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十八章计策

重要公告:从第十六章开始到第十九章,都修改过了,正在追文的童鞋,恐怕只能回头再看一遍了,十分抱歉!

苏静初很快坐进了小轿,苏静姗出来送她,想趁机跟田悦江解释昨天的事情,免得他真把自己当成了一心想攀高枝去做妾的人。

然而没等她开口,田悦江自己就过来了,站在离她丈把远的地方,远远地问道:“苏小姐没有怪我罢?”

“怪你作甚么?”不怪不怪,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多亏你没把我挑上,苏静姗笑眯眯地道。

田悦江把她脸上的笑容,直接归为了苦笑一类,叹了口气,抬头望天,道:“昨日苏小姐不顾仪态上街追我,难道不是为了坐上这顶轿子?”

又来了!苏静姗气得满脸通红,就把对他的感激抛到了九霄云外,上前几步,准备先把他骂几句再为自己昨日的行为作分辩。

谁知田悦江因为望着天,根本没看到苏静姗的异样,只自顾自地继续道:“不知苏小姐昨日可曾把我的话听进去,庶女本来就是被卖的命,不值甚么,但你是嫡女,自当自尊自重,莫要一遇到难处,就生出了轻贱的心思。”

他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隔着老远递过来,道:“我这里有些钱,苏小姐若是有困难,就先拿去使罢。听我一句话,莫要再想着给人做妾了。”

苏静姗接过银票,揉成一团,照着他的脸就砸了过去:“呸,你才想给人做妾呢,我好好的女孩儿家,有手有脚,作甚么要去给人做妾,你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坏了我的名声!”

“你…你…昨天…”田悦江没想到苏静姗竟这样的泼辣,说开骂就开骂,惊得张口结舌,说话都不利落了。

“昨天?昨天我是去向你求情,希望你看在大家认识一场的份上,莫要把我选了去!”苏静姗大大地白了他一眼,截断了他的话。

田悦江瞪大了眼,满脸惭愧,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原来是我误会苏小姐了…”

“知道是误会就好,莫要再乱嚷嚷了,我可是要名声的。”苏静姗想到他虽然想岔,却是误打误撞办了好事,口气就缓和了些。

但田悦江却没法原谅自己,冲着苏静姗长揖到底,道歉的话讲了一箩筐。苏静姗笑眯眯地听他道歉,待他说完,问道:“还有一事想要请教田少爷,不知我朝停妻再娶,要坐几年牢?”

田悦江一愣,正欲问她打听这个作甚么,却突然想到自己才得罪了她,还是不要问东问西的好,于是连忙答道:“停妻再娶不用坐牢,我朝有律,‘有妻更娶者,亦杖九十,离异’。”

只是打九十大板,然后强行离异而已?连牢都不用坐?苏静姗很是失望。

田悦江看出她的情绪,忙道:“九十大板可不少,重些能打死人的。”

倒也是。看来还是要早些找到苏留鑫停妻再娶的证据,就算不告他,也有他的把柄在手,不怕再被他卖掉。苏静姗正默默想着,忽见苏远光朝这边来了,她连忙向田悦江告辞,回房里去了。

计氏正在苏静姗房里坐着,见她进来,忙推开窗户朝外看,等田悦江和那顶坐了苏静初的小轿一出院门,就马上跳将起来,拉了苏静姗的手朝外走,道:“走,咱们找你爹理论去。”

苏静姗也正有此意,便随着她出门,在厅堂里寻着了苏留鑫。苏留鑫心虚,见她们进来就欲躲,但计氏手快,一把揪住他胸口的衣裳,将他推进东屋,不等他站稳,就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质问:“我把‘缘份册’给你时,你是怎样答应我的?有你这种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爹么?”

苏留鑫先是讪笑:“闺女在这里呢,说这个作甚?”后见计氏和苏静姗都不搭理这茬,才苦着脸辩解:“她娘,这事儿可真不怨我,我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姗姐寻个好人家,这才把你们从乡下接到了城里来。这回买妾的事,是田少爷主动问上门来的,我本来只想让他见一见二丫头,是远光担心二丫头身子弱,怕田少爷看不上,这才让姗姐出来凑个数…”

“远光,远光,你只晓得远光,他是你的儿,你是他老子,哪有老子听儿子怂恿的道理,你这耳朵根,也未免太软了些!”计氏气急败坏,劈头就给了苏留鑫一巴掌。

苏留鑫也不敢还手,扯着嘴角勉强笑着,道:“她娘,你别生气,我保证这种事,不会有下回了。”

“真的?”计氏将信将疑。

苏留鑫连连点头,道:“我给你打包票,一定给姗姐寻个如意的人家。”

计氏得了保证,松了口气。

一直静立一旁的苏静姗突然问了一句:“我二姐是卖给谁做妾去了?是田少爷,还是知县大人,或者是别的谁?”

