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这不是理由

转眼便到了初冬,皇帝多宿在司徒贵妃处,后宫免不得怨声载道。

秦可儿的腿也渐渐地好了,虽然多数时候还缩在晓清殿,但在有些场合,却是避无可避。

而司徒贵妃,自然要借着这不多的机会,多加刁难。好在秦可儿的心态一向极好,每每只是一笑了之。绿仪愤愤不平,秦可儿却只是温言安抚。借口腿脚还没有好利索,又得了皇帝的钧旨,连皇后那里的请安,也逢着下雨刮风的,总是推脱。

每日里足不出户,在晓清殿看书习文,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连习字的帖子,都积了极厚的一大摞。看着那些字,一个个浑圆的小楷,也足可以拿得出手了。

“主子,您这是要做女才子呢!”绿仪笑吟吟道。

“女才子算不上,总好过脑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秦可儿笑着把书合上,“再说,左右不出宫殿,咱们还真没有什么可做。针线上头,我一向拿不得针拈不得线,就算想学着些,三不五时也就困得眯了眼。倒还是看看书,还能打发时间。”

皇帝看她好学,特许她入藏经阁借书来读。秦可儿大喜:“皇上,原来你不仅是疼司徒贵妃的,也疼可儿呢!”

她言笑晏晏,一双眼睛更是明亮得如星子。哪怕黄昏的窗户,已是日色昏昏,那一点日光,却仿佛在她的眸子里点燃。

“该打,朕怎么会不疼你?”皇帝故意板着脸。

秦可儿急忙把脸凑过去:“是可儿错了,皇上你打可儿一下罢!”

皇帝哭笑不得:“也只有你,改在朕的面前撒赖。”

“皇上取笑可儿了!”秦可儿把脑袋缩了回去。

“今儿…朕就宿下了吧?”皇帝迟疑道。

“可别!”秦可儿想也不想地就回绝,看着皇帝脸色不虞,才猛然醒悟。自己拒绝的,可是皇帝啊!背上立刻沁出了一层密汗。这一阵儿,秦可儿几乎把皇帝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怎么了?你不会是身子又不方便吧?”皇帝原本并不坚持,但此刻却有点不悦。

这个借口,秦可儿也知道用得有点烂…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谁让司徒贵妃买通了翻牌子的太监,每每都在那几天才放上她的牌子呢?当然,对于这种结果,秦可儿真是感激莫名。这中间,还有三皇子转弯抹角使的劲儿呢!

“今儿倒不是”秦可儿看着还没有尽落的夕阳。脸色泛苦,“只是皇上今儿要是在晓清殿歇下了,明儿个可儿就惨了。便是皇上。也多了烦恼不是?可儿听说,皇上初一才在皇后那里歇了一宿,第二天就被司徒贵妃指桑骂槐地刺了好半天,害得皇后扶着头半日没有精神头儿。听说,蘅芜殿因为服侍得不好。还生生被杖死了一个宫女呢!”

司徒贵妃早就视她为眼中钉,明面儿上秦可儿并不与她争锋,可是皇帝的赏赐,却从来不曾短了她。秦可儿虽然觉得冤枉,却对这样的局面求之不得。

皇帝这才收了怒容,叹息了一声:“幸好你是个懂事的。不曾给朕惹下麻烦。”

秦可儿乖巧地低头:“可儿不敢。当初皇上把我带回宫里,已经承诺了给我吃好穿好的承诺。又一再升了可儿的位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司徒贵妃的父亲军权被夺。正满腹怨气,皇上自然要多方抚慰。若是后院起火,前线的补给,便越加困难了。便是受些儿委屈,只要皇上心里有数。便不是真的委屈了。”

“是啊,朕这个皇帝。也未必能心想事成!”皇帝长叹一声,拍了拍秦可儿的手背,“朕其实这一向也龙体不适,虽是日日宿在蘅芜殿,也只能司徒贵妃说说话罢了。”

这话…为什么要对她说?秦可儿吃了一惊,脸上却如愿地露出了惊愕的神色,然后是恍然,又是孩子得了糖一般的喜悦:“原来如此,难怪司徒贵妃处处找我的茬儿呢!若真是这样,便是多找几回茬,可儿心里也是欢喜的。”

