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起来吃吧,紫莞不是说一会儿皇上要来吗?难不成让我摆架子,躺着迎驾吗?”秦可儿叹了口气。

“那奴婢来替主子梳洗。”绿仪把托盘放在一边,替她挑了件家常的单袍,又加了一个厚坎肩儿,“这个是昨儿皇上赏下的,说是这回若打着了好的,回头就替主子缝一件大衣裳。”

“这个就很好。暖和着呢!”秦可儿不以为然地拢了拢领口,“再说,现下儿才秋天,哪里用得着穿皮子衣服了。回头在宫里头,又被人惦记着。”

“皇上赏上的那么多东西,主子都不显摆。要换个别人,早就天天穿在身上到处迎来送往去了。”绿仪咕哝着。

“不显摆都要无妄之灾,再显摆,不定弄出什么事儿来呢!”秦可儿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咱们不比旁人,朝中无人,不一样的。还是不张扬的好”

绿仪扁了扁嘴,低声应了:“紫莞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秦可儿点头,紫莞比绿仪又要沉稳得多。

“那只白狐呢?”她忽然想起来,问。

“紫莞姐姐养着呢,就圈在帐篷外边儿。说也奇了。没人拴着它,可是它就是不离咱们的帐篷,想是它也感念着主子的救命之恩呢!”

秦可儿忍不住苦笑,什么救命,她是催命的!要不是遇着她的雅玛,小白狐活得潇洒着呢。哪里会被烧得毛也发焦。

“皇上还赏了什么?”她懒洋洋地问。

“多着呢,一会儿奴婢端上来给主子看,有吃的有玩的。还有好几身的骑装。司徒贵妃的那个宫女,探头探脑地来瞧了好几趟呢。奴婢故意露给她看,回头让她主子气破肚子!”

秦可儿看着自己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腿:“你觉得我还用得上骑装吗?”她故意忽略了绿仪关于司徒贵妃的话题,小丫头为自己鸣不平的心思,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并不赞同。

“这回用不上,还有明年的春狩呢!以主子的受宠程度。一年两次狩猎,至少得轮着一回的!往后啊,穿骑装的机会多着呢,依着奴婢说,主子真是穿什么都好看,难怪皇上”

“死丫头,又在嚼嘴皮子呢!”紫莞板着脸走进来,训了一句,才向秦可儿请安,“雅玛公主打发人送了奶酪过来,说这个佐餐顶好吃的,我闻着这味儿”

“不合胃口?拿来我尝尝。”秦可儿也不管自己的髻子还没有挽好,就伸出了手。

紫莞嗔道:“也让奴婢把它盛在玻璃小碗里再拿调羹挖着吃呀,主子都是九嫔之首了,怎么还是一点没有稳重的样儿!”

“好容易才劫后余生,好姐姐,你就不要再责备我了嘛!”秦可儿挤出笑脸。

“主子,如今你已经是昭容了,这姐姐二字,往后可别再对奴婢说,让人家听着,还以为奴婢们不守规矩,张狂得什么似的呢。”紫莞无奈地苦笑,挖了一勺,双手递给了她。

“反正就在咱们自己这里,又没有外人。再说,你们都比我年长,叫声姐姐,也不算什么啊”她说着,舀了一勺子奶酪,送进嘴里,立刻把眉头皱成了一团,“哇,这味儿,怎么是酸的!”

“蒙古人的东西,就是不怎样!”绿仪不屑道,“除了这个,就是烤的那些东西,偶尔尝两块还成,多吃了就腻味儿。”紫莞不屑地撇唇,对蒙古人的食品,诋毁到底。

秦可儿又挖了一口,绿仪奇道:“主子,你明明说不好吃,怎么还吃?”

“蒙古人这么喜欢吃,肯定有它的道理嘛!这一口两口地吃不出来,多吃几口,兴许能品出味儿来。雅玛公主巴巴地打发人特意送来,她是觉得这东西是极好的,我不吃就白费她的一番好心了。”秦可儿其实并不觉得怎么难吃,也就比超市里卖的那个老坛酸奶稍稍酸了一点点,又有阵没有去除的腥味,甜度也低了一些些。

总之,算不上好,但也不能算难吃。

“闻着这味儿,就不好吃。要我说…蒙古人到底野蛮了些,比不得咱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吗?吃在中原,住在中原,游在中原,咱们中原素来人杰地灵,是顶好的地方。”绿仪也插嘴。

“那可不一样,听说过绍兴的臭豆腐没有?闻着那味儿是臭的,可吃起来却香喷喷。第一口也不见得好吃,可是吃习惯了的,还就是喜欢那个味儿呢!”