苏留鑫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只道:“田少爷没说,我也没敢问,只晓得他许了两百两银子,这样高的价钱,多半是个有钱人家,你二姐姐是去享福了…”

苏静姗方才得了他的保证,本来是稍稍有些安心,但一听他这话,就又灰心了。

计氏啐苏留鑫道:“有你这样糊涂的爹么,连亲闺女的下落都不问一声。”

苏留鑫被啐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也不敢生气,只讪讪地笑着。

苏静姗不敢再相信他先前的保证,只好想出个缓兵之计,道:“爹,你不是缺钱么,我能挣钱,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与你挣两百两银子回来,你就答应不卖我,如何?”

她一面说着,一面给计氏打眼色。

两百两!计氏心下震惊,但嘴上还是附和:“二姑娘的价钱,算是高的,也就两百两,而且还只能卖一回,哪比得上我们姗姐自己挣钱,三个月就能赚两百两,还愁以后家里没钱?”

两百两!苏留鑫心中的惊讶不下计氏,而且把这惊讶毫不掩饰地摆在了脸上,问道:“姗姐,你做甚么能三个月赚两百两?莫要哄骗爹爹。”

苏静姗暗自冷笑,还说甚么要给自己寻个好人家,若是真心话,又管她是不是真能挣钱作甚么?她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道:“这个爹爹就别管了,反正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若三个月满了我还没把两百两银子拿回来,爹爹再卖我不迟。”

苏留鑫的脸上,露出一丝期盼,又慌忙掩饰过去,道:“说这个作甚么,爹爹答应过不卖你的。”

苏静姗也不点破他,只道:“那就这样说定了,爹爹等我的银子回家。”

“好,好,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苏留鑫一时不知说甚么才好,语无伦次。

苏静姗也不理他,拉起计氏就走,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这是计氏的房间,连忙又回转来,把苏留鑫给赶了出去,锁上了房门。

计氏听得门口的脚步声远去,才拉着苏静姗上了床,捂在被窝里悄悄问她:“囡囡,短短三个月,你哪里挣得来两百两银子!只怕把乡里的地卖了也不够。”

计氏首先想到的是卖地!苏静姗一阵感动,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这三个月的时间,不是用来挣钱的,方才同爹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安他的心,拖一拖时间罢了。”

“那你是要作甚么?”计氏奇道。

苏静姗道:“爹停妻再娶的事,咱们以前是准备慢慢收集证据的,现在只怕来不及了,要加紧办才是,毕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还要防着爹半途变卦。”

原来是要用这三个月的时间来收集苏留鑫停妻再娶的证据,计氏明白过来,道:“这事儿说起来简单,他们既然是在苏州成的亲,那婚书一定就是在苏州备的案,咱们只要到苏州衙门去查查当年的婚书备案就知道了,只是此去路远,需要不少盘缠,而且你我又都是女子,行远路多有不便…”计氏说着说着,突然眼一亮,道:“对了,田少爷是知县公子,倒可以托他帮忙!”

苏静姗问道:“娘是想让通过田少爷,请知县大人帮忙?”

计氏点了点头:“只要知县大人给苏州知府去封信,不就甚么都查清了?反正我们拿到证据,也是要上告的,知县大人只要肯为民作主,就多半会答应我们的请求…”

苏静姗却缓缓摇头,道:“娘,我暂时并不打算告他们,所以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因此,请田少爷帮忙,恐怕是不行。”

计氏不解:“既然是要找证据,却为甚么又不告?”

苏静姗解释道:“不是我不顾着娘的苦处,也不是要纵容了他们,只是想着手里捏了爹的把柄,他就不敢卖我了。”

计氏听着心里发酸,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哽咽道:“我苦命的囡囡,都怪娘不好,给你挑了这么个爹…”

苏静姗心里本来也不好受,却因听了她这话,扑哧一声笑起来:“娘,你当初若没挑他,也就没有我了。”

计氏想转过来,也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道:“瞧我,都被他给气糊涂了。”

正文第十九章决定

母女俩笑过一时,苏静姗轻声道:“娘,我要去苏州。”

又要取证,又要秘而不告,去苏州,是唯一的选择,计氏心里清楚得很,马上道:“好,娘和你一起去。”

苏静姗却摇头,道:“咱们若是都去了,谁在家里盯着爹?万一他趁咱们都不在家,把我偷偷给卖了呢?”

