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过一会儿,紫菊就小跑到轿窗前,隔着窗布小声道:“奶奶,今儿您是头一遭出门,没有指明要谁跟着,所以门上就擅自作主安排了几个妈妈和小厮,往后您是可以自己点名要谁跟着出门的…”

擅自作主?那会儿在垂花门里整理妆容的时候,大把的时间呢,怎么没见人上来问问?分明就是欺负苏静姗只是个冲喜的喜娘,不尊重她罢了,看来尽管有席夫人表现出对苏静姗明显的偏爱,也还是有人不卖帐的。

对于刘家的各种规矩,苏静姗还有许多疑问,但却不想问紫菊,便只淡淡地“

嗯”了一声。

紫菊见苏静姗没有过多表示,显得有些失望,但终究还是没多说甚么,退到轿后去了。

轿子很快抵达刘府外宅,外宅守门的老汉早已收到消息,垂手候在了门口,但轿子并未在大门前停留,而是直接抬了进去,直至垂花门前才停下。紫菊把手里的包袱塞进旁边媳妇子的手里,然后抢先一步到轿门口,扶了苏静姗下轿。

苏静姗下了轿,马上有外宅的媳妇子接着,将她引进垂花门,顺着抄手游廊到厅里坐下。

小丫鬟奉上茶来,苏静姗略吃了一口,便有媳妇子上前询问:“奶奶,您现在就见送亲客,还是先歇一歇?”

苏静姗就是为这个来的,自然想马上就见,于是道:“请上来罢。”

媳妇子应了一声,然后朝后招招手,便有两名小丫头抬上一架屏风,挡在了苏静姗面前。苏静姗心想,这大概是因为送亲客里有王秀才的缘故,他目前尚算不上是苏家的正式亲戚,还只是邻居而已,多少要避避嫌的。

苏远光等人很快就进到厅里,大概是早就在旁边屋里等着了。透过屏风间隙,苏静姗能看见走在前面的,是扎手扎脚的苏远光,没想到他在家那样跋扈的一个人,到了这里竟这般小家子气;紧接着,是王秀才,他穿得虽显还酸,但腰板却挺得比苏远光直多了;最后边的,是结

拜姊妹杨柳和聂如玉,她们习武之人,又长年走镖,见惯了场面,倒是显得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苏远光坐下后,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客套话,而苏静姗,则是连客套话都懒得跟他讲,直接让紫菊和红梅把包袱递给他,让他捎给苏留鑫和计氏。苏远光接了包袱,倒是显得很高兴,笑道:“我就说三妹妹是个有福的,你瞧这可不成大户人家的奶奶了?当初刘七少爷到我们家时…”

苏静姗听他越说越不像样子,连忙端了茶,对旁边的媳妇子道:“请苏少爷他们下去罢,用过了早饭再走。”

苏远光被截住了话,脸上讪讪的,但到底不敢造次,乖乖地跟着媳妇子下去了。他和王秀才都出了厅门,但杨柳和聂如玉却落在了后头,且频频回头。苏静姗猜想她们是有话要同她说,便出声道:“两位姐姐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不如留下来和我一起吃早饭,也好说说话。”

杨柳和聂如玉马上停下了脚步,口称谢字。

旁边接待苏静姗的外宅媳妇子倒也机灵,见状马上称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旁边屋里,请奶奶和两位客人移步。

苏静姗便携了杨柳和聂如玉的手,一同到旁边屋里坐下吃早饭。饭间,杨柳和聂如玉却只同苏静姗拉家常,未有实质性的话语,苏静姗想了想,就叫旁边服侍的人退

下,然后才问:“两位姐姐可是有事?这里没有外人,有甚么事情,尽管说给我听。”

聂如玉红了脸,道:“三妹,姐姐没给你帮过甚么忙,却要给你添麻烦,实在是说不出口。”

苏静姗笑道:“二姐,你说这话可就生分了。”

这时杨柳忽地站了起来,道:“就是,既为姐妹,还有甚么不好说的,你不说,我来说”说完,对苏静姗道:“三妹,我和你二姐实在是不想再东奔西跑了,但却没有甚么好去处,所以想求你一件事——把我们买下罢。”

把她们买下?苏静姗唬了一跳:“好端端的,你们为何想却要为奴为婢?两位姐姐若是不想跑镖,那我找媒人帮你们寻个好人家嫁人便是,不比卖身为奴好得多?”

