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皇上。”秦可儿知道他决定一战,顿时觉得松了口气。自觉皇甫敬轩交代下下来的“任务”圆满完成,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笑容满面地微微躬身。

“你不用送了,断了一条腿还不好生养着!往后私下里,这些礼节都不需要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顶讨厌这些有的没的。”

秦可儿讪讪:“皇上”

“哈哈!”皇帝笑着,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颊。在她看来,这个动作,倒是像父女更多一些,因此并不反感。

秦可儿眼看着他掀开帘子出去,才露出了微笑。总算不负所托,也能对三皇子有个交代了。

她单脚跳着跟到帐篷的门口,绿仪要不是顾忌着皇帝刚出去,准要又高声叫喊起来。秦可儿用指压了压自己的嘴唇,绿仪才噤了声。

“人家闷死了,哪怕不出去走动,在门口看外面的景色,总不会不许罢!”她小意地央求,绿仪自然挨不过,只得掀开了帘子,扶着她走出帐篷外。

“好新鲜的空气啊,我快要闷死了!”秦可儿吐出一口长气,眼看着皇帝的明黄大帐里,走出了皇甫敬轩。他的目光朝这边扫来,和秦可儿微一相触,便又迅速移开。

他一身骑装,越发显得身材挺拔。站在一众侍卫中间,如一只仙鹤,站在一群鸡里,想不注意他都难。

秦可儿笑意吟吟,接收到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再盯住了看。喉咙有点痒痒,假咳了一声,回头侧向了另一个方向。那里绵延的白色蒙古包,正是雅玛公主和他父汗的大帐。

再回首时,皇甫敬轩已经上了马。他微侧着头,兴许在交代着什么话,一边的侍书执着缰绳,脚跟并拢,微微颔首。

秦可儿遥遥地看见他回首扬鞭,带着十来个侍卫,便朝着京城的方向去了。从那里,将会开始另一场逐鹿的游戏。

微风拂过她的面颊,一缕乌发落下来,在下巴处勾了一勾,便飞扬着向后。眼睛微微地眯起,直到三皇子一行在远处浓缩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才喟然叹息着,收回了目光。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第64章 归别

第二日,皇帝便宣布狩猎结束,返回京城。而三皇子已在前一日回京,并被授命为平北大将军,主持与鞑子的这一战。

秦可儿行李极少,又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紫莞和绿仪两个,不过盏共的功夫,便收缀得十分齐整。

雅玛公主十分不舍,拉着的手不肯放:“姐姐,这次一别,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可不许忘了我,要时常想着我。”

“怎么会忘了公主呢?咱们可是一起九死一生的。”秦可儿笑道,她十分喜欢雅玛公主的爽快。若非她对四皇子有意,她倒真想让她也进宫了。不过只限于一闪而过的念头,毕竟皇帝的年岁摆在那儿,秦可儿深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让这样的妙龄女郎,把半世的青春,用来陪伴一个老头子,她可不觉得雅玛会快乐和幸福。

“原本是我不好,到最后还是姐姐救了我一命。我父汗十分感激,若非你是中原皇帝的女人,早就亲自过来道谢了。听说,你们中原的规矩很多,皇帝的妃子不能随便见客人的。”

皇帝的女人,这五人字,让秦可儿听得耳朵根也发了烫。

“我也只是自救而已。”她勉强打起精神。

“那…我们也该回去了,若是鞑子们败退了,我们在后面使些绊子,也算是帮了你们汉人的忙。”雅玛依依不舍,走了两步,忽地又回过身,蹬蹬蹬地几步,就走到了秦可儿的面前。她利索地解下了自己颈子里戴的玉,亲手替秦可儿戴上。

“这个太贵重了罢?”秦可儿不安地想要拒绝。

“以咱们的交情,这个可算不得贵重。什么礼物。都比不上咱们的情分。这块玉,是我打小儿一直戴着的,还是我娘留给我的呢,我一直贴身戴着,你看着它就当看到我了。好姐姐,往后有机会,一定要来草原看我,你一定会喜欢。”雅玛抱着她的胳膊央求。

秦可儿出神地看着蓝天,想像着一望无际的草原,竟是有点痴了。

“姐姐。你在想什么?”雅玛轻轻地问。

“我在想啊,你们草原人,真自由。”

“嗯。那当然。所以我阿玛说,我生在草原,才是我的幸运呢!”

