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说得是,这种人只能利用,不能重用。”

“是啊,所以吃力不讨好的事,就由着她去做罢。咱们也不能出头,只需要在一边顺便加把火就成。倒是跟咱们没有什么交往的冯嫔,梅妃既说可以信任,总是悄悄地把这根线搭了起来。”

紫莞点头答应:“听主子的吩咐。只是先放了司徒,却有些不甘。”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要动她,也不过让她失宠罢了。可是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个!”秦可儿握着拳,“她在冷宫里,有司徒家暗中照拂,日子怎会过得像梅姐姐这样凄惨?我要先削了她的根基,只有司徒家族整个儿大厦将倾,我们才能真正动得了司徒贵妃。”

“主子说得是。”紫莞感慨,“梅妃主子若是知道小姐能这样考虑,一定会十分欣慰。”

“我不能让梅姐姐再担心了。”秦可儿叹息了一声,“走罢,回头咱们再仔细合计合计。”

“是。”紫莞答应了一声/

眼见离中宫越来越近。路上三三两两花枝招展的宫妃们都伫足说两句客气话。两人便不再说话,一路往皇后的中宫行去。因是皇后寿诞,皇帝也会出席,因此满座俱是衣香鬓影,压箱底的衣服都拿出来穿上。秦可儿这一身艳装,反倒并不起眼。但她平时一向素淡,这时候盛装而来,倒让皇帝有着意外的欣喜。

“可儿今日倒是打扮得精神,平日也不见你这么隆重。”皇帝笑着把她召到了身前,立刻引来嫔妃们嫉恨交加的目光。

“娘娘寿诞。可儿若再穿得素雅,那可真是让皇后娘娘不高兴了。再说,梅妃姐姐昨儿也说了。可儿年轻,总是穿素的,也有些忌讳。”

这样的场合提到梅妃,总让人有几分不自在。不过,皇帝并没有在意。仍然笑容满面。

“这才对嘛,朕赐了你那么多好东西,也该拿出来戴着。”皇帝心情甚好,秦可儿冷眼旁观,更是说不出的心寒。好歹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可是在皇帝的眼里。梅妃夜半的赐死,竟仿佛根本没有给他的情绪留下什么影响。哪怕他的眼波,都没有一丝软弱。

梅姐姐。你这一生可真是不值。交了心的,不敢要你。交了身的,又无视于你。秦可儿眸子微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束着手站到了皇帝和皇后的身侧。

“这就开始罢!”皇帝笑睇皇后。

“遵旨。”皇后笑着抬手。一时礼乐齐鸣,皇后的寿诞果然热闹。

戏班子也搭了台子。因是太后不曾来,那些热闹的武打戏文,便少见了,只演些文戏,咿咿呀呀地唱着才子佳人的故事。

“这故事倒有些意思,这位小姐私奔了也能找着个状元郎。”身旁,陈婉仪笑道。

“不过是戏文里这么演罢了,真人真事要有这个,早就私奔成风了。”秦可儿故意扬了扬声,果然见那边太子的脸色,有些难看。

秦可儿暗地里冷笑了一声,偏偏像是十分感兴趣似的,和陈婉仪说得不亦乐乎。

三皇子与太子只隔了两个位置,目光落在秦可儿的脸上,她却偏像是不曾注意似的,只管低着头与陈婉仪说着什么。她脸上的神情极淡,看不出还有什么伤心的痕迹。只是偶尔瞟过太子的时候,才会目光微扬,很快又勾起了唇角。

他心里暗自担忧,梅妃舍己一命,不知道秦可儿会怎么地恨呢!看她目光在自己的脸上一沾即走,怕是对出这个主意并推波助澜的自己,也一般地恨上了。

可是,当时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他总不能真看着秦可儿再入冷宫,永无出头之日吧?何况,这个主意还是梅妃提出来的。那女子,当然是冰雪聪明。若非因太子自误,这后宫里,恐怕占个四妃之一的位置,并不难。可惜的是,梅妃无意于皇帝,更无意于争宠。或许是知道早晚有一日色衰而爱弛,所以干脆不想邀宠。更何况,女子的芳心可可,早系在了他人的身上。

