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叹了口气:“要一下子赦这么多人,不是打朕自己的嘴巴子么?叫人送些炭过去就是了,捱过这个冬天,慢慢儿想法子。”

秦可儿大是失望:“光是炭也是冷啊,尤其是身子弱的,也不知道捱得过捱不过这个冬天呢!她们都那么美丽,若是香消玉殒了,皇上一准得心疼。”

“你怎么知道朕会心疼?”皇帝笑着问。

“很简单啊,因为可儿看了都心疼!”秦可儿在心里拼命地转着念头,说话却一点不慢,仍然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哦?”皇帝笑吟吟地问,“你看到谁身子弱了?”

“梅妃娘娘嘛!”秦可儿决定直奔主题,谁知道什么时候,皇帝把话题给转了,再要说回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何况,她当时和梅妃住在一起,皇帝也是知道的。毕竟当时,她和梅妃的品级算是最高,所以才分到了一个单间。这中间,兴许也有皇帝的特意照顾。

“梅妃”皇帝的眼前不期然,就出现了一个清淡的人影。脸上少见笑容,总是孤伶伶地站在群妃之侧。骤眼看去,便仿佛是孤洁的冰雪,如清寂的寒潭。美则美矣,却仿似缺少了温度。

秦可儿紧张地注意着他的神情,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瞧,斜眼看人,也觉得有些累。皇帝像是沉浸在了从前的回忆里,一点没有注意到她的偷窥。

“唔,朕让皇后瞧瞧,当初的罪名…是南宫贤妃罢?若是罪名不脱,梅妃还是赦不得。”

“一定不是梅妃姐姐嘛,皇上你看司徒贵妃冤枉可儿就知道了,就是随意生造。说什么可儿的贴身宫女密告云云,根本原先就是她的人嘛!若不是相信可儿人轻言微,又被气得口不择言,可儿还不知道,一直视若心腹的紫莞,就是她当初安插的人呢!梅妃那里也一样,那个侍女原是打小伺候着的,不知道怎么被她买通了的。要说啊,以司徒贵妃的手段,十个可儿也不是她的对手。好在还有皇上的恩典,才屡屡转危为安。”

秦可儿以自己为例子,倒真把皇帝说动了三分。

“这个让皇后彻查,先说你的赏赐。”

“若是司徒贵妃不承认,皇后又不能加刑打板子,如何能查得到底?”秦可儿不满地咕哝。

“皇后自有法子。”皇帝淡淡地笑。

“那好,梅妃一定是冤枉的!”秦可儿这才高兴了起来。

“朕赏你什么?”

秦可儿笑着摇头:“可儿什么都不要,跟着皇上吃香喝辣,还有什么需要呢?”

皇帝笑着抚了抚她的头:“还是你最懂事。”

“皇上取笑臣妾了。”秦可儿扭捏地谦虚了一句,皇帝又开了两句玩笑,把秦可儿逗得“咯咯”直笑。直到后部急报,皇帝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临走时,又交代了绿仪不少话。

“皇上还是心疼主子的。”绿仪勉强地挤出了一笑容。

“嗯,幸好还有着那分儿的心疼,要不然的话,这次就只能由着司徒贵妃捏圆搓扁了。难道司徒家族如今被皇上打压了么?竟然急成这样,迫不及待地要对我动手?”秦可儿也失去了强打的欢颜,闷闷不乐地趴在枕上。

“是啊,使着紫莞姐…诬告,早先儿就能用了呀,那会儿三皇子还没有离京,用起来岂不是更好?”

秦可儿倒是知道的,紫莞也就在营地那会儿才知道,紧接着三皇子又匆匆地率军出发,司徒贵妃就算想用,当时也没有机会。但是秦可儿想,若是真要揭露什么,也该等三皇子回来再说,难不成是因为皇上已经露了打压司徒贵妃的意图,所以等不及三皇子回来么?

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郁闷地抱怨了一句:“谁知道这些人的花花肚肠,咱们想不明白!”