秦可儿仿佛是为了佐证自己的结论似的,用恶狠狠的态势,狠狠地又吞下了两大口。

“好吃吗?”绿仪忍笑问。

“唔,好像比第一口好吃一点点了。”秦可儿一本正经地点头,然后把碗彻底推开,“你们也尝尝吧!”

紫莞和绿仪笑成了一团:“我们才不上当呢!”

秦可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们多吃两口,其实味道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糟糕。我想,兴许连吃十天半个月,就会非奶酪不欢了。”

“不吃!”两人一致摇头。

“这件衣服太艳了,咱们不是带了一件月白色的外衫吗?还是穿那个的好,这颜色有点跟司徒贵妃冲撞。”秦可儿看着绿仪拿出来一件新制的水红色宫装,皱着眉头拒绝。

“一会儿皇上会来呢,月白的那件太素了。”

“皇上一眼看出去,全是姹紫嫣红,哪里还用得着我来穿这种艳丽的!”秦可儿不以为然,“再艳,能艳得过司徒贵妃去?我看,还是干干脆脆的素雅一些的好。”

紫莞同意:“这话也对,还是主子知道皇上的心思。只是那件月白的衫子已经半旧了,还是拿这件将就着罢。”

“半旧的更好。”秦可儿坚持己见。

“可是”绿仪还想再说,紫莞却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把那件半旧的衫子拿了出来。

“主子说得对,如今这时候,还是简素一些儿的好。”

“为什么?”绿仪不解。

“我听那边儿的说,北边要开仗了,皇上这会儿哪有闲心看金丝银线?这会儿,倒是半旧的衣衫,不容易惹怒皇上。听曹公公说,皇上昨儿见了司徒贵妃身上的那件金丝披风,还皱了皱眉头呢!也得亏是她,若换个人,皇上怕是要出言斥责了。”紫莞压低了声音,“主子待会儿伺候的时候要小心着些,皇上的脾气不大好呢!”

谁遇上这事儿,也不可能会心情好。秦可儿了解地点头,由着绿仪和紫莞两个替她着衣穿袜。

“主子,你别起身呀,腿还没好呢!”绿仪看着秦可儿撑着桌角站起来,急忙过来扶住。

“不用了,你忙你的去,我一只脚也能走嘛!”秦可儿摆了摆手,却差点重心不稳而摔倒,把绿仪骇得急叫了两声“主子”。

秦可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养尊处优惯了,我没事儿,你该干嘛还干嘛去。”

“奴婢们的职责,就是照顾好主子。”紫莞也赶了过来,收走了桌上的餐盘,“要是伺候不好主子,皇上便有惩戒下来了。”

“你们要伺候不好,就没人会伺候了。”秦可儿笑嘻嘻道,“我在帐篷里觉得气闷,把帘子打起来罢,让风吹一点进来,人才舒爽。”

“是。”绿仪听话地打起了帘子,又把屏风架展开。这么一来,虽是敞着大门,却并不直接露到外面。

皇帝进来的时候,看到秦可儿正斜坐在榻上,逗着那只小白狐。

她一身月白的半旧衫子,也不像旁人那样穿红着绿,反倒显得素雅如莲。软绸的腰带,半垂委地,倒衬得她如垂柳一般飘逸出尘。小白狐的毛色还没泛过白来,仍然是那副凄惨的模样儿,却活泼异常,对着秦可儿又笑又扑。而秦可儿则轻笑出声,显见得十分快乐,让皇帝也觉得自己染上了这份久违的快乐。

第62章 儿媳还是妹妹

两个宫女忙矮身行了礼,避到了屏风后面。秦可儿抬起眉,脸上的笑意还不及收敛,慌忙地想要站起来行礼,却忘了自己的腿还固定着夹板呢,顿时“哎哟”了一声,小脸皱成了一团。

皇帝急忙抢上几步扶住了她:“这时候还顾着什么规矩呢!快坐下,小心着一些,别光想着自己年轻,要是落下什么不好来,可是一辈子的事!”

秦可儿依言坐下:“皇上可饿了没有?这就传膳罢!”