皇帝哈哈大笑:“你呀…朕但凡有些什么不高兴,到你这里来,便总是被逗得笑容满面地出去!三皇子不凯旋,你的委屈也只得生受了。但有什么,你一发儿地想了,只等日后,朕便全都补给了你。”

秦可儿噘着嘴儿道:“皇上这话说的…倒像是可儿偏想着皇上的那些儿赏赐似的。其实皇上既然是明眼儿的人,可儿便是再委屈些,也全在皇上的眼里,可儿便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委屈的了。”

“好,不枉朕待你这样好。”皇帝感慨地拥住她,像长辈似地拍了拍她的肩,“好,你把委屈都积着,朕一总赏了你。”

秦可儿笑吟吟伏首:“多谢皇上。”

“朕的后宫呀,若多几个像你似的,那得多太平!”皇帝笑着叹息,传了膳,翻了蘅芜殿的牌子,便去了。

送走了皇帝,秦可儿才松了口气。绿仪扶着她的手腕,埋怨道:“主子也该使手腕把皇上留下才是,何必怕那个女人,怕成这样!”

“住口!”紫莞在一侧怒喝一声,“这话也能混说的么?”

“可是”绿仪心里不愤。

“好了好了,我知道绿仪也是为了我好嘛!”秦可儿息事宁人,“扶我回寝殿罢,皇上已经许了我去藏经阁借书,明儿你替我去找两本书来看。至于司徒贵妃,如今战事未定,先让她再得意一些时日罢。”

绿仪还待再说,却被秦可儿使了个眼色,只能委屈地闭上了嘴。

“关上门罢。”秦可儿在榻上盘膝坐好。其实她如今的腿已经无碍,却依然贿赂了太医,替她继续报病。

“主子”绿仪低着头,“刚刚只是一时气愤,忍耐不住。”

“我知道。”秦可儿笑道,“你这性子可得改一改。你看,我都已经改了,隔墙有耳,可不能乱说话。”

“是。”绿仪心悦诚服地点头。

紫莞笑叹:“可不是么?主子现在都稳重得多了,也亏了你进宫这么些年,竟然还是冒冒失失的,连累了主子,看你怎么后悔去。”

“这不是急的嘛!”绿仪不好意思地笑,“只是主子为什么非要把皇上送去司徒贵妃那里?皇上那时候,分明是打算留下来的。”

“那咱们就真的没有宁日了,还是这样的好。”秦可儿淡淡地说着,伸手把案上的书拿了过来,“你们也在一边做做针线罢,外面的活儿,让他们做去!如今既添了不少人来,咱们晓清殿本身不大,那些活他们几个做也尽够了,你们也歇歇。”

紫莞笑道:“那我们也做那头一等的宫女,尽指使下面那些人做去!”

绿仪跳了起来:“我去替主子和紫莞姐姐端晚羹汤来,刚才主子光顾着回皇上的话了,也没有用什么膳。”

“你倒是细心”秦可儿失笑,“你不说还不觉得,这会儿倒真是有些饿。不过,你不要拿多,晚上吃了又不动,容易积食的。”

“知道。”绿仪笑着,如蝴蝶一般地飘了出去。

紫莞关紧了门,脸色郑重,秦可儿意外地看着她:“怎么了?”

“主子,您…是真不想得了皇上的宠幸吧?”

秦可儿顿时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握住了手,强笑道:“怎么会呢?在这个宫里头,没有皇上的宠幸,我可什么都没有。”

“可是主子几次三番都找理由推脱了皇上,有几次并没有葵水,早来了时候,还差着两日呢,主子却也借口推了。”

秦可儿避过了她的目光:“现在,不是也挺好么?我一个没家没世的女子,能够到昭容的位份,已是高处不胜寒。若是再晋了什么位份,那可真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了。这也是你一向了。虽说上面还有着好几位,可个个都是有背景的。只我是最能被杀鸡儆猴,还是这样低调的好。”

“这不是理由!”紫莞压低了声音,却仍然能听到语气的激动。

“那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秦可儿横下心,把双手一摊。

紫莞双眼微亮,盯着她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主子心里有了别人!”