台上唱得缠绵悱恻,台下却各怀心思。只有帝后,仿佛倒真像是看得入迷,竟是偶尔还笑谈两句,指点着台上花旦的唱腔和做工。

难怪秦可儿对太子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恐怕她心里恨太子,更甚于恨自己吧?毕竟梅妃再苟延残喘,也不过旬月功夫,还要吃尽苦头。

“皇兄脸色不好,可要传唤太医?”皇甫敬轩关切地问。

“不用了。”太子伸起了袍袖,拭了一下额际的薄汗,勉强笑着解释,“大概是天气太热,不要紧的。”

五皇子和七公主来得迟了些,秦可儿只是看了两人一眼,脸色如常。倒是七公主脸上讪讪的,想要走过来说话,却被五皇子拉住了,使了个眼色,便在兄弟们一席上坐下。

一套戏文演罢,皇后象征性地拿着点戏单翻了翻,又点了一套《五女拜寿》。戏是听熟了的,只图个热闹喜庆。七公主不断往秦可儿那里看去,她却只是侧着脸儿,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七公主的到来。

“五哥,秦昭容大概气狠了咱们罢?”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有利则合,无利则散。”五皇子冷着脸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朝着秦可儿看过去。盛装之下,她的容色,尤胜司徒贵妃。虽不见得奢华,但鲜艳的服饰,把她的青春和娇美,衬托得几乎让人不肯移开目光。

虽说今年新晋了不少秀女,皇帝逐一召见后也都赐了封号。可是又有谁的容色,能与秦可儿相提并论?看来,这次逃过了一劫,往后再要想设计些什么,就更难了。

“只怕秦昭容日后会更得父皇欢心,咱们算是彻底把她得罪了。”七公主有些担忧,“与其如此,倒不如当时咱们就不出手。”

“事已至此,悔之何益?”五皇子心烦意乱,打断了七公主的话,一个人生闷气。

到底找了个机会,在她出去透气的时候截下了。

“昭容。”五皇子负手行了半礼。

“五皇子殿下。”秦可儿含笑还礼,竟不见丝毫顽皮之色,神色浅淡,仿佛两人在这里撞上,再自然不过。一礼既罢,绝无一句废话,转身就走。

“秦昭容,请等一下。”五皇子急忙喊住了她。秦可儿顿住了脚步,却并不回身。

“昭容。”五皇子只得往前走了几步,却见眼前这张原本生动明媚的俏脸,无喜无牛他有些恼怒,哪怕劈头责问两句,也不会有如今这样的尴尬。

“前日之事,多有得罪。”看到秦可儿毫无开口之间,五皇子只能主动求和。以他皇子之尊,用这样的语气,也算得上是道歉了。

但秦可儿却不为所动,只是微微勾了勾唇:“五皇子殿下哪有什么得罪我的呢?不过是怕我闷得慌了,是以才找些乐子罢了。”

五皇子苦笑道:“后来昭容也有惊无险,咱们不用像仇人吧?”

秦可儿微笑:“仇人?你不是我的。”

她说着,也不等五皇子再说出什么妙语如珠来,一抬脚,便扬眉远去。留下五皇子看着远处过来的两个小太监,追也不是,不追…似乎这“误会”不易解开,愣在当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烦恼。

秦可儿恨恨地拿着宫扇对准了自己狠狠地扇了几下,明明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孩子气,可她看着五皇子那张温和到极点的脸,就是恨怒不已。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四皇子大婚,也没有几日了。可惜,自己却被禁足,只盼着四皇子能带着雅玛来晓清殿看看自己。

“昭容。”正想得入神,四皇子便像是变戏法似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让她赫了一跳之后,又不由得大喜。认真说来,倒是这四皇子,因为雅玛的关系,与自己更显亲近些。

“四皇子,也出来透气儿?”