杨柳苦笑道:“我们一直受家里人盘剥,没有钱置办嫁妆,就算嫁人,又能嫁个甚么好人家?还不如投身刘府,至少得个庇护,不必再受家里人欺负。”

苏静姗见她频提家里人,不禁问道:“是不是你们家里人逼你们做甚么了?”

杨柳苦笑道:“可不是,我族里和你二姐的哥哥,都逼着我们嫁人呢,说是年纪大了,再不嫁就难了,可他们给我们挑的都是些甚么人家,哪里嫁得”

说起族里和兄长逼婚,苏静姗倒真不好再提甚么给她二人挑婆家的事了,毕竟家族和兄长才

是正经有权力嫁她们的人,别说是她,就算是刘士衡,也不好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的。

聂如玉见苏静姗沉吟不语,忙道:“三妹妹,是不是我们的要求让你为难了?你才进刘家门就作主买人,的确是不大好,要不还是算了。”

她最后一句话,是冲着杨柳说的,杨柳连忙也道:“三妹,我们也只不过就是这么一提,要是你为难就算了。”

苏静姗笑道:“若只是买人,倒应该是没甚么,因为我进刘家时并没有带陪房来。我只是担心两位姐姐做了奴婢,以后就更不好嫁人了。”

“管他那么多呢,走一步算一步罢。”杨柳叹了口气道。

“不如这样。”苏静姗想了想,提议道,“两位姐姐就到我身边来帮我,对外咱们说是奴婢,但并不签卖身契,两位姐姐仍是自由身,如何?”

“那如何使得?”聂如玉惶恐道,“若是被刘家查出来,只怕要连累你。”

苏静姗道:“管他呢,试试再说,又不是甚么大事。”

聂如玉一想,只不过是苏静姗身边添两个服侍的丫鬟而已,好像真不是甚么大事,于是就点了头,同杨柳一起行礼谢苏静姗,苏静姗连忙把她们给拉了起来。

既是三人说定,杨柳和聂如玉就留了下来,没有跟苏远光一起回东亭。苏静姗本是想带着她二人一起回刘府,但想

着还没向席夫人禀报,怕她多心,便先将她们留在了外宅。

她回到刘府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向席夫人请安回话,谢她所赏的东西,再跟她讲了讲送送亲客时的事,最后才提起杨柳和聂如玉的事,一股脑地将她们如今的艰难处境和想入刘府为奴为婢的想法都给讲了。

席夫人唏嘘片刻,笑道:“我还以为是甚么事儿呢,你没有带陪嫁丫头来,本来就该添两个的。”说着就吩咐一旁侍立的大丫鬟:“百灵,你待会儿就去七奶奶那里,验看卖身契,登记入册。”

那被唤百灵的丫鬟甜甜地应了,而苏静姗却愣住了,原来刘府真是规矩森严,容不得一点马虎,她不想和杨柳她们签卖身契的想法,根本行不通。然而事情已经说了,席夫人也应了,她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下来,好在杨柳她们本来就是这个打算,倒也算不得意外。

从席夫人的攸宁堂出来后,苏静姗又去春在堂请安回话,不知怎地,甄氏的心情不是很好,又拿着婆婆的款,要苏静姗立规矩。苏静姗听些丫头的窃窃私语,好像是因为昨日贾氏气晕刘士衡后,甄氏想罚她,却未能得逞,所以憋了一肚子的气。

苏静姗听到这些,满心的不痛快,她甄氏弹压不住大儿媳,就要拿小儿媳作伐,算甚么道理?她又想到成亲头一日立规矩她未反抗,却反被刘

士衡笑话的事,就懒怠再装甚么小媳妇,把胸口一按,嚷嚷起心口疼来。

这若是刘士衡心口疼,甄氏一准儿要发慌,但苏静姗心口疼,她可不担心,虽叫了小丫头去请郎中,但脸色却是如常,甚至并未发话叫苏静姗先回去,只叫她在自己这里歇一歇。

苏静姗的性子,是硬的比软的多,直的比弯弯道道的多,一见甄氏不买账,马上就“强撑”着自己朝外跑,口中道:“七少爷还躺在床上呢,媳妇哪里敢歇,得赶紧回去服侍他去。”说着,一溜烟地跑了。。.。

第七十九章助益

心口疼还跑得这样快?甄氏气得脸色发白,但却又自持身份,不肯出声叫住苏静姗,因此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了。

苏静姗一气不停地回到骜轩,钻进房里,方才喘了口气,拍着胸口叫道:“好险,险些又被你母亲拉着立规矩。”