第78章 用人不疑,尽释前嫌

说要彻查,皇后却一点都不急。秦可儿虽然急,无奈杖伤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的,再说她也不敢去催皇后,更不敢催皇帝。若是引得两人的警觉,反倒不美,只得勉强按下性子,等待结果。

紫莞在三天后才回来,绿仪一见到她就赶紧别过了脸,仿佛多说一句话也不大愿意。只是闪烁的目光里透着焦急,显见得她也不忍。

而秦可儿,正对着皇帝赐下来的一只鹦鹉气闷,转头就看到紫莞局促不安的脸。

“你怎么来了?”她脱口问。

“奴婢向主子请罪。”紫莞容色憔悴,走近前来便跪下磕头。

“你还知道主子么?我当你早已经改换了门头,投奔别人去了。也对啊,人家好歹还是正一品的贵妃,前途无量,跟着吃香喝辣是不愁的。哼哼,只怕啊,就算那个幽兰的宫女,莫名其妙地就挨了打,挨不过杖伤,竟是咽了气!”绿仪忍不住抢白,她一向极是崇拜紫莞,因此对这种类似于背叛的行为,便更加不能容忍。

“主子,不管你信不信,紫莞都是被迫的。”紫莞抬起头来,嘴唇哆嗦,“奴婢知道罪大恶极,辜负了主子的信任,怎么处置都由着主子,万不敢异议!”

“怎么被迫了?”秦可儿笑吟吟问道,仿佛漫不经心,又像是闲话家常。

“是司徒贵妃关了奴婢的家人,迫得奴婢只能听司徒贵妃的。”紫莞花容惨淡,“主子待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在心里。只是司徒贵妃迫得紧,才不得已”

“算了,既是胁迫于人,也算情有可裕”秦可儿闷闷地说着。挥了挥手让她下去,“瞧你的样子,在司徒贵妃那里也不好过,就去歇着罢。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爱怎么去向司徒贵妃报告就怎么报告着呗!”

反正,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她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绿仪瞪大了眼睛:“主子,难道还要留她在晓清殿里?”

“她都自己回来了,就说明司徒贵妃那里不能待,你总不能把她赶去洗衣局吧!”秦可儿没好气道。“你和她好歹也是姐妹一场,我要真赶了人,回头怕是你又要泪眼汪汪地找我求情了。”

紫莞也意外地抬起头:“主子还能留下奴婢?”

“毕竟咱们相交一场。你要告密也不是自愿的。”秦可儿想了想道,“至少,司徒贵妃没有拿咱们去冷宫说事儿,想必你本心也不愿意背叛我的。看你平常待我极好,并不曾有什么害我的举动。只是你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往后摸着心问一问再开口。”

紫莞怔怔看着她,鼻子一酸,便落下了两行泪:“主子,你…还信奴婢吗?”

秦可儿眨了眨眼睛:“其实,你这几天不在。晓清殿都快成一团乱麻了!你要能回来,那就太好了!”

绿仪急得变了脸色:“主子,你也太心善了。紫莞姐…呃。她虽然替主了瞒了一部分实情,可是若再用她的家人来威胁,还不是又要背叛主子吗?”

“不会了。”紫莞的哀戚之色更重,脸色的绝望,让秦可儿看得心酸。

“出了什么事?”她轻轻地问。

“我妹妹…她已经没了。没了啊!”紫莞放声大哭,额头抵在地上。两个肩膀上上下下地抽动。

秦可儿一呆:“怎么会没的?你不是答应了司徒贵妃作假证的么?难道,就这样她还不肯放过?可真正是疯魔了不成!”

“她不是人,她”紫莞抬起头,手肘仍撑着地,整个人仿佛是风中的落叶,只要再轻轻一吹,就要被吹倒似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连绿仪也不忍心再责怪了,蹲在一边扶住了她。

“那天,她把我叫去的时候,妹妹已经病了。奴婢求她请太医替妹妹看看,所以才会告诉她…可是,她虽是答应得轻巧,却只是随随便便派了个大夫,根本…没用。撑了三天,妹妹吃尽了苦头,就去了…呜呜,我只剩下这么一个妹妹,明明答应我要替妹妹好好寻一条出路,至不济也要找个好人家,做个正头的夫妻,便是穷些也不做小,万不会委屈了她。可是…可是现在却”

“那你怎么不早回来!”秦可儿怒道,“明明知道她请的大夫不尽心,又不是不知道,这两日晓清殿一直有太医随侍,我可以让陈正来过去看看,此人医道好,人品正直,你妹妹…自然就有救了。”

紫莞惨然:“可是,奴婢这样对主子,怎么可能还会”

“你又不是存心要背叛我的。”秦可儿骂道,“再说,毕竟人命关天,你把我想成什么龌龊的人了!你当人人跟蘅芜殿那个这么的冷血么?”