“不,不会罢…”计氏说着说着,想起苏留鑫的所作所为,就连自己都不相信起来,连忙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转而道:“你是个女孩儿家,又是孤身一人,娘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苏州?要不,我去,你留在家里?”

苏静姗笑道:“娘,我没你那一把子力气,若你不在家,爹要卖我,我还真制不住他。”

计氏想想也是,但却苦恼:“难道只能你一个人去苏州,这我怎能放心?”

苏静姗想了一想,笑道:“我倒有个主意,找一家有信誉的镖局,请镖师送我去,如何?”

计氏觉得这主意真不错,但请镖局保镖是需要付银子的,也不知走一趟苏州,得花多少钱。

苏静姗道:“不急,等我明天找个镖局问一问再说。”

她隔天起来,把东亭县大大小小的镖局问了个遍,最便宜的镖费,也要十五两银子。回到家,将情况说给计氏听,计氏就犯起了愁,她们手头只有将近十两银子,加上乡下家里藏的二十两,一共也只得三十两;而此去苏州路远,即便路上的花销含在了镖费里,到了地方后,也得吃饭、住宿,还要打点衙门,东亭县的物价已是不便宜,想必苏州就更贵了,这三十两银子,哪里够用!

计氏算着算着帐,感概万千,这城里和乡下,真是不能比,想她们在苏家村时,谁家有十两银子,就能算是村中富户了,而到了城里,十两又算得了甚么!连去趟苏州都不够!

既是银子不够,那就想法子赚罢,计氏跟苏静姗商量,要买一架织机,织了布,放到前面铺子里去卖。但苏静姗觉得此举不妥,理由是,她们织的土布,卖不起价钱,虽然也许能凑够路费,但因为此举三个月怎么也赚不到和苏留鑫约定好的两百两,反倒会让他起疑。

计氏这才想起还有一个苏留鑫要瞒,就又犯起了愁,苏静姗安慰她道:“娘,你别急,反正要过年了,我趁机天天到街上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甚么赚钱的法子。”

计氏想了想,道:“时间紧迫,一时哪能找到甚么好法子,再说如今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到苏州去,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赚钱上,不如你先安心过年,等过完年,咱们回乡拜年时,悄悄托你舅舅把田给卖掉两亩,凑足了钱让你去苏州。”

计氏居然想要卖田!那些田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没有人比苏静姗更清楚,虽然明白自己这具身体是计氏的亲闺女,计氏对她好十分正常,但她还是感动得湿了眼眶。

不能不说,计氏出的这个主意,是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了,至于那些田,等没了被卖之忧后,再想法子赚钱加倍地买回来罢。

母女俩商议既定,去苏州的盘缠有了着落,心也就安定下来,只等过完年再说。

转眼腊月已经过去一多半,二十三这天夜里,天上飘起了雪,却又始终下不大,几朵的雪花还未落地,就先化作了水,在地上积成一滩一滩,湿淋淋的惹人厌。

二十四凌晨时分,天还没亮,两名皂衣抬着一顶青布小轿,飞快地穿过甬道,停在苏家小院门前,一面抱怨地上的积水,一面去拍那生了锈的门环。

砰砰砰的拍门声,很快惊动了一院子的老老小小,苏留鑫披了件茧绸大袄,搓着手,打着哆嗦来开门,一眼看见门外的皂衣,唬了一跳。

那皂衣却是看也不看他,一个倨傲地道:“人给你送回来了。”

另一个就去掀轿帘,从里揪出一个人来,朝苏留鑫怀里一推。苏留鑫大惊,慌忙推开怀中人一看,却是前几天刚送走的苏静初!只见苏静初的模样,同走时大不相同,一张小脸惨白惨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反衬得一双眼睛格外地红肿不堪。

苏留鑫大惊失色,晃着她的肩膀急问:“二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苏静初哽咽着不答话,挣开他的手,捂着脸朝东厢奔去。苏留鑫没办法,只好去问那两名皂衣,但抬头一看,院门前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影子!

“着急去投生么?”苏留鑫骂骂咧咧地关上院门,踏过到处是水洼的院子,走到东厢南屋,一把推开门,带着怒气高声问:“二丫头,你怎么回来了?”