刘士衡还在床上酣睡,闻言嘟嘟囔囔了说了句甚么,苏静姗却没听清,只得骂他一句懒猪,出门到外间去了。

小丫鬟奉上凉茶,苏静姗吃了一口,没过一会儿,便见百灵自席夫人处过来,遂笑道:“劳老太太把我的事挂在心上,只是我那两位干姐姐还待在外宅子里呢,我也不晓得怎样派车把她们接来。”

百灵给她行了礼,笑道:“这有何难,奶奶随便唤个丫头吩咐一声,让她们叫门上备车去接就是。”

一旁侍立的紫菊忙道:“奴婢这就去。”

苏静姗微一颔首,紫菊便转身去了。

这时,百灵含笑立在苏静姗下首,眼睛状似不经意地在周围侍立的丫鬟们身上扫了一遍,苏静姗揣度其意,便叫丫鬟们都退了下去。等屋子里没了旁人,果见百灵开口道:“七奶奶,婢子仗着在这宅子里多待几天,斗胆提醒您一句,等杨柳和聂如玉二人进了府,那些‘干姐姐’之类的话,您就莫要再提起了,免得有些人乱嚼舌根,而且老太太听见了,也不会喜欢。”

苏静姗头一次和百灵打交道,就得了忠言提醒,心中自是欢喜,连忙向她道谢,连称自己记住了,然后又将一只装了银子的荷包塞到她手里。

百灵却是推辞,道:“七奶奶,您这是作甚么,婢子提醒您,可不是为了这个,您把婢子看成甚么人了?”

苏静姗把她的手连着荷包握住,硬让她收下,笑道:“你也别误会,我这银子,不是白给你的——我才进府,许多规矩都不懂呢,我自己犯错丢人现眼倒也罢了,只恐惹了老太太不高兴,可就是我的罪过了,姐姐你能做到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一定有本事的紧,往后可得多教教我。”

百灵见她随和又爱开玩笑,倒也欢喜,便把荷包收进了袖子里,笑道:“七奶奶既然这样说了,婢子以后少不得多提醒提醒七奶奶,只是到时可不许嫌婢子烦”

苏静姗笑着谢她,然后重新唤了丫鬟们进来,换热茶,添茶点不提。

一时紫菊领了杨柳和聂如玉进来,百灵向苏静姗告了个罪,先将她们领到耳房,那里已有郎中和婆子久候,给她们检查身体,待得郎中和婆子都点了头,证明她们身体健康后,方才又回到厅中,同苏静姗签卖身契。

卖身契签好后,却先被百灵收了去,说是要到官府备案后,再交还给苏静姗。苏静姗见刘府办事仔细如斯,只得向杨柳和

聂如玉投去一个抱歉的目光。

百灵办完事,行礼告辞,她一走,苏静姗便向杨柳和聂如玉道歉,称刘府规矩森严,实在是她所没有料到,害得她们真成了奴婢。

杨柳和聂如玉却是满脸感激,直称她们本来就是想卖身,有了卖身契,就能摆脱家里人的纠缠,反而更放心,所以苏静姗根本不必道歉,反倒是她们俩,要感谢苏静姗为她们提供了一个栖身之所。

苏静姗一手拉杨柳,一手拉聂如玉,真心实意地道:“我要感谢两位姐姐才是,不然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刘府,就算不怕,也觉得无聊,幸亏有姐姐们来陪我。”

她本来还想着要以甚么样的方式,把刚才百灵提醒的她事情婉转地讲给杨柳和聂如玉听,却没想到聂如玉主动挣脱了她的手,向她行礼道:“七奶奶,你待我们的心,我们都晓得,‘姐姐’这样的话,就切莫再喊了,不然被别人听见,带累了姐姐,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杨柳闻言也连忙挣出手来,向苏静姗行礼,道:“如玉说的是,七奶奶也是才进刘府,正是做新媳妇,容易被人挑错儿的时候,本来就千难万难的,可千万不能因为我们而受人诟病。”

苏静姗见她二人都如此替自己着想,十分感动,正想要说两句体己的话,忽见旁边有小丫鬟神情闪烁,想必是听到

她们互称姐妹所致。大户人家,还真是人多是非也多苏静姗想了想,干脆故意提高了声量,对杨柳二人道:“两位姐姐不用担心,我就在这里叫一叫无妨的,反正这里有哪些丫鬟当值,我都已经记下了,若是咱们今天说的话传出去,肯定就是她们做的,到时都锁来拷问便是,或者一气都卖给人牙子。”