紫莞哭倒在绿仪的怀里:“奴婢不敢啊…奴婢做出这样的事,主子把奴婢剥皮抽筋,也是应该的。”

秦可儿叹了口气:“剥皮抽筋,你当我是恶魔了…罢了,你先下去歇着罢,反正晓清殿也乱了好几天,不争这么一时半刻儿的。”

“奴婢不累”

“还不累呢,再不去歇着,怕是要直接晕去了。”秦可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心里也酸酸的,也根本瞪不出气势来,只得叹口气作罢,“先歇着罢,我这里有绿仪看着呢。你妹妹…如今下殓了么?”

“是。那位”紫莞抽泣着点头,眼泪早就染湿了绿仪手里的绢帕,咬着牙,分明恨意昭昭,连司徒贵妃的名字也不愿意提,“她随手赏了一块碎银子,找了个薄皮棺材,连夜运出宫去,在荒地里下了葬。可怜她今年也才十四啊,没享过福,就这么的没了。”

秦可儿只得幽幽地叹了口气:“往后清明,你记得替她上柱香…人既是没了,再伤心也是枉然。唉…到了宫里头,这命还真由不得自己。紫莞,你先下去歇着罢,看你这几日也累得人形儿都没了。”

绿仪心有不忍,也不由得插嘴道:“紫莞姐姐,你就听主子的罢。”

“主子不计前嫌,奴婢”紫莞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

“咱们有前嫌吗?”秦可儿眨了眨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紫莞挣开了绿仪,翻身跪倒,连嗑了三个响头,秦可儿叫绿仪拦着,头已经磕完了。看着她额上红肿一片,秦可儿只能轻叹一声。

“主子放心,往后紫莞这条命便全是主子的,再不会三心二意。如今奴婢只是孤身一人,再不会受谁的胁迫。”

“我知道。”秦可儿微微点头,“我信你的。”

难怪紫莞虽然做事认真,可是对自己却总是有点冷淡,原来和自己一直离着心呢!幸好她还心存良善,并不曾时时刻刻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司徒贵妃。

她有点负疚地想,也许正是因为紫莞的这份心思,所以才惹怒了司徒贵妃?

当她心虚地把这番心思告诉绿仪的时候,绿仪却坚决地摇头:“主子,司徒贵妃天性凉薄,紫莞姐姐的妹妹落在她的手里,这样的结局只是早晚。”

是吗?秦可儿有些怀疑绿仪只是在安慰自己,不过心里的那个结,到底还是解开了。

紫莞这一觉,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才醒。原本就沉默的性子,比往常更沉默了,只是埋着头分派工作,让绿仪留在房里伺候秦可儿。

可是有一次,秦可儿扶着绿仪走到外厅,竟然看到她埋着头亲自在擦桌案,忍不住惊讶地问:“紫莞姐姐,这些活儿交给下面的人做就是了,你做这个干什么!”

紫莞的脸红了一红,才低下头:“如今奴婢的话…他们不大听了。”

秦可儿恍然,紫莞出卖旧主,自然会令下面的人不服气。她掀了掀眉,让绿仪把人都叫进来,板着脸训了一遍,最后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都替我不平呢,只不过这事儿怪不得紫莞的,中间的内情…不提也罢。只是一宗,紫莞姐姐是不会害我的。大伙儿只要知道这一层,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吧!咱们晓清殿没人家那么多规矩,大伙儿就像是自家人似的。”

她立场坚定,一应太监和宫女也只当别有内情,看向紫莞的目光,也立刻变了。散去的时候,一个个都执礼甚恭。紫莞往日不苟言笑,又赏罚分明,威信还是很高的。

“主子,你对我”紫莞颤声道。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说,你妹妹被劫持为人质的时候,你都没有彻底出卖我。这会儿没人能要挟得了你,自然就更值得信任了。”秦可儿假装没有看到她眼角的泪,“哎,绿仪,咱们不急着进去,去外头吹吹风罢。”

“若是日后走不得路,那就残了!”绿仪恼道,“若真落下什么,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好吧…就你管得最严。”秦可儿咕哝了一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由着她把自己扶进了寝殿,留下紫莞一个人站在正殿里心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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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皇子归来

“外面寒着呢,主子也不加件大衣裳在外面。或是受了冻,紫莞姐姐可就更过意不去了。”绿仪的声音隐隐传来。

秦可儿委屈地压低声音:“谁让你告诉我他们给紫莞难堪来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急”