秦可儿怔怔地出神:“是啊,你阿玛说得对。”

“姐姐,要是你也在草裕那该多好啊!我们草原上,一年四季都很美,骑着马,听着那些帅小伙儿唱情歌,可有意思了。”

“不过,你眼看着也要不自由了。”秦可儿笑吟吟地打趣。“若非这回鞑子进攻得急,皇上应该和你父汗敲定你的婚事了。”

雅玛的脸顿时有点泛红,不过并不扭捏:“我又不急着嫁出去。草原上追着我跑的小伙,可不知有多少呢!”

秦可儿继续逗她:“那可不一样,我们四皇子是文武全才。你们草原上的小伙子虽然会唱情歌,未必有我们四皇子的清秀俊雅。”

“姐姐…你取笑我!”雅玛恼怒道。

“这是真话么,其实…你若留在草裕更好。”秦可儿开了半句玩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有雅玛作伴自然是好。可一想到这个活泼明丽的少女,也要被宫廷的生活,折磨得笑容越来越少,心里便忍不住一阵怜惜。

“我知道,可是这一回父汗带我来,本来就是要和中原的皇子联姻的,说是为了蒙古的长远发展。我是父汗的女儿,自然要嫁给你们中原的皇子。”雅玛认真地说道。

“幸好你和四皇子看对了眼,要是你一个都不喜欢,那怎么办?”秦可儿叹息,“难道你也答应嫁么?”

“那就挑一个顺眼的嫁呗!”雅玛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办法?”

秦可儿叹了口气,原来看起来自由自在的雅玛,其实仍然有着自己的不得已。

雅玛却笑道:“没关系,不管是哪个皇子,我都能跟你作伴!”

“真希望你早一点来啊,我在宫里寂寞得很。”秦可儿终于露出了笑容。

雅玛点头:“我会的。”

秦可儿闻言大笑,雅玛也觉得讪讪地不好意思,一溜烟地就转身走了。遥遥地还传来了她清脆的声音:“姐姐,以后有机会到蒙古来玩啊!”

看着她的背影,秦可儿苦笑。还去蒙古呢,连她自己,都要被关在京城的金丝笼里了!只盼着雅玛这样的爽直性子,嫁过来以后不会吃亏。

好在四皇子已被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想必雅玛的日子,过得不会那么惊涛骇浪。有时候,秦可儿觉得平淡也是一种福气,这后宫的女人们哪,没有哪一个,享有这样的福份。倒是从前跟着老爹,每天为生计发愁的日子,还比现在轻松着一些。

舒爽的秋风吹过,送来一阵阵草木的香气。继而,庞大的车架缓缓驶过她面前,镂金刻银的车厢,正是司徒贵妃一贯的风格。

“哟,秦昭容怎么站在这儿发呆呢?”司徒贵妃掀起了车帘,一张精致的脸便探了出来,似笑非笑的样子,让秦可儿本能地露出了敷衍的笑容。

“原来是贵妃娘娘!”她后退了一步,以示忍让。

“你的车驾就跟在后头,怎么还不上车呢?哦,我倒是忘了,你统共只有一辆车,倒不用怎么收拾。”

秦可儿淡淡地点头:“是啊,可儿本就是贫寒出身,自然用不着那些东西,只要有替换的衣衫便可。一辆车,还有些空着呢!”

“那倒是,跟站老爹卖卖唱,拿着一把胡琴,就可到处去得了。”司徒贵妃言事刻薄,身后的绿仪已是呼吸有些急促。

秦可儿却心安理得地点头:“正是。”

司徒贵妃见激不起她的火气,只能恨恨地放下了车帘子:“走罢!多说两句,也没得落了我的身份!”

