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士衡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道:“我知道,姗姐也搬过去了,不然我这两天怎么没朝你们家送东西了?那是因为直接送到她们现住的地方去了。”

苏静初没想到刘士衡虽说人没去,但却对苏家的动静这样的了解,不觉呆住了。

而刘士衡则很是火大,怒道:“你提的这些事情,里头可有一件只值得你天黑了还跑来说的?!”

苏静初委委屈屈地道:“我是怕你担心姗姐…”

“怕我担心姗姐,早干吗去了,这都过去几天了,你才想起来告诉我?”刘士衡可不是那样好糊弄的人,紧紧追问,直问的苏静初无法反驳,泪珠子扑哧扑哧地朝下落。.w.

第一百一十九章勾引

这世上总是有许多让你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比如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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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刘士衡才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美貌在他眼里更是一钱不值,苏静初越哭,他越觉得烦,袖子一甩就要走人。

苏静初在屏风这边听见脚步声渐远,着起急来,大叫:“七少爷,太太和离了,要同姗姐一起去苏州,铺子也不开了,我们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就算过不下去,你也不该打着姗姐的名号深更半夜地朝我家跑。”刘士衡脚下不停,只冷冷地丢下一句,不过还是吩咐一旁的丫鬟,拿几块银子给苏静初带回去。

苏静初才看不上这几块银子,趁着刘士衡在同丫鬟说话,绕过屏风就朝他那里冲,一头撞进了他怀里。刘士衡下意识地想躲开,但却无奈后面是墙,想躲也躲不了,只能让苏静初撞了个满怀。不过他马上就将她推开,让到了一边去,气道:“二姨姐,请自重!”

那丫鬟飞快地朝苏静初脸上扫了一眼,垂头退下了。

苏静初心想反正都被旁人看见了,若不继续下去,那就白撞了,于是鼓起勇气,又朝刘士衡怀里去,但这回刘士衡有了防备,哪还会如她的意,马上闪身躲开了,连个衣角都没让她碰到。苏静初失望之极,又羞又恼,忍不住哭了起来。

刘士衡却是比她还要恼火几分,就只差把个不要脸骂出口来,正好这时那丫鬟取了银子来,却不晓得该不该上前,他马上吼道:“还不赶紧把银子给苏家小姐,请她走人?!”

那丫鬟见得刘士衡发怒,再不敢犹豫,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银子塞到苏静初手里,然后推着她朝外走,一面走,一面道:“苏小姐,下人难为,你莫要叫我为难。”

一路到了大门口,苏静初羞窘得不敢抬头,回身把银子塞进那丫鬟的手里,小声嘱咐了一句“别乱说”,就飞快地跑了。

不过她是小脚,飞快也没有多快,还没跑过衙门的院墙,就开始后悔,难道就这样回去吗,那不是白丢人了?可要让她现在回转过头去,又没这个胆子了,而且刘士衡未必还肯见她,怎办?苏静姗挪着小脚,焦急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果断地拔掉簪子,抓乱了头发,想了想,又把上衣领口处的纽扣解开了一个,然后才继续朝家跑,跑了几步,停下,把纽扣又解开一个,再才一气跑回家。其实她还想多解几颗的,只可惜她今日所穿的这件衣裳,总共也只两颗纽扣,要多解也没有了。

她才跑到苏三成衣店门口,就见乔姨娘和苏静瑶两人提着灯笼,立在甬道口,正焦急地四处张望。原来苏静瑶已发现她不在屋里,同乔姨娘两个找出来了。

“姨娘,四妹妹!”苏静初呜咽了一声,飞扑进乔姨娘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大哭起来。

乔姨娘一见她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模样,心头就突地一跳,赶忙推开她,问道:“二姑娘,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苏静初甚么也不说,只哭着提了个“刘府”。

刘府?那不是在苏州?乔姨娘愣了愣,才想起来刘士衡在东亭也有个宅子,便问:“是不是你三妹夫在东亭的私宅?”

苏静初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苏静瑶听得她说出了去处,忙问:“二姐姐,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说完又愤恨地道:“我让爹跟二哥出来找你,他们却不肯,不然也不会让你弄成这个样子!”

这回,苏静初甚么也不说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乔姨娘和苏静瑶见她这副样子,心里都是咯噔一下,糟糕,苏静初莫不是被刘士衡给欺负过了?