苏静初伏在桌上,嘤嘤哭着,怎么都不肯抬头。苏静瑶推了推她,也没有反应,只得对苏留鑫道:“爹,二姐刚才急匆匆地奔进来,就只晓得哭了,问甚么也不答。”

她深夜被送回,又是这副样子,肯定没好事,苏留鑫急得直跳脚,只好把乔姨娘叫过来,让她好好问一问,务必要让苏静初把事情原委说清楚。

等他气哼哼地回到正房西屋,万姨娘已站在窗边看了个全场,讥笑道:“有甚么好问的,摆明了是被赶回来的,也不知你那两百两银子,还保不保得住。”

苏留鑫可不就是为那两百两银子急的,他被万姨娘这一讽,直觉得浑身血流上涌,热燥燥地连大袄都穿不住,索性掀了去,只穿着个白绫寝衣走来走去,一面走,一面急急地道:“赶也有不同的赶法,到底是银主对她不满意,退了回来;还是一时口角,遣她回来反省反省?”说完,又怀着一丝侥幸道:“一多半是后一种,不然那两个衙役怎么不要我退那两百两银子?”

万姨娘觉得苏留鑫说得有理,就觉着那两百两银子在箱子里稳妥了些,于是脸上露出笑来,把苏留鑫朝床上拉,道:“老爷,天冷着呢,你赶紧上/床,别冻着了。”

苏留鑫经她这一说,才觉得身上有些发冷,赶忙爬到床上,拿热被窝一捂,竟打了个哆嗦。他这一冷一热,到了天明时,身上就发起烫来,鼻塞眼涩,头昏脑胀,他心中发慌,赶忙叫万姨娘去请郎中,万姨娘却舍不得钱,只拿姜给他煎了碗汤。

苏留鑫惦记着苏静初的事,没空同她计较,只好皱着眉头喝下姜汤,再把乔姨娘找了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叫我给二丫头寻门好亲,我一口答应不说,还千辛万苦把她送去高门大户享福,她倒好,去了还没几天就被赶回来了,你怎么教的女儿!”

乔姨娘已从苏静初那里把事情问了出来,此时正是伤心的时候,乍听苏留鑫这一骂,气性儿就上来了,哭道:“这也叫好亲?老爷真好意思说!纳妾文书都不立一个,一张卖身契就把闺女给送人了!”

苏留鑫一噎,讪讪地道:“不是也给了你二十两么?”

乔姨娘气道:“老爷就只知道钱,你可晓得二姑娘是去了哪里?”

苏留鑫不以为然地道:“能去哪里,总不过是知县大人府上。”

乔姨娘见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气得发抖,道:“甚么知县大人府上,她是被田少爷带去苏州,送给了知县大人的恩师刘大人!那刘大人昨天刚做的六十岁大寿,比咱们二姑娘大上好几轮呢!老爷你居然把二姑娘卖给了一个老头儿!”

“甚么老头,莫要瞎说!”苏留鑫听了她这一番话,居然喜滋滋的,“知县大人的恩师,那官做的不是比知县还大?二丫头这回可走运了。”他说着说着,突然想起苏静初已经被送回来了,不禁又一阵气闷:“你可曾问问二丫头,她是被退回来了,还是只是回来歇歇?”

乔姨娘不想回答他,又怕继续惹他不高兴,会被休掉,只好闷声道:“被退回来了。”又哀求道:“老爷,你给二姑娘另寻一户好人家罢。”

苏留鑫听说是被退回来了,急得直敲桌子,敲着敲着,突然想起件事情,连忙凑到乔姨娘耳边,小声问道:“你可曾问过二丫头,她同那刘大人圆房了没有?”

乔姨娘脸上一红:“老爷怎么问这个。”

苏留鑫眼一瞪,道:“这个可是关键,怎么能不问?若二丫头还是完璧,我自然能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可若是已被破了身,那就只有别人挑她,没有咱们挑别人的了。”

如果是完璧,那两百两银子就泡汤了,哪怕田少爷不来索取,他也不敢留下;但若是已经破了身,他就有理由放心大胆地不把银子退回去了。这话只在苏留鑫的心里打了个转,没有告诉乔姨娘。

乔姨娘一听完璧与否和苏静初以后的前程息息相关,就也着了急,连忙别过苏留鑫,赶到东厢南屋去问苏静初。

正文第二十章吵嘴

“我只在知县大人府上待了一夜,第二天就坐船去了苏州,被田少爷带到刘大人府上…那刘大人倒是个好人,说他年纪大了,用不着年轻小姑娘服侍,让田少爷把我送回来…”

乔姨娘步履匆匆地走到东厢南屋,听见苏静初的声音,她推门进去一看,原来是苏静初在跟苏静瑶讲那天的情形,看来她到底是年轻,心上不搁事,已经缓过来了。

乔姨娘本来也想仔细听听,但却急着问完璧的事,便对苏静瑶道:“四姑娘,我屋里有糖,你去吃罢。”

苏静瑶却冲她晃了晃手里的一块芝麻酥,得意地道:“二姐姐带了糖回来,味道又甜,做的又精致,比咱们的糖强过百倍!”