紫莞忍了好半天的泪,终于落了下来。这一刻,她下定决心,终身不会再背弃秦可儿,哪怕一点的不经意,都不允许。

“主子,你真的还能像以前那样,信任紫莞姐姐吗?”绿仪替她捏着肩,幽幽地问。

“当然不能。”秦可儿笑嘻嘻地侧过脸。

“哦…那主子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绿仪,你觉得我是那种心机很重的人吗?”秦可儿瞪了她一眼,“我说不能像以前那样信任,并非说不再信任,而是比以前更信任。”

“为什么?”绿仪有点傻了,“可是”

“理由早就告诉你了,以前被人胁迫都没有十足地背叛,现在怎么可能还背叛呢?应该这么说,以前信任七分,现在信任十分,毫无保留。所以啊,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在背后给紫莞小鞋儿穿的。咱们还像从前儿一样,份属主仆,可实在还是姐妹的情分儿。”

绿仪眨了眨眼睛,忽然“扑嗤”一笑:“早知道,奴婢也去告个密,让主子也信任十分。”

“我对你一直是完全信任的。”秦可儿不满地嘟着嘴,“就凭你,一看就知道是没个心机的,就算让人做卧底,也不会选择你这样儿的呀!”

“主子!”绿仪嗔道,手里用了一点劲儿,秦可儿就杀猪似地叫了起来。倒把她骇了一跳,“主子,奴婢弄痛你了?”

“你这是在谋杀!”秦可儿哼哼着,稍稍侧了侧身,“别捏了,你也不嫌自己手酸。你替我拿本书来,自己去歇个晌吧。”

“奴婢又不是猪,就会让人去睡睡睡!”绿仪不满地嘀咕,又担忧道,“紫莞姐姐这两日精神头儿有点不对劲。总是瞪着外面发呆。”

“那是自然。”秦可儿叹了口气,“她妹妹去了,就等于把她在世上的唯一牵挂也带去了。这会儿。最恨司徒贵妃的,还不是我,而是她。”

“哼,那女人真是恶毒!紫莞姐姐这回,可真是…唉。害了主子这一场,她妹子还是没能保得住。”绿仪替她挑了一本书,却并没有立刻递给她,而是握在手里。

秦可儿看得心疼:“就算你恨她,也不要拿我的书出气啊!这可是从藏经阁借来的,看完以后要还回去的。”

绿仪看着手里捏得几乎变形的书。顿时骇了一跳。手一松,书就落到地上,把秦可儿看得唉声叹气:“看看吧。这么毛毛躁躁的,还能想着脚跨两条船呢!也就是跨一条船吧,还得是条温和一点儿的船。要不然,恐怕几个脑袋都没了。所以啊,这辈子。你是没有做间谍的本事了。”

“奴婢…只是不小心”绿仪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讪笑。

“反正司徒贵妃是看咱们不顺眼。咱们看她也不顺眼儿。有机会,总会想法子把她给摞倒了。给咱们出口气,也是寻个活路,顺带着给紫莞姐姐报仇。”秦可儿低低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

绿仪苦着脸:“可是人家的势力比主子大。要想摞倒她…谈何容易啊!才出了两回气,就被人家打上门来弄了这么一出儿。”

“不怕的,三皇子既立了军功,司徒家的兵权总得分掉一小半给他。再来两次,皇子们轮流出征,时不时分掉一点儿,积少成多,皇上就不用忌惮了。若是没了靠山,司徒贵妃凭什么能让皇上礼让三分?只要失了皇上的宠爱,皇后头一个就要拿她开刀。咱们不过是做点小事儿,推推波助助澜就行了。”

绿仪恨恨道:“真想看着那女人走投无路的样子!”

“会有这么一天的,你放心。”秦可儿很自信,“你也不看看,她穷奢极欲,皇上已经多次不留口了。这些虽是小事,但慢慢地一点点聚起来,皇上心里早就聚成了一个大团。”

现在…也只能这样想了。绿仪怅然地点头,神态间却毫无自信。紫莞却默默地留在外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秦可儿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不让绿仪去打扰,爱干什么就让她干什么。有时候抹凳揩桌,忙得脚不沾地,倒能把那些悲伤稍稍减轻一点儿。

所以,晓清殿很快就旧貌换新颜,连那陈年的旧灰,也被擦得无比干净。紫檀木的家具上几可照出人影儿,秦可儿刚跨出两步,又缩了回去。

“主子怎么了?”绿仪以为她伤处疼痛,急忙过来扶着。

“不是”秦可儿疑惑地又把脑袋探出了寝殿,“怎么感觉咱们晓清殿像换了个样儿,难不成我走错地儿了?”