苏静瑶是未嫁的女孩儿家,不好说甚么,便只帮乔姨娘把苏静初扶进房,然后躲出去了。

待得屋中没了旁人,乔姨娘赶紧问苏静初:“二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出来,姨娘怎么叫你爹给你作主?”

“他能给我作甚么主?不再把我卖给个糟老头就算好的了。”苏静初想起当初的遭遇,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

乔姨娘仔细猜了猜她的心思,试探着道:“若是个年轻的贵公子,嫁给他做妾倒也不亏甚么。”

苏静初的哭声小了下去,变作了抽泣。乔姨娘心里有了底,道:“二姑娘,别哭了,赶紧告诉姨娘是怎么回事,就算你爹不给你作主,姨娘也要帮你一把的。”

“我刚才不是都说过了。”苏静初垂着头,绞着手帕子,一副娇羞的模样。

说甚么?她刚才甚么也没说呀?乔姨娘以为她是害羞,只得按着自己心中的猜测,问道:“你可是被刘七少爷收用过了?”

苏静初想了想,摇了摇头。当时她扑向刘士衡时,旁边可有个人证呢,何况贞洁这事儿,找个有经验的医婆一验就出来了,作不得假,因此她不敢说谎。

乔姨娘再问:“那是刘七少爷调戏过你了?”

这回苏静初不作声了。

乔姨娘便气愤道:“好个刘家七少爷,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有了我们家三姑娘还不知足,还把我们二姑娘给欺负上了!”骂完又安慰苏静初:“二姑娘,你也别急,这事儿我一定好好地跟你爹讲,让他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他家势大,还能怎么讨公道。”苏静初委委屈屈地道。

乔姨娘笑道:“自古以来,嫡出姑娘嫁人,庶出姊妹跟着去做滕妾的又不在少数,你怕甚么。”

苏静初这才放下了一颗心,刚才她朝刘士衡怀里撞时,只有一个丫鬟在场,而那丫鬟又是刘府的人,若是指证她撒谎,她大可辩称是刘士衡叫丫鬟那样说的,作不得准,她只要拼着名声不要,去给刘士衡做妾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乔姨娘见她脸上现出笑意来,便知给刘士衡做妾这事儿,她是千肯万肯的,于是起身出去,把苏静瑶叫进来陪着她,然后朝苏留鑫房里去了。

苏留鑫此时正躺在床上愁一家人的生计,听得乔姨娘拍门,本还不高兴,但一听说苏静初被刘士衡给调戏了,马上来了精神,大叫着道:“这事儿我得去讨个说法!”

乔姨娘对刘士衡是十分满意的,就不想让苏留鑫办砸了这件事,于是急急忙忙地道:“老爷,好好地说,咱们到底还是亲戚。而且二姑娘过去后,也能给三姑娘作个臂膀,这是好事,你不能得罪了刘七少爷。”

“这还要你说。”苏留鑫穿好衣裳鞋子,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此时已是夜深,他出门又急,连个灯笼也不曾打,一路上跌了好几跤,方才摸到刘宅大门前,叉腰大声地喊:“开门,开门!”

一小厮揉着眼睛来开门,不满地嘟囔:“是谁呀,深更半夜地不让人睡觉,却来串门子。”

苏留鑫理直气壮地道:“我是你们家七少爷的老丈人!还不赶紧来开门!”

那小厮一个激灵,醒转过来,赶忙小跑上前把门打开,又叫起另一个小厮进去报信。

不一会儿,报信的小厮便回转,把苏留鑫给请了进去。

苏留鑫见他们的速度这般地快,既满意又得意,一路上胡子翘起老高。然而他到了厅里,却没见着刘士衡,只有个穿戴极体面的,自称叫松实的小厮陪他说话。他马上不高兴起来,道:“哪有老丈人登门,女婿却不露面的?”

这时候刘士衡已经躺下了,才不愿意为了个一门心思想着卖儿卖女的老丈人起来一趟呢。松实也不敢去传话,只道:“我们七少爷早就说了,若是苏老爷登门,一定好好招待。”说着,就将一锭银子递了过来。

苏留鑫正是愁生计的时候,见着银子,哪有不高兴的,满心的不痛快马上就去了七分,剩下三分也多半是对苏静初即将做妾的期待。

松实见苏留鑫的脸上有了笑意,便趁机请他到旁边屋里宵夜,准备让他吃点东西好送客。然而苏留鑫前来是有目的的,哪肯就走,嚷嚷道:“我家闺女不能被白调戏,赶紧叫你们家七少爷出来!”