“嗡!”秦可儿只觉得脑袋里的那根弦,被拨得铮铮直响,骇得几乎手脚发软。在后宫里,妃嫔们心里有了别人,是怎样的一个泼天大祸?便是捕风捉影,也足够她喝上一壶的了。

“你胡说什么呀!我见天儿地在宫里,还能遇上别人么?虽胡说八道,若是传到什么别人的耳朵里,咱们整个晓清殿的人都要遭殃。”秦可儿勉强镇定自己。

“主子,你可不能犯了糊涂呀!”紫莞却从她的脸上看出了端睨。从秦可儿进宫第一天起,她和绿仪就贴身服侍。绿仪虽然伶俐,却粗枝大叶。紫莞城府素来极深,心中虽然怀疑,却一直压着没提。今天眼看着秦可儿又找理由把皇帝推了出去,才终于忍不住翻出了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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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纸包不住火

“我又没…做什么!”秦可儿咬紧了牙关不承认,可是眼神已经开始躲躲闪闪。她可以在皇帝面前,坦然自若地否认。但是对着两年来,一直如姐姐般待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却直不起头来反驳。

紫莞静静地站立着,脸色平静:“主子, 营帐里的那日,奴婢听到三皇子和主子主话了。”

“啊?”秦可儿惊骇地瞪着她。到底不是在自己的宫里,帐筵的隔音效果又不如厚重的木板门,果然还是露出馅!这可怎么办?如果被皇帝知道,三皇子怕是要从此被赶出角逐帝位的行列了。

紫莞平静地说道:“那日子夜,奴婢吃坏了肚子,起夜起得勤了些,便听到主子那里有说话声。只不过,奴婢一直烂在肚子里。”

“嗯,我明白。幸好只是你听见了,你又是个知道好歹轻重的,若不然”秦可儿点了点头,不敢看她。

自以为做得严密,却忘了纸终是包不住火的。

“只是奴婢不明白,主子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之前也不认识什么皇亲贵戚,什么时候开始的?”紫莞叹息着问。较之年过半百的皇帝来说,年轻英俊的三皇子,自然对秦可儿更有杀伤力。毕竟,她是如此的年轻!

“也不关三皇子的事,从一开始就不是自愿的,进来的时候,哪里知道会是这样。便是拿我当个粗使丫环,我也就认了命。我是被我爹卖了,连拐带骗才进宫的。当时,我还以为皇上是什么黄员外呢,要知道他是皇帝,打死我也不进来。”

紫莞愕然:“为什么?”

难道黄员外比皇帝的地位更高吗?居然还有人舍皇帝而取员外的?

“员外嘛…我原来的打算,是找机会逃走的。一个员外家里。就算有几个护院,总能觑准了机会。谁知道进了宫,我哪儿能逃得出去呀!”秦可儿懊恼地嘟起了嘴。

紫莞纵然惊骇,这时候听了她孩子气般的话,也忍不住啼笑皆非。原来,她当初就范,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其实,秦可儿当时的打算还有好几样呢,她本身会功夫的,总想着解决一个员外。还不是轻轻松松?压根儿没有想到,会一直泥潭深陷,被关在笼中。

“原来…我说呢。你并不爱慕虚荣,也不见讨好皇上,怎么会进宫来的!这个宫里,人人都削尖了脑袋要承宠,偏是主子特立独行。回回见了皇上总是借口推脱。”

“没办法,我老爹”秦可儿摊了摊手,虽想故意玩笑,眸子还是一黯,“他把我给卖了银子,去找我娘了。”

她颓然地低下了头。心里充满了挫败的感觉。虽然一直以来,她都强颜欢笑,其实总觉得自己只是被遗弃的流浪狗。抱着自暴自弃的想法。

幸好遇到了三皇子,在心头揭开了最美好的一页。也因此,他在她的心头,份量便格外的沉。

“不管主子原先是怎么想的,如今却注定只能想着皇上一个人。”紫莞板起脸来。郑重地交代,“往后…忘了三皇子罢!”

“我又不想记起他。只是…在宫里,真像是坐牢似的。兴许,还不如坐牢呢,至少不用防着这个,防着那个,一坐到底,大不了就把牢底坐穿,也就罢了。”

紫莞哭笑不得:“主子,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不知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儿,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宫呢,你倒还不乐意!”