聂如玉的胆子比杨柳小些,但心眼却多些,一听苏静姗的语气不对,便猜想她是故意的,于是接话道:“奶奶,您可别小瞧这些丫鬟,极有可能都是有靠山的,您可别一不留神,就得罪了谁。”

苏静姗笑道:“这点主我还是作得的,想来她们的‘靠山’,也不好因为这一点子小事,就阻着我卖我自己屋里的丫鬟。”她说着,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丫鬟,唬得她们一哆嗦,连头也不敢再抬。

“都下去罢,我等着你们嚼舌根子。”苏静姗朝外抬了抬下巴,示意丫鬟们出去。

大小丫鬟们如释重负,疾呼“不敢”,争先恐后地退了出去。

聂如玉见她们脚步虽急,却丝毫不乱,一个接着一个,井然有序,不由得忧心忡忡,道:“我们只会走镖,如今到了这里来,还真不知能做些甚么,该不会给七奶奶添乱罢?”

苏静姗心想,连我自己都不晓得能在这刘府做点甚么,凡事都是听刘士衡的指示

行事,于是便道:“我每日里要照顾七少爷,连学规矩的时间都无,你们不如就代我去学学规矩,也好教教我。”

其实苏静姗才不想学甚么规矩,她只是觉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罢了。

聂如玉听后,自觉是领了任务,很是高兴,把杨柳一拉,问苏静姗道:“那我们该跟着谁学?”

这问题一问,苏静姗也犯了难,在整个刘府,到目前为止,她所认识的人用两只手数得过来,一时之间,还真不知找谁来教她们俩学规矩。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人选来,最后还是聂如玉提醒她“那个领她们进来的丫鬟看起来就挺不错”,她才想起紫菊来。

紫菊的确不错,不过心眼太多,而杨柳和聂如玉都是心底淳朴之人,万一着了她的道,可就不好了,不如…苏静姗突然有了主意,朝外唤道:“红梅”

好一会儿,才见红梅磨磨蹭蹭地自门外挪了进来,离苏静姗远远儿地站了,绞着手帕子问道:“奶奶,您叫我?”

聂如玉讶然:“奶奶,你叫了她这么久她才进来,这就是刘府的规矩?”

杨柳则连连摆手:“我们不能跟着她学,她自己都没规矩哩”

红梅经她们这一挤兑,羞得满面通红,偏又说不出甚么来,只苦了那一条帕子,被绞得面目全非。

苏静姗在心里笑得前仰后合,偏面

儿上还得撑着,好不难受。她看着红梅的表情,觉得自己这人算是挑对了,于是便指着红梅对杨柳和聂如玉道:“她叫红梅,是七少爷的通房丫头,在府里也有些年头了,想必对府里的大小规矩都很是了解,你们跟着她学,准没错。”

红梅听得苏静姗如此郑重地向两名新进的丫鬟介绍自己,觉得挺有面子,不自觉地就挺直了腰,面带得色地道:“奶奶说的没错,要说这府里的规矩呀,就没我不知道的。”

苏静姗一面暗笑这真是个活宝,一面对她道:“那我可就把她们交给你了,往后她们在规矩上若有不是,都是你这个师傅没教好。”

“请奶奶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红梅冲她屈了屈膝,又道:“奶奶,照着我们家的规矩,丫鬟进门,是得改名字的。”

苏静姗想了想,道:“杨柳这名字本来就不错,就不用改了,至于聂如玉,就把姓去掉,只叫如玉罢。”

苏静姗已听进了提醒,但红梅还是不依不饶,道:“奶奶,杨柳也该改的。”

真是不识抬举的蠢货苏静姗暗骂一句,道:“我看你是不想教她们罢?不如我叫紫菊…”

红梅生怕被紫菊抢了差使,忙道:“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这就带她们下去学规矩。”

苏静姗点了点头,红梅朝杨柳和聂如玉招了招手,脚不沾

地地带着她们下去了。

苏静姗望着红梅的背影摇了摇头,掀帘进了里间,这时刘士衡还在酣睡,令她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怒道:“我为你鞍前马后,你却在这里呼呼大睡”

刘士衡揉了揉眼睛,然后敏捷地一跃而起,抢回被子,重新躺下,口中嘟囔道:“你怎么为我鞍前马后了?”