他家闺女被调戏了?谁?这事儿松实不敢作主,只得冒着被骂的危险,去刘士衡房里禀报。

刘士衡尚未睡熟,听了他的传话,翻身而起,恨道:“我就知道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他们家的二姑娘必定不肯白撞我一下。”

松实笑嘻嘻地道:“苏家二姑娘生得美貌若花,七少爷被撞一下儿也不亏。”

刘士衡捡起床下的鞋子,朝他飞掷过去,怒骂:“她再讨人厌,也是你七奶奶的亲姊妹,我们家正经的亲戚,怎容得你如此胡说八道!”

秋实头上被砸了个大包,再不敢吭声,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刘士衡也不叫他起来,自己找衣裳鞋子穿,只道:“想学松烟跟我开玩笑,脑子里也不先过一遍。”

松实竟是不晓得苏静姗在刘士衡心里是这样的重,唬得连连磕头,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再不敢轻慢任何与七奶奶沾边的亲戚。.w.

第一百二十章颠倒

刘士衡穿戴整齐后,赶他出去跪着反省,自己则走去厅里,来见苏留鑫。

苏留鑫见正主儿终于出现,喜不自禁,站起来迎他道:“好女婿,你才来!”

刘士衡轻皱眉头,拱了拱手,撩起袍子坐下,却是一会儿骂丫鬟没给亲家老爷上好茶,一会儿骂秋实没带亲家老爷去宵夜,总之是一句话也不朝正题上带。

苏留鑫急了,忙道:“他们招呼地都很周到,女婿莫要再骂了。我这回来,主要是为了我们家二姑娘的亲事。”

刘士衡佯装不解,奇怪问道:“怎么,爹给二姐说了门亲,想问我的意见?可怎么不白天再来,瞧你这身上跌的。”

苏留鑫看了看自己身上摔的伤和泥巴,大感窘迫,叫道:“好你个刘士衡,调戏了我家闺女,却还想不认账!你今儿要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啊呀呀,苏家老爷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高。”刘士衡喊冤枉的声音比苏留鑫的还大,“明明是我被你家闺女给调戏了,怎么却反说是她?”

他被苏静初给调戏了?苏留鑫愣是没听明白,好一时才搞清楚刘士衡的意思是苏静初勾引了他,不觉老脸通红,啐道:“我好好的闺女,怎会做出那种事,明明是你见色起意,欺负了她,她到家时,头发都是散的,衣裳也没扣整齐。”

头发是散的,衣裳没扣整齐?刘士衡仔细回想一番,肯定他所见到的苏静初,绝对不是这般模样。不过既然苏静初有心栽赃,他再说甚么都是无益,不如…他想着想着,唇边浮上一丝冷笑——好你个苏静初,跟我玩花招,你还嫩了些,不叫你跌个大跟头还有苦说不出,我就改跟你姓!

刘士衡主意拿定,便装出副不好启口的模样来,叹着气对苏留鑫道:“爹,实话跟你说罢,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当事人却不是我,而是我家小厮松实,你刚才也见过的。”

苏留鑫脑子转得慢,又没听明白,一脸的茫然。

刘士衡只得给他详细解释了一遍,告诉他说,苏静初真的没有被调戏,而是她勾引了别人,而这个别人正是他家的小厮,松实。

苏静初是个怎样的人,苏留鑫作为她的亲爹,最是清楚,因此见得刘士衡如此正经地跟他讲这件事,他心里就信了个七八分,不过若说苏静初是勾引了一个小厮,打死他都不会信的,她的心比天高,要勾引也是勾引刘士衡,怎会瞧上一个下人?

刘士衡见苏留鑫看看他,又看看松实,猜到他在想甚么,便叹了口气,道:“我想二姐大概是认错了人。”说着,示意苏留鑫朝松实身上看。

苏留鑫顺着他的目光,将松实仔细一打量,发现这小厮穿得还真体面,通身的绫罗绸缎,走出去若说他是哪户殷实人家的少爷,还真不会有人怀疑。他这便开始相信刘士衡所说的话,苏静初是真认错了人,把松实当作了刘士衡,这才使出了勾引的手段。

可她怎么又会认错人呢,刘士衡她又不是没见过?难道是因为天黑灯光太暗?苏留鑫朝四周看了看,屋中明晃晃的大蜡烛,并不存在太黑看不清的问题呀?