车夫扬起了鞭子,司徒贵妃主仆几人的四辆马车,便迤逦而过。紧接着,是她们的马车到了,绿仪拿着包袱,紫莞则扶着秦可儿上了马车。

“主子,你也忒好性儿了,由着她这么欺负!”绿仪忍不住开腔。

“咱们没必要跟她来口舌之争,现下儿大家都看着北边儿呢,皇上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司徒贵妃过不去。毕竟,司徒将军这次被迫交出军权,已经吃了不小的亏,咱们退一步就是,这种意气之争,其实顶没有意思。”秦可儿淡淡地解释。

“怎么会没意思呢?若是被别的主子瞧见了,总会以为主子软弱可欺。”绿仪不服气道。

“怕什么”秦可儿一点都不担心,“再软弱,毕竟位份在那儿呢,我不犯人,可人家也别来犯我。”

“就是,主子也该拿出点魄力来了。跟司徒贵妃自然不必去顶真,但是跟那些才人、婉仪什么的,就不必太给面子。”紫莞也笑。

秦可儿眨巴了一下眼睛:“那不成了欺软怕硬吗?”

“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嘛!”紫莞不以为然。

“其实…别人不来欺负我,我才不会跟人家过不去呢,我可不是司徒贵妃”秦可儿扁了扁嘴。

“那就等着人家上门来欺负呗!”紫莞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

秦可儿吐了吐舌:“那日子过得多么没趣!好吧,与其被别人欺负,那倒不如我欺负别人得了。”

绿仪“扑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是紫莞姐姐拿主子有办法。”

“奴婢可不是对主子不敬,只是”

“我知道,只是怕我被别人欺负了吃亏,你们两个是对我顶好的。”秦可儿急忙笑语奉承。

“主子歇一会儿罢。”绿仪坐到了她的身侧,“就靠着奴婢的肩好了。”

“嗯。”秦可儿也确实有些困倦,也不推辞,闭上眼睛,就随着马车的节奏,进入了梦乡。

只是马车里,睡不得十分安稳,总是似梦似醒。皇甫敬轩身披铠甲,英俊得有如天神,出现在她的梦里。转眼之间,却忽然举起了大刀,刀尖上还滴着鲜红色的血,让她惊得冷汗淋漓地醒来。

“主子被魇着了?”紫莞拿起帕子,替她拭净了额上的汗。

借着帘子外的光线,秦可儿恍惚觉得,紫莞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看起来仿佛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但再仔细看时,却又仿佛有着不大知名的表情,她却有些看不懂。

“嗯,好像梦见了那只吊晴的大虫。”秦可儿顺手拿出了理由,“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敢放了一把大火。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后怕的。”

紫莞抿嘴一笑:“可不是么?连雅玛公主这等打惯了猎的,都被吓得软了腿。还是主子聪明,竟在危急之时,想出了那样一个法子。主子倒是怎么想到的?竟把身己身边身烧了把火,然火势蔓延不过来?”

“以前听人说书的时候,隐约知道了这么一个法子。没想到,这会儿还救了我一命呢!”秦可儿笑道。

“原来听书,还有这等的好处!”绿仪凑过头来,吃吃地笑。

第65章 后宫里的那些事儿

“那时候还小,我们乡下人家,也没有别的什么消遣。跟着爹爹去一趟镇上,听说书先生说上那么一段儿,就是顶向往的生活了。若是再加上一碟子的花生米儿,一碟子的瓜子,慢慢儿地剥着,更是觉得再没有人比我更幸福。”

绿仪“扑嗤”一声笑了出来:“主子可真容易满足。如今这会儿呢?”

秦可儿想了想,认真道:“还是觉得…那样的日子,过得更自在些。”

紫莞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把枕头从她的颈后抽了出来,塞到了她的腰后:“主子,再走不上两个时辰倒到京了。主子若是还乏,再睡一会儿罢。”

“不乏了,掀开帘子让我瞧瞧风景。”秦可儿摇了摇头。

到京城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过了秋分,日头就开始渐渐地短了起来。

车驾在城门口渐渐地开始分道,往宫里的自然阵容最强。明黄的伞盖,遮着头前的几辆马车,那是皇帝的车驾。其后并不是朝廷重臣,而是司徒贵妃的金红色马车,连车盖上的流苏,都是镀金的,司徒贵妃的富贵,由此可见一斑。

再接下来,就是秦可儿的马车了,主仆三人,只有一辆最朴素不过的马车。如果不是知情人,恐怕还以为这是司徒贵妃蘅芜殿宫女的车驾。

“主子,我们实在是太寒酸了。”绿仪不满地咕哝着,“虽然咱们比贵妃低了两个品级,可也至少也要弄个三辆马车才够吧?”

