着大不韪。不支持太子而支持皇子的,对不对?”

太子…

秦可儿想到了几面之缘的太子,其实她对这位太子的看法并不太好。看着梅妃在冷宫里整夜咳嗽,可是太子却仍无作为,便忍不住有些鄙薄。

若是在进宫之初,太子就大胆地向皇帝禀明缘由,就算是皇帝,也不好意思和自己的儿子抢儿媳吧?可怜梅妃仍是痴心一片,被打入了冷宫,却像巴巴地盼站太子能来看她一看。所以,秦可儿越是可怜梅妃,对太子就越是不满。再多的理由,也抵不上梅妃的痴心一片。

要不,怎么会说痴心女子负心汉呢?唉,可怜的梅妃姐姐啊…先遇太子,再遇皇上,这皇家的人,可都不是什么痴情的种子。咦,不对,皇甫敬轩也是皇家的人,也一样是皇帝的儿子,据他所说,也有可能坐上那个九五的至尊之位,那么他们之间岂不是一样无疾而终?

秦可儿胡思乱想之下,心里便有了些想法,脸色也沉了下来。

“你不赞同我么?”他虽然问得隐晦,秦可儿却听得明白。

“若是非要支持谁,那也只能支持你了呗!”她回答得极是轻松,“反正,我跟其他的皇子都不交好,不过我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帮你,恐怕也只能拿着小旗,站在不显眼的角落里,替你呐喊助威了。”

“没关系,只要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不然,我可是会有心理负担,把自己当成十恶不赦之徒呢!可儿,我没有存着利用你的心思,知道么?”

“你说得对,若是太子继位,恐怕会被大臣们左右。”秦可儿叹息着,对太子继位,一点都不抱希望。

宫里的女人啊,一辈子都在斗。年轻的时候,是想要固宠。年长的时候,想着儿子坐那个尊位,日后可以得封太后。幸好,她什么都不想要。

想着,到底还是怏怏不乐,因见了皇甫敬轩而来的惊喜,便荡然无存。

皇甫敬轩低头看她,因是歪在榻上假寐,她便只穿家常的便袍。长长的发,如瀑一般地垂在肩上,眼睛似张似合,自有一番慵懒的情致。

“让你等到现在,我”皇甫敬轩抱歉地看向她。

“无妨,你又不是去秦楼楚馆。”秦可儿俏皮地一笑,“跟你说了这么多的话,月亮都上中天了,快回你的营帐去罢。你明儿就得走,又睡不得懒觉。别误了正事儿。”

“嗯,这就走了。明天…恐怕我没有机会再单独见你,自己小心着些,别再到处乱跑了。对司徒贵妃尽量忍让,等闲不要跟她起争执。你虽得父皇宠爱,毕竟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护得住你。吃得一时之亏,日后总有机会还回来的。”

“我明白,你觉得我还能到处乱跑么?”秦可儿愁眉苦脸地指着自己的腿。

“谁让你这么调皮!”皇甫敬轩哑然失笑,“看着倒是成大姑娘了,骨子里还是天真的。”

“因祸得福么。没听皇上都册我为昭容了么?”

“你…很在意这个么?”皇甫敬轩脸色一变,语气便有些冷淡了起来。

说是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秦可儿横了他一眼:“册了昭容。你知道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意味着,我以后再瞧见那些贵嫔和婕抒们,就不用再低眉顺眼地陪尽小心了!虽然没有什么大用,但借着老虎的威风。狐狸还是可以得意一阵子的。”秦可儿微微地扬眉,笑意吟吟。

“是啊,如今你才进宫多久,就超过我母亲了。”三皇子酸溜溜道。

秦可儿这才想到,皇甫敬轩的母亲尹贵嫔,也才晋了修仪。虽说昭容和修仪俱为从二品。但从地位来讲,还是有所区别的。昭容乃九嫔之首,若是论序。昭容尤在修仪之前。所以,若是两人对面相逢,修仪尚需向昭容请安。

她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是说尹修仪,她待我一向是极好的。再说,她年纪比我长。平时又对我多有照拂,我还是很敬重她的。”

“嗯。”皇甫敬轩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还没有侍寝,便一路高升至了昭容。下回若是侍寝,那你还不是…就该封妃了。”

“吃醋了?”秦可儿终于笑了起来,那些沉重的话题,一下子被她丢到了脑后。皇甫敬轩每回提到自己的父皇,总是那副像是被戴了绿帽子的表情。

这绿帽子,应该是他替皇帝戴上的才是吧?