刘士衡看见他的眼睛朝蜡烛那里瞄,又猜着了他的心思,朝门外一指,道:“当时我们在外面花园子里,二姐追了去。”

至此苏留鑫全信了刘士衡的话,不过他信归信,嘴上却咬定是刘士衡调戏了苏静初不松口,称,若刘士衡不给苏静初一个名分,他就要上衙门去告官。

告官?他也不怕丢了苏静姗的脸!刘士衡话要出口,却又收了回去——苏留鑫这样的人,又哪会担心闺女的脸面呢,说了也是白说。

不过刘士衡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当即道:“去告罢,无凭无据的事,我倒要看看田知县到底是和你熟,还是和我熟。别到时候白白坏了你家闺女的名声,害她连做妾都没人要。”

“刘士衡,你不能仗着权势,一手遮天,这天下总有个让人说理的地!”苏留鑫呼地站了起来。

刘士衡冷笑道:“那你去找呀,就算找到了说理的地方,也顶多把你家闺女判给我做妾,一个妾而已嘛,能收就能休,我前脚收了她,后脚就把她给休了,纵使是青天大老爷又能说甚么?”

这就是个男权的社会,女人哪有甚么保障可言!刘士衡句句是实话,苏留鑫就傻了眼。

刘士衡先把他给唬住了,又反过来安慰他,语重心长地道:“爹,其实我也是为二姐着想,她勾引小厮的事,传出去可不好听,若被人晓得了,难道我还真让松实娶她不成?松实那小子倒是千肯万肯的,可这委屈了二姐呀。”

苏留鑫看了看一旁配合着装傻笑的松实,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忍不住问刘士衡道:“我家二姑娘不论身段,相貌,都是百里挑一的,连姗姐她都比不上,就算把给你做妾,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你作甚么就是不要她?”

为甚么不要苏静初?刘士衡生平最恨被人胁迫,越是送上门来的东西,他越是看不上眼,更何况那苏静初的人品本来就不成样子,不然他当初早看上了,又何须等到今日?

不过既然已经拿了松实当挡箭牌,就要一说到底,于是刘士衡装出气愤的模样,愤恨地道:“明明是她勾引了松实,却作甚么要我背黑锅?”

谁说是苏静初勾引了松实,有谁看见了?!苏留鑫同样很气愤,可他与刘士衡的身份悬殊摆在那里,任他到哪里打官司都是打不赢的,不低头又能怎地?不如,就别咬住刘士衡不放,转而顺着他的话说罢,说不准他一高兴,还能给些别的甚么好处。苏留鑫这样一想,就慢慢坐了下来,道:“反正这事儿不能就这样了了,姗姐她二姐不能就这样被占了便宜。”

他想着,把苏静姗抬出来,刘士衡多少得给点面子,而如今的刘士衡,的确也就只给苏静姗面子,闻言便道:“虽说是二姐自身行为不检,但她到底是女孩儿家,确是不能亏待了她。”于是转头问松实:“你可愿娶苏家二姑娘?”

松实看出刘士衡是在作戏,连连点头。

刘士衡便又道:“既是愿意,我就把卖身契还了你,叫你做个自由人,这样也好同苏家做亲戚。”

苏留鑫哪里愿意,忙道:“到底是做过下人的,如果我们二姑娘嫁了他,以后和姗姐走起亲戚来,可不大好看。”

刘士衡笑道:“那就不要走亲戚好了,又不是非走不可。”

苏留鑫没想到刘士衡讲话竟这样的直截了当,不觉地愣住了。

而刘士衡已是不耐烦地起了身,道:“不愿嫁就算了,你家二姑娘那样轻薄的人,我们松实还不大想要呢,都是看在姗姐的面子上。”

苏留鑫张口结舌,他明明是来要挟刘士衡要好处的,怎么到头来却变主动为被动,成了刘士衡替他着想?