“是啊,里面唱得人心烦意乱,干脆就出走走,不想昭容也在此地。”

秦可儿想到他那日特意的提醒,有点不好意思。好在四皇子并非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只是陪着说了两句闲话,便先后进了园子。

好在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四皇子也大婚了,紧接着就是筹备三皇子的大婚。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秦可儿倒宁可被禁在宫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耳不听为净。

第98章 撩人风情

“今儿皇上又翻了秦昭容的牌子。”宫女替司徒贵妃系上了披风,“冯嫔被册为冯婕抒。”

“翻了牌子又能怎么样?皇上如今可做不得那等事了。”司徒贵妃冷笑一声。

可虽然是这么说着,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所以,手里做工精美的簪子,就很不幸地沦为了两截。身后的宫女一句话也不敢说,最近司徒贵妃的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差。因言语获罪的宫女已不知凡几,哪怕平日里再亲近,暴躁的司徒贵妃也会扔了杯盏叫人拉下去杖责。

“皇上还是喜欢往秦可儿那里跑…往日咱们的孝敬可不少,如今却把秦可儿的牌子放在最前头,她没亲没势的,哪里来的东西打点?”司徒贵妃气闷,可是底下的宫女却谁也不敢回。

皇帝果然是又到了晓清殿。

秦可儿奉上了茶:“天气虽热,还是少用冰的好。这温热的茶喝一盏下去,通身出一层汗反倒觉得舒爽。”

“你说得倒也有理。”皇帝笑道,看着秦可儿蛾眉婉转,一袭金红色的宫装,却别出心裁地做成了窒息窄窄的袖口。束着不盈一握的纤腰,竟是无比的艳丽明媚。

“可儿,这一阵儿,怎么变得更漂亮了呢?”皇帝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皇上难道没有听说过女大十八变吗?两年前,可儿不过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呢!”秦可儿白了皇帝一眼,“皇上试试这个,用冰镇过了的。”

皇帝看了一眼她手里托着的水晶碗,几颗西域来的葡萄,紫光水润,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秦可儿则挽了袖子,仔细地剥着皮。嫩白的手指。衬着那紫皮绿肉,更显得秀色可餐。

“你这里倒是稀奇,先让朕喝热茶,再来冰镇的葡萄,算作什么道理呢?”

秦可儿笑道:“皇上一路披着暑气过来,自然是要用茶热热地蒸出来。这会儿暑气解了,用些冰镇的东西便不妨了。”

“跟着太医学来的?”皇帝享受似地从她的掌心吞了葡萄,还用舌尖舔了舔她的掌心,惹得秦可儿咯咯娇笑。

“皇上,你坏死了!”

她说着的眼睛。媚眼这么一抛,便是万千种的风情。但是,却又并不过份。仿佛只不过是无意为之,很快收敛了低头剥葡萄。

皇帝怔怔地看着她:“怎么这时候才变得这样撩人呢?”

秦可儿可不怕皇帝还能做些什么,她问过陈正来,自己也查阅了不少资料,知道皇帝吃的丹药里。用了一味汞,又叫水银的东西,早已把他掏空成了一个壳子。

虽是每夜留宿,可也不过是坐着说说话罢了。便算是一个仙子落在皇帝的面前,也只是有心无力,用眼睛吃吃豆腐而已。

“再吃一颗。”秦可儿笑着把葡萄喂进了皇帝的嘴里。“皇上可不能每天都上晓清殿来,听说司徒贵妃拿住了好几个宫女出气了。再来几回啊,别说蘅芜殿。便是晓清殿,也架不住她这么折腾了。”

皇帝的脸沉了下来:“她又来闹了?”