“咱们的东西,难道一辆马车还装不下么?”秦可儿淡笑着问。

“若是按着司徒贵妃那样…自然是装不下的。”莫说别人,绿仪自己看着,都不好意思把目光两相对比。

“估计回了宫就会被申斥。”秦可儿幽幽地接口,“所以。我这可露出这副穷酸相,也不想被皇上骂。虽说不痛不痒,挨骂的滋味,总是不大好的。”

紫莞抬了抬眉,看向云淡风轻的秦可儿,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主子看得真准。”

“准?”绿仪不解地问。

“我和司徒贵妃可不同,她娘家人得力着呢,所以才能和皇后平分秋色。我家里可没有什么人,受宠与冷落,全在皇上一人身上。如今皇上正为户部那点银子在发愁。要看着我也跟着这样穷奢极欲,我敢打赌,回了宫就会被冷落的。”

说着。秦可儿忽地心中一动,若是被冷落下来,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心里觉得挠了痒痒,竟有些懊恼自己没有穿红着绿了。

“主子说的是。而且,主子与司徒贵妃不同。人家受了冷落,还有机会重新获宠。但是主子可不一样,若是皇上真是恶了主子,怕是又要打入冷宫。哪里能回回这么好运,能够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紫莞处事,素来比绿仪冷静。

因此。虽说秦可儿喜欢绿仪的性子,但晓清殿的大小事务,却仍是交给紫莞一手抓。虽只大了两岁。做起事来却十分稳妥。

“哦”绿仪顿时没有了义愤,“那就是说,司徒贵妃永远也不会倒下去的了?”

“那倒也未必。”秦可儿嘴快地地说了一句,又急忙噤口,“反正一时半会。是动摇不了她的根基的,咱们还是夹着尾巴小心做人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六嫔之首,这位阶也算不低的了,我可不打量着再进一步。若晋了妃位,那位贵妃主子,眼睛时怕是揉不了咱们。”

“哦。”绿仪再度答了一个字,顿时蔫头蔫脑了起来。

“往后少撺掇主子,自己没心没肺,还要把主子往泥坑里推!”紫莞板着脸训了绿仪一顿。

“是,姐姐。”绿仪乖乖地答应了一声,她素来对紫莞十分敬服,更甚于秦可儿。

车驾在内门之外停下,众人都相继下了车。绿仪和紫莞一边一个,扶住秦可儿。

司徒贵妃的声音,又毫不意外地响了起来:“晓清殿离这儿可远着呢,妹妹的腿不会真废了吧?若是剩了独腿美人,可不知道”

绿仪气得脸都快变绿了,秦可儿却只当听不出话里那些明显的讥讽:“多谢贵妃姐姐关心,可儿自会小心。贵妃娘娘协理六宫,还要请娘娘多多包涵着呢!”

司徒贵妃正待再说,前面来了一个太监:“秦昭容腿脚不便,传皇上口谕,特准乘座肩舆回殿。”

秦可儿急忙躬身谢恩,抬起头来,却看到司徒贵妃脸上的神色又嫉又恨。看着她的目光,仿佛像是对着仇人似的,恨不能上来把她撕作两半儿才好。

虽说赢回了一些面子,在低阶位的嫔妃面前,宣示了一番皇帝的恩爱,再也不会被人小觑了去。可是比较而言,秦可儿倒宁可被她奚落几句。这下子,就被司徒贵妃记恨上了。谁知道这位的肚肠有多细,什么时候背后插上一刀,还真防不胜防。

她叹了口气,一边的紫莞已经轻声开解:“这样也好,至少让其他各殿的主子们看看,皇上真正宠的是耍若是一味的示弱,便不止要应付贵妃了。”

秦可儿想了想,慢慢地点头。反正她已经被划作皇后身边的人,和司徒贵妃怎么样也是个不死不休之局。不过添上一些恶感,就当是锦上添花好了。

才在晓清殿座下,便听到殿外有人求见。

“这么快就有人过来请安了?”绿仪喜孜孜道。

“是宗人府送来了四名太监和八名宫女,这是昭容的规制。”紫莞踏进殿门,引了人进来,“给主子磕了头就出去罢,让彩娥领你们去安顿好,明儿再由主子训话。主子虽是性子各善,但你们个个都得用心伺候着,否则便是主子肯饶了你们,宗人府也不肯饶的。”