“那就让别人进来呀!我又不是顶漂亮的,又不是顶温柔的,也不是…总之,我看后宫里的这些嫔妃,个个都是拔尖儿的,我就不明白了,皇上干嘛非要把我诓进来!”

“因为皇上吃怪了山珍海味,猛然见到萝卜青菜,便觉得新鲜了。主子回回的推脱,可并不算高明,皇上却一再容忍,就是因为主子对于皇上来说,是最特别的。”

“特别?”

“是,这特别两字,正是最吸引皇上的地方。主子,往后别再意气了,既然是皇上的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谁有牵扯的。更遑论…还占着大义名份,哪怕太阳从西边儿出来,都不可能的。”

秦可儿失魂落魄地坐在榻上,紫莞这番剖析,把她心头那点淡薄的希望,也给抽得空了。

“咦,主子怎么了?”绿仪端着个托盘,上面是三个青瓷盖碗,一阵馥郁的香气,从空气中飘出来,格外引人的食欲。

可是,秦可儿却全没了胃口。

“主子刚刚大方完了,这会儿正在后悔着呢!”紫莞笑着打圆场。

秦可儿白了她一眼,这种借口也能找出来?幸好绿仪是个马大哈,这才会随随便便就能被搪塞住。

果然,绿仪毫不怀疑,还扇风点火:“可不是么?依着奴婢啊,就是不该这么便宜司徒贵妃。至不济,也推到别的殿去,没得让她白捡个便宜。若是推给洪妃,更让她们狗咬狗,弄个一嘴毛去!”

“吃亏才是占便宜!”秦可儿勉强打起精神,“再说,不管把皇上推到哪里,最终皇上还是会去司徒贵妃那儿的。”

“为什么?奴婢瞧着,皇上也不见得喜欢司徒贵妃。对了,那次司徒贵妃穿了一件蜀锦的红裙,皇上看着还板了脸呢,说什么太奢糜了!”

“皇上再有意见,这时候也得安抚着啊!”秦可儿伸了个懒腰,看着手里连一页都没有翻动的诗集,随手放在案上,“吃一点东西,就收拾了睡罢,这会儿也不早了。”

直到两个宫女收拾了相继出去,秦可儿才像浑身被抽去了力气似的,仰躺在床-上。

她自以为藏得最深的秘密,竟然还是被紫莞发现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人知道,那可是…不光她被打入冷宫,甚或被白绫赐死,连三皇子,也会恶了皇上。他的那些雄心。可还有实现的可能?

她忧愁地瞪着天花板,翻来覆去地想着皇帝和三皇子的名字,却一筹莫展。看起来,情况还不算太糟,至少只有紫莞知道。她——可是值得信任的吗?

既然紫莞把这件事说了出来,秦可儿相信,她是绝不会再对其他人说起的。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相处,也许在别人看来,处处都是漏洞吧?

满腔的情思,竟都飘飘荡荡。都系在了皇甫敬轩的身上,无法自拔。看着窗外一轮冷月,心也幽幽地跟着落不到实处。

绿仪知道么?这妮子的嘴可不大紧。

秦可儿颠来倒去地想了一回。最终确定,绿仪应该是不知道的。但愿紫莞能替她保守这个秘密,她不能拖了皇甫敬轩的后腿。

在患得患失中,晓清殿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八月中秋的时候,蟹儿正黄。皇宫里也掀起了一股吃蟹热。

皇帝虽不常来晓清殿,但送的那些蟹,个个都是团脐,又肥又大。秦可儿乐得手舞足蹈:“可熟着口福了!”

连绿仪和紫莞两个,也都沾光不少,各吃了三五个大的。剩下了小半篓。秦可儿也不藏私,分下去让太监和宫女们都去分食了。

月到中秋分外明,那月亮得就像是银盘子。光洁可喜。

“主子,还要吃些月饼,才是正经儿的赏月呢!”绿仪端出了一盘月饼,是御膳房现做出来的,个个小巧精致。还用模子刻了吉祥如意的花纹。

“这个倒是应景得很。”秦可儿笑道,“来。咱们也不分上下,不分尊卑,便分食了这盘月饼,也图个团团圆圆,讨个好口彩。”

这时候,门却忽然被拍响了。

“皇上驾到!”一声清喝,让秦可儿刚送进嘴里的月饼,忙不迭地咽下去。偏是一口太大,卡住了不肯下去,皇帝进来时,正看到她噎得直翻白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儿,便是再喜欢这月饼,也不用抢。你要喜欢,朕吩咐御膳房多多的做就是了。”