苏静姗一愣,泄了气,颓然道:“自我到你家,虽说大事还算顺心,但小委屈也不是没用,我这般过着日子,也真不知是为了甚么。”

“你嫌日子太无聊?”刘士衡突然来了精神,一个侧翻身,单手撑腮,道,“我这里有两件事给你去做,一件事是掌管家务,一件事是掌管生意,你想要先做哪一件?”。.。

第八十章挑衅

掌管家务?掌管生意?家务嘛,在家时虽然也帮着计氏打理过,但到底没自己经过手,不算十分有经验;而做生意,则几乎是老本行了,就算刘府生意做得大,但其中的道理应该是一样的,熟悉熟悉应该就能上手了…苏静姗认真思考起来,但没过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不管是掌管家务还是掌管生意,这同她又有甚么关系?难不成仅仅因为生活无聊需要事情来打发时间,就为刘士衡跑前跑后,做牛做马?

于是苏静姗不乐意了,冲刘士衡气鼓鼓地道:“你又下套叫我钻我不管事掌管你家的家务,还是掌管你家的生意,这与我又有甚么好处?到时只怕累死累活的是我,享福作乐的是你。”

“你想要甚么好处?”刘士衡没有同她辩论,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甚么好处?这个苏静姗还真没想过。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在很多时候,真觉得一切都是身外之物,都是不怎么重要的,自己只不过是这朝代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而已。以前同姨娘兄妹们斗,是为了生存,开铺子赚钱,也是为了生存,而今吃喝不愁,反而没了目标,不晓得要做甚么,也不晓得该向刘士衡要甚么好处了。

刘士衡见她眼神迷茫,忍不住出声提醒她道:“一时想不到该要甚么好处?我来帮你想想——你母亲想不想离开苏家,另寻个好去处?你东亭的铺子想不想生意兴隆?你那两个结拜姐妹,想不想脱籍寻个好人家?还有你自己,既然已为刘家妇,那想不想在刘府里过得好一点,不要受些闲气?”

“你…你…我算是上了你这条贼船了。”苏静姗没想到刘士衡竟擅于洞察人的心思,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那就这样说定了。”刘士衡自顾自地就下了结论,“掌管家务还是掌管生意?你赶紧选一个。只要你能办到,那些好处,我都给你。”

“我还没答应呢…”苏静姗抗议了一句,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可否认,刘士衡说的那些人,那些事,在她心中还是很有些份量的;而且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受得了委屈的人,所以在刘府的处境如何,她也十分在意…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不过你先告诉我,是掌管家务容易,还是掌管生意容易?”苏静姗踌躇再三,还是答应了刘士衡的提议。

刘士衡翘起了二郎腿,一只脚在空中晃晃悠悠,十分轻松地道:“掌管家务的权力来得容易,但做起来难;掌管生意的权力不容易争取到,但这事儿你有经验,做起来应该不难。”

刘士衡也晓得她管家没经验,倒是把她了解得透彻。苏静姗瞥他一眼,问道:“那这权力,是你帮我争来?然后我出力管事便得?”

刘士衡瞪她一眼,道:“如果是我帮你去争,那我还许你那许多好处作甚么?你自己想法子去,我要睡觉了。”说完把二郎腿一收,利索地翻身,掀被,转眼就又把自己裹成了一只粽子。

“还睡,你是猪呀”苏静姗气得直跺脚。

“我是病人,不睡觉还能作甚么?不过你别急,等你想好了要做甚么,我的病也就快好了。”刘士衡挪了挪脑袋,在枕头上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满足地翘了翘唇角。

苏静姗拿他无法,只得问道:“我才来刘府,连人都认不全,如何夺得掌家权?你可会帮我?”

刘士衡猛地一睁眼,露出诡计得逞后的满意笑容,道:“我自然会帮你——你想要掌家?想好了?我还以为你会选掌管生意呢,毕竟那才是你的老本行。”

苏静姗却也露出得意的笑容,道:“你不是说了么,掌管生意虽然容易,但想要夺得这权力却并非易事,想来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而我急着要你许诺的好处呀,自然要挑容易达成的事情来做。”

刘士衡眉毛一挑,道:“那你就不管掌家之后的事了?若是掌家后做得不好,我给你的好处,一样能收回来”

苏静姗满不在乎地道:“不是有你帮我么,怎会做不好。”

听得她这近乎耍赖的口吻,刘士衡只得嘟囔了一句,翻身朝床里面去了。苏静姗得意地笑了笑,抬脚欲朝外走,但突然却想起一件关键的事情,赶忙问刘士衡道:“任务我是挑了,可第一步要怎么做,你总得给我提个醒,不然就算我想烧香,也找不着庙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