“好,传罢。”

这一声令下,装着菜肴的盘子,便流水似地摆了上来。

“怎么这么多菜?”皇帝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悦。

秦可儿笑道:“都是一些野味,雅玛公主让人一早儿就送来的。难不成吃不下,还带回京里去吃么?到时候也坏得吃不成了!”

皇帝脸色一松:“原来是她送来的,倒也罢了。”

“皇上今儿的神气”秦可儿一边说,一边犹豫地看了皇帝一眼。

“不是朝着你发火儿呢,是刚从司徒贵妃那里出来,看着她穿得满身金线织衣,心里有些堵着。”皇帝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语气不好,像这样心平气和的解释,也是异常的了。

“贵妃…不是一直这么穿的么?”秦可儿似乎迷惑不解,依然眨着漂亮的大眼睛,无辜的样子,像极了正在她脚边打盹的小白狐。

“刚刚接到军报,鞑子打到了黄河郡。”

“哦…那咱们把他打回去不就成了么?在北边,不是还有蒙古吗?”

“蒙古不帮着他们侵入咱们的边郡,已是这两年和亲的结果了。鞑子和蒙古的习惯相似,都是全骑兵作战。若是开口让他们去打鞑子,难啊!”皇帝忧心忡忡,“议了一上午。朝臣们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谁也说服不了耍如今只让黄河郡守着再说罢!”

这些大臣们的效率也太低了吧?讨论了一个上午,居然还没能得出结论?秦可儿觉得匪夷所思:“皇上,黄河郡是天罡的地方呀,别人都欺上门来了,难不成还傻乎乎地让他们继续欺负下去吗?若是他们这一回尝到了甜头,那么,下一次就不会满足了黄河郡了。若是咱们一路的退守,兴许他们的兵锋。还直逼中原呢!毕竟,就算是鞑子,也仰慕着中原的富庶。”

“三皇子也这么说。可是文臣一力主和,武将也不主战,朕难道能亲自上阵杀敌么?”

“御驾亲征?”秦可儿刚说了四个字,看到皇帝的脸色陡然一变,急忙摇头。“不成,皇上是万乘之躯,如何可以亲自涉险?不过,皇子们都英勇善战,可以代天而征吧?既是龙子龙孙,跟皇上亲征。那也没有什么两样。”

“不错,三皇子已经请缨”

“他”秦可儿吃了一惊,虽然她知道三皇子颇有军功。但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没有人能保得住万无一失,还没有说完,心就慌成了一团。

“是啊,如今他在兵部行走。若是这一回再赢,就要给个兵部实缺了”皇帝叹了口气。似乎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秦可儿心里狐疑,难道做老子的,还不放心把实缺放给自己的儿子?她想了想,有点明白皇帝的顾虑。太上皇毕竟不如皇帝,没有哪一个九五之尊,愿意把手里的权力,分给别人。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皇甫敬轩想要军功吧?秦可儿想着,故意皱着眉,装出一脸的天真:“反正是皇上的儿子,总比外人好吧?再没有比父亲跟儿子那么亲近了,你们可是流着相同的血。”

皇帝苦笑:“你不懂,朕是怕日后尾大不掉,声望远远凌驾于太子。朕百年以后…太子软弱,可就无法驾驭他了。”

秦可儿心里微微一寒,原来皇帝的不战,还有这番考量。看来,那些文臣们这所以主和,大约也是为了怕皇子们赫赫战功,而太子因为从文,而未建战功,日后难以驾驭。

这话太敏感,秦可儿也不敢再说,只能低头挟菜:“雅玛公主说,这个是他们蒙古最喜欢吃的野鸠,虽然个头小,但胜在味道鲜美,皇上尝尝。”

“唔,难得蒙古人喜欢吃这个。”皇帝笑道,“你和雅玛公主,倒是相得。”

“是啊,公主一点都没有架子,人是很好的。”秦可儿笑靥如花,仿佛关于皇子和太子的话题,已经被抛到了脑外。点眼药水,也只能适量。过犹不及的道理,秦可儿还是明白的。何况,眼前这位的心思还特别的重呢!

“把她给你当儿媳,你看怎么样?”皇帝仿佛不经意似的,随口逸出了一句。

“雅玛公主只比我小了几个月,当我妹妹还差不多!”秦可儿脱口而出,却看到皇帝的脸上,表情十分精彩。她愣了愣,这才想到,她如今的身份,是皇子们的庶母,那些“儿子”,比自己可不知道大了多少岁,顿时脸色一红,低头嚅嚅无语。

“你不吃醋?”皇帝惊讶地问。

秦可儿大骇,难道她和三皇子的交往,被皇帝发现了吗?这一下,可别连累了三皇子才好,他还有无数的抱负要施展呢!