秦可儿接过了一杯温茶送下去,这才吐出一口长气:“才不是呢,听着皇上来了,便急着咽下去,好赶去迎接,谁知竟上不上,下不下的,巧巧地就卡到了喉咙口,哽得发慌。”

“哦?倒是朕的不是了?”皇帝板下脸。

“不是这个意思,是可儿的不好。”秦可儿可不敢跟皇帝争论谁是谁非的问题。哪怕一条道儿走到黑,这错也不该由皇帝来背呀!

“可儿也学得油滑了。”皇帝笑着扶住了她,依旧让她坐下,“腿脚若好了,去外面走走也使得。像今天这样的团圆时候,还借口害着风寒,竟连面都不出。”

“还不是怕在家宴上,司徒贵妃要找了可儿的茬。委屈倒是受得,只怕是扫了皇上的兴,害得大伙儿都过不好节。”

“哼,你不去,这节便过得好了么?”皇帝忽然露出了气恼之色。

“是可儿的不对”秦可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错儿认下来再说。

“没有了你,司徒贵妃自然会找另外的人出气。”皇帝烦恼地叹了口气,“朕对她多有容忍,谁知竟助长了她的气焰。连皇后出面调停,她居然都硬顶着不肯干休!”

“她又对着谁了?”秦可儿意外地问。

“还不是沈婉仪么…也不过说错了一句话,就被司徒贵妃捉住了不肯干休!可儿,还是你瞧得清楚。这后宫啊,跟那些鞑子又有什么不同?但凡多退几步,便以为后宫可以任她独尊了。中宫签表,还不在她的手里呢!”皇帝气恼地说了一大段的话,才忽然醒悟过来,“瞧朕都有些糊涂了,今儿过来是陪你赏月的,却和你说这些恼人的话。”

秦可儿笑道:“皇上愿意和可儿说,那是因为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忽地脸色苍白,竟是呻吟一声,再也说不下去。

第68章 中毒

“可儿!”皇帝吃了一惊,急忙伸手扶时,秦可儿已是满额冷汗,仰面跌倒。

“主子怎么了?”绿仪正端了一套官窖的茶杯出来,见秦可儿在皇帝怀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忍不住吓得扔了茶杯就飞奔过来,全不管那价值不菲的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宣太医!”皇帝怒喝道。

紫莞急忙应了,跑出去传叫太医。她的声音在黑夜里听来,格外的凄切。

“怎么回事?可儿是真患了风寒么?朕来的时候还好好儿的,怎么一会儿就这么着了?”皇帝怒瞪着绿仪喝问。

“没有。”绿仪不敢隐瞒,“主子只是怕去惹了皇上的闲气,才托词风寒没去中宫的。今儿一直好好的,还吃了五只团脐大蟹。”

“吃蟹会这样么?虽是性寒,但也不至于这样严重。”皇帝怒问。

大约是知道皇帝守在晓清殿,虽是团圆节,太医却来得十分快。只略看了看面色,把了把脉,便下了结论:“这是中了毒。”

“毒?”绿仪吓了一跳,急忙摇头,“不会的,我们都吃了螃蟹,谁都没事啊!”

这时候,小白狐忽然轻巧地跳了过来,尖尖的嘴叼了一块月饼,嚼得几下,忽然就翻身从桌案上跌落了下来。

“月饼里有毒!”皇帝和绿仪,几乎异口同声。紫莞脸色雪白,在身后簌簌发抖。

“朕命你全力救助昭容,若有不测,朕要你的脑袋!”皇帝沉着脸。

“是,臣遵旨。”太医应了一声,不敢怠慢。

“怎么样?”皇帝见太医刷刷几下写了方子,急忙问道。

“幸喜发现得早,昭容主子连吃五服药。便可康复。这毒虽发得急,但主子许是吃得还不算多,倒是不大深。”

“那还好,下去领赏罢!”皇帝松了口气,低头看着秦可儿面如金纸般地仰躺着,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太医在几个大穴上施了针,秦可儿渐渐地苏醒过来。她睁着迷茫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似的,眼珠子就这么转了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