秦可儿叹了口气,手指不停地又剥了一颗:“可不是么!太后娘娘虽说着我也跟着协理六宫的事务,不过是存着让我学着点儿罢了,又不是真的交代什么事。谁知司徒贵妃倒当了真。竟三不五时地让我去给她请安去。如今,我都不敢带宫女过去。每回总能找出些什么,让跟着我的人遭了殃。”

“你跟她一般是协理六宫,听她的做什么!”皇帝大感不悦,忽地目光一凝,“可儿,你的手臂上又是怎么回事?”

秦可儿露出来一截白藕似的手臂上,竟有一条长长的血痕。皇帝亲手替她挽了袖子,才发现这条血痕竟是直达臂肘。

“没什么,不小心罢了。”秦可儿掩饰般地想要把衣袖放下,可皇帝却仍握着不放。

“你这里跟着的人再忠心不过,怎么不小心到这种地步?”皇帝大怒,“你又替司徒静遮遮掩掩,你这善良的性子,日后总是有吃不完的亏!”

秦可儿低眉:“那又怎么着呢,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又素来作筏子作惯了的。皇上总不翻她的牌子,总要找着借口来找我的不自在。所以啊,可儿才劝皇上,好歹去蘅芜殿多坐坐,免得有找不完的借口。”

“这么着吧,明儿朕跟皇后说一声,提一提你的品级。免得在九嫔之列,又给她借口闹。”

“皇上,可儿不是这个意思。”秦可儿急忙道,“皇上给可儿的已经够多了,只是不知道怎么报答才行。”

“朕知道!”皇帝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这么些年啊,朕也看得透透的了。这后宫里别看是三宫六院,可真正待朕好的,倒只有你。如今朕也不能给你什么,那些赏赐你也不放在心上,就只能给你提提位份了。这样也好正经地跟着皇后办事,让司徒静就算想要为难你,也不那么容易。”

“那可儿就先谢过皇上了。”秦可儿笑嘻嘻地装样子福了一福。

“换个人,早就诚惶诚恐地行大礼了,你这算什么,敷衍了事!”皇帝佯牛秦可儿也不怕他,仍然笑道:“向皇上行礼的人可多着呢,也不差可儿一个呀!再说,皇上也不在乎么…真要正正经经行礼了,皇上恐怕还不耐烦了呢!”

“明明是自己躲懒,却偏有一大车子的理由。你呀…让朕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皇上想拿可儿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呀!”秦可儿俏皮地一笑,唤了绿仪把莲子羹端进来。

“敢情朕每日来是吃东西的啊!”皇帝哭笑不得地接过了玉碗,“这莲子羹倒是清香,配着这碗,也真正只你有这番心思。”

“这里面放着新鲜的荷叶,糖倒加得少,有一点淡淡的苦味。不过,太医也说了,夏日苦味养生,皇上多喝这个,能延年益寿呢!听说皇上日来懒进饮食,不知有什么军国大事让皇上这样的忙。可儿也帮不上皇上什么,只能在饮食上尽个心罢了。”

皇帝“嗯”了一声,喝了半碗,才拍了拍她的手:“可儿,也只有你这么用心待朕。”

“可儿的今天,全是皇上带来的呀,自然希望皇上好,可儿才能好。”秦可儿嫣然一笑,“其他的妃嫔,多少有些依恃,才会对皇上疏忽吧?不过,待皇上自也是真心的。”

“哼,真心!”皇帝冷笑了一声,没有再答话。

秦可儿赔着笑脸:“是可儿说错话了。”

“不是你。”皇帝的心情,似乎有点不佳,“这会儿要去御书房,朕又舍不下你,不如跟朕一起去罢。”

秦可儿于是顺利地进出了御书房,蘅芜殿接到消息,更是气得脸色发青。“哗啦”一下,又不打碎了多少只古董瓶子。

三皇子大婚,迎娶殷氏长女。殷氏素爱此女,又嫁得这样的好夫婿,嫁妆自然多,足足装了二十抬的轿子,各式珍玩更是价值连城。

听着绿仪打探来的小道消息,秦可儿更是情绪低落,只是怏怏地“嗯”了一声。殷家的排场可真够大的,到底是百年的望族,家里有的是底气。

换了自己,不过是抬着轿子吹吹打打就完了。就是进宫,还是懵懵懂懂,什么都没有呢!