皇甫敬轩尴尬地假咳了两声,又怕把侍女们招来,只是以手掩唇,憋得十分辛苦。秦可儿心情大好,吃吃地笑倒在他的怀里。

“父皇最近的身子不大好,侍寝怕是不能的。不过,就是想着你被他…那样,心里也很不舒服。”皇甫敬轩和她笑了一阵,忽然又轻声道。

“怎么?”秦可儿疑惑道,“皇上病了么?没看出来啊,这几日不还去打猎的么?听说猎物打了不少呢,若是有恙,怎能如此?”

皇甫敬轩哑然失笑:“那些猎物,原来就是御林军赶出来的。在父皇没有动手之前,哪个大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先射一箭?”

“哦。”秦可儿恍然大悟,“原来皇上的猎物,是这么来的啊!”

“我也是从太医那里听来的,父皇迷上了炼丹。你也知道的,凡是丹药,总有三分毒性,短期内似乎精神得很,可药效一过,便十分委靡。最近这阵子,父皇不大招人侍寝了,偶尔也是在几个年长的妃子宫里,大约只是闲坐。”

“那就好,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先还为断了腿庆幸呢,那我可得好好养着!”秦可儿欣喜道。

皇甫敬轩也哑然失笑:“只是这么听说罢了。”

秦可儿却知道,但凡他肯说出来的消息,总是有着九成九的把握。太医可不会随随便便就把皇帝的健康状况透露出来,难保就不是他暗中买通的人。

“嗯,那没人劝过皇上么?”她又有些疑惑。

“父皇素来刚腹自用,谁会去开这个口!”皇甫敬轩摇头。

“可是…你们都是他的儿子呀!”秦可儿讶然。

“谁若是先开口,便得被父皇训斥一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谁肯出头?”皇甫敬轩不以为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没人肯做的。”

秦可儿默然,原来父子之间,也有这么多的算计。那张金光灿灿的位子,其实是极寂寞的吧?她沉默地看着皇甫敬轩,心思百转。难道,他也要站到那个一览众山小,却高处不胜寒的位子上吗?那时候,她秦可儿却在哪里…

第61章 不愿离开的白狐

尽管和皇甫敬轩耳鬓厮磨到了下半夜,但秦可儿还是早早地就醒了过来。耳边倾听着小鸟的啁啁声,觉得天高云淡的秋季,竟然也是这样的美丽。

“主子,怎么不多睡会儿么?才刚皇上让人来传话,今日不出猎了呢!一会儿把午膳摆到这里,要陪主子一同用餐!”

“哦。”秦可儿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一声,又躺了下去,“那我再躺一会儿罢,横竖没有我的事儿,就算出猎,也轮不上我。”

唉,伤了腿,连行走都不便。

尽管闭上了眼睛,紫莞和绿仪两个进进出出,把脚步放得极轻,可是心里装着事,秦可儿也不能真睡得着。

又捱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爬了起来。

“主子要起身了么?”绿仪正端着一个托盘,转过屏风,“不如还在榻上,奴婢支个小杌子上来,主子就能吃了。”

秦可儿试了试腿,被太医重新包扎过的腿,动一动还是钻心的痛。看来,接下去不管狩猎还是什么别的活动,她是没有份参加了。事实上,她怀疑皇帝是不是还真有这个心思去打猎。人家鞑子都打到家门口了,就是明目张胆地把天罡帝国当猎物嘛!

打猎人人都喜欢,但轮当自己被别人打,那可就并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