心脏跳得厉害,可是脸上却努力地微笑:“吃…什么醋?”

“若是朕亲迎雅玛公主,她的位份至少是妃子,可在你之上!”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秦可儿张大了嘴,回不过神来。好半天才想到,原来是自己那番话引起了误会。她说要让雅玛当妹妹,就是共侍皇帝的意思,顿时张口结舌,想要挽回几句,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好半天,才吃吃道:“皇上若是喜欢,那…可儿也是喜欢的。有个人说说话儿,也比如今好。再者,雅玛的位份在我之上,我只有替她高兴,还会不乐意么?”

“要不,朕把你也册了妃罢!”皇帝笑吟吟地看向她。

“那怎么行?”秦可儿急忙摇头,“可儿如今才升了位份,哪里能够再升啊!就这个昭容,臣妾已经受得战战兢兢了。”

第63章 以后的路怎么走

看着她惶急的模样,皇帝才笑道:“还是你好,知足。”

秦可儿笑道:“那当然,知足常乐嘛!平白无故的,只因为了皇上的宠爱便一再晋位,旁人看着可都嫉妒得不得了。可儿啊,知足了!”

因为放下了心事,她的笑容,便格外灿烂。

“不错,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后宫里哪里还会生出这许多是非!唉,不用皇子,就要用司徒将军,朕让谁去呢?”

“自然是司徒将军!”秦可儿急于让三皇子远离危险,几乎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哦?为何?”皇帝意外地看向她。

“这还不简单吗?大臣和皇子,毕竟有内外之别。皇子可是皇上的儿子,遇着打仗这种事儿,自然是让外人先出去挡了。”

皇帝哈哈大笑:“可儿,你可真是个开心果。”

秦可儿一脸的莫名其妙:“可儿说错了什么吗?”

“若是人人都似你这番赤子之心,那可该是多好啊!”皇帝感慨地摇头,“你不懂朝廷里这些派系斗争啊…这么着跟你说罢,朕派司徒将军出战,便不得不再赏司徒贵妃。如今,司徒贵妃的份例,已经几乎比肩皇后。这么一来,恐怕整个后宫,就是她的天下了。所以,不管是朝臣还是后宫里,都不会有人替朕出这个主意的。可儿,唯有你,会替朕出这样的主意!”

秦可儿作出一副恍然的模样:“啊,是可儿人生得笨,什么都不懂,所以只会瞎说”

其实她只是怕皇帝让三皇子出战罢了。刀枪无眼,就算他是赫赫的战神,又有谁知道会不会在下一刻…

她急忙摇头,把这个不安的想法摒出脑后。三皇子运兵如神。就算是出战,也不会有什么事的。但是,如果有得选择的话,她仍然希望出战的人,不是皇甫敬轩。

“唯其瞎说,才无机心啊!”皇帝似乎大是感慨,竟亲自替她挟了一个鸟的胸脯子肉,“这块肉不错,精瘦着呢。”

“谢皇上。不过,皇后宽容大度。应该不会介意司徒贵妃凌驾于她之上吧?若是能解决了皇上的难题,要换我的话,倒不介意让贵妃娘娘风光一些。”她婉转地替皇后辩解。却惹得皇帝哑然失笑。

“可儿,你要记住,后宫的女人,每一个都希望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而爬得越高,就越要提防着别人往上爬。所以。司徒贵妃固然要盯紧了皇后,皇后也要怕自己的后位不稳。她们两个啊,全不是省油的灯,厉害着呢!”

“何必那么麻烦呢?”秦可儿郁闷了,“其实大家在一起就像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多好?我听说平常人家也有三妻四妾的。可不一样和和美美的吗?”

皇帝笑得甚至有点慈祥,仿佛在看着一个刚刚开蒙的女儿,神态里有着说不出纵容味道。让秦可儿有刹那的失神。

“傻丫头,天家的事可跟别人家不一样。要知道,朕握在手里的,可是整个江山。一般的家里,有这么大的家业吗?”