苏静初垂下眼帘,脸上泛起红晕,小声道:“是田少爷赏的,说我路上辛苦,给我填填肚子,我舍不得吃,就带了回来,姨娘你也尝尝罢。”

乔姨娘这会儿哪有心情吃糖,她只想赶紧问问苏静初,却见苏静瑶木木的,听不明白她的意思,索性直截了当地道:“四姑娘,我有话要问你二姐姐,你先去我屋里坐会子如何?”

苏静瑶觉着受了排挤,很不高兴,把手里的芝麻酥狠狠掷到盘子里,扭身朝外走,把门摔得震天响。乔姨娘没空去安抚她,等她一出房门,就赶紧问苏静初:“二姑娘,我问你一句话,你莫要怕羞,要老实作答——你与那刘大人,可曾圆房?”

苏静初满脸涨得通红,似要滴出血来,奈何乔姨娘紧紧逼问,只好扭着手帕子,声如蚊呐地道:“不曾,我只见了刘大人一面,就被送出了刘府。”

乔姨娘老实舒了一口气,紧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她笑着拍了拍苏静初因为害羞而紧紧攥着帕子的手,道:“没圆房就好,没圆房就好,你且安心歇着,等你爹得闲,再给你寻门好亲。”

苏静初的脸色更红了。

乔姨娘笑着站起身,去向苏留鑫报喜:“老爷,二姑娘并不曾与那刘大人圆房,她还是完璧之身。”

苏留鑫见她喜笑颜开,自己一口气却堵在胸口下不来,没圆房,看来那两百两银子是保不住了,到手的鸭子要飞,怎能叫人不气恼,他很想发作一番,却又怕乔姨娘看出自己真正的心思,只好狠狠咳出几声,借此宣泄情绪,可哪晓得他伤了风,喉咙还痒着,这一咳就再也停不下来,直咳了个面红耳赤,惊天动地。

乔姨娘吓着了,赶忙把苏留鑫扶去西厢躺着,又掏了私房银子出来,要苏静瑶赶紧去请郎中。苏留鑫见乔姨娘如此尽心,很是欣慰,然而万姨娘转瞬得知,冲将进来,同乔姨娘扭作一团,又叫他急了个眼发黑。

苏远光听到动静,过来探视,先朝正干架的两位姨娘看了一眼,见万姨娘占着上风,就没搭理,径直走到苏留鑫床前,找他要那两百两银子,道:“爹,赶紧把银子给我,我给田少爷送去,虽说他没开口要,但知县大人在那里呢,咱们怎敢不还?”

苏留鑫知道这是正理,赶紧强撑着起床,到正房西屋开了万姨娘的钱箱子,拿出两百两交给苏远光,叫他还钱去了。万姨娘紧追着过来,趁机把苏留鑫留在了西屋,不许他再去西厢,又恐苏留鑫执意要宠乔姨娘,曲意奉承不提。

万姨娘到底掌着家中的财政大权,又有儿子傍身,乔姨娘是怎么都不敢明着同她争的,这会儿见苏留鑫留在了西屋,也只能黯然落了几点泪。但一想到苏静初前程有望,就又高兴起来,走到东厢南屋去找她说话。

此时苏静初和苏静瑶都在屋里,苏静瑶吃着芝麻酥,而苏静初正继续着她们先前的话题:“我在知县大人府上时,看见那满屋的整齐家生,以为这就是极致了,哪晓得去了刘府,那一个偏厅,就恨不得有知县府上一个院子大,还有那满屋子里的家具,听说都是楠木的,上了漆,照得见人影…我这才晓得甚么叫作真正的富贵人家…”

乔姨娘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笑吟吟地道:“二姑娘在和四姑娘说苏州的见闻呢?”

苏静初连忙起身让座,苏静瑶却在一旁凉凉地道:“姨娘又来和二姐姐说私房话?要不要我继续回避?”

她这样一说,乔姨娘哪还好让她出去,只得揽了她的肩,笑道:“你二姐姐是姨娘生的,你也是姨娘生的,咱们是最亲的三个人,你讲这个话可没有意思。”

苏静瑶扭了扭身子,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