绿仪失笑:“是紫莞姐姐,这几天亲自端了云梯上去擦的,足足擦了好几遍呢。主子让我们不管她,所以这晓清殿,就变成这副模样儿了。”

秦可儿苦笑:“只是让她散散心罢了,也没让她成日介的这样…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不过,被彻底清扫过后,再摆上皇帝赏下的那些摆件儿,整个宫殿还别说,真像是换了个样儿似的,处处都金光灿灿了起来。

“感觉这宫殿除了小点儿,倒也不比别的宫差。”秦可儿打量着自己栖身的晓清殿,喃喃自语。

“可不是么?听说呀,这座宫殿原先是咱们太宗皇帝一个宠妃住的。不过后来皇宫几经扩充,这宫殿就显得小了。”绿仪解释着。

“嗯,是小了点儿,不过咱们住已经足够了。就算偏殿再住两个小主,那也尽是够了的。”

“待主子升了妃,怕是真要有两位小主分进来的。听说又要选秀女,到时候宫里可就又有得热闹!”绿仪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打量着秦可儿的脸色,见她微微怅然,急忙安慰,“不过,主子与旁人是不同的,就算人家年轻着些,主子在皇上的眼里,还是独一份儿。”

秦可儿只是含笑摇头,倒并不把秀女放在心上。好歹她如今也册了昭容,秀女们要抢她的风头,也抢不下什么。年年的例赏,养活这一殿的宫女和太监,也就尽够了。

“紫莞…平日里你多跟她说说放儿,这么着下去,终究是伤身。”她看着紫莞满头大汗地指挥着太监们搬家具的样子,忧心忡忡。

绿仪应了:“主子放心,奴婢明白的。”

皇帝在晓清殿看到紫莞的时候,忍不住奇怪地问秦可儿:“她不是蘅芜殿的人吗?怎么如今还在晓清殿!”

秦可儿解释了一遍,尤其把紫莞妹妹的事情,加了点作料,用说书先生的方式讲出来,更添了悲剧的意味。在故事里,自然把紫莞的不得已渲染得淋漓尽致。她当然知道,越是把紫莞说得其情可悯,便越是让皇帝对司徒贵妃忍无可忍。

果然,这一席话下来,把皇帝听得脸色阴得跟夏天的雷雨前一样。

“好,好!好一个司徒静,竟然行此狠辣事!”

“皇上,若是司徒贵妃还要拿着紫莞说事儿,皇上还请拦上一拦。”秦可儿软语相求,“司徒贵妃如今还禁着足,不得出来。若是解了禁,知道紫莞又回了我这里,又得来生事儿。她如今虽未必拿我出气,但紫莞怕是躲不得。”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出卖了你,倒还要替她求情?可儿,不是朕说你呀,你就是太善良了些。”皇帝有些生气。

秦可儿装模作样地双手合什:“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皇帝被他逗得忍俊不禁:“你呀,朕还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心肠。这样好,不要学司徒静那样的歹毒,让朕恨不能”

他没有说下去,秦可儿明白,皇帝被迫多次临幸司徒贵妃,早就装了一肚子的气。

她不急,一点儿都不急。等三皇子得胜回朝,这大臣们之间的力量对比,恐怕又要重新洗一局牌了。

三皇子得胜归来的那天,皇帝让百官在城门迎候。这种努力摆出来的阵容,无非是故意替三皇子皇甫敬轩造势。一时间,谣言甚嚣尘上,都说三皇子是太子最有力的皇储竞争对手。

秦可儿倒不以为然,她看得很清楚,太子是嫡出,又是长子,只要没有万恶不赦的罪过,皇帝和百官都不会废储另立。皇帝的这番举动,无非是借着肯定三皇子的战功,而把司徒家的兵权,名正言顺地分到他的名下。

这兵符到了皇甫敬轩的手里,要想再让他拿出来,可就真难了。

“是吗?再说说呢!”秦可儿兴致盎然地听着绿仪叽叽呱呱地讲述三皇子进城的盛况。

“听说啊,当时万人空巷。”绿仪兴奋地红了脸,“人人都挤在街边看大军的风采呢,不过依奴婢看,一定是想看看三皇子殿下。”

“看他?”

“那当然,三皇子虽然不如太子生得好看,不过也很俊的。尤其是穿着全套的铠甲,那个威风,就是太子殿下,也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