因是皇帝今日不过来,她也懒得妆扮,只随意挽着一头青丝,与紫莞和绿仪胡乱用了晚餐,便借口累得紧,独个儿在寝宫里点了灯看书。

其实,书上写的是什么,她一个字儿都没有看得进去。只觉得那一个个秀丽的小楷字,看得让人眼睛发花。

心烦意乱地把书往枕头边拍去,却拍出了一张薄纸。意外地捡了起来,却是一幅字。看那笔迹。竟似是三皇子的笔迹。听人说,三皇子当年也是极爱出入这藏书阁的,想必这本书他当年也看过。

秦可儿叹了口气,重又拿起书,却只是摆着样子。明明想要忘掉的,可是却偏偏无时无刻地不在眼前,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窗外浓云漫空,星月不显。秦可儿隐约听得锣鼓声中,透着欢乐的喜气。接连两场皇子婚事,确实让后宫里的八卦,也带着几分欢喜的神色。唯有秦可儿,却有说不出的烦恼。

其实,她才是那个应该高兴的人吧?昨天册封秦妃的旨意,就下来了。仪式虽然简单,可如今她也算是脱出了九嫔的身份。司徒贵妃再想要动她,可就得掂量掂量了。看来,当时下狠心用刀划下的那道口子,收获可真不小。

她自嘲地想着,觉得浑身懊热,走到窗边,想要推开小轩窗透透气儿。却忽然低呼一声,往后“蹬蹬蹬”地连着退了好几步,差点把屋角那个红木的花架子,也给碰倒了。

“难道我就这么难看?怎么像是见了鬼似的”随着一声叹息,身影就利落地穿了进来。

“你怎么会来的?”秦可儿瞪视着一身青色紧身衣的皇甫敬轩,“今天不是你大婚之日么?”

第99章 大婚夜的幽会

“就是大婚,旁人万想不着,只当我酩酊大醉在洞房里呢,才能跑出来。若不然,你我身后有多少人盯着,我哪敢轻易再作那等采花的行径!”皇甫敬轩苦笑着,“见了你几次,每回都清冷冷地朝我瞧了一眼,就扭过了头。”

“有什么好瞧的?”秦可儿啐道,“新郎官我往日也见得多了,你又不比旁人生得更俊,我瞧你做什么!”

皇甫敬轩走近了她,黯淡的月光下,她满头的秀发都解了下来,散在肩上,流泻了一肩的清丽桃色。纵然只是素白的中衣,可这样穿起来,却分明带着三分丽色。大约是最近她艳丽的颜色穿得多了,总觉得有种穿着金衣玉裳似的浓丽来。

可那眼神,却又幽怨得像是要映出他的心脏,让他心里有些难受。他伸出双臂,秦可儿想要再退,却已经退无可退,背心抵着了墙壁。

“傻丫头,你因梅妃的事还记恨着我呢?我以为你这些日子,早该想通了的,你可真容易记恨啊!”

秦可儿扁了扁嘴:“你值得我记恨什么?我是皇上的妃子,你是皇上的儿子,太子和梅妃的悲剧,还不够我看的么?我不瞧你,不跟你表示亲近,那也是为了你好。咱们这样…露出个马脚下,我倒没什么,你的大计可就泡了汤!”

“是么?”皇甫敬轩勾了勾唇,“怎么听起来满屋子都是酸溜溜的味道呢?怕是为了我今日的大婚,所以才幽怨着罢?”

秦可儿被他说中了心事,嘴里却是万万不肯承认的:“你大婚干我底事!”