他愣了半天神,憋出一句:“刘士衡,你不要欺人太甚!”但刘士衡早就走出屋子去了,哪里还肯理他,只有一个松实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冲着他唱一个肥喏,笑嘻嘻道:“老丈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哪个是你丈人,休要乱叫!”苏留鑫气了个仰倒,伸脚朝松实踢去,却被松实一个闪身躲开了。他见松实年轻力壮,又像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就不敢再次动手,只能恨恨地甩袖子走了。

待他走到大门口,正欲把那门板踢一脚泄恨,却见松实追了上来,将两锭银子递给他,道:“我们七少爷给您的,叫您有难处只管来找他,莫要再叫二姑娘为了生计出来勾引人了,传出去不好听。”

苏留鑫气得热血上涌,双耳嗡嗡直响,待要骂回去,却又舍不得拿两锭银子,心想这些钱足够他们一家子过上半年了,不如就此忍了罢,于是劈手将银子一夺,袖到袖子里转身走了。

松实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刘士衡为了惩罚他先前的失口,把苏静初嫁给了她,那样心有天高命比纸薄的姑娘,哪里是他娶得的,就算娶回去也只有家宅不宁一个后果。

苏留鑫回家时,已是后半夜,但苏静初和乔姨娘仍没有睡,仍在厅里等着他,又因为舍不得费油,没有点灯,黑灯瞎火的。苏留鑫抬脚把门踢开,把银子丢到桌上,道:“咱们现在有钱了,把灯点起来,要双芯!”

乔姨娘一见那银子,还道是刘士衡提前给的聘礼,喜不自禁,赶紧推苏静初去给苏留鑫煮茶,自己则站起身来,去把灯给点上了,而且果真加了一根灯芯。

苏静初娇羞地站起来,迈着小碎步走了出去,但却并未去厨下煮茶,而是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偷听里头的说话。

“老爷,刘家七少爷怎么说?可把日子定下了?这种事情,宜快不宜迟,不然若有个甚么风言风语地传出去,可不大好听。”苏静初一出门,乔姨娘就迫不及待地问开了。.w.

第一百二十一章临行

苏留鑫却是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怒气冲冲地道:“风言风语,你竟是晓得风言风语的厉害,却又怎么不把二姑娘管严些,竟叫她半夜里溜到了妹夫家勾搭个做下人的小厮?!”

“小厮?不是刘家七少爷么?”乔姨娘听得莫名其妙,在外偷听的苏静初也是莫名其妙。

苏留鑫一面摔摔打打,一面把刘士衡刚才跟他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然后道:“我明知他是在扯谎,却还不得不顺着他说,真真是气人!”说完又骂乔姨娘:“都是你没把二姑娘管教好,刘府那是甚么样的人家,是我们招惹得起的吗?”

乔姨娘委委屈屈地,把责任推到了计氏身上去,道:“我只是个姨娘,哪有管教二姑娘的份。”

其实计氏来东亭时,苏静初都已经十五岁了,性格已经定型,就算管教又哪里管教得过来。但苏留鑫恨着计氏呢,哪管这么多,听见乔姨娘提,就张口骂,但才骂了两句,就听见外头呯的一声响,似有重物落地,他和乔姨娘跑出去一看,却原来是苏静初晕倒在了门口。

乔姨娘慌了,忙着掐人中,急道:“二姑娘,二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苏留鑫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恨道:“蠢妮子,害我丢人又现眼,死了才好呢。”

乔姨娘听得他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扑到苏静初身上嚎啕大哭。

苏静初身子骨本来就弱,哪里经得起她这般揉搓,被她压得直翻白眼,醒过来又晕过去,醒过来又晕过去,反复好几道,最后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好半天,乔姨娘才察觉动静不对,低头一看苏静初,已是面色如纸,气若游丝,不禁心下大骇,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晓得指着大门口,示意苏留鑫赶紧去请郎中。

苏留鑫还没从苏静初身上赚过一笔呢,哪真舍得教她去死,一时也急了,慌慌忙忙地朝外跑,也不管天还黑着,就脚不沾地地请郎中去了。

一时郎中过来,翻了翻苏静初的眼皮,又诊了诊脉,好在没说出无药可救的话来,让苏留鑫和乔姨娘松了一口气,但他开的方子,也够让人头疼的,人参,鹿茸,燕窝,估计是甚么贵就朝上写了甚么。苏留鑫对此很是质疑,郎中却振振有辞:“你家闺女本来就没甚么大病,就是自娘胎里带来的一股弱症,再加上急火攻心,才弄成现在这般模样,若不好生将养,还能怎地?”

苏留鑫不懂医,再加上苏静初以前犯病,都是找这个郎中看,因此只好信了他,按着方子跟他去抓药,准备先赊几副,但那郎中拿灯笼把门前的一块牌子一照,道:“概不赊欠。”