太监和宫女都一齐应了声,磕了头出去,秦可儿才哭笑不得地看向紫莞:“训什么呀…别人来训我还差不多。”

“主子如今是九嫔之首,性子可万不能像从前那么散漫了。若是这些下人们给闯出祸来,会替主子惹来麻烦的。别人明知道不是主子的指使,可一样会算在主子的头上。”

“你管着就是了。”秦可儿头疼地挥了挥手,“咱们的人手都够了,怎么又添人。”

“上回主子升了婕抒,便该添人手的。只是主子推了,宗人府也偷懒,便没有派人过来。这回是一齐补上的,这加起来,统共升了四级呢!”

秦可儿想,若是做官也这么一个升法,大概要被视为异数了。可惜,这些位份和品级,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啊。私心里,她甚至还隐隐担忧,往后若是三皇子继了位,她品级越高,便越不容易遮掩。

倒不如做个才人更衣什么的,谁也注意不上,还有可能被他收进后宫。唉,成为他那些妃子之一,似乎也很没趣呢…秦可儿烦恼地想着,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主子放心,紫莞姐姐调教人,那可是一等一的,保管不用主子费上一点点心。”绿仪看着秦可儿愁着眉,苦着脸,急忙安慰。

“胡说!”紫莞皱眉,“你别挑唆着主子的性子越来越散漫惫懒,在宫里可万万要不得。不进则退,到时候被人踩到脚底下,再求情也没有人理。”

“是。”绿仪乖乖地答应,秦可儿也不敢再说什么。

坐了一天的马车,这时候早就累了。宫人送了晚餐上来,秦可儿也没有胃口,喝了一碗鸡丝粳米粥,就着青丝嫩芽,随意用了半碗,便让撤了下去。

“主子若是累了,便歇着罢。”绿仪扶她进了寝殿,“横竖今儿皇上不会过来,主子也不必守着。”

秦可儿在车上睡了不少时辰,这时候倒没有睡意,因吩咐绿仪:“拿本书来给我瞅瞅”

“主子还不累吗?还是早些歇下罢!”

“在马车上已经睡了一觉,这时候并不困。”秦可儿摇了摇头,“不拘拿着什么,我翻上几页再睡。”

“主子看书入了迷,奴婢就算再催也不肯睡的。”绿仪不满地咕哝了一句,却依然替她取了一本薄薄的《晓窗集注》。

秦可儿赧然,翻了几页,便被绿仪催着睡了。只是在半夜里,竟被惊醒了数次。绿仪和紫莞只以为她腿痛,是以照顾得格外尽心。

第二天,麻烦便接踵而来。第一拨来的,便是各宫位阶稍低的贵嫔、婕抒,还有才人、更衣之类,在晓清殿里略坐了坐,看着秦可儿脸皮微疲,便纷纷地告辞着去了。

然后,第二拨人,竟是位阶高于她的妃,或亲自,或派遣了宫女过来,哪怕送上一盘檀香,也是送了个交好的信号过来。

连皇后都打发人,送了几样补品,虽不见得怎么珍贵,也是一种姿态。秦可儿自然很是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反正又不费银子,说了也只是白说,秦可儿是素来不会吝啬的。

司徒贵妃却不曾露面,宫里品级最低的宫女也不曾派来一个。绿仪悄悄地告诉她:“这几日皇上在衡芜殿连宿了几日,不过离开得很早。”

“嗯,那也是做给大臣们看的,尤其是为了安抚司徒大人。毕竟人家的军权都被夺了,怎么好不在后宫里补上两回恩宠?”秦可儿不以为意地笑道。

“主子还不知道吧?司徒贵妃这两天的脾气可不大好呢,听说光是景德镇官窖的瓷器,就摔破了两只。还有,衡芜殿里死一个宫女,听说是被司徒贵妃杖致死的。也真是奇怪,明明得了天大的便宜,怎么脾气反倒更跋扈了呢?”

秦可儿听了,不由得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