“当然没有。”秦可儿立刻摇头。一副极其谨小慎微的模样。

“和朕在私下里,不用这么拘谨。朕啊,就喜欢你这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样儿。在这宫里头,也就是你,能跟朕说些实话儿。不管是皇后,还是贵妃,甚或是那些婕抒贵嫔,个个的肚子里都装着乾坤呢!就算是朕这么精明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她们给绕了进去,稀里糊涂的成了金口玉言。”

他说得颇有些自嘲,想必前不久才吃了一个这么样的亏。秦可儿暗暗好笑,觉得这样的小聪明其实只能是反被聪明误。皇帝本就讨厌有机心的女子,一旦回过味儿来,原本有八分好感的,便骤减了四分,又何苦来哉呢?

“怎么不说话了?”皇帝笑着逗她。

“嗯,那可儿就继续说。”秦可儿仿佛真的放心了,莞尔一笑,“皇上,一般人家也有份家业的,虽然跟皇上的家业没法儿比,但是在她们的心中,也是她们的全部啊!”

“也对。”皇帝自得地笑了,“不过,他们可没有朕这么多的女人。”

这倒是!秦可儿心悦诚服地点头,心里却不屑地想着,真是好不要脸,在一个女人面前炫耀着他自己还有多少其他的女人。所以说,帝王心是最最不实在的东西。

可是,三皇子若是继了位,大概也和眼前的皇帝一样吧?再柔情蜜意,也是雨露均沾。秦可儿自幼没有学过三从四德,母亲教的是零星的《诗痉,那些美丽的词章,让秦可儿的心,也跟着浪漫了起来。

所以,她对于成为皇帝的女人,哪怕是最最喜欢的女人,还是一点都不喜欢。尤其是在宠幸的背后,还有着那么多算计的时候,就更是心灰意冷。

唉,算了,他又没说要把我怎么安排!兴许他根本没把她算在后宫里,当个地下情人什么的…知足吧!秦可儿气闷地想着,笑脸也不知不觉地渐渐收敛了起来。

“怎么,看着朕有这么多的女人,生闷气了?”皇帝笑着勾起了她的下巴。

“没有呢,只是觉得…在后宫里,还不如跟着爹爹唱曲儿有意思。”秦可儿叹息了一声,却是半真半假。

“说到虽曲儿,朕还真是好久没听你唱过了呢!”

秦可儿喜道:“那可儿这就唱来?”

“好。”

她正在挖空心思地想着,再把话题转向北部边境的战争上,闻言自然别有用心,选了一首慷慨激昂的曲子。因为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琴,她游目四顾,忽地一笑,拿起了象牙筷子,在碗碟上敲起了拍子:“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她本是柔美如水的音色,唱起这首《永遇乐》,却英姿勃发,铿锵有力,别有一番风味。皇帝听她唱完。却并没有马上表示意见,只是喃喃地重复着最后一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廉颇老矣”

秦可儿看他失神,急忙脆生生地抢了一句:“皇上一点儿都不老,司徒将军也不老啊!这首曲儿唱得是廉颇,听娘讲进来的时候。也是说廉颇不老,所以才替赵国守了半壁的江山。”

“傻丫头。倒还是你知心一些,唱得…有些意思。”皇帝笑着摇头。“既唱得深得朕心,你倒是说说,要朕奖赏你什么呢?”

“臣妾什么都不要,皇上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是对可儿最好的奖赏啦。”秦可儿本待说出梅妃。又怕节外生枝,反为不美。好容易才生生地扼制了这个冲动。

现下儿还是把皇帝哄好了,让边塞再度靖宁下来再说。至于梅妃,这会儿皇帝肯定是没有心思听人替梅妃分辩的,还需再找个机会。

“好,那朕…等大军凯旋,再赏你一件鞑子们的稀罕物儿。”皇帝忽然掀眉大笑,“金戈铁马,气吞吐万里如虎!朕还不老呢”

秦可儿喜道:“皇上当然不老,要不能应付这么大的后宫吗?呃…我乱说的,那个…皇上的决定,总是不错的。”

这话说的,怎么有点像是调笑。这可不是她的本意,但愿皇帝漏听。

“若朕决定要和呢?”皇帝倒没有漏听,不过看她羞恼的样子,也不为己甚。又因解开了心结,心情更好,便好整以暇地问。

“那”秦可儿垮下了脸,“皇上才不会让人践踏了咱们天罡的百姓呢,他们可都是皇上的子民啊!”

皇帝被这一记不露声色的马屁,拍得晕陶陶,十分受用,又赞了几句,叮嘱她好生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