“那么…这三更天的怎么还跑来开窗户?还不是怕夜深露重,寒气袭人么?”

“啐,我哪会知道你深更半夜的不陪着新娘子,倒跑到我窗户外面去作甚么!”秦可儿飞红着脸,微微一挣扎。却反被皇甫敬轩抱得更紧。

“别跟我置气了,我娶殷氏,那也是为着她身后的家族。可儿,你吃醋的样子虽是可爱,却总让我挂着心,害得我处理政事,也连着错了好几回,险些酿成大祸。”

“啊,要紧么?”秦可儿紧张地问。

“现下儿还好,再这么着下去。保不准哪天我心神不属,便弄出个泼天的大祸事来。”皇甫敬轩叹了口气,“好容易入宫一回。还是趁着这样的机会,让我好好抱着你歇口气儿罢,好不好?今儿被灌了不少黄汤,如今满身都是酒气儿。”

秦可儿皱着瑶鼻:“有点酒气,可也不大重。你喝酒的时候。一定是抽冷子泼了罢?你的手段那么多,要想不喝的话,肯定能不喝的。咦,不对,你身上有一阵淡淡的脂粉香气,莫不是你那位殷氏的?”

皇甫敬轩脸现尴尬:“今天洞房。总要沾些花粉味的。”

“你沾着你的花粉味儿,却又来招惹我作什么!”秦可儿有些恼了,看在皇甫敬轩眼里。却是薄怨淡怒,别有一番风情。

“可儿,我想你。”他幽幽地说了五个字,便把她紧紧地拥到了怀里。秦可儿愣了愣,只觉得肋骨被硌得生疼。待要说些什么。却又忍下,终于勾起了唇角。

曙光不知不觉地微现天际。地平线梁上了一层浅浅的亮粉色。皇甫敬轩拍了拍像小猫一般枕在自己肩头的秦可儿:“可儿,我该走了。”

秦可儿却仿佛睡得正香,半点动静都没有。

再不回去,被捉奸在床可就万事皆休。皇甫敬轩叹了口气,把她轻轻地搬了下来,看着她青丝拂枕,愈加显得云鬓花颜,黛痕低压,不忍移目。

“唉,可儿,真不知拿你怎么办才好”喃喃地咕哝了一句,皇甫敬轩转过了身,又转了回来,把唇轻轻地贴到了她丰润的唇角。

却觉得一双藕臂,勾住了自己的颈项。睁开眼睛,才见秦可儿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失笑:“好啊,装睡呢!该不该罚?”

“怕见你离开嘛!谁知你明明打算走了,又折回来。”秦可儿嘟了一下嘴,久违的稚气,让皇甫敬轩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捏了捏她的粉腮:“好啊,还以为你真变得淑女了呢,原来还是这么调皮。不过,你前阵子做得很好,往后只在我面前可以调皮。”

“我哪还有调皮的资格啊,倒还不如去冷宫的好。”秦可儿抱怨。

“小没良心的,当时还不是为了你,才去找了梅妃么?这主意,是她提出来的,我也觉得好。你是没有见着她的样子,脸上只见颧骨,自己也是不想活了。”

秦可儿委屈:“谁让你不带我出宫去呢,害我信了你那个五弟!”

“谁也别信,还是四弟倒可信一些,因为如今他失了逐鹿的机会,反倒轻松。你和雅玛的关系又不错,就算他想要害你,那蒙古公主总会护着你的。”

“嗯。”秦可儿答应了一声,又看了看天色,“你还不走么?再拖延着,天要大亮了,你可走不得了。”

“这就走了,舍不得你。”皇甫敬轩替她把被子掖好,“你再睡一会儿,我这就走。在宫里的时候小心着些,冯嫔虽是个好帮手,但不要替她升得太快,容易遭人嫉,也易被人暗算。”

“嗯,明白了。”秦可儿看他走两步,又摞下两句话,不由得替他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